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芳菲意-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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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马车上坐起身,能看见外面有朦胧的红光透过来,不由问道:“外面在做什么?”
晏平澜为他释疑:“是在排演明日的大傩礼。”
所有车马一律在宫城最外围的宣德门前止步,命妇内眷往内宫走,官员大臣则直入宣德门,顺着一条直线走下去,穿越大庆门,便可直抵大庆殿。
这乐声正是来自于宣德门和大庆殿之间的宫道上,只见一群人聚集在一起随笙歌鼓乐起舞,当中有四人着红衣朱裳,头戴以黄金点缀出四只眼睛的熊皮面具,一手执长戈,一手执盾牌;右有十二人朱发白衣,各手执一把辫股而成、有数尺之长的麻鞭;左有十二人身披兽皮披挂,手执桃枝,面上涂满了艳丽的符文,难以辨清面目;其后率二十四名童子,红衣素襦,面上罩青铜兽面,手执桃弓苇,一路走一路洒豆。
傩礼为古礼,是五礼之一,逢除日举行,用以驱除疫鬼。方相氏本是周朝军队中的下级军官,被称为“打鬼英雄”,是傩礼的主角,又因自古有“黄帝为有熊氏”之说,所以他头戴熊皮,手拿武器,率驱疫者入室搜寻疫鬼,再由手执桃枝扫把的巫觋将疫鬼逐去。
一声声击鼓高亢而激越,红发人随之挥舞长鞭,击地则声甚厉,振起无形的气势;方相氏的舞姿狂乱而有力,每一舞步、每一回身,皆铿锵而富有韵律;巫觋们的身法步态则更柔媚,手中的桃枝随之婀娜腾转,无端平添妖异……半明半昧的火光下,一张张面具随舞蹈忽隐忽现,狰狞而艳丽,勾魂摄魄。
此为鬼神之乐,如风中孤柳,如猎猎狂烛,越是癫狂鬼魅,越是神秘原始,仿佛一夕穿越千年,能窥见最初的古人是如何袒露地与鬼神交/媾。
在某一张面具后,薛存芳陡然瞥见了聂徵的脸。
——原来聂徵就站在对面。
他本欲移开视线,也不知对方是当真那么敏感,这一下就有所感应,还是恰好撞上了,下一刻,他抬眼看来,目光正好对上了他的。
掩映在斑驳的火光和人影之下,那双眸子仍黑得出奇。
那一瞬薛存芳难能从眼前的舞乐之中拔出思绪,陷入对方的眸中,想道:不知这人这时在想什么?
瞬息间有人影从眼前舞过,红衣拂动,遮断了二人的视线。
聂徵再去看时,对面已是杳无一人。仿佛适才所见只是他在这场疯狂迷乱的舞乐中看到的幻象。
夜里风凉,晚宴上薛存芳忍不住多喝了几杯,以图用酒气暖暖身子。
散席后,皇帝又邀众人往芙蓉苑散步消食,薛存芳心下暗暗叫苦,不得不一路跟着走。
晏平澜有意落到后面,不顾他父亲恶狠狠的瞪视,和薛存芳凑做一堆。
“你感觉可还好?”晏平澜关切道。
“无事,喝了几杯酒,精神多了,正好走一走,醒醒酒气。”
“喝太多了罢?”晏平澜蹙起眉,“你的脸都红了。”
皇帝一行人在芙蓉苑里正好遇到了携一众命妇女眷游园的皇后。
原本不过打个招呼后,两行人各走一边,避开便是了。
眼看着另一行人已要穿过回廊,晏平澜忽然开口叫住了落在最后的一个。
那是一位妙龄少女,在原地驻了足,执起团扇遮住半张脸,方才缓缓回过身来。
晏平澜道:“这是我的九妹,晏青澜。”
少女掩在团扇之后,青涩的眉眼间流动的是一种羞怯可怜的女儿情态,却又壮着胆子以一种轻而快的目光扫了薛存芳一眼。
薛存芳颔首致意。
她的女伴们发现她落在了原地,回眸看来,发出了意味相同的笑声,唤道:“青澜,还不过来?”
那行人里有不少循声看了过来,又装作没看见一般移开了目光。
可薛存芳知道,回头她们都会对这一幕如何议论纷纷。
他们这边似乎也有不少人察觉到了此番动静。
薛存芳的酒彻底醒了。
但是他头疼。
走出宣德门,薛存芳是一路步步生风、头也不回地向前走的。
车夫声声追问,被晏平澜不耐烦地喝止了:“一边去。”
他忙追上薛存芳,涎着脸讨好:“存芳,不生气,不生气……好不好?”
薛存芳面沉如水,惜字如金:“滚!”
“我错了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晏平澜一迭声说着,快步赶上他,伸开手臂拦在他面前。
薛存芳质问道:“你可知,你错在哪里?”
“我……”晏平澜面露心虚之色,嘴里支支吾吾。
薛存芳冷笑了一声:“如没有记错,你的九妹妹,比我小了整整十二岁!”
“晏平澜,你这是有意恶心自家妹妹,还是存心在恶心我?”
“存芳,存芳,我知道你生气,要紧是不要气坏了自己……”晏平澜好言好语地劝慰,又郑重了神色,“今日天色已晚,此地不是说话的地方。此事,明日我定会给你一个说法。届时,你再气我骂我,要如何责令惩罚我都好。”
“你且信我,我晏平澜绝不会做出妨害你之事。”
最后一句话咬得有如金玉交击般掷地有声,也抚平了薛存芳的情绪。
只是他这边还等着对方的一个交代,另一头恐怕就有人找他要交代了。
“侯爷,齐王来访。”一进府门被门房通报了这条消息,让薛存芳再次感到头痛不已。
“什么时候来的?”
“前脚刚到,小的让那位殿下去东暖阁里了。”
薛存芳行进的脚步一滞,本想调头往另一边走,却被同时进门、听到了这席话的姑母叫住。
“齐王殿下深夜来访,想必是有紧要的大事,速速前去相迎,万不可怠慢了。”
薛存芳不得不依从:“是……”
他心下好生后悔:为何今夜不在席上大醉一场?
如此,百事皆休,岂不妙哉?
他来到暖阁外,以指腹揉开紧拧的眉心,深吸一口气,推门走了进去。
第24章 情之所钟
官场上的一些人私底下说起,别看齐王爷一派板正耿介的模样,往日的作风又堪比七老八十、谨守晚节的清流儒生,到了应酬场上却是另一番八面玲珑、长袖善舞的面貌,擅长隔山打牛,熟谙四两拨千斤,不知不觉就叫人被牵着鼻子走……
彼时薛存芳是一点也没看出来。
他甫一走入,聂徵劈头盖脸的一句话砸过来——“你要与晏家结亲?”
委实将薛存芳打了个措手不及,虽在进门前已有几分料想,可哪里想得到这人说话都不带拐弯、这么直截了当的?
忙上前正色道:“齐王殿下,没有影的事儿可不要张口就来。”
“晏家的姊妹们早年均已嫁做人妇,哪儿来和我结亲的道理?”
聂徵目光沉沉地望住他,低声道:“适才在芙蓉苑里,我见到了……”
薛存芳瞪大了眼,佯作错愕之态,“是说晏家九妹?”
一想到此节,心下亦平生烦躁,冷冷道:“她今年年方十五……你们以为我薛存芳是什么人?”
“事关女儿清誉,还请殿下慎言。”
聂徵得他如此不留情面的指摘,一时竟面露几分无措之色。
又低下头去沉默半晌,不知想了些什么,方才再度抬眼看来,“我有话问你。”
薛存芳忽而眉开眼笑,道:“阿徵今次来得正好,上一次说给你弹琵琶听,瞧我这记性,将此事搁置了这么久,我这就去把琵琶抱来……”
他转身欲走,却被人自身后一把扯住了。
回眸看去,正对上聂徵的那双眼睛,漆黑眸底的情绪庞杂而深沉,如一口深不见底的古井,又如晨曦初霁时,日光在湖面上映射出一片清凌凌的波光,明透得刺眼。
聂徵本是带住了他的衣袂,又微微松开,顺势滑下去,把住了他的一只手腕。
“你知道,我要说什么。”那不是问询,而是一种肯定的语气。
聂徵心下实则是有几分愕然的:在此刻以前,他知道自己想问什么,却不知道为什么问……自己到底在想什么?今夜唐突地来访,也是见到了先前芙蓉苑里那幕,舍弃了理智和冷静,被胸腔里那股涌动的陌生情绪驱役着来的。
自从晏平澜归京,打乱了原本看似平静的一池春水,薛存芳的态度不知为何又变得判若两人。连日以来,他的心绪都陷入了一片混乱的纠葛之中,混沌不清。若说此前还需触及到与之有关的人、事、物才会频频念及此人,近来他几乎是梦里梦外、无时无刻不在想着眼前之人,纠缠于才下眉头,又上心头。
唯独到了这一瞬,触及到薛存芳躲闪的目光时,如醍醐灌顶,他幡然明白了这一切。
见到薛存芳与晏平澜亲近时的嫉妒不甘,昨日薛存芳做出划清界限之举时的失落惶恐,今日见到薛存芳与晏家女子往来的恼怒沉痛……原来——
聂徵问道:“你以为,那晚在群芳苑,我为何会提出那个赌约?”
又自顾自给了回答:“我以为,是我鬼迷心窍,相识数年无知无觉,却于一朝对中山侯的容色动了心,然情/欲一事,从来堵不如疏,不如成全此念,顺其自然,他日自然烟消云散。”
薛存芳原本也是这么以为的。
聂徵话头一转,沉声道:“但我若说,我对你……不止是欲念呢?”
到了此处,薛存芳忍不住开口了:“齐王殿下既知荒唐,也不必再说了。”
“你今日、和昨日,一直叫我齐王殿下,而不再叫我的名字,都是在提醒我?”聂徵问道,倏而舒展眉眼,轻笑了一声,随之展露出一个清浅的笑容,那笑容和此前的皆有所不同,竟带着一种奇异的纯粹和放松,叫薛存芳一时间也怔住了。
聂徵攥紧了他的手腕,压低了声音道:“存芳,你连让我说出口的机会都不肯给我吗?”语气里似掺杂了难咽的不甘,又似低回的苦涩。
薛存芳几时见过这人这个样子?
他放松了手上反抗的力气,敛了眉眼,面上不剩多少神色,这副神态却俨然是默许了。
“我,我不知从何说起……郑氏女,乃是皇考一手安排的姻亲,我自知对她不起,除一个诰命和王府外,给不了她更多,好在我之为人,亦不讨她欢喜,我们没成怨侣,倒是相敬如宾。”
“我所言‘除却巫山不是云’确是托词……事实上,我从不知……情为何物?”
“但我而今明白了……”
“我知道,我是钟情于薛存芳。”
这席话娓娓道来,无半分故作情深,聂徵的语气甚至是缥缈不定的,听者能轻易辨出其中的迷惘与怅然,唯独到了最后一句时,他的眸中放出一种灼热的光来,直直投射向薛存芳,每一个字都咬得笃定有力。
哪怕早有揣测,暗中严阵以待,听到这句落实了的话时,薛存芳心下仍禁不住为之震动,怔忡片刻,下一刻却掩饰般摇着头笑起来。
他轻易给出了定论:“殿下这只是一时的意乱情迷。”
“你忘了自己是谁,我又是谁?”
“那又如何?”聂徵或许不自觉,说这话时下意识攥得薛存芳更紧,逼近了一分,“聂徵是齐王,齐王本就是聂徵,此心不会因此改变,中山侯与薛存芳,亦本是一人。”
“但你不是我,你又怎知,不是一日、一年、一世?”
“那我大可告诉殿下……”薛存芳在一霎间敛尽了所有笑意,干脆利落地撤开自己的手,挣脱出聂徵的桎梏。
“无论是薛存芳,还是中山侯……”他后退了一步,凝定而自持地站着,面无表情,仿佛置身于事外,“皆无意于聂徵。”
这句话不是定论,是判决。
第25章 有所思
到了除日,中山侯府自然没了大门紧闭的道理,薛存芳不得不陷入了一种罕有的忙碌之中,连日来无所事事乐得逍遥,却怎么也没记起自己竟遗漏了一桩大事——他还没有写名帖。
除日拜年不用登门进府,亲朋邻里之间只需差人送上一张名帖,捎去祝福,意思到了即可。
对着书案上堆积如山的空白名帖,薛存芳颇感头疼,捂住额角连连哀叹。
“如没有记错,侯爷昨年也是事到临头才想起的写名帖,不急,来得及。”韩氏在一旁笑着安慰。
“缃小姐,你可别说风凉话了。”薛存芳示意她在对面坐下,又挽袖亲自研磨润笔,转而将一支吸满墨汁的毛笔送入对方手中,“我记得你写得一手好隶书。”
韩缃了然道:“侯爷这是要张冠李戴了。”
“我往年都是写草书,那些人认不出隶书是否出自我之手笔。”薛存芳又提醒道,“你记得把韩家的那封留给我。”
如此写了大半日的拜帖,直写得手酸腕痛,紧赶慢赶到底赶在晌午前完成了,装了一大袋差人送出去。起身出去走动的时候,无意间瞥见薛黎正好在院子里。
薛存芳定睛一看,原来对方在对着不远处搭起的靶子练习射箭。
小孩手里拿的是一把榉木小弓,看样子不足三斗,他站如松,腰杆挺得笔直,伸展手臂执箭拉开了弓弦,屏息凝神一瞬,下一刻,只见箭走弦颤,箭矢笔直地飞射而出——
正中红心。
薛存芳不由鼓起掌来,赞道:“不错。”
薛黎循声回头看他,忙俯身行礼,“父亲。”
薛存芳被这一声叫得难能自省起来,他平素是个只顾自己享乐的闲散人,学不来执家教子那一套,比之聂徵看似严苛冷肃,待聂玧却是谆谆有教来得差远了。弟弟薛天将此子托付给他,只怕是所托非人……
于是朝薛黎招招手,薛黎乖乖走来,薛存芳大手一伸,将人拎进书房,细细考校起这段时日来他在南书房的学问。
午后韩缃要出门,照例去侯府名下的几处铺子收年底最后一笔账。薛存芳心念一动,想带薛黎去街上逛逛,便一路护送韩缃到了绸缎庄,当着诸多外人的面,他亲自下马车扶韩缃下来,韩缃将一方手帕笼在掌中,不着痕迹地在掌心接触间隔开一层,此番动作多年来二人早已做得熟门熟路。
“偏劳夫人了。”
“侯爷还是这般客气,”韩缃有些纳闷般看了他一眼,倏然笑道,“不怪那么多女子被侯爷迷得魂不守舍……也好在,侯爷一直这么客气。”
又正色说了一句:“分内之事,应该的。”说罢,掩上面纱,拢了拢发鬓,仰起头款款走了进去,端出了一身雍容而不失沉静的架子。
薛存芳回头对一脸好奇地目送韩缃离去的薛黎说道:“想必你看不出,夫人往日在家中看起来文文静静的,在生意场上可是个厉害人物。”
不厉害也不会达成今日这般她在外挣钱,他在中山侯府大可高枕无忧的局面。
“之后再带你来见识见识。”便放下轿帘催马了。
街上这日正热闹,触目皆是红红火火的一片,街头有杂耍献艺之辈,狮舞、傀儡戏、扑旗子……惹来人群处处围观簇拥,不时爆发阵阵鼓舞喝彩之声。薛黎这般年纪的孩子自然不想错过这等热闹,薛存芳对上他写满好奇和兴味的目光,心下轻叹一声,只得认命地抱住他去和人挤人,哪怕有随从左右护佑,到后来终免不了是衣服也皱了、头发也散了、手臂也酸了……深感带孩子还是个体力活。
除此以外,薛黎是个乖到有些闷的性子,不说自己喜欢什么,也不说想要什么,对街上的零嘴小食似乎也意兴阑珊,只在回转路上的一家小摊前驻了足,捧着一个彩泥娃娃爱不释手。
“老板……”随从正要开口问询,薛黎忽然伸手扯了扯薛存芳的衣袂。
薛存芳顺从地弯下腰去听他说话。
“父亲,我可以要两个吗?”
薛存芳心头一软,摸摸他的脑袋,“便是你想都买下来也可。”
薛黎坚定地摇摇头:“我只要两个。”
他认认真真去选了两个娃娃,原本这老板摆出的都是成双成对、一男一女的小娃娃,薛黎却特意从中挑出了两个男童。
薛存芳便多问了一句:“还有一个是要送人?”
薛黎点了点下巴,“嗯,送给阿玧。”
“父亲看,像不像他?”说着双手捧着彩泥娃娃、踮起脚来给他看。
薛存芳轻笑了一声,佯作仔细端详之态,“这么一说,还真是像,白白胖胖的。”
回到府上时,原本已走过了,薛存芳的脚步是渐行渐缓,终驻足在原地,又转过身,重新走到门房跟前。
“……齐王府送名帖来了吗?”
“送了,送了。”门房忙去将那张名帖找了出来。
薛存芳打开只看了一眼,当即双手合上,抬头意味不明地瞥了门房一眼,“你不曾看过?”
“侯爷,”门房叫屈,“小的怎敢?”
他独自回了书房,将名帖随手搁在案上,踌躇片刻,先将目光落上去,好一会儿才缓缓伸出手去。
聂徵写的不是祝福,不是恭贺。这痴人,写的竟是——
“山之高,月出小。月之小,何皎皎。我有所思在远道……”
情诗。
这行诗不知为何没有写完,但薛存芳知道下一句,恍惚间,他仿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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