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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攻地略-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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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略方觉得很懊悔,却又不肯道歉,只说:“其实也不用那么麻烦,我觉得那个春兰就很好了。”此后便都伴着春兰睡眠。
那二当家、三当家更是大老粗,完全理解不了。他们头一顿吃饭就见傅天略吃个蛋羹还诸多规矩已经很想举起大刀,但他们的大刀和伏骄男的一比都是小刀,只能哑忍。只是他们仍都劝伏骄男说:“那男孩长得好是很好,但脑子真的有点问题啊,大当家,您要不三思吧?我看他哥哥就好很多啊!”伏骄男却笑道:“你以为我不后悔?偏偏我都跟他说了,要押他在这儿当一百年的压寨夫人,英雄好汉,不能食言而肥。”二当家却说:“那压寨夫人,总得压一下吧?压都没得压,就被他牵着鼻子走!大当家,兄弟我、我就觉得,你……你傻逼呀!”伏骄男却又说:“强扭的瓜不甜。”二当家、三当家都很心疼纵横塞外的大当家忽然被下了恋爱降头,苦劝他:“先扭一下再说呗!”结果后来伏骄男他们发现这些都是王府的人,便再也不提此话了。再后来,伏骄男将他们送回塞内,由始至终都是秋毫无犯。
看见这瓶吐露着幽香的花卉,傅幽人不觉拿出了那枚熏球,细看起来,又将那熏球揭开,见里头竟又多了一枚小牙牌。傅幽人将那小牙牌取出,牙牌正面雕琢一对璧人在园中依偎,如此小小一枚牌却将景致刻画得细腻动人,可见不是凡品。原来傅天略是掌教坊的,什么文学典故犹可不认得,这个装扮景致,他一看便知是杜丽娘和柳梦梅。傅幽人见之一震,又将牙牌翻到背后,只见刻着《牡丹亭》题记中的几句:“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亦可生。”
这牙牌原是伏骄男出门在外听曲儿的时候戏班班主所赠的。这伏骄男原本不想收别人的礼,但看了这枚牌,却觉得大有意趣,便收了下来,一直带着,也是想送给傅幽人的意思。今晚伏骄男见这熏球内牙牌已去,便另换了这一枚放入。
原本傅幽人不爱听昆曲,如今握着这枚牙牌,脑中忽然又回荡起教坊里经常响起的那些尖细的字句,当初都听得不明不白,如今却竟真切起来,似那句“不颦不笑,哀哉年少”,狠戳他的心,又那句“骨冷怕成秋梦,世间何物似情浓”,问倒他的神。待记起那句“人间旧恨惊鸦去,天上新恩喜鹊来”,心思又静静地荡漾了起来。
傅幽人就这样头靠着软枕,身披着薄被,手里还握着那一枚象牙白的牌子,一时情思悠悠,却也渐渐眯着睡了。他在那半梦半醒间,却忽然见着一个少年跪在地上,他浑身穿着热烈的红,腕上肩上挂的是灿烂的金,手里举着油灯,傅幽人心里咯噔一声,喊道:“傅天略!”那人果然回头,正是傅天略无异。傅天略却是脸如死灰,只将油灯一丢,顿时间就火光漫天,这道红彤彤的烧得漆黑的夜空也变得红彤彤的,傅幽人心中焦急至极,只往那火焰最猛烈的地方奔去。那火光最密布之处,浓烟四起,忽见一道雷光,劈得夜空几乎撕裂,那冷冽的寒光竟似能掩盖这漫天的火光,忽然眼前却现出伏骄男的样子来,这好好的伏骄男浑身烧了起来,皮肉都已开始焦烂,傅幽人见之整个心都似刀刮过一样,痛得几乎背过气去,只是这么一痛,他就猛然醒了过来了。
他忽然惊醒,却见窗纱已透进熹微的晨光,透雕的窗影投在他的脸上,更显得他一张脸苍白得过分。他的脸上布满细汗,眼眸睁得大大的,似一条从水里被捞起的鱼,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却又显得那样的徒劳和狼狈。就这样深呼吸了好久,他紊乱的心跳才渐渐平缓下来,好像刚刚真的经历了一次死别一般。沉静过来后,他才发现自己手里仍握着那枚牙牌,只看着上头的字句,似是悟了一般又似是十分懊悔,只闭着眼睛拿手摸自己冰冷的额头,想着那句“骨冷怕成秋梦,世间何物似情浓,只一片断魂心痛”。既已断了魂,痛了心,却竟也能死而复生,岂不是戏里演的为情丝不断、幽契重生?他转头去看床头柜上的兰花,忽然觉得,自己似乎也如以前一样,总将骄男的心意往地上踩。而骄男则还是一样的,沉默着一遍又一遍地捧着新鲜的兰花走到他的面前。
伏骄男醒得早,起床的时候却怕惊醒傅幽人,只往西边厢房里洗漱,又在后院练了晨功,方回那房间里。却拿不准傅幽人醒了没,只放轻着手脚,悄无声息地移步到纱橱帘外,做贼般地伸出一根手指勾开垂帘,从缝隙间窥见帘内的人仍睡着,气息颇为沉稳。原来破晓时分傅幽人从噩梦惊醒,随后平伏了心神,便又慢慢睡了回去。他之前都睡不好,如今宁静下来,便贪眠得很,一时睡得极沉。
现在阳光已经很好了,只是那层昂贵的窗纱将猛烈的日光过滤成软和的光线,落在傅幽人的脸上,浮起一层柔光。鼻子、下颔、脖子到锁骨都是精巧的弧线,锁骨处因为清瘦而微微凹陷,似满载着透进来的日光,因此那片肌肤泛着动人的光泽。
伏骄男可以对天发誓,原本只是想看看傅幽人起床了没有,如今却停在这儿一动不动地贪看傅幽人的睡相。这天越发亮了,气温也越发热了,傅幽人在睡梦中还怕热,一脚将被子踢开。那被子便掉地上了。伏骄男可以对天发誓,他只是想去捡那个被子给傅幽人盖回去。他便慢慢地走进了纱橱内,这方寸之间都是春兰淡淡的香气。伏骄男原本要捡被子,却发现傅幽人居然……没穿裤子。傅幽人可以对天发誓,他是有穿裤子的——难道底裤就不算裤子吗?这是夏天,有病的人才穿长裤睡觉!
因他穿着的罗衫太长,所以看着跟没裤子一样。那双腿细细的,白生生的,全然展露出来,只有腿根处堪堪被薄衫遮住。傅幽人的颈项脸容尚且如此白皙,那常年不见天日的腿脚更是白得没有一点颜色了,那双脚瘦得有些病态,白也白得病态,淋上和煦的日光,却又好看得很,脚趾却连着一道细线,在阳光下那倒细线似一道光。伏骄男可以对天发誓,他只是想要探究这道丝线是什么才会凑过去的。他仔细打量,才看见原来傅幽人的脚趾甲裂开了一点,勾住了薄被上的丝。
傅幽人是在一片蝉鸣声中醒来的,当时他还是迷迷糊糊的,然而他抬起眼看,看到伏骄男坐在床角,马上就吓得全然清醒过来了。他忙支起身子,却发现自己一条腿搭在了伏骄男的膝上,而伏骄男正低着头,拿着矬刀仔仔细细地给傅幽人打磨脚甲。傅幽人看见这个情景,自然吃惊,不自觉地缩脚,只是他的脚掌控在伏骄男的手里,这点挣动还是逃不过去的。倒是伏骄男看见他醒了,才抬眼跟他笑道:“把你弄醒了?”傅幽人脸都红了,只说:“大人在做什么?”伏骄男却说:“你脚趾甲缺了个小口,把被子都勾丝了。”傅幽人反是无话可答。
伏骄男又笑道:“宫人少坐,不想傅郎这双脚也不怎么结茧子。倒比我的手还滑嫩。”像是为了证明这句话一样,伏骄男以掌中刀茧轻轻磨磋幽人的足底,确实传来些粗糙的触感,只是又有些微妙的瘙痒。傅幽人也是脸红心跳的,只说:“那……那原是哀帝知道我膝盖不好,总是分外优待。”傅幽人膝盖上有旧伤,是行军时被流矢所伤遗下的,当时柳祁对此很上心,还给他特效秘药。傅幽人却与他怄气,不肯使用,如今想来都很懊悔,总不能因为讨厌柳祁让自己受折磨吧?只是他当时也不曾想会落下病根,其后入宫为奴,总须站立、走动,又经常跪倒,更是雪上加霜,如今怕是好不了了。
柳祁对此也很在意,看傅幽人已成了哀帝的近侍后,便偶尔与哀帝提起傅幽人的膝伤,哀帝便对傅幽人特别优待。但此话提起,傅幽人却一点也不记挂柳祁,只想到哀帝的好,也是伤心不已。伏骄男见傅幽人感叹,便知道他想起哀帝了,又说道:“哀帝对你是很好的。他也不希望你为他难过。”傅幽人却忧伤地说:“如果连我都不为他难过,这世上就再没有一个人为他难过了。”伏骄男却苦笑道:“可是你一难过,世上又有一个人为你难过了。”
傅幽人闻言,只觉得心神摇荡,不言语了。大概是联想到了京中关于傅幽人的流言,伏骄男又说:“我知道外头很多人说胡话,但我也知道你是什么人。这倒不是最重要的,最要紧的是你自己知道你自己是什么人。这些话听不尽也说不尽,咱们不要理他,只管自己的就是了。”傅幽人先从军后入宫,当了好些年的阉人,经历离奇,又先后和好几个风云人物闹绯闻,简直就是茶余饭后八卦造谣的最佳话题。傅幽人自然也知道的,他只看着伏骄男,默默了半晌,淡然一笑说:“我知道。”
伏骄男方将傅幽人的脚丫子捧起来,吹了吹,笑道:“好了。”傅幽人被他这么一吹气,只觉得整个脚心都在发热,忙将这脚缩了回来,又说:“大人今天不上朝?”伏骄男很干脆地回答:“不上!”部队还没回京,金迦蓝名义上就还没回京,能躲懒就躲懒。
忽然听见外头问午饭怎么吃,伏骄男却和傅幽人说道:“难得我不用上朝,又不用去那内阁应卯,咱们索性出去逛逛。”傅幽人也觉得这个主意甚好,等部队回归了,伏骄男肯定又有得忙了。伏骄男便走了出门,跟阿大说:“我今天午饭、晚饭都不在家里用。你不用费心了。”阿大答应了,又问:“爷还有吩咐没?”伏骄男便又说:“你叫几个人去魏宅把傅郎的东西搬回来。”阿大答道:“好的,那咱马上让人收拾好傅郎原来的房间。”伏骄男却道:“这个倒不急。傅郎的东西先放在我院子里就行了。”阿大点了点头,便去办事了。
伏骄男吩咐完了,便折回院子里。伏骄男不喜欢别人伺候,他的院子很大,如今却只有他和幽人两个。故他在院子里的那口井打了水,倒入铜盆里,又送了入屋,给傅幽人洗漱用。
却见傅幽人已经整理过了衣装,那松松的衣带已经系好,光溜溜的双腿上也罩上了长裤,连衣领也拢得紧紧的,莫说是锁骨,几乎要把喉咙都遮住了。伏骄男倒觉得很可惜,然而他转念想到待会儿就要出门,那傅幽人倒是穿得越密实越好了。
傅幽人见伏骄男亲自打水进屋,也是吓了一跳,忙说:“叫谁打不了水?”伏骄男却笑道:“可不是?叫谁不是,偏我不行?”傅幽人却道:“我自然没这个意思。偌大的院子怎么都没个人伺候?”伏骄男答道:“我不喜欢别人靠得太近。以前只有一个院子住着没办法,如今都有个府邸了,自然能够任性些了。”傅幽人微笑答道:“大人不喜欢别人靠得近,我听明白了,那我也该走了。”伏骄男说道:“你这么说,就是没听明白。”
说着,伏骄男又从柜子里取出洗脸的香膏,傅幽人却道:“别开了,这儿不是还有吗?”原来脸盆架子旁隔着一个紫檀香盒,盒里还剩一小截的洗脸香膏。伏骄男却笑道:“你不是不喜欢用别人剩下的东西?”傅幽人微微一笑,说道:“我可没有这可恶的性子,您是记成别人了吧?”那有着可恶性子的自然是作天作地的傅天略。傅幽人想,傅天略在山寨里住的那些日子,伏骄男可没少受气,傅天略的规矩多得数之不尽,这个不爱那个不要,多一点要恼少一点又嫌,坑得那塞外头号的响马盗贼苦不堪言。
傅幽人拿手指沾了香膏,就着铜盆里的清水洗了脸,刚从脸盆上抬起头,伏骄男就把轻绢的帕子递过来了。傅幽人用帕子抹脸,方觉这是天香绢,乃是他当年指定要用来擦脸的绢。正在傅幽人惊讶之际,伏骄男又给了他另一条雪白色熟丝绢帕擦手,亦是天略从前的习惯。当年傅天略一来确实娇惯,二来却也是为了刁难,才弄那么多条条框框,却不想到现在伏骄男还一字不错地记得这每一条规矩。
那傅幽人却只觉得很是揪心,又扭过脸去,说:“我说了,我没这些可恶的性子,也没这么多讲究。”伏骄男轻轻说道:“我知道,你不可恶,还很可爱、可亲。可我就是想你可恶一点。”傅幽人却说:“那你是自讨苦吃。”伏骄男微笑道:“你又不是我,怎么知道我是苦是甜?”傅幽人闻言一怔,又在镜台边坐下,取了木梳来梳头。伏骄男却说:“玉梳在匣子内。”专门的玉梳要放在专门的梳匣内,这也是老规矩了。傅幽人却是莞尔一笑,道:“我就是要用这个。”
这木梳今日才被伏骄男拿来梳过头,现在还缠着几条伏骄男乌青的发丝。傅幽人只觉得以此梳子梳头,使他们二人的发丝也因此交缠在一起了,更结分外的缠绵情丝。傅幽人便这样坐着端看着镜中的自己,而伏骄男则坐在一旁凝睇着镜子外的他。窗外还是响彻着夏日的蝉鸣,室内倒是没有一点声响。只有傅幽人放下梳子时,木柄敲在木桌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傅幽人把头发梳好,转过头来,见伏骄男仍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不觉有些尴尬,只咳了两声,说道:“大人,我们去哪儿?”伏骄男笑笑,说:“去哪儿也可以,哪儿也不去也可以。”傅幽人却笑道:“哪儿也不去?难道我们就在这屋子里干坐着一整天吗?”伏骄男笑道:“也可以。”傅幽人却摇头说道:“大人可以,我不可以,这不闷死人了。”伏骄男却说:“闷不死的,总能找到事情做的。”傅幽人想了想,却说:“咱们先回傅宅吧?”伏骄男更正道:“魏宅。”傅幽人无奈一笑,说道:“大人只知道讨略儿的好,二话不说就把我的房子送给他做人情!”伏骄男但笑不语。
二人既然要出门,阿大自然问要不要备轿。伏骄男却问傅幽人道:“你想坐轿还是骑马?”傅幽人还没想到有骑马这个选项,知道了这个选项,倒是十分心动,却笑道:“在城里骑马也太张扬了。太尉大人可以,我怎么敢?”伏骄男却说:“咱们也不是闹市骑马,没什么不可以的!”傅幽人却又想起伏骄男的臂伤,又说:“日头那么毒辣,还是坐轿子好。”伏骄男想想也觉得是,但又嫌轿子不够阔朗,怕二人同乘坐过于局促,便让人备了骡车,带了金山和几个奴人,和傅幽人一同坐着去魏宅。
魏宅算不上高门大户,原本是傅幽人做了太监后置的宅子,故装潢也不敢奢侈,经魏略整修过后更为低调雅致。魏略听见伏骄男来了,忙整装束发、倒履相迎。天气午热,三人便在后院池边凉亭用饭。附近栽种着茂盛的梧桐树倒很能遮阳,使人顿生凉意。席间,魏略倒是十分殷勤,斟茶倒水,又说:“我们这些读书人,在京中都听闻太尉巡兵天下的威风,又说四海之内无不称颂。若他们知道我能请得这名满天下的太尉做客,也不知该何等羡慕!”伏骄男却说:“你们太学生是国之栋梁,又青春年少的,我也很羡慕。”魏略却笑道:“若个书生万户侯?百无一用是书生!莫说我们,就是满朝的大臣都不敢在太尉面前称‘威风’两个字吧?”
这话听得傅幽人都觉得肉麻,却又想起自己入宫为奴的时候对着那些个主子多少更肉麻更自贬千百倍的话都说过无数,便十分理解了。又想到如今魏略胸怀抱负,但尚未入士就已被柳祁设计,清流之人不会与他为伍,太后一党也看不上他,基本上他的仕途就堵死了,唯一的希望就是这位金太尉。
伏骄男来这儿原本也没什么想法,主要就是为了让傅幽人收拾东西回去太尉府,和魏略吃饭聊天也是顺道的事。然而伏骄男看他这个态度,联想起日前的事情,立即就明白了魏略的意图,又笑道:“怎么?你们国子监的人还议论我?我原以为读书人两耳不闻窗外事,这才能够好用功的。”魏略听了这话一愣,方又笑道:“真正的读书人都是‘风声雨声读书声,声声入耳’的,两耳不闻的那些不是呆子就是聋子。”伏骄男闻言一笑,答道:“看来这些日子来,你进益不少,越来越有主意了。”
这边金山却上前,说道:“大人,已备好车马了。”魏略微微吃惊,问道:“这么快就走了吗?”伏骄男笑道:“不是,车马是用来运傅郎的东西的。”傅幽人闻言也吃惊,说道:“怎么都拉了车马都不跟我说一句?”伏骄男听了这话,忙指着金山说:“对啊,你怎么不跟傅郎说一声?”金山心想“还不是你不让说”,但嘴上却说:“该死,该死。小人该死。”伏骄男又对傅幽人说:“不过既然都拉来了,也别再费神,你索性就去看看要收拾什么、怎么收拾。若车马、人手不够,我再叫人来。”傅幽人却道:“也没那么多东西。”主要傅幽人还是悬心他放在床底的那个小黄箱。
午饭已毕,傅幽人便和金山及几个负责搬运的工人去收拾东西。那伏骄男则和魏略仍坐在亭边吃茶。魏略早准备了满腹文章,打算有机会见到伏骄男了就来剖白,如今则是一股脑的全说出来,都是些针砭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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