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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起宋末-第1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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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过得许久,赵良嗣已是微醺,心中终于有得决断。

    金人察觉天祚帝南来之事只是可能,而耶律大石不肯将耶律达鲁送来却是必然。

    一个是可能,一个是必然,自然而然便是复仇之心占了上风。

    只即便如此,犹自头痛!

    自己好不容易说服得宣帅放弃前去迎取天祚帝,只一夜之隔便要反口,如此又让自己情何以堪?

    即便自己能拉下脸来,将说出来的话吞回去,只又当如何开口相劝?

    论点可以改,论据却没法改,当初郭药师劝说宣帅迎取天祚帝的几个理由都已为自己所驳倒。

    王叶看了看这货痛苦的样子,心中直笑。放心吧,老子早有后手,不仅要让你反口,即便连反口的理由都给你设计好了。

    当下王叶便起身道:“夜色已深。若是修撰有意,何妨明晚再相聚一番。”

    赵良嗣闻言放下手中酒杯,睁开醉眼看了看窗外,也知已到散席之时,当下便站起身来,拉了拉窗边的绳索。

    此绳索却与一楼柜台相连,闻听得铃铛响起,便知贵客有事吩咐,自有茶饭博士前来听候吩咐。

    当下茶饭博士于门外请示得一声后,方才推门入来,朝二人行礼后,便叉手站于门前,开口道:“未知贵客有何吩咐?”

    王叶便开口道:“酒足饭饱,正欲离去,只不知今夜饭钱几何?”

    原来是要结账!茶饭博士便开口道:“承惠三十贯。只既然是修撰前来,我家主人曾有吩咐,但凡帅府官人前来,只以八折计之。故此只需二十四贯便可。”

    赵良嗣便开口道:“且记于宣帅账上。”

    茶饭博士点头应下,复行得一礼,便欲要退去。

    王叶却赶紧开口道:“博士且慢!”

    茶饭博士回转身来,又是行了一个礼,这才开口道:“贵客有何吩咐?”

    王叶稍一犹豫,便开口道:“且将账目改成五十贯,其余二十六贯,呵呵……”

    虚开发票中饱私囊,可是后世赵家人常用手段。后世王叶虽然未曾入得赵姓,俗话说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这等事情小儿科而已。

    这王承旨竟然贪财如此!此等小事,赵良嗣也懒得理会,只当做未曾听得,举目但看窗外。

    茶饭博士闻言一怔,自己干这一行已经几十年了,还是第一次碰到这种事情。

    当下茶饭博士犹豫良久,这才小心翼翼地开口道:“贵客恕罪!小店经营上百年,但以诚信二字为本,从未有过此等事体。”

    王叶闻言便冷哼了一声,将身上腰牌丢了过来,但以官势压人:“本官也是帅府官员。”

    如此行事实在太过无赖,若是平日,赵良嗣见得此状必定开口呵斥。唯有今日这王承旨将仇人消息透露于自己,也算于自己有大恩,故此赵良嗣继续抬头看天,却又不声不响地移开了几步,实在丢不起这人。

    茶饭博士接过腰牌看过,便双手捧着躬身还了回来,复开口道:“官人既有吩咐,小人自当遵命。只虚记账目,再找现与官人,此事实在不妥。实在是此地大庭广众,只恐为人知晓,有误官人清名。”

    王叶便笑道:“如此也算有理!既是如此,且不放将这二十六贯寄存于账上。本官方才到得涿州,今夜便当宿于此处。所有花费,当从寄存账目之中扣除。”

    这样还差不多!茶饭博士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复行得一礼,便退了出去。

    茶饭博士既去,王叶便转身朝赵良嗣开口道:“修撰先请!”

    赵良嗣略一抱拳,便领先往楼下行去,心中却犹自在讥笑这王承旨,实在是太过小气。即便连几十贯铜钱都在算计,尚且能想出寄存这个主意。

    只这才下得一级楼梯,赵良嗣刚想到“寄存”二字,再稍一咀嚼,顿时便是脸色大变,满目骇然,额头冷汗直冒,腹中的酒水已然化作冷汗流出,赶紧回来朝王叶看来。

    23

第319章 果为万全之策() 
却说赵良嗣将“寄存”二字稍一咀嚼,顿时便是大惊失色。赶紧回头朝王叶看来,也不知这王承旨提及此语,到底是有心还是无意?

    若果然是无意,那倒还罢了!

    若当真是有心,只这王承旨才具也实在太过骇人!自己万难之事,只得此人“寄存”二字便已经迎刃而解,其才具又岂止自己十倍?

    自己所忧心者,便为迎取天祚帝一事。若取之,恐陷恩帅为险地;不取,则仇人终不可得。

    如今有得此“寄存”二字,则一切皆无碍矣,即便迎取得天祚帝归宋,即便此事为金人所知晓,亦自与宣帅无碍,必不至两国纷争之余,尚且能施重恩于金人。

    如此一来,只怕金人攻破萧干之后,尚且能钱粮也不肯要,便袖手退出南京道。

    即便自己有得决定,尚且忧心如何说服得宣帅。前番郭药师迎取天祚帝诸般借口,事后皆已为自己一一驳倒。自己又哪里有脸面,哪里有借口再行反复之事?

    如今有得此“寄存”二字,自己便可堂而皇之地前去劝说宣帅迎取天祚帝南来,且宣帅闻之必然欣喜若狂,欣然从之。

    赵良嗣心中惊疑不已,正要一试这王承旨真假,当下便转过身来,朝王叶一揖到底,口称道:“谢过承旨提点!”

    王叶见状心中大笑,心知这货已经领会了自己的意思,只不知自己有心还是无意,便要诈唬自己。

    于王叶说来,上策当为真真假假,虚虚实实,自是打定主意不肯承认。

    见得赵良嗣行礼,王叶赶紧侧身避礼,且开口道:“一顿酒饭而已,何劳修撰言谢?”

    说完此语,王叶又凑近前来,压低声音开口道:“下官虚报账目之事,还请修撰在宣帅跟前遮掩一二。”

    赵良嗣闻听得此言,只脚下一个踉跄,差些许便掉下楼去。

    二人下得楼来,王叶便举手为别,然则赵良嗣只一个长揖到底,便无语离去。

    不管今日这王承旨是有心还是无意,到底帮了自己大忙,赵良嗣自然不肯失礼。

    王叶既然虚报账目忽悠得二十六贯在此,自是领着韩德于太白楼歇下,此事略过不提。

    却说赵良嗣心中主意已定,便连夜前来求见童贯。

    此时已至深夜,闻听得赵良嗣连夜求见,童贯心知必有大事,只得披衣而起,又命亲卫将赵修撰请入书房相见。

    童贯书房自是极度机密之地,只赵良嗣身为童贯谋主,单独进入书房也自无妨。

    当下便有亲卫将赵良嗣请入书房,又命人奉上香茗,便转身告辞了出去,独留赵良嗣一人于房中等候。

    又过得盏茶时间,门外一队灯笼到来,童贯身披大衣推门而入。身后亲卫欲要相跟进来护卫,却为童贯喝退,只吩咐众人守在书房之外,休使他人窃听。

    见得童贯已至,赵良嗣自是起身前来门前迎接。待到童贯入得门来,赵良嗣赶紧打躬道:“下官扰动恩帅,还请恕罪!”

    童贯呵呵大笑数声,亲手扶起赵良嗣,执其手道:“仲亮为本官之事劳苦若此,本官并非不识好歹之人,何来恕罪之有?”

    赵良嗣也笑道:“能得恩帅倚重,乃以心腹大事尽行托付,此亦下官之幸矣!”

    二人执手相看大笑,须臾之后,便各自落座。

    赵良嗣便开口道:“前次下官再沮恩帅迎取天祚帝之事,恩帅得无怨否?”

    童贯便开口道:“复燕之事眼看成功,若复能擒拿得敌酋,凭此大功,自能列土封王不说,尚且能青史留名,流芳千古。实不瞒仲亮,此事不得,本官确有几分惆怅之意。虽然,本官既依仲亮为谋主,诸事自当听之信之。”

    赵良嗣颇为感动,便开口道:“于当时而言,只要金人破得萧干,则恩帅复燕之事必成。即是如此,自当以保守根本为上,不可孟浪贪图他功。”

    童贯听得“于当时而言”五字,顿时大喜,便开口道:“可是如今情形有异?”

    赵良嗣便站起身来朝童贯行得一礼,开口道:“恭喜恩帅!下官已得一完全之策。宣帅尽管遣人前去迎取天祚帝归宋便是。”

    当初赵良嗣为了劝阻童贯放弃迎取天祚帝,可是设定了种种可能来吓唬。

    实在是被吓怕了,如今见得赵良嗣反口,童贯便开口道:“正如仲亮前次所言,若是金人探知此讯,又当如何?”

    赵良嗣便开口道:“下官原本正忧此事。唯有今日同王承旨一番宴饮,偶然间得其‘寄存’二字,便已有得良策在此。”

    也不待童贯发问,赵良嗣便将今夜王承旨虚报账目的事情尽行托出,且重点强调了王叶的“寄存”之语。当初王叶虽然嘱咐其休要对童贯提及,赵良嗣却打算失信一回。一则恩帅心大,这等小事必然不会放在心上。二则不如此,不足以警示恩帅。

    谁料得童贯听得此语,只叹道:“这数月以来,王承旨虽得官职,却未得朝廷俸禄,只恐囊中羞涩。今夜之事,仲亮且休要传扬。”

    赵良嗣关注的重点却不在此处,闻听得童贯此言,点头应下之余,又开口道:“王承旨此语到底为有心耶?无意耶?以下官之能,尚且看不清此人深浅。日后恩帅与此人相处,当打起十二分心思,且休要让此人诓了去。”

    赵良嗣待童贯颇为忠心,心中隐隐觉得王叶不妥,却又找不到破绽所在,便不得不预先提醒。

    一个枢密院承旨而已,距离自己尚且差了几十级,又能将自己诓到哪里去?

    童贯关注的重点却不再此处,当下便开口道:“这‘寄存’二字到底有何玄机?何以便得万全之策?”

    赵良嗣闻言便知童贯未曾将此事放在心上,不由得暗暗摇头。

    又听得童贯此问,赵良嗣便开口道:“我等所忧心者,正为迎取天祚帝之后,复为金人所探知。到得彼时,金人必定开言索要。且不说朝廷肯与不肯,我等若与之,必为辽人所忌恨;不与,必与金人起纷争。如此有百害而无一利,智者所不为。”

    这话赵良嗣早已经说过,童贯闻言点了点头,开口道:“既是有百害而无一利,自不可为。”

    赵良嗣却开口道:“只有得此‘寄存’二字,便可兴利除害。若得如此,便是有百利而无一害。”

    身为宦官,注定是无后了,故此童贯除权势外,尚且分外看重身后之名。若果然能灭国擒酋,必定能青史留名。故此童贯闻言大喜,便将身子前倾,凑近赵良嗣身边开口道:“又是如何兴利除害?仲亮可速速说来。”

    赵良嗣笑了笑,便开口道:“既是如此,何不隐而不发?我等且休要将此事禀报朝廷,也休要使他人知晓,但遣精锐潜行北上,但迎取得天祚帝之后,便将其‘寄存’于涿州。如此一来,先手已得。”

    童贯闻言沉吟。

    赵良嗣便继续开口道:“待到金人破得萧干,若彼等未知此事,引大军于南京道内遍寻天祚帝不得,自当引兵退回,我等但以粮草偿之便可。待到金人既退,我等自可将天祚帝献于朝廷,如此大功可得。万一金人得知此讯亦自无妨。金人遣使前来索要,我等亦可暗中将天祚帝献于金人。金人既得天祚帝,其志已满,必不再向我等索要粮草以为报酬。如此一来,我等交好得金人之余,尚且能省下不少钱粮。”

    童贯闻听此言,不由地抚掌大笑道:“果然绝妙!果然正如仲亮所言,有得此‘寄存’二字,顿时便是有利无害。”

    赵良嗣闻言面有得色,如此行事,当是公私两便。

    童贯却犹在击节赞叹:“事成可得不世之功,事败犹能交好金人,省下钱粮。果为万全之策!”

    23

第320章 议事() 
昨夜虚报账目,坑了童贯二十六贯,且明知此事赵良嗣必然已经告知童贯,王叶却未曾放在心上。

    如今自己对童贯尚且有大用,休说银钱了,即便自己弄死一名童贯的侍妾,这货也必然不会放在心上。

    到得第二日一早,王叶吃饱喝足,又施施然前来帅府求见。

    一则心知童贯必然已经改口,二来也是催促童贯早日遣兵北上。

    九日之内,耶律大石便当领得天祚帝众人近得居庸关,即便童贯不肯买天祚帝这只猪仔,只遣郭药师假扮天祚帝东来,也得遣兵前去接应。

    要瞒过金人耳目,两边的衔接便得契合才是。

    总不能居庸关外的天祚帝尚且未曾隐去,南京道便冒出一个天祚帝来。金人又不是傻子,到时候两相对照,立马便能发觉破绽。

    自涿州前去居庸关尚且得三五日路程,既然要前去接应,自然是提前出发为上。

    你若是掐着日子上路,万一路上有点什么意外,例如道路崩塌、桥梁冲毁等等,岂不是耽误时间。

    大厅内,童贯正同赵良嗣在议事。昨夜赵良嗣献上万全之策,既然横竖不吃亏,童贯又岂肯放手?

    如此机会,可遇不可求。今日一早二人便在商议调兵遣将之事。

    如今听闻得王承旨求见,童贯也不肯让其久等,便命亲卫将其请入。

    既然这王承旨在自己同耶律大石之间牵线搭桥,作为中间人,自然得插手诸般事物,方才能替双方沟通。故此二人商议此事,也无需相瞒。

    待到王叶入见,便见得赵良嗣对自己的态度比上次好了许多。

    前文便已经说过,此时以礼治天下,尊卑上下分得十分明显。

    唯有赵良嗣这货的职位比王叶高出不少,故此王叶每次入见,这货都是爱理不理,直待到王叶见礼后,这才随意还得一礼。

    此次王叶入得厅来,尚且未曾上前行礼,这货竟然已经抢先点头示意。

    当下三人见礼已毕,各自落座。

    童贯便开口道:“昨日承旨曾言,若果我军不去迎取天祚帝南来,必陷耶律大石于进退两难境地。听得承旨此言,本官辗转难安,只一夜苦思之后,终下决断。”

    说完此语,童贯便提高声音喝道:“正如前议,此次当遣得刘延庆前去迎取天祚帝,另遣郭药师前去假扮天祚帝东来。”

    童贯同耶律大石两边既然再无矛盾,身为中间人的王叶于情于理都得表现出高兴的情形来才是,当下王叶便起身道:“谨遵命!”

    童贯呵呵笑了数声,便伸手朝王叶示意,让其坐下,接着开口道:“此次北上前去接应天祚帝,按理并无危险。本官所虑者,刘延庆同耶律大石两军之间偶起冲突。刘延庆此人性情鲁莽,若果有此事,还请承旨于其中多多斡旋。”

    王叶拱手道:“敢不用命!”

    说完此语,王叶便又接着开口道:“下官于辽地客居已有半载之久,思念家乡甚盛。此次接应得天祚帝之后,愿同彼等一同返宋。此事,还请宣帅恩准。”

    于童贯说来,便是这王承旨越要返回宋国,其忠心越是毋庸置疑。

    只自己正要仗着这王承旨往来沟通,维系这耶律大石。如今耶律大石尚且未曾归宋,童贯又岂肯轻易将丝线剪断,将耶律大石这只风筝放飞了去?

    当下童贯便开口安抚道:“承旨且再耐烦数载。待到辽地平定,本官自当亲上表章,于官家面前替承旨请功。”

    说完此语,童贯又笑着忽悠道:“以承旨之功,再高本官不敢轻许,从四品之大理寺少卿,本官定替承旨求之。”

    王叶闻言大喜,赶紧道谢。如今自己身在童贯屋檐下,就怕你半途将自己召回。果然此次以退为进,童贯便入套了。

    旁边赵良嗣听得此语,便转头看了过来,这王承旨此言,到得是真心还是假意?

    当下赵良嗣便朝童贯开口道:“此次既然眼看复燕事成,且天祚帝即将成擒。耶律大石领军在外已自无益,若彼果然有心投宋,宣帅何不将其召回?”

    赵良嗣这一招釜底抽薪果然很狠,正打在王叶的软肋上。

    耶律大石如今自立之心已盛,又安肯率军来投?

    如此一来,王叶苦心维持的耶律大石诈降之事顿时便会露馅。

    如今童贯当面,王叶又岂敢出言劝阻?若是简简单单地提耶律大石说话,童贯必然怀疑王叶对朝廷的忠心。

    只仓促间,王叶已经思得一计,奈何此事却不能由自己说出口来。

    既然不能出言阻止,何不反其道而行之,相帮着赵良嗣说话?

    当下王叶便开口道:“修撰此言有理!待到金人破得萧干,南京道必然为我等所有。燕云十六州之中,便只剩下西京道数州待我军前去攻取。如此一来,耶律大石领军于外果然无益。请宣帅早早下令,命其率军来投?”

    王叶这话明着是附和赵良嗣,其实却是提醒童贯,尚且有得西京道数州在。

    为何要提及西京道?

    只因为如今西京道颇为尴尬!

    当初宋人与金人定下海上之盟,约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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