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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初分开撤退的另一批亲卫没有如期来到，于惑也再没有见过他们。

在天下看来，刘备的失败似乎并没有引起太大的关注。袁绍、曹操两家主力人马早在官渡附近集结得太久，久得让很多人已经认为战事不会发生。

也是刘备到达袁绍面前的时候，袁绍才真正开始行动。时间却不知不觉来到了公元200年，建安五年。

曹操的主力重新回到官渡，在徐州与刘备作战折损了不少，也滞留了一些部队，总共算下来，能参战的也不到十万。

袁绍亲自带领二十万精兵和两万主力骑兵出兵黎阳，另一方面派出大将颜良带领数万步骑进攻防守薄弱的白马。

而刘备，在袁绍那里等了几天没见到动静，再去见袁绍时，却被派到幽州镇压当地的乱军。

“幽州刺史高干是我侄儿，已经打过招呼了，会尽量配合刘大人的行动，不过是些山贼流寇。”袁绍原话是这么说的。

等到了幽州，就没有人相信袁绍了。拨给了刘备五千个新兵，在涿郡驻军的配合下迎击前来滋扰的两百多个骑兵。战斗结果，五千新兵伤亡了三分之一，涿郡驻军也损失了好几百人。原本是打算让新兵们历练历练，最后还是让刘备一咬牙，命令陈到把仅有的两百左右的亲卫派上场，对方看出了这是群经验丰富的老兵，凭借快速的移动力绕着广阔的战场奔驰了一圈，骄傲地离去。

当天夜晚简雍从邺城来到刘备身边，带来了他打听的情报。

这支先部队应该是当初配合麴义一起攻打公孙瓒的阎柔、鲜于辅等人的乌桓士兵，可能还混有麴义的一部分旧部。在麴义被袁绍召回杀害之后，这些士兵就处在公孙瓒和袁绍的夹缝中。曾经袁绍为了孤立麴义的旧部，对阎柔、鲜于辅进行了封官。不过显然，这次袁绍和曹操即将决战，两人选择了再次站在袁绍的对立方，不愿步麴义的后尘，而且似乎田豫此时正在鲜于辅帐下任参谋。

至于为何他们战斗力如此之高，情报只有这么多，简雍只能归结为他们是百战未死的勇士，自然有过人之处。

那天之后，刘备就没再打算与对方交手，不知道是同情他们的遭遇，还是看在田豫的份儿上，又或者是想保存自己的实力。只是袁绍的手下县令、太守等一直在对刘备的行为进行监视，刘备也只能经常派出小股部队进行侦查。

为了减少这些新兵的死亡率，陈到从亲卫里挑选了些经验丰富的军官带领他们巡逻。

于惑被选上是件意料之中的事情，本就是个代理曲长，何况现在剩下的亲卫只能凑齐两个屯，自己也不是最初跟随刘备的旧部。

两百个新兵，有齐虎和潘兴帮忙，于惑带着还不算特别吃力。已经是第三次巡逻，袁绍前方传来战事顺利的消息，所以幽州的动乱似乎开始收敛。

“我们是不是走得太远了？”

“走远了，我也觉得。”

于惑一看前面的地形，叫上这群新兵的屯长，让他拿出路线图。

“你怎么带的路？已经过了转弯的地方。”于惑立即让部队停下来。

屯长看着地图，依然不承认自己的错误：“出发的时候我问过，这次是要远一点，在这里转弯。”

“这里也走过了！我们多走了两里路，前面不安全。”

“不会吧，这里不是标注的有片小树林，我们还没遇到。”

“距离已经过了，树林不是唯一的标志，以后注意这个问题，马上带大家回去。”看来新兵要学的还有很多，他们的军官没有经验也是情理之中，于惑不能责怪什么，毕竟眼前这名屯长已经比其他人机灵很多。

“骑兵！乌桓骑兵！”领头的伍长在山坡上大喊一声，随之而来的三支箭羽已经分别插在他喉咙、胸口和膝盖的位置。

于惑立即下令撤退，齐虎和潘兴领着几名有经验的亲卫控制着部队阵型，好让这群新兵不至于立即溃散。

山坡上很快转出几十个乌桓骑兵，他们速度都很快，也擅长骑射，巡逻队伍走得太远，这样撤下去结局无疑是全军覆没。

放在以前的陷阵营，这个数量的敌军，于惑什么时候放在眼里过。哪怕是在亲卫里，也不至于被这几十个人追着打。但毕竟自己带的两百人都是新兵，况且亲卫才遭受重大损失，活下来的每一个人都非常宝贵，不能死在这种地方。

借助小山坡的走势，骑兵发动了一次完美的冲击，三十多个士兵遭到屠戮。见到已经不能再跑，附近更没有友军增援的可能，于惑旁边的新兵屯长停了下来：“后队已经走不了了，更我断后，各位长官，你们快走。”

“谁让你停下的？”于惑语气里略带责备，又更多的是无可奈何，他心里非常清楚如果这个屯长不站出来，也没有更好的办法拖住敌军。

屯长很快拉住了最近的三十多个士兵，投入战斗：“这次是我的错，我必须承担责任，而且我很清楚，回营也会受到军法处置。与其大家都死在这里，不如让我这样心里好受一点。”

“齐虎、潘兴，马上带其他人快速撤离，报告给陈将军，我留下。”于惑对着前队的两人下令。

“什么？”两人几乎是同时说的同一句话。

“这是命令，快走！”

齐虎不愿意，被潘兴强拉着撤离了。

转过头来，新兵屯长也是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看着于惑。

“错误是你犯的，但我发现太晚，也逃不了干系，专心战斗吧。”

对面的乌桓骑兵大概有四十多人，其中夹杂着一些汉族服饰的骑兵，这些都可以理解，本来阎柔、鲜于辅都是汉人，只不过刚好阎柔担任的乌桓校尉，统领的部队不是乌桓部落骑兵，而是一支由汉人带领的乌桓雇佣军。

这群乌桓骑兵似乎很有兴致地再观看战场上于惑等人的生离死别，这期间只是拉着马绕圈地围着他们，等待前队真正脱离后队开始急速逃窜，攻击才正式开始。

杀人不是目的，攻心才是这群人的终极战术。没有在第一时间发起攻击，让断后的人一步步踏入绝望，作出决定时的壮志会逐渐被悲观的情绪所取代，这样一再拖延，于惑已经感觉到周围的新兵精神濒临崩溃。

而对于那些没有断后而逃离的士兵，负罪感会久久萦绕着他们的内心，在远处一步步看着自己的战友走向毁灭的深渊，自己却无能为力，而渐渐失去一个士兵应该有的战斗力，这样的情绪会在他们回营的时候传播。不过这个效果，于惑是悟不出的，也见不到。

当时间越久，三十多人临时组建的战阵破转就越多，几名骑兵开始尝试性的穿梭冲击，效果出奇地好。继而越来越多的骑兵如同围猎式的进攻开始，于惑身边的人开始接连倒下。

没有能够配合的战友，是于惑最苦恼的地方。以前在陷阵营，每个人实力都很强，于惑一直以为大家可以不用配合就能屠杀对手，事实上他也一直都喜欢这样做。现在想想，其实大家看似自顾自地在作战，实际也为战友清除了来自自己方向的威胁，可以让战友更加专注作战。

明白再多，于惑也是无力。眨眼间人数已经锐减不足十人。

这次对方一个骑兵又发起了攻击。

“看起来应该是个不大不小的乌桓军官，他出发的时候，附近的几个人都不敢来抢功，其他人出发的时候不是这样。”那个新兵屯长还是观察出这个情况。

于惑看准这个乌桓军官的路线和他要下手的对象，即使提醒后者多半也避不开攻击，干脆把那个士兵当做诱饵。所以在乌桓军官马刀出手的瞬间，于惑的短枪也横在军官坐下马的前方。

那名军官还算反应快，杀掉士兵的同时看到了闪出来的于惑，心里一惊，本能地拉住马匹。

马一个后仰强行止住前进，于惑露出神秘的笑容。

亲卫的短枪设计与陷阵营如出一辙，枪尖的小枝不是用来刺的，而是用来剐的。于惑身体继续向前，与军官擦身而过，避过重新调整了攻击方向的马刀，手中的短枪便顺势一拉，军官的坐下马腹腔直接被开了膛，还划破了他的游牧靴。

但是围着他们的其他人不可能不动，几支箭立即飞向于惑，察觉到了这些威胁，于惑虽然避过去，但也丧失了击杀这名军官的大好机会。乌桓骑兵全体出动去抢救军官，新兵屯长也带领士兵冲上去，场面瞬间乱作一团。

于惑没法应付太多人，看准机会从密集的马蹄下向滚到外围，可以还是被一匹马狠狠地踏伤了左肩，不过自己也顺带刺伤了好几匹马。

那些失去马的主人围住于惑，碍于马刀对短枪的这个距离劣势，又不敢动，只这么盯着。没多久，其他的战斗都结束了，显然于惑带的所有士兵已经全部阵亡。

“&；*￥％”那名军官怒吼一声，说着听不懂的乌桓语言，不过意思应该能懂，是让大家别动，要和于惑单挑。

“斯图，住手！”这声音来自这群骑兵的真正指挥者，一直在旁边观战的汉人军官。

那名叫做斯图的乌桓人很不情愿地停手，随后汉人军官来到了于惑面前：“好久不见。”

“啊？”于惑眉头一皱，抬头仔细观察来人，即使过去了很多年，这个相貌苍老了很多，于惑也还是能认得：“杨威叔叔……”

第九十五章　乌桓遇故人2

乌桓骑兵没有再继续动手，在杨威的招呼下给于惑留了一匹马，示意跟着他们回营。斯图也骑上一个部下让给他的马，上马的时候看着于惑，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又指着于惑，意思是自己会一直盯着他。

穿过之前两军遭遇的山坡，又往前走了几里了，是一片丛林，杨威给手下打了个招呼，一名乌桓士兵来到于惑面前，抱歉地笑了笑，然后给他头上套了一个布袋。

在看不见的情况下，于惑掐着计算时间，应该和刚才走了同样距离的一段路，再看到光亮时，已经在一片旷野中的营寨里。

“好久不见。”第一个给于惑打招呼的人，背上同时绑着一把刀和一把剑，穿着原来陷阵营的皮甲，毫无疑问，江鸿活生生地就站在眼前。

“鸿哥！你果然没死！”于惑掩饰不住自己的兴奋，今天对他的军旅生涯是不幸的，但是对于他的人生来说，没有哪天比今天更幸运：“这些乌桓兵都是你的人？”

“不是，具体就说来话长了。这些乌桓骑兵是阎柔将军送给我们组织训练的，至于指挥官嘛，你一定也想见见。”江鸿神秘地笑着，身子往旁边一闪，让出后面的人。

江峰、玉儿带着一群汉人军官友好地准备着迎接于惑的到来。江峰穿着当年吕布送他的锦花战袍，一如当初带着玉儿回营的模样。恍惚间，于惑以为又回到了几年前，然而大家的容貌明显已经成熟了许多。

“峰哥，玉儿姐……”于惑停顿了一下觉得有些不妥：“我是不是应该……叫嫂子了？”

“哈哈哈……”后面军官们纷纷大笑起来。

“这个嘛，差不多吧，于惑，好久不见了，我们来帐里叙话。顺便给你介绍下大家。”江峰觉得大家久别重逢都有些改变，这个场面略微有点尴尬，连忙拉着于惑往大帐走。

“这位是江怀，是最后一批从凉州过来加入麴义将军的人，我们江氏家族的。部队里最骁勇的骑兵。”年轻的军官笑着轻轻地给于惑行了个礼，举止中满是自信。

“这位你可能见过，应该没印象了吧。当年我和江鸿从凉州过来的时候，带队的人就是他，张潜，现在负责我军的后勤钱粮。”于惑看这人年纪比自己大很多，抢先行礼。

江峰很快把汉人军官一一介绍，最后到了杨威面前：“杨威叔叔就不用说了吧，我父亲的老部下，现在掌管所有斥候。听说你今天在战场上表现跟不错，斯图是我们这里最优秀的百夫长，整天都在炫耀他的战马，不过这次估计要难受好一阵子啊。”

“所以江峰将军把自己养的爱马送了一匹给斯图……”杨威说到一半，江峰示意他打住，没必要在战马这件事上纠结。

两人进了帐，玉儿、江鸿跟了进来，其他人继续去忙自己的失误。

“怎么没见到吕小姐，好像当时你们走的时候还有一个人，那名护卫呢，叫韩魏是吧？”于惑是觉得人有点少，当看到江峰的时候，他以为会见到的人更多。

江峰让玉儿给于惑倒茶，自己先饮了一口：“这个说来就话长了……”

当年江峰、玉儿、吕氏、韩魏侥幸或者非侥幸，在那次危险的出城行动中保住了性命，便一路向北。途中泰山诸寇看在吕布的面子上一路放行，臧霸还专门派了一小队人暗中保护，知道送到冀州境内完全出了他们的势力范围，那支护卫队才返回。

没想到于此同时河北也发生着大事，麴义在挥兵征讨公孙瓒的时候拥兵太多，袁绍担心麴义功高震住，屡次找各种借口调走麴义的部队。

当时麴义与阎柔等人的盟约尚在，必须集中全力进攻公孙瓒，终于有一回因为后备兵力不足败退一阵。袁绍抓住机会召麴义回邺城问责，怎想过麴义这一去就再也回不来，还包括同去的先登营不少心腹军官。时任先登营司马的江峰的父亲江越也在其中。

从那个时候起，麴义旧部就逐渐被瓦解，不少人被袁绍重新任用，只有以先登营为主的几千人在群龙无首的状态下暂时由杨威带领并反抗着。

一面是袁绍的围剿，一面与公孙瓒仍然在敌对，有那么一段时间，袁绍与公孙瓒竟然打算联手先把杨威等人消灭，是何等可笑之极！只有阎柔、鲜于辅等人在暗中给过他们帮助，都是杯水车薪。江峰等人也正是在这种情况下碰到了已经打算进行决战的杨威，而那场战斗时江峰指挥的，两千残军连战连捷，粉碎公孙瓒军一次反扑，袁绍军五次。

从此，袁绍与公孙瓒暂时没有再攻打过他们，而这支部队也从历史舞台中消失。

公孙瓒被袁绍消灭之后，阎柔等人早料到了袁绍不会兑现盟约的承诺，先行把刘虞之子刘和送走躲藏起来。后来果然如他们所料，幽州尽属袁绍，阎柔等人不过是被再封了一次官，却什么实际的东西也得不到。

江峰派杨威暗地联系鲜于辅，正好田豫也在进言，新的联盟正式成立，势力成员包括曹操。

“曹操？怎么会有曹操？你们实际上是在帮曹操袭击袁绍后方？”于惑大叫起来。

江峰无奈地笑着：“因为我们有一致的利益，这样，也能间接得到渗透过来的曹操势力的暗中援助。”

“你可知道吕将军他们怎么死的？”

“我虽然远在河北，知道的也不会比你少。”江峰脸色开始变得严肃：“战争就是这样，总会有人死，总会有人是胜利的一方，而胜利的一方注定会成为另一方的仇人。难道我们在战场上杀得人少了吗？这些仇有报完的一天吗？”

“但是我们毕竟曾是吕将军、高将军的士兵……”

“但是现在帐外的全是我的士兵，我所要做的一切都是为他们的生命与前途负责，不管他们是乌桓人还是汉人。”江峰说到这里的时候看了一眼玉儿，后者看起来正在强忍着自己的情绪。

“吕玉，这个问题我们以前也讨论过，仇我以后会报，哪怕是我一个人去闯曹营，但与这些士兵们无关。”

“我知道，我懂你的心思，只是有些伤感。”玉儿又满满地给三人斟了茶，觉得自己影响三人聊天，就出去了。

一直没有说话的江鸿对着江峰说：“你用不用，出去一下？”

“不用，经历了这么多，我又怎么不懂她？吕将军和貂蝉夫人都待她如自己的女儿，她比我们都想报仇，嘴上却依着我，什么都不说。所以刚才我必须再给她解释一遍，让她自己找地方宣泄一下就好了。”

江鸿耸耸肩，那是江峰的私事，怎么处理便不再多言。

这个插曲显然打断了之前冗长的叙话，江峰、江鸿再次转向于惑：“现在，说说你的故事吧。”

第九十六章　乌桓遇故人3

于惑把自己近期加入刘备军亲卫后的事情简单地叙述了一遍。

“没有遇到什么有意思的事情吗？听起来这段日子你过的很乏味。”

于惑想了想，又再故事里加入了倚画。

“这个版本的故事听起来不错。”江峰这样评价着于惑的经历，又像想起了什么，起身从帐中找出一个精美的盒子，打开一看，是一把精美的匕首，刃被磨得很锋利：“这把匕首是我离开下邳的时候暴虎送我的，它的来历我就不给你细说，下次再见到你说的那位姑娘，就把这个匕首还给她吧，应该是她的东西。”

“什么，这东西竟然有这么离奇的经历？”于惑接过匕首，小心地收好。

江鸿在旁边接话：“的确比你的经历要离奇多了。”

“对了，那后来鸿哥什么时候来的？吕小姐人又去哪儿了？”于惑问江鸿。

“你还是继续问他吧。”江鸿用眼神瞄了瞄江峰。

江峰只能接着前面的故事讲下去。

反对江峰的决策，吕氏自然比玉儿要激烈很多，江峰连续几天与吕氏争论还是无法说服她。从吕氏的角度，自然认为江峰拥有了一支军队，已经不会再认自己为君主。

本来大家都以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