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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平线-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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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拽回了柳达夫的游魂。
“欢迎香妹子再唱个《生爱郎来死爱郎》好不好?”
那个声嘶力竭、有些站立不稳的是手枪连连副丁泗流——那个流氓军官!他的提议引来了暴风骤雨般的拍巴掌声和吼叫声,一万张嗓子的努力想要换来一张歌喉。
“好!唱《生爱郎来死爱郎》……”
罗翠香声带已开,亦早有思想准备,她早已不再忸怩。
生爱郎来死爱郎,
唔怕家中八大王。
砍掉头颅还有颈,
挖掉心肝还有肠。
拍巴掌的人都狂了,傻了。
柳达夫却气呼呼地站起来,拂袖而去。
宣传队的驻地经常挨着手枪连,这给丁泗流提供了绝好的机会,他有事没事就跑到宣传队来找罗翠香。他说他顶喜欢听罗翠香唱闽西山歌,尤其那首“生爱郎来死爱郎”,最对他的胃口。罗翠香见了丁泗流很客气,有时甚至掩饰不住对他的喜爱,那种喜爱首先来自于崇拜。有一天,她对丁泗流说:“丁连副,上级怎么能对你降职使用呢?就因为我爹的那一船布?那是一场误会嘛,误会搞清楚了,连我爹都不在意的。”丁泗流苦笑道:“你爹不在意,我爹可在意呢。”罗翠香吃惊了。“你爹?丁连副,你爹也在队伍上?”丁泗流说:“从支队、纵队到军部那么多长官,哪个不是我爹?哪个不管着我?”罗翠香吃吃笑起来,她没想到,丁连副还会开玩笑呢。临了,她不笑了,替他叹口气道:“丁连副,真委屈你了,要依我看,你至少可以当个支队长。”丁泗流点点头道:“问题不大,只要再有点文化。”
军部工作组在四纵队,柳达夫有空也往宣传队跑,有时还邀请罗翠香到他的住处喝咖啡。单凭喝咖啡,他和她就成了四纵队难遇的知音。柳达夫到宣传队,就不是找罗翠香同志闲聊了,而是找队长老拐研究工作。他要求宣传队要加强宣传红四军第七次党代会精神,多拟出一些标语贴出去,或者往墙上写大字。有几次,他在宣传队看到“流氓军官”丁泗流和罗翠香有说有笑,那份熟络的交情比起他和罗翠香同志来有过之而无不及,脸部神经就如麻痹了一般,失去了知觉。他甚至后悔把罗翠香同志调来四纵宣传队了,羊圈挨着狼窝,危险的是羊,担心的却是羊的主人。
罗翠香遇到柳达夫,总是规规矩矩按条令向他敬礼。柳达夫绷不住劲了,终于还是像丁泗流一样同她闲聊起来。他的话题海阔天空,当然不会是“问题不大,有点文化”一类的玩意儿,除了布尔什维克的革命理论之外,他常常舌头一转,就越过了满洲里国境线,说起他在莫斯科的生活。莫斯科河边的夏天绿草如茵,雄伟气派的克里姆林宫和东正教大教堂,以及热闹非凡的巴尔特大街,还有纯正的西式大餐等等,听得罗翠香一往情深,忽悠悠的瞳子追随着柳达夫须臾不离。说到教堂和西餐,罗翠香本可以插话的,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可在留洋归来的柳达夫特派员面前,她的浅陋就不值得一提了。不用说,她对柳特派同样充满喜爱,这喜爱同样首先来自崇拜。当然,仅此还很不够,莫斯科毕竟过于遥远,柳达夫的有生之年还不晓得有无可能旧地重游,更不用说唱一嘴闽西山歌的罗翠香同志了。柳达夫为了显示信任和亲近——其实,信任和亲近简直就像一对夫妻一样形影相随的,他佯装无意,对她透露了一些关于红四军在龙岩第七次党代会上的情况,朱德和毛泽东同志的争论,以及新任前委书记陈毅同志对*二人的纪律处分。柳达夫以帏中之人的练达口吻说:“红四军内部矛盾重重啊,否则中央还向四军派遣特派员干什么?2月,中央还曾给四军前委写过一封信,信的具体内容我就不便传达了,罗翠香同志,我跟你说的这一切,都属于党内机密,你可要封紧嘴巴,千万别到处乱说呀。”
十六 教你一支歌(5)
罗翠香早被吓得七魂仅存三四,哪里还敢说什么?只有连连点头的份了。她万没想到,红四军最高层领导之间还存在这么多的矛盾,该不是柳特派瞎编出来吓唬她的吧?
如此再三,柳达夫很快恢复了自信,不再把一个兵痞丘八出身的小连副放在眼里。罗翠香同志什么人?虽然唱的一嘴土得掉渣子的闽西山歌,可也并非纯料的村姑乡妞,大可塑造啊。向往高尚,崇敬伟大,还喜欢喝咖啡,这都是读过书的人最基本的特性。仅凭这一点,柳达夫可以十分有把握地确信,他准能实现当初的目标:将上帝的女儿罗翠香改造成为标准的女布尔什维克,一个红色的杰出女性,她可能比不上“井冈之花”贺子珍、曾志、康克清她们,但肯定会具有更高更纯的*列宁主义的理论修养。实话说,他这位中央特派员在红四军处境并不美妙,毛泽东、朱德和陈毅那些人表面上对他客客气气,骨子里肯定看他不起,他们内部争吵得风生云起,却从不拿他这位中央“钦差大臣”的意见当回事,柳达夫早就为此深深苦恼。如果他来到红四军,改造不了*本人和他们带出来的这支第四军,难道还改造不了一个教会家庭出身的乡间女子?只要有这一点点的成功,也就会给他带来莫大的欣慰了。至于男女之间的那些事情,柳达夫从不去考虑。他是一位职业革命家,大任在肩,哪顾得上小资产阶级卿卿我我、缠绵悱恻那一套?他压根就没打算和罗翠香同志发展那种红色恋人的关系。尽管他们认识的时间并不长,但各种关系的发展空间很大,这要看他这位引领者的心思了。
中秋节联欢过后,柳达夫决定正式找罗翠香同志谈一次话。
八月十六那一晚,月亮比十五还要圆。驻地村外的小溪水,水打涧石哗啦啦地响,颠碎了一轮明晃晃的月亮,堕入溪中溶解的月光,将小溪流成了一条银光闪闪的银河。军部工作组组长柳达夫同志这一晚没有宣讲红四军“七大”精神,而是约罗翠香同志到溪边随意走走。天气有些凉了,柳达夫已经穿上了长裤,他本来就不喜欢红四军设计的半截腿军裤,长不长、短不短地搭在膝盖处,给他的感觉是介于真理和谬误之间。
谈话其实很简短,简短到几乎没谈。这样令人陶醉的环境中,柳达夫似乎未酩而醉,就连溪边湿润的空气中都充斥着淡淡的酒香。他早就忘了约罗翠香同志出来要谈些什么。难道会是批评她吗?不,那不可能。尽管他在苏联东方大学留学期间,主要课程差不多就是开展批评。按他的理解,党中央派他来红四军工作,主要任务也是开展批评。一年多来,部队由赣入闽,转战数地,他一枪都不曾放过,却到处开展批评,包括了对毛泽东、朱德和陈毅这些第四军最高领导人的批评,他对此早就习以为常。可今宵此时,他还能批评谁呢?批评罗翠香同志吗?批评她什么呢?批评她“千秋万代情莫丢”还是“生爱郎来死爱郎”?
“柳特派,你找我……到底有什么事?”罗翠香怯生生地问道。
“唔,我今晚找你,是想教你一支歌。”柳达夫说。
“你教我唱歌?”罗翠香惊奇地仰起脸,纯净眸子中的月亮又圆又亮,她觉得一下子轻松了。
“对,我认为很有必要。”
“什么歌呢?”
“这是一支苏联歌曲,《华沙革命歌》,列宁同志生前最喜欢这首歌了。”
十六 教你一支歌(6)
“洋歌啊?还是唱革命的?柳特派唱我听听。”
柳达夫清清喉咙,唱了起来。
仇恨的风在头上咆哮怒吼,
黑暗的势力向我们下毒手,
快团结紧和敌人决一死战,
也不必问有什么在前头。
勇敢地起来,
骄傲地起来,
要为了工人的事业去战斗,
高高举起全人类战斗旗帜,
为新世界早来到,
人人自由!
正义的战斗,
流血的战斗,
挺起了胸膛,
快向前走!
罗翠香的眼睛像天上的月亮一样又圆又亮。她没想到,这首“革命歌”的曲调一冲冲的十分有劲,简直像陈年的老酒和老烟叶一样的醇。她更没想到和说话不一样,柳特派唱歌很好听,他的嗓子浑厚,膛音十足,胸腔*鸣出一种金属般的音质,让她一下想起福音医院的魏约翰医生,说话的音质虽然并不出众,但每次在教堂唱诗班唱起赞美诗来,却像洋人的留声机转出的唱片那样动听,两个男人的音色音质居然有相似的地方。男人哪,为什么说话和唱歌竟有如此大的不同呢?究竟哪个音色是真,哪个是假?不是说“说得比唱得还好听”吗?
“罗翠香同志,罗翠香同志……你在想什么呢?”柳达夫用肘部轻轻触了触罗翠香胳膊,吓她一跳。“我问你话呢,没听见?”
“你问什么?”
“我问你,这歌好听吗?”
“你唱得真好听,要是在我们汀州,你可以参加教堂唱诗班了。”
“你胡说什么呀!”柳达夫微嗔,“怎么参加红军这么久了,你还习惯于这么说话?可不能再乱说一气。宗教是黑色的,也就是说,你的个人历史中曾经有过黑色的污痕;而你现在从事的一切却是红色的,赤党赤军赤色同志。罗翠香同志,我真有理由为你而骄傲!从今以后,你要真正地脱胎换骨,改造精神世界,营造革命气氛,塑造赤色同志,建立全新形象……”
柳达夫一展歌喉首先兴奋了自己,渐入佳境,他又像在党的会议上那样滔滔不绝。银色的月亮碎了,潺潺的溪水醉了,罗翠香同志却觉得快要入睡了。倒不是柳特派的话语扎耳朵,而是他说话的音质,远没有他唱歌那么好听。再说,他到底说了些什么?她似懂非懂,实在提不起多少兴趣。
“罗翠香同志,我唱的歌词记住了吗?”
“……嗯,要么,你再唱一遍?”
“你要先记住歌词:仇恨的风在头上咆哮怒吼……”
罗翠香说:“唱歌的时候还不忘仇恨呀?”
“这就是阶级的力量,你先别打岔。第二句是:黑暗的势力向我们下毒手……唱到这里,你要想象一下无产阶级灾难深重的生活,靠你展开艺术想象的翅膀……”
“唉呀呀,这歌词好难记呀。”
“这词比起你那‘生爱郎来死爱郎’,好像是有点难记。可是你别忘了,这才是革命需要的歌,只要用心学唱,你一定能学会。下面我唱一句,你跟着唱一句。”
“仇恨的风在头上咆哮怒吼……唱。”柳达夫有意放慢节奏,力求唱得更婉转些。
罗翠香没有遵令跟着“唱”,却反问道:“柳特派员,我唱这革命歌做什么用?”
“什么叫做什么用啊,”柳达夫不满了,“当然是要宣传革命了。你学会了,还要在宣传队唱出去,换掉你原来那些乱七八糟的歌。”
“我唱的那些山歌不好听吗?”
“不敢恭维,至少那些歌词不够健康。”
“可是我们客家人喜欢这样唱,也喜欢这样听啊。”
“不客气地说,还有靡靡之音的嫌疑呢。”
“迷……”罗翠香噤口,不敢再问了。
柳达夫叹口气。“唉,要教会你的东西实在太多了,还是先教会你这支歌吧。仇恨的风在头上咆哮怒吼……唱。”
罗翠香一张口,惊得柳达夫一脸错愕。
“你、你这哪是唱的《华沙革命歌》?村子里的看家狗听了这歌都要跟着打瞌睡……”
原来,罗翠香用了客家人唱山歌的法子,软绵绵的好不抒情。她按照柳特派的示范,硬起嗓门,再唱了几遍“仇恨的风在头上咆哮怒吼”,柳达夫还是不满意,嫌她的调子太软,韵味不对头,她嘴里出的来不是“仇恨的风”,更不是“咆哮怒吼“,倒像是汀江流水缓缓地淌。
罗翠香反倒如同半道上撂下一担沉甸甸的谷米,她说:“柳特派,我学不来的,我的嗓子天生就不会直着吼叫,这首革命歌……还是算了吧。”
柳达夫领教过她生性执拗,只好就坡下驴道:“今晚就学到这吧,学唱一首歌也像闹一场革命,哪有一个晚上就能成功的?”
罗翠香最后还是没学会《华沙革命歌》,就连那两句“仇恨的风在头上咆哮怒吼,黑暗的势力向我们下毒手……”很快也就忘了。
十七 谁对谁错会上见(1)
天黑以后,手枪连上路了。
明明是在苏区行动,偏偏安排手枪连夜间行军,这事几分蹊跷。但排长以下的弟兄很少有人费这个脑筋,只有党代表王初恩和连副丁泗流心中有数。事实上,军部的命令下达时,也仅有他们两位连长官知道手枪连此行的目的地和具体任务。连长连顺舟在命令下达的头一天,被借调到四纵队司令部“帮助”工作,王初恩和丁泗流几乎立刻就明白了:上级有意不让老连参与这一次特殊任务。这样的任务,似乎由一、二、三纵队派人执行更为合适,偏偏军部不用那三个主力纵队,选中第四纵队手枪连执行任务,这事本身就有点意思了。
已是11月了,闽西山区早早进入了冬季,夜里的山风有几分寒意。埋头走了小半夜,觉出疲累的时候,黄松勒了勒皮带,又看了看冒出山尖的几颗星星,心里有了底:手枪连这是朝南走啊,不是朝北,也不是朝西,他总算把心放回了肚子里。连顺舟身为手枪连连长,却没有带队参加这次看上去颇为机密的行动,这让连里弟兄们心怀猜忌:别是要开出省界吧?去江西还是去广东呢?看了看班长肖文生的背影,黄松猫腰绑紧了草鞋,又大步跟上了队伍。黄松早就做好了准备,只要队伍朝北或者朝西开进,他就脚底抹油,脱离手枪连队伍。自从三克龙岩城再度分兵后,第四纵队一直在闽西地区活动,红四军主力一直在赣南、闽西一带根据地打转转,这让打回井冈山、收复根据地的说法不攻自破。黄松和班长肖文生背地里商量好了,就算真要溜号,也不能做逃兵,更不会去投奔白狗子做叛徒。要走,也是要去投红军。闽西苏区根据地不可能没有别的红军队伍,哪怕不是主力部队,就是地方红军甚至赤卫队都行,留在闽西故土革命,保卫乡亲们的胜利果实,这想法就算有错,也错不到哪去,横竖还是革命呗。
不光涂排长和肖班长找黄松谈过话,就连党代表王初恩也找他谈过,支部要发展黄松入党,涂排长和肖班长还愿意做他的入党介绍人。入党不入党的,黄松开始倒也并不在乎。当兵吃粮打仗,听人差使,干吗非要入个党呢?班长肖文生说,红军和别的军队不一样,是共产党的军队,参加了红军,当然要入党了。涂排长说的更简明:还是入的好,入了党,党代表那总能照应点吧?于是,黄松就请识字的肖班长帮助写了一份入党申请书。肖班长说,就是连长连顺舟想要入党,也必须写申请书,这是共产党的规矩。王党代表看了他的申请书,又来找他谈话,问他有没有要向党说清楚的事?他就把当初参加铁血团挥刀砍下老东家脑壳的事情说了出来,他说到现在夜里睡觉,还会梦到老东家那颗滴血的脑壳在朝他微笑,阴阳怪气地说:“大侄子,叔不怪你……”王初恩的笑脸一下凝固了,他本来刚要表扬黄松的阶级勇气,没想到他做都做了的事,还后怕至今,噩梦连连。除了批评教育黄松外,王初恩决定暂缓发展他入党,并要涂水根和肖文生多帮助他,有空再谈几次话。
手枪连闷头走了大半宿,天虽然很黑,但黄松凭借为数不多的几颗星星,心里就有数了:这是朝他老家上杭方向去了。欣喜之余,他忽然有些担心,该不会是去广东吧?一支小小的手枪连,该是不会走那么远的道儿。 txt小说上传分享
十七 谁对谁错会上见(2)
天亮之前,手枪连宿营。上午睡了一觉,到下午时分,党代表王初恩召集连队的共产党员开会,他们躲到了一条山沟里,把连队丢给了还不是党员的丁泗流。丁连副当时就黑了脸,骂了几句娘,等党代表背影一消失,他把驳壳枪往身后一甩,恶声恶气地说:“黄松,走,跟老子上山打果子狸去!”
黄松只好背起枪,跟连副上山。
“他娘的,老子从参加南昌暴动到上井冈山,两年半的光景了,官都做到了连长——现在是个副的,居然还不是*党员!”
丁泗流恶狠狠地骂着,手里的“大蚂蟥”抽打着路边的竹子和树干,“啪啪”作响,只是不见血。竹子和树都没有血,只有士兵弟兄们身上有血。自从在晒谷坪上毒打黄松过后,王初恩开过几次军官会和士兵委员会,丁泗流也被迫向黄松道过歉,他的“大蚂蟥”收起几日。见连顺舟和王初恩也只是说说而已,过后他又拿了出来。黄松畏惧地偷眼觑着“大蚂蟥”,那根山藤已经看不出原本的黄色,变成了褐色,天晓得它吃饱了多少手枪连弟兄的血!今天得小心些个,丁连副心里不畅快,只怕又得找个茬子打人呢。黄松有种不祥的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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