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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边-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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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发现、被彻底地发现,需要成立专门的废名研究所吸引为数不多的坚贞的废名研究者用毕生心血写出一本又一本关于他的学术专著。废名是不好说的,他既不是谜、梦,也不是一个形容词,不是现代的、也不是古代的,他或许是中国文人精神中最综合最神秘的“一团”,这“一团”除了让我们迷恋之外,仍然只能迷恋。以上是我1993年的认识,后来我对他的看法有了一些变化。 。 想看书来
二、抄诗与表达(4)
抄写滚滚向前,“表达”即将在望。
1981年10月一个晴朗得出奇的夜晚,我独自游荡在校园的林荫道上,来回不安地徘徊的我不知不觉走到一块草坪的中央。
突然一个词跳出来了——表达。我前两天读一本英文书时碰见的那个词,它正好是一首英文诗歌的标题;当时我对这个词立刻产生了感应,久久地注视着这个孤零零的单词,竟然忘了读这首诗。此时,耳边又响起了这个词。是什么东西再次触发了它?一个声音在田野深处颤栗着不可名状的美之恐怖,那是“蛇缠住青蛙发出的声音”;我还听到不远处水流的声音,清越的风涛吹断一截嫩枝的声音;夜草间蟋蟀和昆虫的低吟;声音在集中、在指出,向耳畔、向气氛传达着意义。我训练了一年的感官熟稔地打开了,仿佛门猛然打开沉入清新的风中,吸纳着南方夜色中的万物——一个影子、一朵花、一棵树、一阵风、一段流水、一块石头、一个声音……我不可救药的劳动紧张地展开,追逐着、效忠着一首诗的第一行;神经在激动中由黑变红,又由红变白,渴望着堕入、恍惚、苏醒或完成。当我再次醒来,我已在一座石桥上坐着,水从桥下流过,一段树木带着它枝条的暗影浸在水中。南国秋天的温度柔婉而湿润,语词却在难受中幸福地滚动,从我半昏迷的头脑直到发烫的舌尖,终于串串词语与所有的声音融洽汇合了。我听见自己吐出顺利的第一句:“我要表达一种情绪……”,川流不息的词语按照我的自由意志被编织成一个环境、一个图案、一个梦,舒缓沉郁的激情在自如的韵律中达到最后一个延续的音符,“因为我们不想死去”。仅仅30分钟,“白色的情绪”让我陷入因首次成功而话别的悲伤(就像我必然作别我痛苦的初来人间的身体并长大成人);处女的高峰已轰立在我的面前,一首诗发生了,言说了,不属于我了,但也被记住了。我的触角获得了宁静。
而一年前的10月,我度过了最令人不安的一夜。那一夜在宿舍的白炽灯光下,我以一朵枯萎的“恶之花”干脆利落的地结束了我的茫然若失。我吟诵《露台》,它契合了我童年的隐痛:“情人中的情人,母亲中的母亲”,唯有这种女人才能与我那来自左边的热切相吻合;他——波德莱尔——一个莫测的幽灵,我那白得炫目的父亲,把我从广州的秋天带往巴黎郊外的秋天,夕阳在森林上空燃烧、舞蹈,我的意识在那里扩大、回响、发出纯粹的痉挛,我多想获得一位“母亲”(那也是我写诗的原因,为《露台》而颤栗的原因)。但书消失了,我在背诵中激动而苍凉地对某个慢腾腾的人生气,从此整整一年我那儿童般的急速造成了有限的词语无限的悬念、踉跄、疯狂、凶猛、眩晕、不祥和危险。我刻苦学习波德莱尔的愤怒和他“秘教”般的诗歌法令。并非厌倦而需综合,接下来一声魏尔伦的叹息和一点瓦雷里的憔悴挽救了我的狂躁,象征主义巨大的记忆黄光把马拉美和里尔克幽凉的侧影轮流送上。我持续了一年的写作狂热终于在瓦雷里式的“软弱”中写下了属于自己的哀歌。它在夜空下发出神秘而悠长的呼唤,它要求世界甚至茫茫宇宙给予我一个位置,“表达”这时是一个诗人的核心。爱但更重的是失去,“我和她为什么在这时相爱?你为什么在这时死去?”表达即言说(无论多么困难),即抒情(无论多么迷离),即向前(无论多么险峻),即返回(无论多么古老)。
我在“表达”的“热恋”中不忍这“情绪”离去,但意犹未尽的欢乐在寻找一个分享者。我抄写一份寄给远在成都四川师范大学中文系读书的彭逸林,我同他从少年时代就结下文学的友谊,他理应成为“表达”欢乐的见证。他的回信令我兴奋,他喜欢这首诗并建议我寄给北岛。而我那时更执着于厮守而不是发射,我保护得良好的内省并未因“表达”而中途夭折。一首诗应该软弱而美,像一个人或光阴,悄然触动又悄然流逝……
12年后,一位德国汉学生告诉我这是一首她或德国人喜欢的诗,同时还向我提出19个有关诗歌写作的问题;张枣通过这首诗认识了我,“它是有关言说和寻求自我位置的宇宙真理,它的激情是面对世界而不是祖国”;在肯尼亚内罗毕一所大学的夏日晚会上,一个黑人在我的朋友李冰的引导下朗诵了这首诗;我后来甚至看到了一个奇特的日语书写的《表达》版本,在日本它被译成《表现》,日本人会怎样想呢?当他们读到:“千千万万的人在广岛死去了,日本人曾哭泣过”这两行时;在荷兰,第21届国际诗歌节,柯雷(Maghiel VanCrevel)——一位年轻而有活力的汉学家将我“表达”的白日梦译成了荷兰文;接着我还读到了英文和法文的《表达》,在美丽而甜腻的法文中,《表达》将在法语的能指上发出奢侈的小舌弹音。变幻多端的语言把《表达》编织在各自缥缈的幻想或幻觉中,在异域他乡的风景和气息里流动;在10月的晚上,或8月银白的夜空下,《表达》有着它自身的更多的快乐,它早已同我告别,我25年由来已久的激情经过它圆满的出口倾泻而去,它白色的翅膀已经飞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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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去见梁宗岱(1)
1981年5月一个适宜的夜晚,我揣着我早期的一首象征派习作《夜》以及对波德莱尔的一鳞半爪知识去见一位老人——诗人梁宗岱。他是我校法文系教授,我却是英文系3年级学生。我对他可以说是一无所知,但一种想见到他的冲动在催迫我立即作出行动。
为什么要去见他至今想来仍是一件神秘的事情,首先是卞之琳在《世界文学》上简短地提到他的名字,然后是“梁宗岱”这三个字让我本能地产生了神圣的预兆般的敬畏。或许正在发狂写诗的我需要去亲近一个伟大而隐逸的导师,或许我摇晃不定的诗篇正急切地想寻找一个旧时代的老人的首肯,或许我命运中早已安排好了这一必然的片刻的相遇……
大约是前3个月的一个中午,我和几个同学下课回宿舍,在一条必经的林荫道上看见一位高大结实的老人正在和两位衣冠楚楚的法国人交谈。他站得笔直,拄着拐杖,神态从容、高傲,只穿一件汗衫和一条短裤,这一点令我非常吃惊。广州的2月虽已不寒冷,但他这夏天的装束足以令我们这些还穿着毛衣的年轻人自觉惭愧了。我身边的一个同学悄悄对我说:“他是法文系教授,广州外语学院的名人。”
而这个夜晚我就要去拜见这位我心中神秘莫测的名人了。从少年时代起我就一直崇敬奇异的老年人,而且也亲自深入接触过好几个不同凡响的老人(因这里只说梁宗岱,就不枝蔓了),这是我天生特有的禀性,这禀性从左出发、兼收并蓄,并非教育的结果。我读小学时就在鲜宅沐浴过旧时代的晚霞,读初中时又在山洞、林园聆听到旧时代的残余正在一天天消逝的挽歌。这一幕幕旧时的图画像一个迷蒙的古都或一个“同此凉热”的导师正在慢慢地模糊或破碎。但也正是从那时起,我就有了一种难以描绘的感觉——新旧时代的血液将毕生在我的体内循环。这也是为什么我的诗歌在走向最极端的时刻仍保持着对歌唱的古典抒情传统,并形成我后来带有总结性的诗观,“一首好诗应该只有30%的独创性,70%的传统。”(或许这是一句反语,谁知道呢)
而这些古老、缥缈的感觉总是让我想到那些能够体现属于那个时代精神特征的老人。他们和我们不一样:不同的信仰,不同的生活,不同的兴味,不同的礼仪。这些不同对我一直是一个着魔的谜,也是为什么我总是不自觉地情愿热爱这些老人的原因。
我已来到梁宗岱教授的住所,一幢深深映掩在竹林和花草中的小楼。昏暗的路灯照耀着这小楼古旧的轮廓,几株大树在初夏的晚风中微微向我点头致意。我的大脑因过度紧张而处于一片兴奋的空白。终于在良久地徘徊和踟蹰之后,我轻轻推开了竹篱,循着一个太小的花园,步上台阶。略略镇静了几秒钟,我鼓起勇气悄悄叩门。
教授夫人开了门,让我进去。
我又看见了梁宗岱教授。他恰好面朝我,坐在一张圆桌旁,室内柔和的灯光辉映着他那从容、高傲的神态。整个房间四壁全是书,书架很高,从地面直到天花板,全是些19世纪末,20世纪初出版的各种外文版图书,这些昔日的书籍在昏黄的灯光下散发出稳重而陈旧的光辉。家具很少。几个老式的靠背软椅、一张平凡的圆桌,一切都显得简洁、厚重、古老。唯有一个似乎从未打开过的12寸黑白电视机显得有一点滑稽地突兀和不协的时髦。(后来我才知道这电视机是别人送的)。老人从来不看这东西,只把它随意安放在一个书架旁的角落里,像一小块废弃的黑铁或一个无用的塑料壳。 。。
三、去见梁宗岱(2)
他注视着我,微笑着点了点头,示意我坐下。这一次我看清楚了他的脸,一张老迈、红润、智慧的脸,前额饱满、突出,鼻翼宽阔、肯定,过分自信地力量刻出他嘴唇的直线,他的眼睛不大但有一种凌厉、警觉、刺穿的闪光;整个面部表情流露出热烈的霸气和不屑,在这早已化入他血液的日常性霸气和不屑里,稍稍带有一点孩子般的倔强。但他微笑的时候,面部就彻底改观了,显得仁慈、安详。
我迫不及待地要把一切告诉他:“梁教授,我是英文系3年级的学生,喜欢写诗,前不久,读到卞之琳译的瓦雷里的诗,从卞之琳的译介短文里,才知道你是中国最早翻译法国象征主义的诗人。”
老人静静地听着,目光凝视着对面的一壁书架,轻声说道(声音有些沙哑):“卞之琳是我的学生,他译的瓦雷里的几首诗还放在我这里,让我修改,他译得不好。”
我心里一怔,赶紧把话岔开:“我非常喜欢波德莱尔的诗……”说着说着我开始用中文背诵他的《烦忧》,并说:“我喜欢他的‘恶’之美。”
老人愉快地笑着说:“不是‘恶’之美,是美本身。”
老人的夫人这时插话道:“梁教授年轻时就是南国诗人,广东才子。”
“少苏,你给他看一看我们的药。”老人打住了她的话头,换了一个话题。
“药……”我不明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老人的夫人已拿出一叠信给我看,全是些被他们治好的病人的感激信。我还看到了一些病人生病前和治愈后的照片。老人的夫人介绍了老人发明的一种神奇的万能药——绿素酊,并说这些病人都是服用了绿素酊后才痊愈的。绿素酊可以治疗癌症、肝病、气管炎及几乎所有疾病,这种药是用中草药炼制而成的,没有任何副作用。“我们还在自家的后院建了一个简易的炼药房。只要病人求医,一概免费赠药,由于求药的人多,药的需要量很大,每月得制三次药,梁教授还经常亲自上山采药,我们简直累极了,为制药救人,我们耗尽了所有精力和财力。”接着她还讲了那神药的一些逸事。“1979年10月下旬,胡乔木来广州,托人来我们家取药,胡乔木服了药后又托人送来了回信,想介绍我们为经济学家孙冶方和许立群治病。他还向当时的广东省委书记习仲勋、*谈了我们的制药情况,两位书记曾表示给予支持。”
老人的夫人越说越开了:“梁教授曾于1951年在广西百色被关进监狱两年多,差一点被公审并判死刑,原因是在一次宴会上喝酒比赛得罪了一位领导。胡乔木(当时任国家新闻总署署长)得知情况后立即从北京发了电报给百色地委,要求把梁宗岱交中央处理,最后才得以无罪释放,出狱时省公安厅厅长当面郑重向梁教授道歉。胡乔木是梁宗岱的救命恩人,1979年那次来广州时,还亲自对梁教授说,‘你的著作不会过时,经得住时间的考验,把你的书全部出版,你看如何?就交给北京的人民文学出版社,让他们全部出版吧。’”
老人中途打断了夫人的话,问我是哪里人,父母干什么的。我告诉他,我是重庆人,出生在北碚,父母在邮电局工作。
“重庆北碚。”老人兴奋了一下,“我抗战时曾在那里住过,当时我教书的学校复旦大学就在北碚。”他的目光已流露出对往昔的片刻回忆,我也仿佛和他一道忆起了嘉陵江流经北碚时最秀丽、最孤单的那一段江水。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三、去见梁宗岱(3)
突然,东西掉在地上发出的声音让我吃了一惊。一看,天呀,我刚买的两包廉价“丰收”牌香烟从我短裤口袋里滑落地上。我迅速弯身拾起,重新塞进口袋,动作又生硬又神经质,显得慌慌张张。在我拾起香烟抬起头来的一刹那,我的目光短暂地瞥了一下老人又立即避开了,好像我致命的缺点和一些隐秘的怪癖全部在此暴露无遗。“糟了,老人该怎么看待这个平时嘴里叼着香烟的学生呢?刚才还在谈论着诗歌,这是不是有一点自我嘲笑和讽刺的意味呢?”我有点尬尴得无法控制自己的坐姿了。
老人似乎已清楚地看出了我内心的活动。他缓缓站起来,邀请我上楼去他的卧室兼书房。好像一切都没有发生,他也没有留意到我的“丰收”牌香烟。这时我的心才重新平静下来。
我跟着老人慢慢走上昏暗的楼梯,来到二楼洁净朴素的卧室兼书房,仍然到处都是书,昔日的外文书和一册册中国古典线装书,堆满了两壁墙,可就是没有一本新书。一个书桌,两把椅子,一张床,一个衣帽架,简单之至。我和老人一起坐到他工作的书桌旁,台灯照映着老人的一大半侧影,那浓重的侧影在明暗不定的书籍前孤寂地闪烁。
这时我忐忑不安地拿出我的习作给老人看,老人专注地看着,没有什么异样的表情,最后还给我时只轻声说道:“这诗有特色。”接着老人从抽屉里取出一份厚厚的他的文章的复印件,题目是《试论直觉与表现》。我冒昧地冲口而出:“能否让我带回去看一看?”老人嗫嚅着,一下变得有点孩子式的局促,这文章似乎立刻就要不翼而飞。我向他保证明天上午10点以前一定奉还,他才慢慢地交到了我的手上。又静静地坐了一会儿,我起身告辞了。临别前,他送给我两瓶绿素酊,一份他自己写的药品介绍文章,一份他自己写的个人传记的打印件。
从此,我开始了解老人的情况。我读到了许多老人不为人知的事:
他1903年出生于广东新会,他的父亲梁星坡与梁启超同年,又是同乡,由于家境贫寒,立志从商,失去了成为梁启超同窗学友的机会。这是老人一直深以为憾的一件事。
老人初中就读于广州培正中学,从那时起就广泛阅读中外文学名著。15岁时读美国诗人朗费罗译的但丁《神曲》,阅读中表现的狂热令英文女教师大觉吃惊。16岁时就获得“南国诗人”的称誉。
18岁时与后来成为日本大诗人的草野心平在广州岭南大学生宿舍顶楼面对珠江共同阅读罗曼·罗兰的小说《约翰·克利斯朵夫》,当读到“去死罢,你们应该去死!一个人并非为快乐而活着。他活着是为了完成我的律法。受苦,死。但做应该做的——一个人。”这时,他们不约而同地因悲怆而痛哭起来,仿佛听到了上帝的声音。罗曼·罗兰这部书对他影响很大,“做一个人,一个顶天立地无依傍的人,一个要由毕生超人的奋斗和努力去征服他苦痛,完成他工作的人。”这成了老人终身的座右铭。这是多么热切的老人的少年时光啊!
老人于1921年应郑振铎和茅盾邀请加入文学研究会,成为文研会在广州的第一个会员。1924年去法国巴黎留学,结识了法国著名象征主义诗人瓦雷里并成为挚友。1927年瓦雷里陪他在巴黎绿林苑一边散步,一边讲解自己的著名长诗《水仙辞》。1930年,老人译出此诗由上海中华书局出版,以单行本问世,瓦雷里第一次被介绍到中国。1929年与罗曼·罗兰相识,互赠书籍和照片。1930年法译《陶潜诗选》由巴黎Lemanyer出版社出版,此书由瓦雷里作序。老人在1936年写的一篇《忆罗曼·罗兰》的文章中说道:“影响我最深澈最完全的却是两个无论在思想或艺术上都几乎等于两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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