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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府美人-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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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元盛在外地也有诸多分号,每年都会招收不少学徒,当初桑朴能到元盛来当学徒,还是费了番折腾托了门路的。
  桑榆来时气势汹汹的,可到了这绸缎庄后,却还是耐着性子堆出些笑意来,同人打听着。
  那看门的仆从原本是一脸不耐的,但见桑榆与南云生得好,态度便不由得好转了,连说话的语气都放缓了许多:“这庄子里都是制衣的,不能随便放人进去。你兄长叫什么名字?我倒是可以替你去打听打听。”
  “那就多谢这位大哥了。”
  桑榆报上了桑朴的名字,还没来得及讲是哪个字,那门房便恍然大悟似的“啊”了声。
  “你要找的原来是他啊,”门房看向桑榆的目光带了些怜悯,低声道,“他近些日子玩忽职守,管事的说了几次,还是屡教不改,前几日便将他给赶走了。”
  桑榆一怔:“赶走了?”
  昨日桑朴回家之时,父亲问起近况,他还是敷衍着说一切都好,决口不提自己被赶了的事情。
  “是啊,”那门房颇有些惋惜,“他在这里当了几年学徒,原本都能外放出去转正了,不料临到头落了这么结果,旁人提起也都觉着可惜。”
  桑榆半晌没能说出话来,脸色也显得很是苍白,南云不动声色地握了握她的手,又向那门房笑道:“您既是知道他被辞退,想来应当也听说过旁的吧……譬如他去了哪儿?”
  南云的语调温温柔柔的,没等她再问,门房就跟竹筒倒豆子似的,将自己所知道的事情都说了:“我倒是也听人提过,说他原本也是个老实肯干的,只是早些时候被桃花巷的女人给哄住了,所以才做了这傻事。如今若是没回家,想来就是又去了桃花巷吧。”
  南云道了句谢,又问道:“你可曾听过,那女人叫什么名字?”
  门房挠了挠头,咧嘴一笑:“自然是听过的,芙娘。”
  南云记下了这名字,又道了句谢,牵着桑榆的手向外走去。她察觉到桑榆的手在微微发颤,也不知是气的,还是太过震惊难过。
  “你莫要气坏了自己,”南云握着她的手腕,轻声安慰道,“等见了桑大哥,同他好好分辩就是。他本质并不坏,只是一时迷了心窍,说通了也就好了。”
  桑榆磨牙道:“这事我同他没完。”
  两人从绸缎庄的后门绕了过去,到了门面所在的大街上,南云四下看了眼,同她道:“饿不饿?若不然吃些东西再过去?”
  桑榆心中虽气得厉害,但也知道并不急在这一时半刻,加之肚子的确是饿了,便同南云在一旁的摊子坐了,点了碗阳春面。
  摊主收了钱后,利落地张罗起来。
  南云余光瞥见那绸缎庄正门前停了辆马车,华丽得很,下意识地偏过头去看了眼。
  在宁王府呆了数月,又跟着萧元景到西山行宫去了一趟后,南云也算是开了眼界,见识许多以前不知道的事情。就譬如眼前这辆富丽堂皇的马车,单看其规格,便知道必定是王侯之家才能用得起的,或许还要再往上些。
  紧接着,从绸缎庄出来的人印证了她的猜测。
  “看什么呢?”
  桑榆见南云看着那边出神,也随之看了过去,只见一个珠光宝气的美人从绸缎庄正门出来,身边拥着好几个婢女,绸缎庄的掌柜更是亲自送了出来,恭敬得很。
  桑榆好奇道:“这是什么人?”
  南云不动声色道:“如今的太子妃。”
  “难怪这么大的排场。”桑榆只感慨了句,便收回了目光,并没多大兴趣似的。
  南云犹豫了下,若无其事地问道:“阿榆,你觉不觉得我与这位太子妃的长相有几分相仿?”
  听她这么问,桑榆方才又抬头看了眼,恰逢着那太子妃扶着丫鬟上了马车,瞥见了个侧脸。她虽不明白南云为何突然这么问,但还是说道:“若非要说的话,的确是有那么一丁点。但大家都是一双眼一张嘴,细扣起来相仿的人多了去了。”
  想了想,桑榆又补了句:“而且你比她生得好。”
  南云平素里虽从不同旁人提起,可心中多少还是有些在意这件事的,只不过多思无益,也就不去自找不痛快。她从不敢在萧元景面前问这样的话,更不知道他心中是怎么想的。
  如今从桑榆这里捞着这么个评价,虽没什么用处,但心下却还是高兴了些的。
  桑榆又好奇道:“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来?”
  南云摇了摇头。
  可巧摊主将两碗煮好的阳春面端上了桌,两人便没再多说,挑了面吃了起来。
  等到一碗阳春面下肚,桑榆也从起初那难过的情绪中缓了过来,按了按心口,同南云道:“等我见着了大哥,非要揪着他,好好问上一问不可。”
  桑榆年纪虽比桑朴小,可性情却是格外冲些的,自小家中就没人能管得了她。如今更是一副磨刀霍霍的模样,仿佛恨不得拎着把刀冲去桃花巷,找自己这混账兄长算账。
  南云同摊主打听了桃花巷的位置,便准备过去。
  那摊主是个徐娘半老的妇人,方才倒也听了一耳朵,见她二人就要这么过去,忍不住开口拦了下:“你俩就准备这么个模样过去?”
  南云一愣,觑着这摊主像是好意提点,便虚心请教道:“可是有什么不妥?”
  那妇人捋了袖子,点了点她二人这衣裙:“你们若是这样过去,岂不是脸上就写了要去找事的?能进得去门才怪。”
  南云见她颇有经验的模样,又问道:“那该如何才好?”
  “扮男装。先混进去找着人了,再另说。”妇人打量着她二人的相貌,先指了指桑榆,“这姑娘身量高挑,眉眼间有英气,扮个男装倒也能像个俊俏公子。你就不行了,就算全套打扮上,也会被人一样给认出来。”
  桑榆忍不住笑了声:“您怎么如此熟稔?”
  “我啊,早些年也曾到桃花巷去逮过人。”妇人抬手遮了遮日头,一边收拾一边道,“经验之谈罢了。”
  桑榆没料到竟能是这么一回事,自觉地闭了嘴,不再多问,生怕触着她的痛楚。
  倒是那妇人自己蛮不在乎地笑了声:“倒也没什么。我去了三次,头一次是女装被拦在门外,第二次倒是成了,闹了一场将他给抓了回来。至于第三次,则是直接提了把菜刀过去,让他签了张和离书……自那以后,也就得了清净。”
  桑榆与南云对视了眼,两人从没听过这样的事,不由得有些肃然起敬。
  这世间女子,大都心肠软牵挂多,也就难免会优柔寡断起来。能像这样快刀斩乱麻,说舍就舍的,实在是寥寥无几,难得得很。
  那妇人看着她二人这模样,忍不住笑出了声,又道:“旁人听着我这事,都觉着我怕是疯了,你二人这反应倒是有趣得很。”
  南云抿唇笑了声,桑榆则是摇头笑道:“我只盼着自己能同您这般果断了。”
  “这桃花巷中的女人,一旦沾染了,就再难撇开。你若是想要个清净,自然得远远地躲着。望你能有个好运气吧,若不然,最好也是该断就断。”那妇人收拾了桌案,“去吧,那边走。”
  两人又同那妇人道了谢后,方才离开了。
  直到走出好远,南云仍旧在为着方才那事惊奇,平复之后,又同桑榆商量道:“方才那摊主说若是想进桃花巷寻人,还是得扮男装……你可想好了怎么办?”
  桑榆摇了摇头:“我出门时没考虑周全,并没带男装。”
  若是要为这事儿去专程买衣裳,也并不划算,终归还是难办的。桑榆越想越觉着麻烦,狠狠地在桑朴身上记了一笔。
  南云四下看了眼,同她道:“我倒是有个法子,只是要多跑一趟。”
  桑榆连忙道:“什么法子?”
  此处离宁王府并不算远,南云便回去了一趟,从煮茗那里借了件像模像样的男子衣裳来。煮茗是时常要随着萧元景出门的,所以衣着打扮都很过得去,比寻常人家要好上不少。
  煮茗仍旧有些懵,接连问道:“云姐姐,你不是昨儿才回家去了吗?怎么今日又突然回来了?你借这衣裳,又是要做什么?”
  桑榆还在门房处等着,南云并没耽搁,笑着敷衍了过去,又问道:“王爷今日不在府中,去了何处?”
  “王爷昨晚接了个请帖,今日赴宴去了,兴许大半夜才会回来呢。”煮茗还没来得及再问,南云便又从自己房中随手拿了个梳子并着把折扇,急匆匆地离开了。
  南云寻了僻静的去处,给桑榆换上了男装,又将她的鬓发打散开来,用发带重新束了起来。
  她这些日子常伺候萧元景更衣梳头,如今昨日来也是格外得心应手,转眼间就已经收拾妥当。
  正如那位妇人所说,桑榆身量高挑,眉眼间又有英气,打扮起来后的确像是个俊俏的公子。若非是有心之人细看,打眼望去,的确是看不出来什么的。
  桑榆忍不住临水照了照,自己都有些惊讶起来,挑了挑眉:“爹娘平素里总嫌弃我大大咧咧的,如今想来,我或许就是托错了胎,原本该是个男子才对。”
  “又胡说,”南云打量着桑榆这模样,忍不住摇头笑了声,将手中的折扇给了她,“今日容你过把瘾。”
  桑榆初时是急躁得很,但听了那摊主的事迹后,反倒拿定了主意,平静了许多。
  她压着嗓子咳了声,又在南云腰上勾了一把,低声道:“你是扮不了男装的,既是这样,就给我当个小丫鬟吧。”
  南云抬手遮了遮眼,无奈道:“好,公子这边走。”
  这么一番折腾,再来到桃花巷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旁的地方都显得暗淡起来,但这一条街上却开始悬挂上了各色的灯笼,星星点点的连成一片,在这无边的夜色之中硬生生地辟出片灯火通明的暧昧来。
  此处尽是秦楼楚馆,有的看起来不怎么起眼的小院子,其中或许也住着个“声名在外”的美人。夜色愈重,亮起的灯笼也就更多,街上往来的人也就愈发地多了起来。
  南云长这么大,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地方,才一踏进这条街,便不由得屏住了呼吸,向桑榆身边靠了靠。
  桑榆虽也没见识过这样的,但还是强撑着淡定,她还记得自己的风流公子人设,抬手勾上南云的纤腰,向着那倚红楼而去。
  倚红楼前已经有揽客的姑娘,身娇声媚的,热闹得很。
  对面相错的那楼倒显得清净许多,南云瞥了眼,匾额上题着“拥翠”二字,一旁悬着的宫灯精致得很。
  这拥翠阁的名声她倒是听过,虽也在这桃花巷,但与旁的秦楼楚馆却是不大相同。这是个仅供达官贵人的去处,虽说也是附庸风雅,但阁中的姑娘个个都是才艺双绝,很是出挑。
  只不过这跟她就没什么干系了,桑朴自然是去不了这样的地方,而那位芙娘,所在的也是倚红楼。
  南云正欲回过头时,却莫名觉察到了一道目光,锋芒在背似的,下意识地看了回去。
  然后直接愣在了当场。
  先前她见着煮茗时,煮茗的确是说过,萧元景出门赴宴去了。
  但她那时听了也就忘了,并没放在心上,怎么也没料到,竟然会在这里,与萧元景撞个正着!


第036章 
  夜色正浓; 整条街挂满了各色灯笼; 映得灯火通明。
  巷子中有不少迎客的姑娘; 衣香鬓影,尤其倚红楼前; 热闹得很。各种各样的脂粉香气充斥在空气中; 几乎让人觉得犯腻。
  萧元景并不常来这样的地方; 但今日既是接了帖子,便没有再返回的道理。
  他一路都不自觉地皱着眉,及至穿过众人到了拥翠阁前,方才算是舒了口气。这里虽是附庸风雅; 但的确是比旁的地方要令人好受些。
  临进门前; 他漫不经心地回头看了眼; 然后就直接愣在了原地。
  倚红楼前进进出出许多人,但萧元景的目光还是精准地落在了南云身上,再也没移开。他先是震惊; 疑心自己看错了; 不过是模样相仿的人; 可等到他眯了眯眼看得更真切了些后; 算是彻底确准了。
  然后半晌没能说出话来。
  萧元景宁愿相信是自己看走了眼,不然他着实想不通,为什么昨儿才殷殷切切地说着自己要回家去看望娘亲的人,会在这个地方?
  她的确像是个走错了地方的人,与周遭的环境格格不入,细看起来; 脸上还带着点茫然无措。
  门口的姑娘掩着唇同她甩了帕子招了招手后,她就像是家中受了惊吓的雪团似的,还像身边那人怀里靠了靠……
  萧元景的目光随之移到她身边那俊俏公子身上,那衣裳乍看起来似乎有些眼熟,但他眼下却是没这个心情细想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那人搭在南云纤腰的手上。
  萧元景不动声色地舔了舔齿列,下了结论——南云同这公子关系很好,很是亲近。
  平素里他碰南云一下,对方就一副小心翼翼、努力克制着不逃开的模样,可如今竟然会主动往那人身上贴!
  萧元景着实是不知道说什么好,等到南云仿佛是注意到他的视线,随之望回来时,他似笑非笑地勾了勾唇,凤眼微眯,一点不落地观察着南云的反应。
  然后看见南云像受了莫大的惊吓一样,小脸“唰”地就白了,随后又下意识地像身边那人靠了靠……
  萧元景:“……”
  他额上的青筋跳了跳,只恨不得快步上前去,将南云给拉回家去,好好算个明白账。
  “王爷可是有什么事?怎么不进去?”有相熟的人见着他,殷勤地招呼了句。
  萧元景回过神来,同那人寒暄两句,及至再向倚红楼那边看去时,南云已经不见了踪影,像是趁着方才的他同人说话的机会,开溜了。
  他盯着那门口又看了两眼,又是好奇又是好笑的,拂袖进了拥翠阁。
  “你怎么了?”桑榆头一回见着这样的阵仗,也颇有些手足无措,及至进了门后,方才注意到南云的神情不大对,仿佛是受了莫大的惊吓一样,“可是哪里不舒服?”
  南云抬手揉了揉脸颊,轻声道:“没什么,你不用担心。”
  她与萧元景的目光撞个正着的时候,是真的呼吸一窒,仿佛连脉搏都停了。她压根无暇去想萧元景怎么会在这里,满心都是“完了”,搜肠刮肚地找着借口,想着该怎么解释才好。
  但这种情形下,她也着实是找不到什么理由,更没那个勇气现在就对上萧元景,索性就“三十六计走为上计”了。
  直到如今,她仍旧是心有余悸。
  但这种事情说出来也无济于事,只会让桑榆跟着分心,眼下还有别的事情要做,南云便压下不肯提。横竖已经这样了,好歹得先把桑朴的事情给解决了,再说旁的。
  桑榆将信将疑:“果真?”
  “不妨事,”南云勉强笑了声,然后同她道,“此地不宜久留,还是快些找桑大哥吧。”
  经她这么一提,桑榆暂且敛了心神,随便抓了个倚红楼中的侍女,问道:“芙娘在何处?”
  那侍女打量着桑榆,见她相貌俊朗,衣裳也好,尤其是手中那把折扇,其上的玉坠更是价值不菲,立时便端了笑脸出来,同她道:“芙娘在楼上,只是她今日房中有人,怕是不方便呢。”
  “无妨,”桑榆张开了折扇,慢悠悠地扇了两下,趾高气昂道,“无非是多出点银子的事罢了。你带我去见她。”
  桑榆虽从没出入过这样的场合,但却把一副浪荡公子哥样学了个八九分,南云垂眼忍住了笑意,那侍女也被她给唬住了,依言带着她上了楼。
  南云一言不发地跟在桑榆身后,她从没来过这样的地界,如今见着,难免觉着新奇,所以忍不住抬头四下张望着。
  大厅之中热闹得很,丝竹声不绝于耳,正中的台子上还有身姿妖娆的红衣舞姬在献艺,周遭围满了人。还有搂着姑娘调笑的,杯盏一歪,洒出不少酒液。
  方才在巷子里时,南云便难免拘谨起来,如今见着这样的情形,更是面红耳赤。
  莫名奇妙的,她忽而就想起了方才的萧元景——
  不知拥翠阁中是怎么个情形?会不会也有这样衣着暴露的妖娆舞姬?萧元景又会不会也如这些男子一样,抱着姑娘们调笑取乐?
  南云抿了抿唇,按理说她并不该在意这些才对,可心中还是莫名梗了下。
  桑榆则是走在前面,不动声色地同那丫鬟打听着芙娘的事情。
  她是个嘴皮子利落会说话的,再加上一副风流俊俏的公子哥样,不过寥寥几句,就从丫鬟那里哄出了不少话来。
  “公子这边请,”丫鬟侧过身去请她先行,而后又笑道,“其实芙娘如今那客人,也是个扣扣索索的,前几日拿不出银钱来,都被红姨给扫地出门了……结果今儿不知又从何处凑了银钱上门来,仍旧要找芙娘。”
  这丫鬟提起桑朴来,语气中便不自觉地带上了些不屑,言辞间也是句句恭维着桑榆。
  桑榆咬了咬舌尖,强压下心中的怒火。
  这丫鬟不知,她却是知情的,桑朴是昨夜偷了家中的银钱,今日一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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