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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序曲-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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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些事情你不懂,我也无法与你细说。”宋延巳何尝不知边境生灵涂炭析骸以爨,可是…他眼神微动,最终把墨迹装入袋中,烧了滚烫的火漆按在封上,“你也别怪我。”
    四月,梁卫两军休战,各退兵二十余里,孟习之起身回永明。
    车驾内琼花香气弥漫,孟习之换了一身松石绿的系带长袍,腰间束着缙云祥纹的月色腰带,头发被翠玉冠束起,桃花眼微微上翘,端的个霁月清风的模样。
    江沅手脚被捆,一动不动的盘膝蜷在角落。碧帆不在,两军停战,她大概也猜到了孟习之是用自己与宋延巳达成了某种协议,只是她不明白,依着宋延巳的性子,怎么就应下了呢?
    “没想到,宋夫人还有这等用处。”孟习之每次开口都是一把刀。
    “我不是宋夫人。”江沅恨不得立刻堵住他的嘴,心里暗恨,面上却不显,“宋夫人如今安全的在梁国。”
    “啧啧啧…宋延巳真是好福气啊,都到这种份上了还有人顾着宋家的名声。”孟习之倒了盏茶饮,又顺手给江沅倒了一杯送到她唇边,“这次要不要喝?”
    江沅点头,准备接杯子的手忽然停到了半空中,猛然又想到了上次。那次孟习之也是这样,结果她指尖刚碰到杯壁,也不知道那里惹了他不快,当场砸了杯子,直言若是嫌弃他大可直说,弄的江沅莫名其妙。最后吃亏的自然是江沅,整整两天一滴水都没有碰到,她甚至怀疑孟习之是不是存心要弄死她。
    江沅不言,看着他执杯的手愣了片刻,才低了头就着他的手饮了几口,细碎的发遮住脸颊,看上去颇为顺从。
    “这才对。”孟习之对她的反应很满意,声音都染了笑,“女子本就该如室内花,不可太扎手。”顿了顿又补充道,“既然不是宋夫人,那小爷我该如何唤你?”
    江沅不想与他多谈,悻悻然道,“随便。”
    “那就叫沅沅好了。”两个字从孟习之口中念出来,带着莫名的暧昧。
    江沅本能想开口刺他两句,结果话到嘴边又生生的咽了回去,大丈夫能屈能伸,她要先想办法好好的活着,这次她绝不能像上辈子一样。永明的水牢寒的刺骨,静的吓人。
    “你要把我带去哪?”江沅摇摇头,示意她不想再喝。
    孟习之看了眼杯盏,雪白的杯壁上染了淡淡的口脂,如雪中红梅,他嫌弃的皱眉,顺手把江沅用过的杯子丢出车外,这才侧过头笑着对上她的眼睛,“沅沅想去哪?”
    “我曾帮过侯爷一把,即便现在身份尴尬,侯爷也不会恩将仇报把我打入大牢吧。”无视孟习之方才的举动,江沅此刻只想给自己争取最大的权益。
    眼前的江沅眼睛闪的微微的光点,言语间带着几分不自信的试探,看的孟习之瞬间就笑了开来。声音传出车外,他愉悦的笑声引得马背上的孟雪生不停的狐疑回头。
    江沅也不知哪里又戳到了他,孟习之喜怒无常,着实让她有些猜不透。
    “沅沅好生聪明。”知道与他讨价还价,孟习之双指捏起她的下巴,对上她有些防备的神情,笑着摇头,“只可惜是个南梁女。”
    流氓、混蛋、登徒子!江沅拼命挣开他的手指的钳制,在他的注视下飞快的往后缩了身子,把自己隐在小小的角落,眼睑微垂遮住了所有的鄙夷。
    之后她尽量不再与他交流,也不知走了多少时日,直到雪生来报,她才知道自己已经跟着孟习之的车马到了卫国皇都永明。
    永明城内静的骇人,孟习之似乎早已习惯了这种安静,江沅狐疑的挑起幕帘露了微小的一条缝隙。马车外,百姓安静的垂头伫在街道两侧,给车马留出了足够的道路,铠甲的摩擦声在一片寂静中显的格外清晰。
    “在看什么?”孟习之顺着她的视线看了眼,就没了兴趣。
    帘幕被轻轻合上,江沅道,“觉得城内过于静谧,有些好奇罢了。”依她对宋延巳回临安的几次记忆,百姓们就算不兴奋的振臂高呼,也该心生雀跃热闹异常才对,而不是像现在这般,静的可怕。
    “以往也是吵的,后来我用了点小手段,就都安静了。”孟习之说的平静,可听江沅耳里却掀起了不小波澜。
    小手段?什么小手段会让这么多百姓一点声音都不敢出?
第34章 棋子而已
“爷,咱们到了。”马车将将停稳,孟雪生的声音就在车外响起。
    厚厚的帘布被人从两侧挑开,脚踏早已安稳的摆在车驾一侧。这是江沅第一次来安随侯府,府邸坐北朝南,门前立着对镇魔驱煞祁佑生财的石狮,朱红的的大门上门钉纵横各九,双凤门环晃着金闪的光。
    还没等江沅打量完,就被人扔了顶帷帽在头上,接着被拽了胳膊像口麻袋一样被人从马车里抗了出来。
    “侯爷。”男人扛着江沅,他身材魁梧,一看就是练家子,“人放哪?”
    大庭广众之下,江沅像个货物一样陌生的男子扛在肩上,羞愧的要死,帷帽下的脸涨的通红,她透过遮在面上的薄纱恶狠狠的向孟习之看去,凶巴巴的给了他两记眼刀,眼神却在划过他身侧的女子时,有片刻的震惊。
    女子肌肤胜雪,眉若弯柳杏眼含情,唇不笑而扬微点而朱,青山绿的齐胸襦裙上秀着淡色的迎春抱枝纹,外穿月白色的雷云纹长衫,胸前鹅黄色的长带轻轻垂下,整个人温和的如同三月春风。
    美人总会让人难以忘却,尤其是绝色的美人。比如绿琼,那个前世与她只有一面之缘的卫王后。
    如今江沅重活一遭,看着她笑盈盈的立在孟习之身边,拉着他的袖口,整个脑袋都是懵的,她觉得自己仿佛提前知晓了个天大的秘密。
    多年后,卫国的史书上会有这么一段记载:适逢大雪,卫王崩,不日,卫王后携子继位,年号齐安。
    携子,携谁的子。
    绿琼似乎也注意到了她,笑道,“表哥,这位是?”
    “自投罗网逮到的,你挑个地方给她住吧。”孟习之余光扫了她一眼,便牵了绿琼的手,刚碰到就忍不住皱眉,“这都四月天了,怎么还这般冰?”
    “你又不是不知道,老毛病了,不碍事的。”绿琼笑的温婉,伴着他一起进了府,临走前恰好回头与江沅的眼神撞了个正着,然后她冲她嫣然一笑,暖了四周的风光。
    江沅当晚就被安排到了夺月院的西厢。
    不得不说,跟孟习之的一群美人住在一个院落是场极大考验。跟宋延巳的姬妾不同,这个院子里实打实都是孟习之的人,他也确实是个喜爱风月佳人的,夜夜笙歌,院中女子彻夜不停地嬉笑声的扰的江沅整夜无法安眠。
    三天后,她终于忍无可忍,眼皮下挂着深深的两抹黑找到了绿琼。
    “怎么了?夺月院住的不舒服?”绿琼让人倒了茶,亲手端到了江沅面前。她长的美,一双眼睛更是生的楚楚动人,一颦一笑间连院中的牡丹都失了颜色。
    江沅礼貌性的笑了两声,心里明白,眼前的女子是大卫未来的王后,到江沅死之前,她的地位都固如磐石,稳稳的当着卫国唯一的女主人,在这点上她可比自己能耐多了。
    “倒也不是,就是吵闹的很,夜里睡不安稳。”
    “那院里都是极好相处的。”绿琼已袖掩唇轻抿了口茶水,嘴角挑了个非常好看的弧度,“其它院里住的都是表哥给了名份的妾,姑娘现在身份特殊,着实不好让你去住。”
    话里话外这是把她当孟习之的人了,江沅连忙摘清,“庄姬夫人误会了,我与孟小侯爷本就无关,这次来也只是求个安静些的地方,后罩房也是可以的。”
    后罩房是丫环婆子住的地方,她只要住进去,就再也无见到孟习之可能。
    绿琼心下自思,面上笑容却不改,“这事我做不得主,得问表哥才是。”
    “那就麻烦夫人了。”绿琼的这番话,江沅一个字都不信。
    说来也是奇怪,对于绿琼,后院里的姑娘都尊尊敬敬唤她一声庄姬夫人,这就表明她如今还是霍子都的妃妾,但现在却住在安随侯府,打着表小姐的身份把控着整个后院。
    江沅不明白这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卫国君主怎么能允许他的夫人住在其他男人的府邸,别说是表兄妹,便是亲兄妹也是万万说不过去的。
    话说到这份上也就差不多,江沅把心中的疑问抛到脑后,亦不愿继续与她周旋,起身告退。
    待桃萃送走了江沅,才如往常一般快步走到绿琼身后,“夫人,人出门了。”
    “居然求到了我这里。”绿琼看着窗外,眉眼依旧柔和,她小指微翘执盏饮了口茶,“就是不知是真心实意还是欲擒故纵,身份可打听出来了?”
    “没有。”桃萃摇头,“我旁敲侧击的问了几句,连唐德那边的嘴都把的严严实实。”
    “如果连唐德那边都不肯说……”绿琼轻轻闭了眼,桃萃抬手小心的给她捏着肩膀,听她道,“那就别问了,我不想在这事上跟表哥生了间隙。”
    “那方才她所说的要告诉侯爷嚒?”
    “自然。”洁白的指尖点在梅花式洋漆小几上,绿琼面色不改,“表哥信我,无非就是我什么都与他说。”她事事都不曾欺他瞒他,何况一个女人。
    绿琼做事很快,没几天江沅就换了住处,此举确实换来了一夜的安眠,却也换来了孟习之这个罗刹。
    夜风将好,她刚沐浴完出来,就见孟习之堂而皇之的坐在她房内。桌上放着汝窑美人觚,里面插着些时鲜花草,枝叶被他随意地拨弄着,江沅警惕的盯着孟习之,“你在我的房间做什么。”
    “你的房间?”他拈了块核桃仁放入口中,抬头看向秀发微湿的江沅,她确实生的好看,水光雾气中乖巧的立在那里,只可惜那眼神太过锐利,孟习之移回视线,看着杯盏中的茶水,讽刺道,“整个侯府都是我的,哪来你的房间。”
    “好,那我换一个问法。”江沅飞快从旁边抓了件厚袍,待把自己裹的严严实实才开口,“天色已晚,小侯爷来这里做什么?”
    “来看看你离了夺月院过的如何。”
    “还不错,谢侯爷关心。”江沅不敢撵他,更不敢离他太近,看了一圈,才搬了门口的板凳坐下,与他隔了老远的距离。
    孟习之冷笑两声不再理她,就在江沅做好在门口坐一晚的打算后,他才拨弄着果匣中的果仁缓缓开口,“沅沅觉得夺月院这名如何?小爷我亲手题的。”
    “挺符合院中情况。”一群女人争他一个,江沅看着孟习之道,“群星逐月。”
    “呵呵,沅沅说笑了,我是男人,男人为阳,怎会是月。”
    “那谁是月。”江沅没多少兴趣,随口回他,“难不成还真是那天上的月亮?”
    “答对了。”孟习之敲敲桌面,拿了颗蜜桔顺势丢给她作为打赏。他速度太快,江沅一时没反应过来正巧被蜜桔砸到脑门,当场就往后栽过去,幸好眼疾手快扒住了门框。
    此举惹得孟习之大笑不止,等他在江沅的怒视中笑够了,才指着门外如洗的夜空让她看。
    黑色的天幕上,星光微暗,衬的月亮越发的明亮。
    “挺好看的。”江沅揉着额头瞅了一眼,又把目光集中在手中的橘子上,眼神恨不得把它剜出一个窟窿。
    “没错。”孟习之起身,踱着步子走到门口,最后靠在门框上,低头瞥了眼裹成粽子的的江沅,才又把眼光投向空中。他的声音十分好听,“星辰就该如此,若妄图与皎月争辉,便是不自量力。”
    寒意渐渐爬上后背,孟习之的话在她耳畔继续响起,“夺月,她们也配?”
    这晚江沅彻底失眠,清风透过窗缝吹进来,床头的花穗荡起了小小的幅度。她睁着眼一瞬不瞬的盯着床顶的薄纱,孟习之的话不停的在她脑海盘旋,挥之不去。
    不能再等了,她得逃出去,无论如何。
    这个男人,把世间的一切都当成游戏,他喜欢鲜血的快感,也偏爱无声息的厮杀。夺月院的女人就像是他疲乏过后的一场戏,每个人都是一颗棋子,他看的透,却乐于看她们争,看她们抢,看她们不折手段的讨好他,骨子里却是对棋子深深的鄙夷。
    江沅逃跑是在七日后,这日恰逢霍子都生辰,宫中设宴,府内的高手一大早便随孟习之进了宫。
    她费了好大功夫设局打昏了身边的丫鬟,尔后才安心换了衣服,画了个掩去姿色的妆容。出府的谎言她这些日子编了又编,等她觉得天衣无缝了才用上,最后竟是正大光明随着采买的婆子丫头说说笑笑的出了府。
    “跑了?”绿琼正在院里赏花,听到这个消息一时有些愣住,“什么时候?”
    “就在今早,还是中午萍儿去给她送吃食的时候发现的。”桃萃也没想到还真敢有人从安随侯府逃跑,“值钱的物件还在,就是用来打赏的银花子都没了。”
    “身边伺候的人呢?”
    “秋棠是被打晕塞了布团绑到床上的,周围紧贴着放了一圈蜡烛,就底座留了块铜座,她若是醒来挣扎的动作大些蜡烛倒了,屋内又都是些易燃的,定会走水。”桃萃想到自己先前去看的情况。
    江沅这手法就是拿秋棠的命来赌,想活还是想死全在秋棠一念之间。如果想活,就安静的呆着等人发现,或者等蜡烛燃尽,出于人性的考量,江沅是笃定了她不敢乱动。
第35章 柳色向南
“好狠毒的手段。”绿琼单手抚过娇嫩的花瓣,脸上难得没了笑意,“万一那丫鬟挣扎,火烧起来就能先把脸毁了,待烧成了碳也就分不太出来谁是谁,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现在如何是好?”桃萃不关心这些,她只知道,如今人是从自己小姐眼皮子底下没得。
    “立刻派人去告知侯爷。”绿琼朱唇微启,掩袖在她耳边特别嘱咐道,“切记不要添油加醋,莫多说,也莫少说。”
    桃萃点头,话带到皇殿,传到孟习之耳中的时候,他正与满朝文武陪着霍子都听戏。
    雪生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孟习之的表情,只见他全神贯注的看着戏台,似没听到,这才默默退到一旁。
    等戏子最后倒在戏台之上,一出戏似要唱完,孟习之才开口,“活要见人。”
    “侯爷。”雪生往前靠了靠,弯下身子。
    “慎行没了,也该找机会看看剩下的那些到底成不成气候。”孟习之眼神还投在戏台上,随手解了腰间的令牌丢给他,“去吧,要活的。”
    这是慎行死在梁军营后,孟习之交代下来的第一个任务。雪生看着他们跃跃欲试,又特意交待了遍,“千万不要伤到。”
    活的等同于活蹦乱跳的,这是他对孟习之这句话的解读。
    江沅在卫国人生地不熟,几乎是凭着上辈子残缺的记忆在寻路。她手头上的银子不多,买了身粗布衣裳和几种铅粉后便所剩无几,铅粉可以用来改变容貌,作为逃亡者必不可少。她边走边寻,偶尔就着水源细细补妆。水中的女子脸色蜡黄,皱纹深深,装扮妥帖的看上去与卫国本地四十左右的妇人无差。
    江沅的这场逃亡计划躲躲藏藏,进行了半月有余,她前生在卫国呆过一年,会说几句卫地方言,又装扮低调,着实给孟习之的人带来了一定的难度。
    不过,初入丛林的小狐狸终究还是比不上经验丰富的老猎手,最后还是出了纰漏,被人从一户农家里揪了出来。
    孟习之看着跪在眼前的女子,灰青色的衣裳洗的有些泛白,袖口缝着块补丁,脸上黄一块白一块,头发染了白烟灰将将盘起,远远望去到真像生了华发。
    “表哥。”
    “出去。”
    绿琼见二人皆不开口,本想打个原场,没想到刚开口就在孟习之这里碰了刺。他很少这样与她说活,让她一时有些怔忪,不过片刻就恢复了往日的笑靥,微微行了个礼,便带着桃萃她们退了下去。
    雪生善察,见庄姬夫人都出去了也不敢多待,退下时顺手掩上了房门。
    “辛苦了。”孟雪生刚出门,就听见庄姬夫人的声音,连忙行礼,直言不敢。屋门紧掩,绿琼笑着看向孟雪生,“难得表哥如此上心。”
    孟雪生头皮一麻,只好陪笑着恭维,“外人再好也终不及庄姬夫人。”
    绿琼不在言,离开时,余光不留痕迹的划过紧闭的房门。
    阳光正好,细碎的金透过雕花洒入室内,原本有些拥挤的厅堂因为绿琼她们的离去瞬间变得空空荡荡。
    下巴被手指挑起,江沅被迫抬头与孟习之对视,对上他压着怒气的眼神,江沅倔强的与他对视,差一点,差一点她就能从那农户家逃了。
    “沅沅想去哪啊。”孟习之似笑非笑的瞧着她,指尖在她下巴轻轻的摩挲。
    江沅对于这个动作特别不舒服,几乎是本能的挥手打开,她偏着脑袋,既不回话也不看他。
    “说话!”
    说什么?她想去哪?江沅心里冷笑,她当然是想回南梁!她每在卫国呆一天,她以后的路就要险一分,日日夜夜无不是煎熬。
    屋内的空气因为江沅的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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