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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族权后-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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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阿耶休得如此
即便十一娘从前只是远远瞧过柳均宜几回,意识里并没有这位“父亲”的五官眉目,然则见这么一位青年男子毫无顾忌地出入萧氏住所,又对姚姬出言训斥,当然毫不怀疑来人身份。她先是跟着七娘、九娘一同起身,喊了一声“阿耶”,终于还是忍不住细致打量了几眼柳姑丈这位异母手足。
裴、柳两家原为姻亲,可来往始终不密,十一娘从前当然见过姑丈,如今已经封为源平郡公的柳誉宜,可对于柳郡公这位相差十余岁的弟弟却还从未正式得见,还是当年,柳均宜高中进士榜首,被先帝德宗点为探花使,白马锦袍游览名园折花,观者无数,那时十一娘便由兄长领着,远远“瞻仰”过风度,一早就抛之脑后,哪曾想时移境迁,当年赫赫有名的少年才俊竟成为了她的“父亲”。
柳均宜此时也还未及而立,虽然当了一任县尉,一任县令,又经过年余候缺,实在也算不上经历多少坎坷,眼下忽地就被提拔为四品太常少卿,世人多以为他正春风得意,然而别看他官品猛然就突破了不少官员为之奋斗半生的五品“瓶颈”,可诸如太常寺这等事务机构本身多为安置勋贵门荫等闲职,更别说凭他眼下与天子沾亲之故,往常偷闲享乐,上官同僚谁也不会多事干涉。
就说今日,他并非休沐,这时理应于官衙职守,然朝会散后,只去上官跟前打了照面应卯,本欲早归,哪知路遇几个好友拉去酒肆,闲侃坐谈一番,听从者说起年余未见的女儿终于平安抵京,就急赶了回来。
虽说柳均宜眼下已经有了四女一子,然则仍是倜傥不减当年,尚还风度翩翩,不过因为不及换下那身朱色小科绫罗官服,难免比平时白袍青衫显得肃厉,也正因如此,他刚才厉声一喝举步而入时,才凭添几分威势。
十一娘眼光一顾,觑见的是七娘姐妹掩不住喜笑颜开满眼孺慕,大别于在萧氏跟前小心谨慎,就足见柳少卿这位阿耶往常随和可亲。
不过嘛,姚姬却被这一喝激零零地打了个冷颤,骄横之势顿减,虽然积蓄力气想要再演一出梨花带雨,奈何夫主柳郎已经极其不耐地蹙紧了眉。
“我刚返家,正遇仆妪领阿瑾出来,见她哭闹不休不成体统,多问两句,就知你行为恶事,不想你非但不知悔改,竟仍敢顶撞娘子!这般不知体统,还有何面目拜见母亲?再者,母亲惯不喜姬人滕妾多去打扰,一早免了尔等拜叩定省,你需谨记,今后无令不得擅自请见,若你真惧母亲斥责狂妄,更要好好服从娘子管教。”
柳少卿说完又是一挥手,当见姚姬依然不识趣的伫在面前,又将眼睛一瞪:“下去,自有仆妪领你去居所。”
夫主这样态度,无异于一盆冰水当头淋下,姚姬一边觉得凛冽锥心,好容易压下的怒火却又沿着胃肠往上直冲,牙齿便咬出“咯吱”一声,眼睛里的怨毒之色冲萧氏直直剜去。
定是这毒妇存心设计,算准了柳郎此时归来,才千方百计激怒她,导致柳郎“误解”。
七娘姐妹大约还从未见过阿耶对人这般疾言厉色,虽说心底觉得痛快,总归有些不惯与尴尬,因此都垂下了头,唯有十一娘仍旧小心观察在场中人,自然也揣摩出了姚姬的想法,当然觉得可笑。
正室设计滕妾失宠,一般而言是因丈夫偏宠太过,才有设计的必要,然而多数情况下,被美色迷心的男人并不会当真厌弃滕妾,结果往往是正妻多此一举反而与丈夫更加离心。可眼下分明是柳少卿极端厌烦姚姬,萧氏何必废心再算计这一遭?无宠之人又何来失宠,姚姬真是想太多。
十一娘没想到的是,姚姬不仅想太多,并且被柳少卿打击得“心灰意冷”,起初总总算盘筹谋都被抛之脑后,这时把心一横,竟然再度搬出了她自以为坚不可摧的靠山来威胁——
只见她长长一个抽噎,又将蓄势欲出的泪水逼回,居然不无冷静地说道:“郎君,并非妾身狂妄,确是因为心急……”这半句后,她竟然冷冷冲萧氏一笑:“也怪妾身起初未及禀明,实则离浙时,刺史府相邀,姐姐便有叮嘱,让妾代她拜问太夫人安康,并让妾转交备礼予太夫人,并,宫中贤妃之处。”
这是什么情形?姚姬一个寒微出身之滕妾,竟屡屡拿元贤妃用作威胁,当日在袁氏面前如此也就罢了,此时居然用来威胁夫家?十一娘虽然以为是姚姬狂妄而不知轻重,这时也难免暗暗度量,莫非是,那元贤妃果然宠冠后宫,以致于姚姬明知柳氏女为贵妃也不关要紧,更纵然太夫人与太后为姐妹,都必须仰她鼻息求存?
是姚姬当真轻狂无知到了让人啼笑皆非的地步,抑或背后尚有不为人知的情由?
十一娘心下狐疑,当然就更不放过柳少卿夫妇的神色变换。
她眼见柳均宜闻言之后已经怒形于色,似乎斥责已经抵上喉咙,然而已经“坐壁上观”一阵的萧氏却适时搭手过去,不动声色安抚住丈夫,自己却回应了姚姬一个若有若无的笑容:“令姐妹出身平民之家,也难怪对大周礼法多有不知,固然令姐有礼拜贤妃之心,然则,即便是命妇入宫也多有限制,更不论私通物信……不过既然你禀明了这层,我也记之于心,倘若太后诏见,再代其禀明,至于礼信是否能送达贤妃处,却也不能保证,好了,你下去吧,我已嘱咐仆妇,早收拾下卧处与你,自有人领你前往。”
见搬出元贤妃来仍旧无济于事,反而得了萧氏不软不硬的一番讽刺,姚姬纵然怨愤却是黔驴技穷,最后不无哀怨又满带愤慨地瞥了一眼柳少卿,终于“含恨而去”,不过临走之前,仍不忘毒视了一眼“始作俑者”十一娘,分明包含着“日后再计”地警告,但只不过,十一娘这时已经完全忽视。
萧氏那一番绵里藏针地敲打,十一娘自是能够听得明白,其中包含那番嘲讽也是理所应当——想这姚姬姐妹出身寒微,大姚姬不过就是刺史滕妾,固然果真与元贤妃旧情深固,如此托大也实在可笑。
柳均宜一母同胞嫡亲姐妹,那是早在当今天子未得储时就为皇子滕,及到十一娘当年与贺衍大婚,更被封为良娣,虽说据十一娘看来,贺衍对待柳氏并无多少恩爱,然则因为柳氏到底是贺衍姨母所生,总归一直优待。更别说后来,贺衍明言再不立后,却将柳氏封了贵妃,力压宠臣谢饶平侄女谢氏一头,虽说眼下这位谢淑妃当年因为妒娨顶撞,让贺衍颇为不满,可后宫嫔妃高低,有时却并不与君帝恩宠相适。
柳、谢二妃既然皆是“无宠”之人,在后宫高低尊卑靠的便是家族地位,若依此据,说明在天子心目中,柳家更胜谢家一筹。
十一娘早前听贺湛尽述官场变迁,已知谢饶平已经入相,可谓权重,然则柳誉宜得爵;其庶弟柳敬宜为门下省左拾遗掌供奉讽谏,虽称不上位高,却是要职;更有柳均宜,虽说候缺年余,也终于得了四品高官!
周太宗定下严格官吏选拔考核制度,几代盛世之君奉从不悖,虽然天子有“破格提升”之权,也出过一些才俊平步青云之例,但其本身却也实据过人之处,立下为人称颂功勋。到后来,也有君帝任人唯亲,提拔宠臣贵戚居于高位贵爵,却鲜掌实职政务。就说贺衍祖父肃宗当年,因为宠幸才人江氏,欲擢其兄入政事堂议政,引得部份朝臣群起谏阻,与另一部份奸滑之辈好一番骂战,虽肃宗为此贬官无数,到底还是做出让步,将江氏兄长封为国公,享厚俸却无参政之权。
然而到了如今贺衍当政,自从裴郑一案后,政事堂多数高官竟皆为资历浅薄之辈,大周官制崩坏企止苗头而已?
就说柳家,虽为京兆十望,肃宗帝时,家主柳修维一度入相被封郑国公,族人更不乏身任一地要职者,然则,柳公病逝前,深知子侄无有绝好资质,尤其嫡长子更是不肖,于是上了遗旨,谢绝肃宗欲使嫡长袭爵之隆恩。
自柳公逝后,柳家虽然称不上没落衰败,仍然被世家大族尊奉,单就权势而言,却早比不上从前。
十一娘“祖父”柳正因门荫得了朝议郎之六品散阶,却在肃宗一朝始终未授职事,直到德宗朝,才终于得了职事官,渐渐擢升到了太常寺卿,然而不久,柳正竟忽然中风病逝,嫡长子柳誉宜当时虽然已经两任县令,无过,却也远称不上政绩显著,为父丧丁忧,此间一直赋闲,却在裴郑灭族发妻裴氏“暴亡”之后,突然得了郡公爵位。
相比柳誉宜,其弟敬宜虽为庶子,享受不到门荫,然而却具才华,经科举高中,守选一载,恰遇朝廷“书判拔萃科”,他再次高中,得了许多士子为之眼红的较书郎一职,后为父丧,当然也免不得丁忧,可起复之后,也是骤然就得了门下省左拾遗之美职,官品不显,却前途无量。
再论太夫人韦氏亲子柳均宜,才名甚早,也的确出色,举凡大周历代近两百年,年十五而中进士科举头,竟唯他一人,然而大周科举也就取得出仕资格而已,即便高中进士,守选下来,蹉跎数载而不得官者常有。柳均宜出身自是不比普通士人,当时其父柳正圣宠正隆,故而不少人以为他必定平步青云,至少不输庶兄,起码也得是个较书郎不是?
然而柳均宜虽然一早得官,却是远去江南为一县尉。
后来因父丧回京丁忧,起复却被升职,成了县令。
这要是换作常人,可算大异,不知引起多少质疑,可大周眼下早非盛世之治,几代下来君主都有“违矩擢亲”之行,柳均宜也确有才名,又有上官荐推,所以就不显得如何荒谬了。
不过一任县令后,柳均宜也是无功无过,却一跃成了太常少卿,虽是高官闲职,在大周史上也的确绝无仅有了。
綜上种种,足可证明一点,即使十一娘早前从贺湛那处得知韦太后与韦太夫人并非一母同胞,猜疑着这双姐妹之间也许会有世人不知之嫌隙,然而天子对柳家这般厚待,似乎这猜疑就显无稽了。
既然柳家圣眷正隆,姚姬这么一个与元贤妃稍有旧情之滕妾,竟敢威胁贵妃亲族岂不可笑?
可十一娘更觉奇异则是,萧氏竟然暗阻柳少卿险些破口而出之训斥,摁捺火气对无论地位还是“夫宠”都远有不及的姚姬采用贵妇之间绵里藏针那套挤兑,实在有些小心太过、多此一举。更兼萧氏只称“太后有诏”,竟然略过小姑柳贵妃不提,就更加令人玩味了。
因在十一娘印象当中,她那前婆母韦太后待人并不苛刻,当年贺衍登基,她为皇后,纵使柳氏与韦太后有亲,然而太后从未借此施压,对于后妃之间事务从不干涉。
当年后宫事务就是她这个皇后掌理,论来眼下后位空缺,贵妃之尊足以掌理宫务,韦太后既然是柳妃姨母更加不会干涉,然而萧氏之言泄露者是——晋见拜礼这等事务眼下却是皆由太后理断。
旧疑未解又添新问,十一娘正感大惑,一个不防就觉“腾空而起”,定睛一看,面前便是如今“父亲”柳均宜那张俊脸,他这时已经愤怒全消,满面笑意以额相抵,毫无避忌地在她那张小脸上“吧唧”一口,又颠颠胳膊,语气宠溺无比:“伊伊,这一年可挂念耶耶?”
坏了!十一娘心头警钟顿响。
第14章 嫡母的重要性
于世家望族而言,庶女生存法则之要紧,便是千万不能引得嫡母、尊长厌恶,现下男子,鲜少理会后宅之务,便是有那偏心姬妾庶女者,也总有公务、族务再不济也免不得出外交际应酬,不似妇人长居后宅时时照抚周全,因而,倘若恶了嫡母,不怕没有把柄被捉,挨罚事小,不少著姓也有将庶女驱出家族以至终身无望之厄。
甚至有那所谓著姓,因家境败落、子嗣不繁,小气得不愿出资纳妾,只蓄养婢妾“开枝散叶”,一旦得了庶女,简直视为奴婢也不鲜见。
总而言之,身为望族庶女,得不得父祖疼惜倒为次要,争取祖母、嫡母爱顾才最要紧。
柳十一娘前世虽未“身体力行”这一生存法则,不过生在著姓望族,耳濡目染倒也明晓这点。
别看这时甫一归家,便得嫡母序齿,可她却不敢些微大意。
柳少卿无视两位嫡女那样孺慕神色,反而对她这么一个庶女大示怜爱,虽说就这半日观察,七娘姐妹家教甚严,可到底还是孩童,难保不会委屈不满,这要是将来再被人挑唆,生了矛盾争执,即使因为姜姬之故,萧氏对她多有偏心,到底比不过七娘、九娘两个亲生,即使不存厌恶,只要有那么一丝一毫不愉,也大不利于她将来种种行事。
十一娘这时只觉心慌意乱,被动伏在柳少卿肩头,急惶惶地这么一瞥,果然瞧见柳七娘更低了头,一手微微拽扯着裙佩,九娘更是咬了唇角,仰视那双杏眼已经有了雾意。她只恨不能将柳少卿拒之千里,脸上也不禁露出几分懊恼来,可一转眼,正对萧氏目中似有探询意味,又有几分似笑非笑,十一娘心中更是一沉,这番情境竟然比刚才姚姬中伤还要艰难几分,让她一时拿不准主意该如何应对。
好在萧氏及时阻止了柳少卿这番慈父情怀,微咳了一声:“郎君还是先去更衣才好,十一娘远道归来,也该沐浴歇息。”
柳少卿倒也“听教”,却是笑嘻嘻地将怀抱里那个因为不安忽然显得木讷的小丫头直接搁在萧氏膝上,又饶有兴味地用指尖在女儿脸上一刮,却故作轻叹:“伊伊年余不见耶耶,竟似不记得般,这样生份起来,可让耶耶伤心。”
十一娘不禁握了握拳头才挤出一丝笑容来,却实在无言以对,只期望着眼前这位朝廷高官别再“撒娇”,快快去更衣才好。
柳少卿到底还是又捏了一下女儿的脸蛋,终于心满意足出去,不知因为大意还是别的缘故,再度无视七娘姐妹满是期待地眼神,这下九娘也低低垂了脸。
看在眼里的十一娘只觉在萧氏膝头如坐针毡,到底是挣扎了下来,郑重一礼:“今日多得母亲明断是非,儿实感激。”
这话音落了数息,却不得萧氏回应,十一娘正觉忐忑,就感觉发顶不轻不重一抚。
“是你聪慧,足能自辩。”萧氏很快收回手,看了一眼不知何时已经归来的萧媪,却又说道:“七娘,你与九娘一同,带着十一娘先去安置吧,就在……九娘从前住处。”
虽然萧氏只有微微一顿,这已经足以让十一娘猜度出,原本萧氏对她安置应该另有别处,是一念之间才改了地方。
“九娘上月才移去后苑浮翠坞,与姐妹们共居一处,从前却是与我挤在这无衣苑,你如今年龄还小,倒不放心让你与她们一处,少不得暂居我这院内西厢,地方略窄些,好在九娘之前旧物置备还算齐全,若是觉得缺少哪些,就与七娘言语一声,阿姐自会安排。”
这番话淡淡说来,并未带多少着意慈爱,可已经足以让十一娘如释重负了。
这下,她可是名符其实“养于嫡母跟前”,今日种种收获,实在可谓趁心如愿、意外之喜。
十一娘恭谨道谢后,便随两位阿姐离开,自有仆妪婢女紧随周全。
萧媪见女主人移步往次间,连声嘱咐呈上桃浆,等一婢女捧至,又亲手接了过来,放轻脚步绕过隔扇,见一方紫檀雕花矮榻上,萧氏已经舒展了身子斜靠隐枕,似乎闭目小睡,她却深知主人并非午休,否则也不是在此随便一躺,于是依然半跪着,将桃浆递了过去。
“随我忙了半日,阿媪也安坐片刻吧。”无有旁人,萧氏示意萧媪勿须多礼。
仆妪道了谢,也不拘束,寻榻侧一席跽坐,微笑道:“不亏姜姬与阿傅苦心教导一场,十一娘果然稳重知礼,也实有造化,竟能得娘子抚养膝下。”
萧氏也是一笑,眸中却是一深:“稳重知礼?这还不足为奇,让我更加惊异却是她机敏善辩,小小年纪,机心却是不少。”
萧媪暗暗一惊:“娘子此言何意?”
“阿媪是没见她如何智挫姚姬……不提这个,早前柳郎与她父女重逢,大示爱惜之情,我看十一娘却反而有几分懊恼,细细一品,倒度出几分意味,想是她生怕七娘姐妹受到冷落,我会因此不满,这孩子,实在不似五龄孩童,竟如此小心谨慎,只怕七娘虽比她年长五岁,还不敌她一半心智。”
萧媪虽也暗自称奇,可实在担忧主人为此生份了十一娘,又再分解:“据阿傅、青奴说来,十一娘多随姜姬,自幼就是乖巧谨慎,娘子回京后,姚姬在郎君跟前不敢生事,暗地里却不少对姜姬冷嘲热讽,后来郎君也回京候职……姚姬更是……姜姬逝后,十一娘处境更是艰难,若非还有阿傅照应,怕是到了衣食不周之地步……更别提再经苏州落水一事,可谓死里逃生,想是十一娘自幼聪慧,而娘子又早归京都,十一娘并不记得娘子是怎生性情,在姚姬期凌逼迫下,难免更添谨慎。”
萧氏却又摇头:“倘若阿姜有十一娘这般心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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