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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族权后-第4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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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是觉得事情有那么一丝蹊跷。”
“可目的何在?”十一娘不由更加慎重起来:“据我观察,曲丰儿不像心怀歹意,并不可能听信奸歹收买,混入王府欲行祸事,再者我也不信那坊主竟然能够未卜先知,料到我会收容曲丰儿在府里谙练弓马,毕竟这只是我临时起意。再有就算如此,曲丰儿暂居王府也是与亲兵家属同住,甚至连前院都不能进入,又有什么利用之处?”
“他当然不可能料到王妃会收容曲丰儿居住王府,但王妃从前岂不是赞允过独男从军?”贺烨提醒道。
“殿下是说……那坊主以为我会允同曲丰儿从军?”
“这么一个少年,王妃就算允同,不大可能让其入武威侯部做为主力上阵杀敌,但是不是可能荐其往云州,毕竟云州部只是驻防,危险不大,还有云州城筹建,也正缺人手,这少年上阵杀敌不行,但有一把好力气,以兵役身份操行筹建事宜岂不合适?”贺烨又道。
“可就算如此,曲丰儿又能发挥什么作用,以至于被奸歹之人利用呢?”
“这我也难以断定,不过摸察一番槐西坊坊官,总不至于大废周章。”
十一娘便要立即行动:“正好让碧奴练手,我这就嘱咐她。”
碧奴得到了这个在她看来十分要紧的任务,又是激动又是紧张,一晚上翻来覆去就没怎么睡安稳,次日起个大早,先去见了那曲妪母子二人,这才又赶往槐西坊,没急着去见坊官,而是与市坊里不少小商贩以及住户交谈打听了许多事务,直到过了午时,这才去见正主。
坊官并没有务公的官衙,当值处也就是在武侯铺而已,一般过了响午便不需坐阵值房,或者巡看街曲,或者回去自家,任凭自由,不过若有事故发生,找得到人出面解决即可,然而槐西坊这位姓何名为的坊官,此时却仍然在值房坐阵,当听王府女使来见,连忙迎了出来。
碧奴打量了一下这位,怕是四十左右的年纪了,半旧布袍,幞头裹发,四四方方一张脸,却是瘦削身材,仿佛晚上也没睡好,这时虽强打精神见礼,眼底却难掩乌青。
碧奴只称是因曲丰儿那件事故,竟让王妃听说何坊官克尽职责,让她前来褒奖,又问起不少坊间事务,这么说了近小半时辰的话,又才告辞,一点没有泄露出她真正的来意。
不过回到玉管居复命时,碧奴已然有了一些判断:“听说婢子来自晋王府,何坊官立即显露出紧张情绪,婢子又根本没有出示任何凭证,他也没有质疑,不知为何倒像是料到王妃会遣人询问那样,婢子先问他眼睑青肿,可是因为忧思难安未曾安睡,何坊官毫不犹豫矢口否认,越发有欲盖弥章之嫌,直到听说婢子前往是为褒奖,他方才如释重负,待婢子问道坊间事务,例如多少户军属,又有多少户儿郎战亡,甚至于哪些军属何时疾患经哪个医者诊治何时痊愈等等细微末节,何坊官竟然都能如数家珍,根本不用察看记案,这越发让婢子疑心他是早有准备要接受盘问。”
见王妃若有所思,碧奴长吸一口气继续说道:“不过据婢子从街坊口中打听,何为这坊官也做了有七、八年,从前虽说没有体恤孤弱、救济贫寒之善举,倒也没有助纣为虐帮着豪贵欺凌乡里,算是中规中矩,而自从三年前,王妃告施德政,何为便立即勤奋起来,槐西坊自新政以来,军属抚恤从未拖延发放,何为倒也当真时常走坊军属,询问衣食疾患之忧,不仅是曲妪,许多军属患疾,何为也都是及时安排医者治疗,这又不像是心有企图而对曲家单另对待了。”
虽说碧奴并没有做出确定判断,不过十一娘原本也没期待她经此一行就能把何为察出个是非黑白来,只笑问道:“那么接下来,你意欲如何试探这位坊官呢?
第927章 听召章台园
碧奴一夜没睡,倒也不是毫无作用,心里原本已经有了几套方案,这时根据何为的表现,选择出自己认为合适的一条来:“婢子以为,就何为言行表现以及多年处世看来,就算是被人收买故意怂恿曲小郎跪求王妃,应当并没胆量行为不利王妃之事,怕是因为突然从天而降利益,又想着这事并不算什么祸患,方才斗胆行为,又到底忐忑不安,故而准备好万一遭受盘询时之说辞。”
十一娘听了碧奴早前的叙述,心中很认同这样的推断。
坊官并不是正式官员,不过吏胥杂外一流,当然不可能由世族子弟担任,就连豪族子弟也不屑这一类职务,故而坊官多数都是市井平民,甚至混杂着无整地霸,他们享受官衙的俸米,也算是条生计,这一类吏胥一般没有“入流”成为正式官员的机会,屡行起职责来当然多数都是得过且过,何为从前的表现可谓相当正常,他身任坊官之职,自然会比普通百姓更多权限,然而并没有欺男霸女,说明品性不坏,背后也没有毛维这样的权奸撑腰。
至于这三年以来忽然勤奋公务,那也是因为晋王妃十分重视坊官一职,因为别说陆离为一府少尹,就连尹绅这个县令,其实也不可能真正关心到治下每户居民,这就需要坊官克尽职守,真真正正担当起一坊主事的职责,做好官衙与百姓之间的联络人,将一应惠政真真切切实施下去。
又因孟九嫂的提议,不少尸位素餐屡教不改的坊官都被革换,何为不想失去这条生计,那么便当然要有所改变。
再者晋王妃同样还给予了各坊官“入流”的希望,他们既有望成为正式官员,当然也会尽力争取。
但这样的希望到底不可能落实在所有坊官头上,不过倘若尽职尽责,至少也会多拿一些俸米,不会一点利益没有,光就任劳任怨了。
何为这样的吏胥既然作用有限,就算被人收买,那人也不会表明身份留下这么大的破绽,多数便是用金银之物收买,再兼曲丰儿又没能如愿投军,无论幕后者是谁,他的阴谋诡计自然无法进行下去,所以便更不可能再与何为联络——总不会事情不顺利,就要收回已经给出去的好处。
所以逼问何为毫无必要,因为就算对他施以刑讯,得到的也仅仅是他的确怂恿了曲丰儿的结果,至于是谁收买他,并那人背后还有什么阴谋,何为不可能知情。
碧奴又说她的计划:“婢子打算日后常常巡看槐西坊,与何坊官来往频繁,并向他透露只要尽职尽责下去,有望获得太原府举荐经杂选入流,如此一来,不说何坊官倘若当真被人收买会更加忐忑难安,便是那幕后者,说不定也会更加重视何为,或许又会与他暗中接触,要么何坊官悔悟,将他检举,要么被激发贪欲,再为其行事,无论如何都会露出马脚,到时再对症下药不迟。”
这就是放长线钓大鱼的打算。
十一娘还没说话,贺烨便先就表示了赞许,在八丈远高声说道:“王妃果然慧眼识珠,碧奴的确能够胜任此职。”
晋王殿下说完又端起威仪来,一本正经得不得了。
这下连十一娘都被逗乐了,阿禄更是“扑哧”一声,险些没有倒在正奋笔疾书的苗小娘子身上。
十一娘稳了数十稳,才重新找回了严肃认真的感觉,冲碧奴颔首:“这事要说也不算紧急,不过既然怀疑有人在后使坏,总不能置之不理,你这计划倒也妥当,何为若有望入流为官,没有受人指使也就罢了,真要是他在后怂恿曲丰儿,必定会担忧为光明前程埋下隐患,你又判断,他并不是老谋深算之人,到时稍经引导,或许不等幕后人再与他接头,他也会如实交待,毕竟曲丰儿并没有如愿从军,他即使承认了这事,还不至于为此担当过责,反而是继续隐瞒,将来说不定因这一念之差前途尽毁。”
若依此计,倘若证明何为清白无辜,也不至于挫损这位吏胥克尽职守的热忱。
这桩事故十一娘便放心的全权交给了碧奴处理,当然为了配合碧奴的计策,还是安排了一个探人,便于盯防何为私下是否与身份可疑者来往。
又说朝晞苑,凄凄凉凉度过了一段时光,主仆上下都是悲痛萎靡,然而到底婷而并未失宠,王府里那些个长着双功利眼的仆役还不敢落井下石,再者旃风苑惠阿监虽说如愿得宠,可一时之间当然还达不到宠冠王府的程度,实际上“晋王殿下”很快便对她丧失了热情,不再允许她日日都往章台园送汤送水,但也没有完全抛之脑后,隔三岔五也会召她陪饮玩乐就是了。
任氏未除,又增一个惠风,婷而做为一个并不愚笨的“宠姬”,当然不会长时间的消沉萎靡,于是努力调养身体,尽快让自己康复,及时争取到再度“侍寝”的机会,甚至有回还当着晋王的面将惠风好番讥损,不过分寸拿捏得当,晋王听得有趣,没有表示不满,惠风便越发敢怒不敢言了。
于是柳媵人“盛宠不衰”的小道消息又再喧嚣其上,谢媵人的“病情”就更加缠绵不好起来,在这样的情况下,王妃也终于把管家大权重新交回给秦霁与婷而,晋王府经过一场小产事故,看似只造成了惠风得宠,一切又恢复风平浪静。
这日齐姬的乳母正在冲自家娘子感慨:“殿下是非不分喜怒无常,又有柳媵人这等心机颇深之姬媵在侧,难为王妃应付起种种风波,还能这样举重若轻,这回不过举荐了个惠阿监,便将危难化于无形,柳媵人想必也清楚不能借机中伤王妃,固宠才是关键,如此也好,总算是天下太平,更多一个惠阿监牵制,王妃才能放心将精力集中于治政上。”
齐姬大觉与有荣焉:“这么大个太原府,多少大事险要,王妃都能处理得有条不紊,哪里会被这些后宅妇人之手段刁难住?柳媵人想必这时也回过神来,此时中伤王妃,那是自不量力。”
不想她这话音刚落,便见章台园里来了人,是一个宦官,说话的语态十分据傲:“殿下召见齐姬,速速前往,不可耽慢。”
莫说齐姬忐忑不安,她那乳母更如被五雷轰顶,却立即又回过神来,赶忙递上几个小金锭,陪着笑脸打问:“侍监行行好,倘若是要紧事,不妨提醒更多,我家媵人年纪轻,言行难免输于周全,有所准备也不怕冒犯殿下不是?”
宦官笑纳了贿赂,这才缓和了脸色:“不仅是召见齐姬一个,秦孺人、谢姬、任姬都没落下,便连王妃,殿下也遣了江总管亲自去请。”
这便不是召幸了,乳母长舒一口气,齐姬却蹙眉暗自思疑:除了仍被禁足的元氏,这宦官单单没提柳媵人,难道柳媵人并不再召见之列?要是晋王忽然来了兴致想召妻妾共宴,绝不会将柳媵人抛之脑后,看来……这回召见不是因为好事了。
当到章台园,齐姬果然看见并没被宦官提起的柳媵人俨然坐于堂上,妆扮光鲜亮丽、神情如沐春风,哪里看得出半点才经小产滑胎的悲恸黯然,不过在扫视到场姬媵时,眼睛里慢慢带着些冷意。
且听她似乎笑谑的口吻,有如漫不经心一提:“诸位姐妹来得倒是迅捷,独独王妃,这回竟然落后。”
齐姬立即便想为王妃转圜,可袖子却被婢女拉住,她抬眸看了看晋王,到底还是不敢过于引人注目。
好在晋王并没有因为这话动怒,仍然斜靠凭几,姿态慵懒:“王妃要操忙公务,许是一时脱不开身吧,婷婷今日让我召这么多人到场,究竟有何要事相商,本王这会儿子可越发好奇了,也不用再等王妃,婷婷不如揭开谜底,免得本王牵肠挂肚,连饮酒都不安心。”
竟然是柳媵人召集众人!
齐姬的预感就越发不好起来。
第928章 针对的究竟是谁
齐姬立即看向惠风,只见她虽是若有所思的神情,但显然并无意干预这起事故,甚至垂着眼睑并不看向晋王,“老实本份”得像极了秦孺人;再看最近似乎有意站定王妃阵营的谢媵人,一张“病容”苍白如纸,坐都坐不稳的模样,显然也指望不上;至于任媵人,倒是噙着抹冷笑乜视柳媵人,不过齐姬当然明白这位的城府,绝对是打着坐收渔翁之利的算盘,万万不会引火烧身。
突然又听柳媵人依然轻快的口吻:“王妃才是顶顶重要之人,她不到场,妾身那话说出来也没太大意义。”
齐姬心里接连“咯噔”,再也忍不住抬起眼睑打量晋王的脸色,只见他微微挑起眉头,唇角也挑开弧度,没有不耐烦的神情,自然也不见愠怒,半响才道一句:“婷婷今日还真淘气。”
这话音刚落,齐姬便听见一阵脚步声,侧脸看向此处殿堂之外,正是王妃由两个婢侍相陪拾阶而上。
她忍住急切,等着王妃礼见告座,再也顾不得婢女的阻止,抢先知会:“王妃总算来了,今日柳媵人召集咱们来章台园,说是有要事相商,妾身心里很是忐忑呢。”
这话音又是刚落,齐姬几乎立即感觉到一眼冷厉的扫视,她下意识迎向那目光,见到的却是柳媵人一双遍布笑意的眼睛,仿佛前一瞬有如冰锥的警示只是她的错觉,齐姬却也没有避让,回以莞尔一笑。
她以为柳媵人多少会虚应几句,毕竟这位借着晋王的名义召见姬媵,甚至连王妃也在召见之列,如此嚣张狂妄可谓明晃晃的恃宠而骄,极易落下口实,哪里知道一贯甚知进退的柳媵人今日却像是决意破釜沉舟一般,根本便不在乎这些礼仪规矩。
只见她眼睛里的笑意渐渐流淌出来,蔓至唇靥,不过这样的笑容深深底下,又仿佛藏伏着孤注一掷的疯狂,又果然说出那话,真如石破惊天!
“王妃既然到了,妾身也不再故弄玄虚,免得殿下责备妾身淘气……殿下也知道,妾身与瑶若一贯要好,前几日来章台园,见她唉声叹气精神萎靡,妾身担忧她是因为身体有恙,自是要询问几句,一问之下,才知瑶若忧虑有幸承宠以来,却迟迟不曾为殿下孕育子嗣,她只是婢侍,又不敢烦劳良医正诊疾,妾身听后,心想所幸最近因调养身体,殿下允许妾身另寻良医,便烦请那医者入府,在朝晞苑里,为瑶若诊了诊脉。”
说到这里,齐姬只见柳媵人俨然神色一素,那轻快似乎带着慵懒的口吻终于变得尖厉:“妾身万万没有想到,医者竟然诊出瑶若是饮下绝子汤,导致终生不孕,殿下,不仅瑶若,章台园好几位有幸承宠婢侍,多年以来竟无一有孕,妾身怀疑她们都是被人所害!”
齐姬听到这里急得周身发冷,她顾不得身边婢女暗暗用力拉扯她的衣袖,忍不住反驳道:“柳媵人莫不是因为小产这起意外,仍然伤心不已,可你是因宫寒症引发滑胎,不仅田医正,多名医者都有诊断,纵然伤心欲绝,柳媵人也不该再生事端意图嫁祸王妃!”
她已经做好了被柳媵人斥驳的准备,哪知对手却根本不搭理她这么一位马前卒,只顾黯然垂泪好不可怜,齐姬仿若一记重拳击中了软枕,力道收不回来,反而落得难堪。
而今日许多特地被婷而邀请到场的章台园婢侍,听这话后当然都是花容失色,甚至有人忍不住怒视王妃,而身为导/火/索的那位瑶若,这时也是膝跪上前,伏身哀哀哭泣:“还望殿下为奴婢们做主,奴婢虽然身份卑贱,但此事可关系到妨害殿下子嗣,无论王妃抑或诸位姬媵,就算身份尊贵,犯此大罪也难脱责罚。”
“好个贱婢,竟然敢当众污篾王妃!”
见自己那番没经大脑的话竟然引出瑶若公然污篾,齐姬越发着急,但这回喝斥瑶若者却并不是她,她循声望去,只见一直跽跪在晋王座侧的扈氏,此时柳眉双立,满脸冰霜的瞪视着瑶若。
齐姬再听扈氏说道:“殿下,王妃虽为主母,可一贯不曾干涉章台园事务,纵然瑶若等婢被人暗害,应当也与王妃无关,再者,仅凭柳媵人及瑶若一面之辞,怎能确断诸婢侍是真被加害,外间医者并不可信,殿下即便要彻察此案,也当以田医正诊断为准!”
齐姬正要附和,但这时柳媵人却没只顾黯然了,因为晋王今日的态度实在有些奇怪,并没有立即大发雷霆,这分明已经表现出并不相信柳媵人对王妃的指控,更何况还有另外一个宠妾扈氏坚定不移的为王妃开脱。
“王妃还需得着干涉章台园事务?章台园事务不一直被扈娘掌握手中?此刻你迫不及待维护王妃,还敢否认你没有被王妃收买之可能?”
不说齐姬震惊,就连任氏等等也被婷而的话劈怔当场,心中无不打鼓:柳氏真是疯了,矛头直指王妃不说,甚至连扈氏也被她牵连,这样四处树敌绝非上策,难道晋王真将柳氏宠纵到这个地步,为她一人,不惜将王妃与扈氏一同治罪?!
所有人的目光都关注着今日格外沉默的晋王以及王妃,因为她们都明白谁才是真正的主角。
只听王妃一叹:“扈娘也不必为我开脱了,免得自己也被六姐迁怒,又请殿下体谅六姐刚受创痛,又遇此突然事故,难免多疑。”
这虽是一句分辩的话,但力度也未免太过虚弱一些,众人满腹狐疑,可让她们越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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