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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族权后-第4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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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说十一娘目瞪口呆,陆离也被阮岭的反应震惊住了,微仰着头看了他好一阵,想到十一娘不便干涉阮岭夫妻间的事,先没有搭理阮岭,只对十一娘说道:“咱们刚才提及一些想法,也需要知会殿下,王妃莫不如及时与殿下商议,若能早些决定,也好趁热打铁。”
十一娘当然体会到了陆离的好意——阮岭夫妻失和,虽说矛盾是早已有之,但之所以激化,多少与她有些关联,论来她是阮岭亲长,自应劝和不劝离,不过于氏已然对她心怀怨恨,其娘家父兄,又选定了谢饶平的阵营,从功利而言,阮岭若是休妻自然对晋王更加有益,可毁人姻缘的事十一娘多少还是有些抵触,不干涉最好。
也便无视了阮岭的激愤,告辞回了玉管居。
陆离方才摇头一叹:“阮郎婚姻之事,何故与我一介外人商议?”
与刚才的激愤判若两人,阮岭此刻就像一只泄气皮囊,无精打彩地坐了下来,垂着头甚至连正视陆离的勇气都没有了,好半响才哑涩着嗓门说道:“岭之身世,薛兄应当清明,生父究竟是谁竟连生母都说不清楚,阮家大父及伯叔等亲长,视岭也一直如耻辱,岭从未聆听过亲长教诲,唯有薛兄未曾因为身世见鄙于岭,敢于并不吝教导,薛兄虽视我如一介外人,岭实尊薛兄为师长,自怀景仰之情,言行施为,惟恐有犯薛兄厌鄙,岭深知薛兄素重情义担当,故虽早有休妻之念,却一直犹豫不决。”
不仅十一娘,其实连陆离也不愿意干涉阮岭夫妻之间的私事,但因为阮岭这极富诚意的一席话,陆离多少有些动容,暗下斟酌一番,倒也没有拒绝这桩让他其实有些为难的事故:“的确,我一直鄙恶见异思迁者,认为男子理应更有担当,既经媒聘娶妻,便不能轻易提出休弃。”
他见阮岭似乎急着辩解,举手示意稍安勿躁,接着说道:“然而我也并不认为男子一旦起了休妻念头,便一定是过错一方,该当千夫所指,我虽不知阮郎夫妻之间具体争执,但只凭令内意图攀附毛维,为阮郎仕途铺垫一件,便知你二人之间大有隔阂,阮郎并非因为一些无关紧要之争端抑或是移情他人,而生休妻之想。”
“当然不是!”阮岭赶忙剖白:“我也不说那些为了舅父大业套话,事实上就算于氏心怀歹意,只要我防范得当,她也绝对不会有机会不利舅父,实在我已对她忍无可忍,经上回那件事端,她非但不知悔改,竟越发变本加厉,背着我与毛夫人商量,要为小儿求娶毛维侄孙女,小儿才多大?刚刚才够五岁不及启蒙!”
原来因为庶长子的婚事,阮岭前几日又与于氏大吵一架,就连他那姬妾,也对这桩婚事极其不满,因为毛维那个什么侄孙女其实只是毛维远房族侄的女儿,族侄就是个庶子,侄孙女更是婢生女,现下也才五岁而已,美丑智笨一概不知,于氏竟然就想为庶长子确定这门婚事,做为生母,曹姬哪里甘心?她是把这事及时告诉了阮岭,并表达了担忧与反对,这的确也是身为人母在所难免,并不算无事生非不敬主母,哪知阮岭与于氏大吵一架后,于氏再次瞒着阮岭直接给曹姬下了切结书,要将她这个良妾扫地出门。
气急之下,于氏竟然满脸鄙夷地怒斥阮岭,说他无非是看中陆离“男色”,哪里是真为仕途经济请为晋王府长史?别看晋安长公主如今风光无限还能为所欲为,对于阮岭前程却一点没有益处,若不是靠她于家,阮岭根本无望升迁,凭什么她就不能作主庶长子的姻缘,凭什么她就不能把狂妄骄横的姬妾遣返?
这些详细阮岭当然羞于对陆离启齿,只坚定说道:“我与于氏已然无话可说,她期望一直是公侯夫人风光显赫,鼠目寸光以为靠着谢、毛之流便能荣华富贵,我与她根本不是同路人,与其彼此怨恨,还不如一拍两散。”
陆离显然也没有了规劝的念头:“夫妻倘若已为殊途,互相都不可能妥协迁就,勉强一处的确并非幸事,你既问我意见,我便告你一句,到底夫妻一场,好合好散罢。”
“我与她根本连心平气和谈话都做不到,还怎么好合好散?”阮岭懊恼非常。
“令内父兄,应当更加愿意接受和离。”陆离点拨道。
这时的姻缘,毕竟不是夫妻二人就能决定离合,牵涉到的是两个家族,当然,阮岭如果坚持休妻,只要晋安长公主没有异议,目前于家还没有那大能力阻止拒绝,不过对于妇人而言,被休弃回家当然不算什么好事,和离却是司空见惯了,于氏父兄理应明白什么选择对他们更加有利。
阮岭虽然不怕与于氏彻底翻脸,不过还能听进陆离的建议,当即便借笔墨:“我这就修书,薛兄替我斟酌斟酌。”
陆离哭笑不得,这回不由分说就下了逐客令:“阮长史若连这点文墨都没有,还是早些歇了雄图大志为好,快些请回,当某真一点风声也没听说?因为你与令内夫妻失和,连累薛某也背上了不清不楚名声,若让你岳丈舅兄知道连和离书都有我在侧润笔,还不定传得多么难听,阮长史也别想着顺利和离了。”
第925章 暂缓
迟归的十一娘,当面对贺烨的质问时,非常干脆用阮岭这桩事故作为托辞:“岭儿决意休妻了。”
“他早该痛下决断,于氏虚荣短见,原就配不上岭儿。”晋王殿下自从经历了上回于氏串通毛夫人为难王妃的事件,便对这个外甥媳极其看不顺眼,听这话后半点也不觉得意外:“不说岭儿现在已然痛改前非一心上进,便说从前,虽然行事多有乖张荒唐,是非不分,却还有几分傲气,他明知太后根本不愿予他爵位,主动阻止了阿姐为他请封,拒绝嗟来之食,然而于氏,自负甚大,却目光短浅,为此事一直便鄙夷不满岭儿,也不想想她自己,无才无德,家族也远远算不上权望,凭什么就该被尊称一声夫人?”
十一娘无意就这事展开讨论,用意无非是岔开晋王斤斤计较她早前食言而已,这时见贺烨果然忘记了追究,便提了一提曲丰儿:“我让亲卫先教他骑射,数年之后,倘若他依然有从军之志,倒也不愿阻止他实现志向,不过经此一事,我又再考虑,将来若再发生曲家类似情况,具体说是已有丁男战亡,独男自愿请赴战场,是否应当考虑安排相对安全之职务,总不能眼见英勇义士之家,就此断绝传承。”
“事实上武威侯带兵已然有此顾虑,遣员执行险要任务前,都会择除家中独男,又并无子嗣者。”
十一娘听后倒是由衷赞叹一句:“武威侯带兵的确经验老道,难怪部下对其心悦诚服,临战拼杀所向披靡。”又提醒贺烨:“算时间,婷姐姐也该采取下一步行动了,这回殿下是要亲自登场,抑或仍然交给苗冬生?”
“王妃既然要登台献演,小王怎能躲懒?咱们这才叫夫唱妇随。”
这话听来无疑是又要向“不正经”的方向歪斜,十一娘想到早前贺烨提出“晚上如何”那个让她格外抵触的条件,哪里甘心让贺烨轻易得逞?这时两人之间本就隔着一张膝案,不远处还有阿禄以及蓝湖跽跪候令,所以夫妻谈话时也还正襟危坐,然而十一娘仍然是将指尖都笼在了袖子里,神色越发的严肃端庄。
话题也突然转向:“今日当着众多百姓面前,豪言壮语我可是先承诺出去了,只是否能够将潘博那颗人头砍回来祭奠勇士英灵,可全靠殿下。”
“王妃放心,本王势必不辱使命。”贺烨掷地金声一句,坐姿依旧,周身却突有锐气迸发。
十一娘相当欣赏晋王殿下这一股子自信甚至略带狂妄的气势,所以她不由得有些心软,正在考虑是否略退一步,将那条件满足一小部分时,又听贺烨说道:“我今日之所以那样急切盼你回来,伊伊莫不当真以为是我是因为相思难耐?”
十一娘脑筋还没彻底转回来,下意识就是一句:“难道不是?”
结果是她自己陷入了尴尬,正想要挽回几句,却见贺烨一副奸计得逞洋洋自得的模样,十一娘哪能不知这人再一次抓住了自己的破绽,于是所有的欣赏瞬间转变为懊恼,可她还没来及再损毁贺烨几句扳回上风,就被抢了先。
“我竟不知,王妃竟然如此自信。”贺烨含着明晃晃的笑意,欣赏了一阵十一娘的懊恼愤怒,嘴上仍然说着调侃的话:“王妃纵然是魅力无双,诱惑得小王神魂颠倒,一刻不见便如隔三秋,不过小王毕竟还不至于因为男女之情而罔顾大是大非,明知王妃就算是去溯洄馆,也决不是有意冷落我,若非得到了两件重要消息赶着要与王妃商议,又哪里会这样心急如焚。”
说完又一本正经地咳了两声,收敛笑容摆出严肃认真的模样:“接下来小王要与王妃谈论公务,王妃可别秋波暗送,影响小王专注,又再分心于床第之事。”
话说得如此直白,倒是贺烨一贯作风,当然有违晋王妃的矜持,尤其当睨向阿禄与蓝湖,见二婢分明是忍笑忍得摇摇欲坠,晋王妃险些将胸臆里隐藏的狰狞现之于面,可她当然也明白于此一事上坚决不是贺烨的对手,为免引发更多笑话难堪,只好长长吸气,忽略了晋王殿下那些不正经的词句,冷笑道:“十一洗耳恭听,短短几个时辰之间,究竟又发生了什么火烧眉睫之急要!”
却理所当然地挥一挥袖子,摒退婢侍。
虽说这下子又成了夫妻之间的私处时光,贺烨却仍然假模假样一本正经着,十一娘也端着严肃认真的势态,且看他如何自圆其说——原来十一娘压根不信贺烨那套说辞,大名已然收复,潘博折了长子固然悲恸,然而潘博可不像那位易怒的萧延达,在处于下风的情况下还会头脑发热进击大周,苇泽关外不可能有什么突发紧急。
哪知这回却是晋王妃失算了。
“收复大名之后,因我急着赶回为王妃庆生,不及与武威侯等商量接下来军事计划,只大略将想法告诉了三郎,让他转告无郁,早前刚好收到无郁送来书信,说是武威侯等将领经过商议考量,均认为虽说今年屡屡告捷,却并不适合趁胜追击,再复常山以北失土。”
十一娘颇觉惊异:“殿下也是这考虑?”
贺烨颔首:“虽说武威侯部已然阻止了潘辽联军攻势,并逐渐收复失土,眼下若力举进发居庸关,潘博必定会向北辽求援,虽说北辽萧氏已经对潘博心生忌恶,可保下幽燕毕竟有利于北辽王雄霸天下之野心,就如今这情势,还不至于让北辽王彻底舍弃潘博,要是再派大军支援,咱们一方胜算至多只有五成,而且就算获胜,也会造成巨大伤亡,万一要是失败,三年以来好不容易奠定之有利局势更将不保,甚至于晋朔又将岌岌可危,所以我认为不能急于一时,但要是不能一举攻下居庸关收复幽州,将潘博逆军再驱至临渝关外,纵然能够逐渐收复常山以北,为了不让潘博反扑,势必需要重军驻防各城,如此一来,增兵一事便不可能仅仅依靠晋朔,另外巨大军需粮耗,也必定会加重晋朔负担。”
越往常山以北,距离驻守在苇泽关的大军便越更遥远,一旦潘博反扑,救援不及,便很有可能再度沦丧,是以必须驻守重兵,但即便不考虑这样一来的种种负担,也会造成接连伤亡,贺烨做为这场战争实际的指挥官,并不愿意造成毫无必要的兵勇伤亡,因为如此一来,就算将来能够剿灭潘博收复营州,对于大周的创伤也不可谓不严重,作为主力的军队可不能仅仅依靠临时征调的兵勇,而是拼杀经验丰富的职业军人,这也是一个国家的军事基础,倘若损失过大,就算能够震慑北辽,可大周之外,还有虎视眈眈的新厥,在贺烨看来,新厥甚至是比北辽更加危险的敌人。
他需要保留大周军队的锋锐,将来才有实力震服新厥,而不能与潘辽联军拼个你死我活,让新厥坐收渔翁之利。
晋王这一保守计划,相当符合大周如今面临的情势,可他当然明白,韦太后不会这么认为,还有那些巴不得北疆早早安宁,立即挑唆韦太后过河拆桥的奸小,诸如毛维以及徐修能等等,当然也不会这么认为。
“所以必需烦劳王妃,说服韦太后允准武威侯暂止收复幽州之谏。”贺烨说道。
十一娘颔首:“虽说不能让太后察觉咱们早已遣派人手入营州、北辽为佃作之事,不过今年收复常山、大名等地,均已被北辽官员接手治政,我大可以此依据推断出北辽萧与潘博之间矛盾,谏请太后允准先用离间计,挑生潘辽之间关系进一步恶化,甚至于挑生北辽内乱,若到那时,北辽自顾不睱,当然便不会再援助潘博,方为决胜时机。”
不光武威侯是在幽燕沦丧后才被调遣晋朔,贺烨与十一娘,赴藩更加只有三年而已,若说在这三年以内,就能安插间佃挑生潘博与北辽失和,太后当然不会相信,实际上贺烨一早便有意剿灭潘博,故而多年之前便已着手布置间佃,方才有如今这样的成效,不过这事当然万万不能让太后察觉。
可现在既然北辽已然向燕地派遣官员,摆明便是对潘博的信任产生动摇,十一娘如实上谏,却也不惧太后起疑。
她要说服太后暂缓收复幽州,便必须提出一个更加有益的计划,那就是用计离间,使其内乱,再予以强攻。
贺烨微微一笑:“王妃且听另一消息,必然就更有把握了!北辽耶律宗室,竟然上谏北辽王,提出立大王子为储君!”
第926章 坊官有疑
“竟然是在这个时候?”十一娘再度因贺烨透露的这个消息震惊,当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她的脑子便飞速转动起来,沉默良久,方有分析:“北辽王对后族萧氏心生忌备,又因宠幸舒妃,故而有意立舒妃所出十五王子为储,北辽萧当然会坚决反对,就算王族耶律氏,也就是北辽那些宗室,恐怕也有许多不会信服。”
贺烨对十一娘的分析很是赞许:“因为舒妃毕竟是周人,而非北辽本族,在北辽王室看来,十五王子血统并不纯正,又北辽王儿子虽多,绝大多数生母都为宫奴,身后并没有势力举佐,除了流亡来晋阳城那八王子,大约也只有十五王子够格与大王子争储。”
“这便是说,北辽王虽然宠爱舒妃,但择十五王子为储一事多少还是出于无奈,又因为就连耶律氏宗室都有不少反对十五王子,北辽王并没把握能够如愿,故而立储一事一直拖延,然而萧后当然也明白一些北辽王对后族之忌备,眼下耶律宏又显然在打压后族,为何萧后在这时鼓动宗室上谏,急着要让储位尘埃落定?”
十一娘毫不怀疑那些上谏立嫡长为储的北辽宗室背后,一定有萧氏的推动,可萧后必然明白,眼下还不是夺储的绝佳时机。
“我怀疑,萧后怕是寿元不长了。”贺烨说道:“毕竟北辽萧后已经上了年纪,难逃生老病死宿命。”
十一娘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北辽那位大王子,虽是嫡长,可早就过了而立之年还未坐稳储位,似乎也没听说他有任何建树,应当文治武功皆为普通,萧后当然不放心当她过世之后,储位依然悬而未决,极大可能是萧后感觉到命不久矣,固然明白眼下时机未到,也不能再拖延犹豫下去。”
她几乎立时便想到了一个离间的计划,双眼灼灼发亮:“萧后没有必胜把握,大王子也许更加忐忑难安,但有助力,大王子只怕都不会拒绝,大周朝廷将那明空法师赏爵优待了这许久,也是时候让他发挥作用了,总不能一直白养着他。”
便不无兴奋地把她刚刚想到的计划细细说出,与贺烨商量完善细节,这么一番谈话,夫妻两人竟然忽略了暮色已然深黯,直到晋王殿下的肚子“咕咕”作响,王妃这才有如醍醐灌顶,连忙让暖阁外的婢侍们呈上饮食,她自己三下两下应付过去这餐晚膳,就要忙着提笔去写谏书,却被贺烨阻止。
“这些事不用着急,少不得还要与绚之等商量完善,另有一件,今日跪在王府门前坚持从军那少年,王妃就没有发现任何蹊跷?”
十一娘原本以为贺烨缠着她又要“这样那样”,连“大事为重”的说辞都已经打好腹稿,却不想竟听得这样一句疑问,她不由呆怔片刻,仍是认为贺烨太过多疑:“那曲小郎的确是槐西坊人,兄长也确定是不久前战亡,又据碧奴去接那寡母时略微打探了一番,四邻八舍都赞曲小郎十分孝顺,他之来历并无任何可疑之处,年纪又不过十二、三岁,怎会是佃作?”
贺烨端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我何尝说他是佃作了?但王妃怎不想想,槐西坊坊官又是建议他来王府跪求,又是安排驭夫护送,甚至还一口承诺照顾少年寡母衣食,似乎过于克尽职守了一些?”
十一娘蹙眉:“殿下是怀疑曲丰儿背后,是坊官故意怂恿?”
“我只是觉得事情有那么一丝蹊跷。”
“可目的何在?”十一娘不由更加慎重起来:“据我观察,曲丰儿不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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