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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95章　他说　今生无缘　38


　　一小步，一小步……
　　小怜的脸色更冷了。
　　“普天之下，皆是黄土。四海之内，皆是王臣！”
　　转了一圈，高纬说完这一句话，最后一个词“王臣”他却用了极重的语气，惊得小怜感觉到自己的胸口都停了半拍，背脊僵直的看向他。
　　“母后已经拟好旨，只待一个时机便派人到四哥的府上去宣读。到那个时候，你觉得阿俨还敢迎娶你吗？你觉得你们还能在一起吗？”
　　小怜斜睨着笑意有些冷冽的高纬，沉默不语。
　　“再说了……”高纬垂下张开的双臂，像是发现了一件小怜不知道的大事，挑眉笑道：“你以为你就是和阿俨在一起了，我就没办法让你们分开了？”
　　小怜的呼吸因为怒意变得有些急促！
　　“不管走到哪，他都是我的‘臣弟’！我永远都是这天下的‘皇’，而他是‘臣’！你想要他为了你而去做臭名昭著的人？哈哈哈哈——”
　　看着小怜铁青僵硬的脸色，高纬捧腹大笑着坐到了地毯上。似乎是笑的没有力气了，他抬起另一只手颤巍巍的指着还站在阶梯上冷眼看着他的小怜，又是一问：“他可能是喜欢你，但是不会只为了你公然与我做对！”
　　小怜的脸色依然很冷，僵硬的身躯站在阶梯上仿佛一桩雕塑，更仿佛刚刚高纬的话她一句都没有听进去。
　　但是她的确都听进去了！
　　每一个字！
　　甚至是高纬的笑声她都听得清清楚楚！
　　“你们很久没见了吧？”随手理了理摊在地毯上的衣袍，高纬身子往前倾了一些，双手撑在盘坐的双腿前，像是看笑话一般盯着小怜：“那个顶替你变成了琅玡王妃的女人有了身孕你知道吧？那可是阿俨的骨肉……”
　　她不想再听了！
　　高纬的话终于惹怒了小怜。
　　她直直的从阶梯上跑下来，目不斜视的盯着殿门，面色铁青。感觉到她要离开，高纬的眸底闪过一丝惊慌，在她经过他的身旁时，他忍不住跟着她的步伐转过了身子，看着她渐渐地跑向殿门就要离开——
　　“你就是再嫁过去你也当不了王妃了！”
　　高纬低吼的声音让小怜忍不住停下了脚步。
　　见小怜停下了步伐，高纬连忙站起身子，却又不敢靠近背对着他的她，就这么站在原地看着被阳光笼罩的她：“如果你在我身边，你想当皇后，我给你；你想要哪个宫殿，我也给你；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反正我是个没有好名声的皇帝！”
　　“可是我不稀罕。”小怜冷着脸转过了身子。
　　她忽然想起今天自己到这里的目的是什么，她责怪自己差点因为被高纬惹怒而忘了此行的目的。她像是妥协一般的转过身子继续与高纬交谈。
　　她已经不想再去知道高纬和高俨之间会如何，这其中的事情自有人去权衡。但是，和士开必须除，不管对高纬有没有好处或者坏处，但是对高俨而言这时只要好处的事情。随着童谣的传开，她已经能够想到和士开死后，主导这次事件的人是高俨的事情也随着一起公开，那么高俨在大齐的声誉和名望都会升高，他会得到前所未有的民心和来自民间的支持，这是最好的结果。



　　☆、第196章　他说　今生无缘　39


　　然后要做到这些事情，要得到这些，前提是和士开一定要死！
　　“你要想清楚了。”
　　打断还在神游的小怜，高纬对上眸底仿佛翻涌着巨浪的小怜的双眼：“你的一个字，换我——”顿了顿，高纬回手指着长桌：“一个字，是值的。”
　　小怜下意识的随着他手指着的方向望过去。
　　这个角度，她看不见他指着的到底是什么，但是却能够明白他说的是那份折子。她若是说“好”，那么高纬也会在折子上给出高俨喜闻乐见的答案。
　　这的确值。
　　看出了小怜脸上的犹豫，高纬心下一喜，忍不住追问道：“如何？”
　　小怜的呼吸有些紊乱。
　　收在袖袍中的手紧握成拳，小怜的神色有了些慌张。
　　她知道关于大齐，这件事情的抱负不仅仅是高俨一个人的。高肃、斛律光、她的父亲冯子琮，还有朝中一些她不知道性命的大臣，他们一定也早已想惩治为所欲为的和士开，而和士开究竟是死是活，也不仅仅与高俨的大计有关。
　　这是关乎一整个天下黎民百姓的安乐的。
　　从来没有想过一件大事的决定权会被自己掌握在手里，小怜如今虽然觉得有些欣喜，却又难以抉择。
　　而在这一刻，她竟然想起了和这件事情毫无关联的李祖娥。
　　她想起李祖娥曾经要阻止她嫁给大气皇室，如今她不但避不掉，甚至还要进到这个李祖娥曾经也在这里生活过的皇宫。而想到她当初如果能够不被李祖娥的计谋破坏到，她现在已经嫁给了高俨，也就不会再多出这么多与高纬纠缠不清的事。
　　计谋……
　　权宜之计？
　　似乎是在一瞬间想明白了什么，小怜神色的紧绷顷刻间褪去。她看着还在紧张兮兮的等待着她的答案的高纬，抿唇一笑：
　　“好。”
　　七月二十四。
　　高俨将高纬已经批准同意的折子转交到了高舍洛的手上。
　　高俨无法调兵，高舍洛便拿着这折子找到了库狄伏连，告诉他高俨已经得到了高纬的命令，让他将和士开收禁。
　　小怜坐在前厅的石阶上，她搓着出着冷汗的手心，发凉的手却如何都搓不热。
　　知道时间越走越近，小怜根本无法安下心来。从高纬那里拿到了折子没错，但是这件事情最后还是可以被说成是高纬并不知情。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很不安，有暖意的阳光洒在她的身上都无法驱赶她心底的凉意。
　　因为担心会有意外，高俨不让高肃回邺城，城中的兵力除了高俨京畿大都督的，斛律光也已经准备了一些。可是调兵这件事情如果没有处理好就会被说成是要叛国，如果最后这个罪名真的被扣在了高俨的身上，她又该怎么办？
　　“别担心了。”
　　郑玲珑将手中挽着的兔裘披到小怜紧紧蜷缩的身上，动作优雅的掀起衣裙的下摆坐到了小怜的身旁，安慰的说道：“箭在弦上，已不得不发。而且，他们做这件事情是拿到了折子上的‘准’字的，是名正言顺的。等到和士开这个祸害大齐朝堂的人被绳之以法，一切就都尘埃落定了。”
　　尘埃落定？
　　一切？
　　小怜并不赞同郑玲珑的话，但是此刻却不想要开口与她在这个问题上争执，便只是摇了摇头。
　　其实高睿也是因和士开而死，高睿的正室和继室又皆是与郑玲珑一样的荥阳郑氏的女子，和士开也算是和荥阳郑氏结下了仇。郑玲珑憎恨高睿，也必定与郑莹一般迫不及待的看到和士开死的那一天。
　　但是小怜觉得自己是理智的。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的道理她懂，可是这并不影响她的判断。
　　看着无人进出的王府大门，小怜的眉头紧紧皱着。
　　七月二十五。
　　昨夜小怜并没有真的睡着，今日她早早的就醒来。
　　随行的侍女问她需不需要用早点，她还来不及回答就看到王府的门外一大队士兵小跑着路过了王府。而这条队伍却像没有底一般，清一色的服饰让她觉得这队伍似乎永远都走不尽。
　　他们是谁的人？
　　顾不得回应身边一直在询问的侍女，小怜提起衣裙就像个横冲直撞的醉酒人一路跑到了王府的门口。
　　…
　　入夜。
　　等在王府门口的小怜等到了冯子琮。
　　夜色如墨，街道上的行人并不多。小怜发现冯子琮的身后并没有其他人跟着，似乎是走过来的，想到原本就相隔不远，她也就没有再问。
　　冯子琮却朝她挥了挥手。
　　…
　　冯子琮牵着小怜的手带着她回来私宅。
　　小怜懂事后就再也没有来过这里，其实她对这里也是没有任何的印象的。站在这座陌生的宅子前，小怜有些抵触，然而冯子琮却牵着她的手，脸上一副顺其自然的摸样，仿佛这个地方就是他的。
　　进了宅子，听到里头的下人称呼冯子琮为“老爷”的时候她才知道，这的确是冯子琮的宅子。
　　“父亲……”
　　“这宅子，我是留给你娘的。”
　　打断小怜犹疑的声音，冯子琮牵着她的手推开了一扇房门。
　　推开房门后，冯子琮却站在门槛外纹丝不动。想起从前那些已经有些淡化的回忆，冯子琮知道这在他的心中依旧还是一道恒久不灭的伤痕。
　　小怜在他的身侧好奇的拧过头环视着没有灯火的院子。院子的一侧有一个石桌，虽然渐渐地有了一些熟悉的感觉，但小怜还是感觉到这里的凄冷，也很难想象欧阳蘖之前就是在这宅子里生活的。
　　“和士开已死。”
　　冯子琮的话题转的很快，小怜还沉浸在关于欧阳蘖在这宅子里生活的想象中，一时间根本无法从冯子琮的话语间回过神来。
　　“原本阿俨是想趁今日趁势逼宫的，却被斛律将军劝阻了。”
　　“那阿俨呢？”
　　“我今天见到了皇上。”
　　冯子琮并没有直面回答小怜的问题，而是站在门槛外沉思了片刻便拉着她坐在了门外的石阶上。小怜在这一刻才发现似乎自己问任何问题冯子琮都是不会回答她的，而且冯子琮今日让她觉得非常的不妥。



　　☆、第197章　他说　今生无缘　40


　　而究竟是哪里，她说不出来。
　　深吸了口气，冯子琮望着夜空中的点点繁星，漫不经心的问道：“小怜，折子是你求皇上批的？”
　　高纬把这件事情告诉冯子琮了？
　　想了想，有些担心冯子琮会责怪自己，小怜只是默不作声的点了点头，就连点头的力度都非常的轻，似乎完全不想让冯子琮发现她给出的回答是这个。
　　冯子琮头也不回的叹了口气，小怜隐隐在他的声音中听到了一丝笑意：“皇上说，如今已事成，让我带你进宫。”
　　“什么？”
　　“这不是你自己应允的？”小怜错愕的表情让冯子琮觉得高纬在欺骗他：“难道你并没有和皇上做过交易？”
　　小怜直勾勾的望着冯子琮好奇的双眼，许久，点了点头。
　　“唉。”叹了口气，冯子琮抚了抚小怜的发顶：“你就没想过这件事情让阿俨知道了，他会怎么想？”
　　“我只知道李怜有了身孕。”
　　小怜木然的感受着自冯子琮掌心传来的安定感，但这却不足以弥足她内心的空缺：“他没有告诉我。虽然我知道这件事情如果告诉我也许会有一些不好的误会，但是他还是没有告诉我。我也有想过，若是他和李怜有了孩子，那我会变成什么？自从知道李怜有了身孕之后，我觉得我已经变成了他的外人……”
　　“怕是只有你自己这样子想的吧？”冯子琮无奈的含笑摇了摇头：“我把这件事情跟阿俨说了，你知道他刚刚的表情有多可怕吗？但是，毕竟是皇上，如果我现在没有把你带过去，旨意迟早会下来的。”
　　小怜敏锐的感觉到冯子琮的话还没有说完。她斜睨着冯子琮，做出一副逼视的模样，引得冯子琮忍不住低头笑了一声。
　　“阿俨正在往这边赶来。”冯子琮看着小怜，眼神宠溺的笑了起来：“这些事情还来不及收尾，他说，要先把你娶过门，不然不安心。”
　　“什么？”
　　小怜猛地从石阶上站了起来，震惊的望着笑意盈盈的冯子琮。
　　还不等冯子琮回答，还没从惊愕中回过神来的小怜就敏锐的听到了从院子外传来的悉悉索索的脚步声，听起来来人似乎并不少。
　　还没见到来人，冯子琮就已经站起身子理了理自己因为坐下而有些褶皱的衣袍。他看向站在自己身旁的小怜，抬手在她的肩头轻轻一按，示意她宽心。
　　可是……
　　小怜皱起眉头看向冯子琮，她想要告诉他，她真的很难相信！
　　而且，她心底的不安根本没有消退。
　　从院子外走进来的人是高俨。
　　见到小怜和冯子琮站在一起，高俨朝冯子琮点了点头，冯子琮就走下了石阶，往另一旁走去。高俨提起一边的衣袍，直直的朝小怜走过去，目不转睛的看着她，似乎生怕她在他眨眼的瞬间就会消失。
　　高俨走到了小怜的面前，站在小怜站着的石阶的两格之下直视着她。他的眸底还有一种她从未见过的羞涩和迫不及待，眉眼间的笑意也让她觉得冯子琮说的话是真的。
　　“都处理好了吗？”
　　先打断两人之间虽暧昧却又沉默的气氛，小怜担忧的看着高俨：“父亲说，和士开已经……”
　　“别担心。”
　　高俨走上了石阶，站到小怜的身旁将她的手收到自己温热的掌心中，紧紧地包裹着她有些发凉的手：“还没有将消息放出宫外。虽然有事情需要去收尾，但是知道你又擅自进宫去和皇上做了交易，我不得不来见你，不然我真担心被别人抢在了前头。”
　　高俨的声音还在小怜的耳旁萦绕，小怜却见到有不少人从院子外走了进来，不少人的手中还搬着几个中等大小的箱子，而她还在两个侍女的手中看到了喜袍——
　　大红色的喜袍。
　　“阿俨！”
　　见到喜袍的时候小怜的眼皮跳了好几下，她非常的不安的反握住高俨的双手，笑容有些僵硬：“这件事情并不急不是吗？说实话我很不安……这件事情可以拖的，和士开的事情一定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去处理。而且……你若是在这个时候迎娶我，高纬知道了他一定会迁怒于你的。这折子，若是他说他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批了的。他不跟你一起分担这其中的责任的话，胡韵一定会将这些都怪罪到你的身上的！”
　　“没关系。”
　　轻抚着小怜冰凉的手背，高俨安抚的朝她笑了笑，示意她不要担心：“千秋门也部署了我的兵力。这邺城的兵力其实大部分都在我的掌控之中，就算是皇上也拿我没有办法。”叹了口气，他撩起她耳鬓旁的长发，挑到她的耳后：“最重要的，我现在要迎娶你过门。我知道前段日子我心有惭愧不敢与你见面，我以为你不能理解我，却没想到你竟然还会为了我再次进宫。”
　　小怜看着高俨认真的双眼，忍不住抿唇微微一笑。
　　“小怜。”对上她清澈的笑容，高俨的心也平定了一些：“我希望你知道，若我娶亲，必定与朝中各方面的问题有关。李怜也是这样，且不说她当年是我‘错娶’的，就凭她是赵郡李氏的身份，我也不能冷落了她。但我可以向你保证，我对你没有二心。”
　　……
　　时光恍若回到了那一年。
　　高俨在妙胜寺第一次见到小怜。
　　他的身份自出生便与众不同，见过的女子也不少。但是初见时，她像是初春的青草一般，闪亮耀眼的出现了在他的眼前，他从此就记住了她。
　　她的一瞥一笑、说话的神态、看着他的眼神、与他对话的语气……在往后的日子里都像是他生命中早已经无法抹灭的事情。
　　……
　　“我知道这件事情既然已经做了，必然有很多的可能。”高俨笑着让小怜转过了身子，看向欧阳蘖曾经居住的房内：“若今日你与我成婚了，那你的父亲也就是我的父亲了。你看，他特地把这间房借给我们，说是让我在这里与你成婚，毕竟这件事情太过仓促。”



　　☆、第198章　他说　今生无缘　41


　　微凉的夜风吹起高俨与小怜的衣袍。
　　在风中，小怜在被吹乱的发丝间看清了房内的布置。房中很简朴，除了纯白色的屏风还有屏风后的床，这房中除了桌椅再没有其他，甚至连铜镜她都没有在房中寻到。
　　像是知道小怜在想什么，冯子琮从一旁走了过来，看着已经有人开始着手布置的房间，神色怀念的笑道：“你娘跟你一样是个美人胚子。她从不照镜子，每日只让伺候的侍女替她梳妆好最简单的发髻就不再替自己做更多的装扮。但是即使是这样，她依旧美得难有人匹敌。”
　　小怜静静的听着冯子琮口中的欧阳蘖是怎样的人，眼角的余光却瞥到站在院子门口的一位喜娘。她有些不解的皱起眉，高俨感觉到什么也顺着她的目光看了过去，随后却低头抿唇笑了起来。
　　“好了。”高俨牵着小怜的手，将她带到面前的门槛外，才用下巴指了指已经候在院子门口的喜娘：“你快进去吧，让她们伺候你，穿上喜袍嫁给我吧。我也该回去把我的喜袍换好了。”
　　高俨想到即将要迎来的时刻，迫不及待的想要马上穿上喜袍。虽然这并不是第一次娶亲，但他却觉得此刻他胸口的悸动似乎在证明这才是他的第一次，而这个即将要嫁给他的女子才是他要与之相守的唯一一人。
　　感觉到自己无法再前行，高俨疑惑的拧回了头。
　　小怜的手还紧紧地抓住他的袖袍不肯松开，泛红的双眼在月光下波光粼粼的闪着，他甚至觉得她下一刻就会哭出来。
　　虽然想开口去安慰她和询问她，但高俨却发现自己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