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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街行-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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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一指一指剥着他扣着我的手指,他的力气太大,似乎要掐进我的骨子里,永远也逃不开他的禁锢。

    “放手。”我眼眶欲裂,抬着头盯着他喝道。

    他嘴唇动了动,艰难的道:“无忧,我们重新来过好不好?”

    我几要疯狂起来,又无比的想笑,死命的抠开他的手,却被他越攥越近,手腕疼痛欲断。

    我拔出头上发簪,对着他的手腕,冷冷的道:“我再说一遍,放手。”

    簪子刺在他手上,他却牢牢的扣住我,面无痛色,只盯着我,央求道:“无忧,我们重新来过。”

    我笑的癫狂,握着簪子胡乱的在他手上乱戳,点点鲜血溅在白玉的手上,他青筋爆出,手骨嶙峋,却死死的不肯放开。

    这样痛,还不肯放手。

    他沉沉的望着我,唇是青白的:“我爱你。”

    一切都疯了。

    “我不稀罕,如意,我不要了。”我的簪子扎在他手背上,似笑非笑,似哭非哭,“如意,你弄脏了我。”

    他的面目扭曲起来,陌生的狰狞和忍耐,扣着我的半边身子发颤。

    他极轻的道:“说好过的,要跟我白头偕老。”

    白头偕老。

    我望着他笑,心是冷的,身体是冷的。

    没有了父皇,失去了母妃,我以为他是我的另一半天地,却发现,一切都是幻象,一切都是空。

    我无声的流泪,似乎要把这辈子的眼泪再一次流尽,流成一条河,度我化劫,度我回到从前。

    第二天昏沉醒来,眼睛已经肿成核桃,脖间挂的那枚羊脂玉,用绞金的链子锁着,怎么都解不开。

    乌邪森难得入宫找我,新皇登基以来,他避讳的紧,鲜少再出现在宫里。

    公主好像过的很落魄。他笑我,以前脸蛋圆滚滚红扑扑的,现在怎么削减成这样了。

    往懒得与他调笑,恹恹道:有时快说,说完赶紧滚。

    母妃不在宫内,我性子越发散漫放纵起来,在星河苑人人都战战兢兢,说话的口气也苛责起来。

    ?他上下打量了我两眼,正经八百的道:我来向公主求嫁。

    哦?我一丝表情也无。

    嫁我,我带你回北宛。

    不嫁。我冷冷道,玩笑开多了,一点也不好笑。

    我是认真的,无忧。他撩开袍子,屈膝跪地:之前说嫁给我,都是玩笑话。但现在,无忧,我是真心实意的,向你求婚。

    有什么意思呢。我道,你别闹了,收拾收拾赶紧回北宛去吧。

 东边日出西边雨

    有什么意思呢。我道,你别闹了,收拾收拾赶紧回北宛去吧。

    “我不是开玩笑。”乌邪椮道,“我等这一天等了很多年。”

    “我也不是开玩笑,我等你回家的这一天也等了很多年,回去后,给我捎封信。”我平静的道。

    乌邪椮盯我一阵,突然道:“嫁给我,是无忧现在最好的选择,也是离开如意的唯一手段。”

    我慢慢放下手中的针线,问道:“什么意思。”

    他叹一口气:“倘若如意不是个宦官,也该是个九卿将相的风流人物,公主倾心于他,也是正常。”

    他嬉笑起来:“你知道我从小跟你亲近,受过如意多少明里暗里的绊子吗?就单小时候我把你哄跳进池子里的那回,我差点被人拖着淹死在御河里。”

    “你都知道?”我缓缓的问。

    “每回如意看见我们两在一起,那眼神都要吃人似得,带着毒。”他手枕于脑后,慢悠悠的道。

    以你现在的情况,太后和皇上断不会给你择一门好婚事的,如意也断然不会放了你,以其留在宫里受委屈,不如跟我回北宛,我带你看遍大宋往北三千里风光,再走遍北宛的草原雪山沙漠,你不是一直想去看看吗。

    “二皇子年纪还小,长大之后封王封地都是一笔大买卖,还不知道皇上打算如何处置成年以后的他。你嫁给大宋的谁,都是一笔烂账,但若你嫁给我,我以北宛举国国力,帮我的大舅子和丈母娘一把。”

    “那你呢,又想要什么?”我注视着他,手心里都是汗。

    很简单,你贵为大宋镇国公主,我是北宛根基浅显的王子,你若嫁给我,成为我的王妃,就凭你的嫁妆和背后的大宋国力,在北宛国,我就有足够的力量与兄长抗衡,夺取王位。

    就目前而言,两国联姻,是对你我最大的好处。

    又是一场王权争斗。

    ?这样争来争去,有意思吗?我呐呐道,“为了母妃和铭瑜,我不得不争,可是,真的好累。”

    他无奈耸肩:如果我出生于农户之家,下田耕作养家糊口,如果出生于商贾,买卖经济养活家人,如果出生行伍,精忠报国光耀门楣,如果出生公卿,垂拱君王出谋划策,可是我出生皇家,既然老天爷都把你捧到这命格上,自然应该做一番盛世太平百姓安康的基业。

    这是命,也是使命。

    我摇摇头:“我不能。。。”

    乌邪椮打断我的话:“无忧若不愿与我谈情,那我们就谈事,嫁给我后,公主还是公主,我还是我,我以朋友之礼节待无忧,可好?”

    无邪槮向皇上求赐婚。

    两国联姻几百年第一回,朝野轰动。北宛国力时强时弱,两国又时常亦友亦敌。一旦联姻,意味着相当长的一段时期,北边拖延已久的战事可以歇了。

    新皇默然不语,乌邪椮掏出一块帕子,是元宵节我给他擦泪的那块:“我与公主总角之交,垂髫之情,先帝在世时,亦默许过此意,可惜先帝早崩未曾立下任何信诺。我与公主早已两情相悦,故临行之前,恳请圣上赐婚。

    皇上转头问我的意思,我望着他身边的如意,沉默的点了点头。

    我在镜前梳头,如意进屋里的,沉默立于我身后。

    ”来的正好。”我平缓道,“脖子上的玉,还请殿使解开,物归原主。”

    自此,两不相欠。

    他沉默着接过我手中的发梳,掂着我的头发一寸寸往下滑动。

    “如意,这些年,谢谢你。”我缓缓的道。

    他从镜里抬头望我一眼,缓慢道:“公主长大了。”

    很多年年了,当年我坐在镜前,他给我梳头,我的脚还掂不着地,撑手在椅子上,任由他盘着辫子。

    如今我长发及腰,他还站在我身后,为我梳着头。

    横亘着十多年的光阴,他占据着我大半生喜怒哀乐,至此,终于可以结束了。

    爱太多,等到反目的时候,不知道那是恨,还是怨,还是痛。

    “无忧,嫁给我吧。”他的声音闷闷的响起。

    “我们找个小村子,安安静静的过日子,我来养家糊口,好不好?”

    “好。”我回道,“可是,我已经许了人家了。”

    脖子上的绞金链子无法解下,我找了诸多工匠,无一不是摇头道:“小人计拙,无能无力。”

 往事悠悠随流水

    白日无事,我翻着书堆,终于看到了当年那本话本子的续篇。

    相国千金的转世是一家大户人家的婢女,被主人家的儿子看上强娶了做妾,难产生了一个儿子,却没熬过了主母的苛责和刁难,悬梁自尽而死。

    在奈何桥前,她忆起了往生种种。今生这一世,那鬼似乎并未出现过。

    问孟婆,那前一世送我的鬼呢。孟婆道,他本是在十八层地狱受刑的恶灵,私自逃出地府,却躲藏在你处受你一世恩惠供养,躲开了地府的捉拿,上一世送你过奈何桥后被地府再收归入了地狱。

    孟婆又道,你本是缘善人,本该世世投个福胎,却被他搅乱了命格,今生才落到这个下场。

    又道,快喝了这碗汤去投胎,以后还是福胎好命,快快活活过日子去吧。

    这女鬼拜泣,转身去了阎罗殿,自愿投入十八层地狱。

    阎罗问,他入他的地狱,与你何干。不过是一世孽缘,转世即忘耳。

    女鬼答,千年一眼,就算投胎许多次,我也只认定他。他如今在地狱,我也不能去别处。

    阎罗任女鬼在地狱掌灯,日日清点鬼魂,每日里与那血污之中,望饿鬼一眼。

    后来,饿鬼坠了魔道,成魔了。

    阎罗不解,本想用女鬼化解饿鬼,为何反倒成魔了。

    菩萨道,本来炼狱的炼狱,投胎的投胎,两不相干。你却偏牵两人在一处,让饿鬼有执念,执念过甚,不成佛,必坠魔。

    故事又戛然而止,我合上书,帘外有宫人捧着食盒进膳。

    是幽兰。

    上回乌邪槮说过,她已经解了宫籍,出宫去过日子了,为何此时还在宫内,来我来传膳。

    ?幽兰摆好盘碟,抬头望了我一眼,也不出去,就立在一旁伺候。

    我静静的吃完饭,放下筷子,驱开其他人,问她:可是专来找我的。

    她行礼点头:是,奴婢本不该僭礼,只是想着殿下即将大婚,还是想来看看。

    她道:殿下不要怪罪大人,大人心里一直有苦衷,也一直念着殿下的。

    我与如意的事情,看来幽兰是知晓的。

    她道:我从小就跟着大人,一起进了宫,受了许多罪。却一点也不觉得苦,只想着,能在大人身边伺候大人,就够了。

    你们倒是主仆情深。

    她微微一笑:的确,大人刚入宫的时候,差一点死掉,是我拦着太医把大人救活的,从那时候起,大人就把我当妹妹看。

    大人温柔细心,对我是极好的。以前在殿下身边听差的时候,殿下想吃什么,大人都亲自跑出去买,一份带给殿下,一份留给我。后来又送我出宫,为我置了宅子,还说要把我当贵妇人养着。

    只是奴婢知道大人心系公主,一直想来伺候,却每每被大人拦住,说奴婢毛手毛脚,怕冲撞了殿下。

    上回上元节,是我非拉着大人陪我去看灯火,才会让殿下误会,大人对殿下的心思,与对奴婢的心思自然是不同的,奴婢也不敢奢求,只求长长久久守着大人和殿下就好。

    感情,这是自愿做小的,可惜,也得问问,我愿不愿意做大的。

    女子出嫁之前,都要自己亲手缝制嫁衣。宫里不比民间,尚衣局自会准备好凤冠霞帔,但都会留下几针,留至最后给新嫁娘收尾。

    双凤翊龙冠,以牡丹花蕊头、珠翠穰花鬓、珠翠云缀之,缨络垂旒,蹙金绣云霞翟纹霞帔,玉带蟒袍,织金采色云龙文缘襈裙,玉花采结绶。

    虹裳霞帔步摇冠,钿璎累累佩珊珊。

    我在灯下缝着织金龙凤纹的最后一片羽翼,阁里静悄悄的,先前砸碎撕坏的那些瓷器水晶字画摆设都清理干净。另换上了新奇精妙物什供着,一点人声都没有,自从我赶了屋里的宫人,她们再也不敢近身伺候。

    直到烛火被身影挡住,我才知道有人在身边,摇曳的灯影里,金线越发暗淡,我低头摸着针脚,却被挡住了手。

    他的脸在烛灯下半明半暗。

    我觑他一眼,静声道:“殿使前来可有何事?”

    他仔细看我缝衣,而后从我手间扯出,掷于地上,淡然道:“我明日送你出宫去,你去陪太妃住段时日。”

    我盯着烛火,默然不语。

    如意等了半响,凝视着我语气轻柔起来:“我在宫外已建了一间极好的府苑,靠近你极喜欢的相国寺,又清幽又热闹,等过段日子,把你和太妃一起接过去住可好。”

 天上人间再不逢

    我忍不住微笑:“多谢殿使的好意,可惜我婚事再即,还有一堆繁文缛节要忙,怕是抽不开身去瞧母妃了。”

    他敛着眉,压抑着呼吸,极轻的道:”无忧。。。。”

    我摇摇头,拾起地上嫁衣,截断他的话:“夜深了,请回吧。”

    我看不见他的脸,只听的他的呼吸越发急促,心里畅快起来,针线是做不了了,索性明日再做,也不算晚。

    他的声音幽幽的从身边传来:“公主说过。。。一生一世。。。爱如意。”

    “当时年纪小,不懂事。。。权当是笑话。。。”我紧紧的攥着拳头,一字一句道,当时年纪小,我那样的依赖爱慕着他,粉身碎骨全不顾,后来才知道,全都是一场笑话。

    他狠狠的扣住我的肩,手指掐进我的骨肉中,眼里是黑不见底的深深的漩涡,脸阴鸷又狰狞,厉声道:“你不能的。”

    那痛传入肺腑,我嘶声:“再也不能了。”

    他的脸青白,轻微的抽搐着,拧着我的下巴吻下来,撞在我唇上。

    他在我唇上胡乱吻着,气息冲进我脑海,死死的咬着嘴唇,用尽我所有力气抵御着他,血腥味泛进嘴里。

    粗暴的手顶着我下颌,捏着我的下巴,我被迫迎合,松开唇迎接他的入侵。

    他含吮着我的每一处,撕咬着我的唇,纠缠吞咽着我的舌,把嘴里的苦涩换成他的气息,暴风雨似得激烈,我紧紧抠着他的手无法呼吸,仅能依靠他渡过来的气息,野蛮的侵占我的所有。

    又渐渐的,柔情蜜意的抚慰,轻啄慢舔,小心翼翼的吮吸禁锢,把我的舌圈入他嘴中,抚摸着我的身子,拢着我的腰,镶入他的怀抱。

    我受够了这样反复无常的柔情蜜意,好似一个猎手,把我一步步诱向他的圈套,最后死在他的手里。

    我推开他,声嘶力竭的喊道:“如意,你让我觉得恶心,你的一切都让我觉得恶心。如果可以,我宁愿我当年被那匹疯马乱蹄踩死,也不愿你把我救下来。”

    “我宁愿去死,也不愿和你在一起。”

    他罗刹般的盯住我,冷笑连连:“如果你死了,死了也好,我把你的肉一片片割下来吃进肚子里,和我的肉长在一起,把你的血当甘露饮用。再把你的皮和骨做成傀儡,心肝上都要刻上我的名字,抱着你睡觉。等我死了,再把你抱进棺材,和我绑在一块,永生永世都不得分离。”

    他的眼神这样疯狂。

    我浑身毛骨悚然,牙齿咯咯乱颤,推着他:你疯了,你这个疯子。

    “你是爱着我的,对不对?”他抓住我道,“我们已经有过肌肤之亲,有过缠绵,你是喜欢的,喜欢我的。”

    我冷笑:“若不是靠着那些药物,你能人道么?你这辈子也就是个不男不女的可怜奴才,只能一辈子孤独的老死在宫中。不,你不会孤独,还有太后陪着你,你们两个人一起,白头偕老。”

    他的眼里是一片荒芜的死灰。

    爱和恨是这么的强大,能让一个人起死回生,也能一句话就置对方于死地。

    桌上的凤冠嫁衣砸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烛火跌在地上,火芯子跳跃两下,晃着他面目狰狞的脸,一切陷入黑暗中。

    我听见衣帛撕裂的声音,随着我的心一起支离破碎,裸露的身子在桌上挂不住,滑在冰凉的地上,后背咯的生疼,他撕开我的裙子,掰开我的大腿,身子抵了上来,一柄滚烫的利刃刺入我身体。

    胸口温热的玉被他紧紧压住,硌在骨上生疼,我呼吸不过来,推拒着他,他紧紧的扣住我的手在地上,似乎要把我拆骨入腹。

    似乎已经耗尽了力气,全身都泛着疼,眼里又干又涩。腿心也又干又涩,滚烫的欲望在干涸的甬道抽插着,柔嫩的软肉遭到粗暴的凌虐,刀刮似得生疼。

    我疼,他必也疼。

    他夹着我的腿,身子离我远,扣着我的腰顶插着我,阒黑的屋子,只有肉体的撞击声和衣袂的摩挲声。

    不知多久过后,响起他闷闷的喑哑:“无忧,你哭一哭吧,你哭一声,我便放了你。”

    我在他面前是极娇气的,父皇母妃面前要装端庄懂事不能放纵,宫人们都奉我为主不敢过昵。只有如意,受了委屈要抱着他哭闹,想要什么东西哭着讨就有。他亲我搂我弄的紧了,要掉几滴泪珠子,后来有了情事,羞了要臊红眼睛,做的疼了要几声哭安慰,情潮处得了趣味要嘤咛讨他疼。好像我这一生的眼泪,都要送与他。

    从芙蓉川奔回的那个雨夜,泪就再也难掉下来。此刻,纵使我疼的咬牙颤抖,也憋不出一滴眼泪。

    他深深的埋在我体内,停顿良久。松开我,从我体内退出,一言不发的拂袖而去。

    我的泪,洪水般倾泻而出,沿着眼角淌入发间。

 十里红妆送新嫁

    大庆殿歌舞升平,喧天箫鼓,我被人搀扶上高阁,底下是乌鸦鸦的内戚外臣和平民。

    春风舒卷,抚着沉甸甸的衣袖,头上璎珞作响,低着头,依次跪拜过皇太后和皇上皇后,母妃知道我出嫁北宛,只捎带了一句话,郁郁青青,长过千寻。我朝陵寝遥遥一拜,长揖作别。

    命妇在前引领升舆,三司开路,执扫具,金银水桶,开导洒扫。天文官唱和祝词,紫衫卷脚的天武官抬着数百抬嫁妆,随后是珍珠绫罗头面宫女骑马执青盖。

    我被扶着登上渗金铜铸云凤舆,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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