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夙世卿欢-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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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帝捂着头,闭眼道:“朕知道了,你退下吧。”

    院正行了礼,正欲退下,只听皇帝忽然道:“爱卿可知道有什么无色无味的毒药?”

    “这,微臣不知,请陛下容臣回去细细查阅典籍,或可寻到记载。”

    皇帝点点头,“有劳爱卿了。”

    “陛下。”

    “又怎么了?”

    “是皇后娘娘来了。”

    “哦,是皇后啊,叫她进来吧。”皇帝换了个姿势,斜倚在榻上。

    “臣妾给陛下请安。”

    “皇后免礼。”皇帝含笑着将皇后扶起来,两人坐在一张榻上,不分彼此。

    “陛下这是怎么了?”皇后关切道:“陛下日理万机,务要保重身体。”

    “朕没事,只是有些累了。”皇帝不想讨论这个话题,轻描淡写地一带而过。

    皇后素来是乖觉的,她看出皇帝不想说实话,也不勉强,换了个话题道:“陛下,玉坤宫的菊花开得正好,臣妾想趁着花期,办一场菊花宴,与众姐妹同乐。”

    “皇后此言,甚合朕心,如此,就要请皇后操劳了。”

    “臣妾统御后宫,这些都是分内之事,谈不上操劳,只是臣妾希望,陛下能多到玉坤宫走动,这样就算是疼我了。”

    皇帝伸手揽住皇后的肩膀,调笑道:“皇后莫不是嫌弃朕不懂得怜香惜玉?朕知道皇后是最可人疼的。”

    “陛下!”皇后脸色绯红,似喜似嗔道。



    


第六十八章皇后的心思


    帝后二人在榻上温存片刻,直到有太监在外面出声提醒,才不得不分开。

    皇后心中懊恼却也无法。礼法大过天,即使是皇后也不能逾矩,白日宣淫已是不妥,如果自己不加节制,很快后宫就会传出各种不利的谣言,她能治罪一个,总不能将整个后宫都治罪,所以皇后的身份并没有想象的那样风光。

    安妃回到灵犀殿,见宫女内侍都各司其职,表示非常满意。大宫女请安的时候,顺便把连日来殿里的大小事务都一一作了汇报。

    安妃听了,直笑着夸她能干,可是大宫女却面无喜色,眼里甚至隐隐有泪光。

    “这是怎么了,有人欺负你?”安妃不解道。

    大宫女摇摇头,哽咽道:“娘娘能平安回来真是太好了!奴婢以前有不敬的地方,还请娘娘不要放在心上。”

    安妃狐疑,摸着下巴暗道,这小宫女莫不是傻了,平白无故,怎么说这种话。

    “娘娘,奴婢以前一直觉得娘娘行事作风不像个嫔妃,所以心里生出轻视的念头,可是通过这几天奴婢才发现,您不仅是灵犀殿的主子,更是奴婢们安身立命的根本,您今天平安回来,是奴婢们的福分,否则,奴婢们就算做鬼也得到下面伺候您。”

    安妃想了想,觉得这话有理。宫人都是依附主子生存的,如果自己当时在地牢真有个三长两短,她们就都不用活了,相反,自己平安归来,她们的脑袋就还在自己脖子上,可不是皆大欢喜么。

    “好了好了,都是过去的事了,还提它做什么。我看你把灵犀殿打理得井井有条,也算对得起我了。”安妃如是说。主仆二人又闲话了一番,直到南明求见,才堪堪止住。

    安妃见了南明,关切道:“你的手臂怎么样?”

    南明躬身答道:“卑职已无大碍,娘娘不必挂心。”

    安妃见他的手臂活动自如,相信他是真的没事了,终于放下心来。“前几天辛苦你了,这样,我允你告假三天,怎么样?”

    “卑职不想休假,只想护在娘娘左右。”

    “你紧张什么,我是让你放假,又不是让你离开灵犀殿。”安妃觉得他反应过度了。

    南明笨拙地掩饰着自己的失态,坚持道:“娘娘,卑职真的没事。”

    “好吧,你说没事就没事吧。”安妃不再勉强。

    “娘娘。”门外大宫女来报,“皇后娘娘请您到玉坤宫一叙。”

    皇后?安妃在心里苦笑道,她果然是不肯放过自己。也是,静嫔囚禁多年,好死不死地出现在持盈住处,自己恰好也在,要说这其中没有关联,连自己也不信。既然皇后有请,躲是躲不过去了,那就坦然面对吧。她一面这样想着,一面吩咐宫女给她梳妆更衣。

    到了玉坤宫,皇后早已等候多时了,见了安妃,照理说些体己话。一盏茶的功夫,皇后终于切入正题,“本宫听说你前几天失踪了,可有此事?”

    “娘娘何出此言,臣妾只是到持盈郡主那里小住,何来失踪之说?”安妃既惊奇又惶恐道。她想这件事终究没能瞒过去,只是她没想到皇后会问得这样直白,若她只是寻常嫔妃,定然禁不住这种诘问。

    “原来不是失踪,看来是传言有误了。”皇后和善道。她当然不会相信安妃的一面之词,可也不想公然和她撕破脸,尤其是这种时候。静嫔过了将近三十年重新出现,且持盈与安妃走得又近,所以与其赶尽杀绝,倒不如放任她们两虎相斗,最后坐收渔利。她相信,那两个女人为了皇帝的宠爱会不惜一切代价。

    如果安妃此刻能听见皇后的心声,一定非常无语。对于一个无宠的女人来说,恩宠大过天,可是碰巧,无论是安妃还是静嫔都不需要这种留不住的东西。安妃一心想要逃离后宫,静嫔恨皇帝恨得牙痒痒,皇后的打算注定落空。

    “本宫昨天在持盈郡主那里看见一个女人,你可知道她是谁?”皇后别有用心道。

    安妃摇摇头,“臣妾不知。”

    皇后看她一副懵懂无知的样子,心里很满意,口道:“那是静嫔,都是陈年旧事了,你年纪小,不知道也正常。”她故意把话说一半留一半,就是想让安妃误会。

    安妃心里明镜似的,静嫔是先帝的静嫔,这话她怎么不说?她是既不能说,也不敢说,而且她敢打赌,皇后绝对不知道静嫔被囚的事情。安妃偷偷翻个白眼,只觉得当个不得宠的皇后真难,对什么重要的事情都是一知半解的,偏还自以为胜券在握,真是可悲又可怜。

    那边皇后还浑然不觉,“虽说是陈年旧事了,但这么多年,陛下对她还是旧情难忘,你年轻貌美,以后的日子还长,倒不怕没有机会。”

    “臣妾多谢皇后娘娘教诲,臣妾也相信陛下对待后宫一视同仁,看陛下对娘娘不就是极好吗?”

    皇后听了淡淡一笑,不知可否。

    安妃以为,话说到这个份上,也就该差不多了,可是谁料皇后忽然道:“本宫打算这几天借着秋景办一场菊花宴,可是手边又没有得力之人,你今非昔比,不如就由你来协助本宫,持盈郡主也一并。”

    安妃眼皮跳了跳,只觉得这是个费力不讨好的差事。她在后宫是一朵奇葩,皇后居然还叫她操办宴会,真是看得起她。她不愿成为众矢之的,忙推脱道:“皇后娘娘,臣妾何德何能,臣妾从没操办过宴会,臣妾…不会。”

    “出息!”皇后佯怒道:“不会可以学,再说不是还有本宫吗?你不会的,就在一旁看着,而且持盈郡主聪慧,她想必会有真知灼见。”

    安妃不再说话,看来皇后是铁了心要跟她们杠上,她要再说,就是忤逆皇后,虽罪不至死,但也不会叫她好过,所以她顺从道:“臣妾但凭娘娘吩咐。”

    皇后见她终于答应,满意道:“你是个好的,记得多讨陛下欢心,将来诞下皇子,贵妃之位唾手可得。”

    安妃心中一凛,她没想到皇后会主动提贵妃的份位。要知道,皇后对“贵妃”二字深恶痛绝。自古皇后与贵妃就是势同水火,毕竟一个是后宫之主,一个是皇帝最宠爱的女人才能得到的份位,这二者不共戴天。如今皇后为了拉拢自己,竟然连这都搬出来,可见静嫔给她造成了多大的危机。

    安妃低着头,心说她可不敢当贵妃,到时候莫说皇后,就是其他嫔妃都不可能放过她,何必白白为别人做嫁衣裳。

    皇后乏了,叫安妃回去准备一番,明天卯时再到玉坤宫来。

    安妃郁闷地退下,心里将皇后大骂一通,把她抓来做苦差事,又要她来拉仇恨,真是其心可诛。

    与安妃有同样想法的还有持盈。当她得知自己要协助皇后办菊花宴时,简直不敢相信。开玩笑,她一个方外之人,做郡主都很勉强,哪儿会这个?可是皇后不容她推辞。皇后说了,如果这次宴会办得好,等她将来出嫁了,就封她做公主,仪同亲王,还说连封号都已拟好,叫做“玉真”。

    持盈简直无语,这叫什么事?最后,禁不住皇后的软硬兼施,她还是同意了,毕竟倒霉的还有安妃,实在不行就让她上。不得不说,持盈将事情想得太乐观了。

    翌日卯时,持盈和安妃准时到玉坤宫给皇后请安,皇后堪堪起身,正在梳妆,两人等在外面,不敢有一丝抱怨。两人互看一眼,都觉得这事不靠谱。皇后想要拢住皇帝的心,不惜大办宴会,连带着折腾她们,可皇帝未必肯买账。两人都觉得,皇后定然是从来没有得宠过,不然怎么就不懂皇帝的心呢?重阳宴刚过,紧接着是菊花宴,一点新意都没有,别说皇帝,连她们都兴致缺缺。

    小半个时辰后,皇后终于收拾妥当,端然坐在凤位上,安妃和持盈给皇后请安,皇后和颜悦色地请她们免礼,随后让她们制定宴会的名册。

    两人傻眼,她们连宴会都不怎么参加,人都不认识,怎么制定名册?安妃倒还好一些,至少知道各宫主位,至于其他的低阶嫔妃,即使照顾不周到,她们也不敢说什么,要紧的是还有众大臣的女眷。皇后的宴会代表皇家体面,这要是办砸了,可不是一两句话就能揭过的。

    皇后将她们的神色变化看在眼里。其实她也不是要故意为难她们,只是想借这个机会敲打敲打,让她们知道到底谁才是后宫之主。眼看差不多了,她终于开口道:“本宫知道你们平日里深居简出,对这些不太了解,所以本宫也没指望你们能出一个像样的名册,今天叫你们过来,不过是为了让你们知道打理后宫的不易,所以你们切勿以为,本宫是拿这些故意为难你们。”

    两人听了皇后的话,都口称不敢,最后她们在皇后的示意下,为菊花宴拟写请柬,这个差事两人倒都能胜任。安妃一手簪花小楷清新灵动,持盈的一手行书笔走龙蛇,皇后过目后,对她俩赞不绝口。



    


第六十九章两难


    “没想到你们二人书法上的造诣倒是叫本宫刮目相看。”皇后一直觉得,她俩除了长得好,简直是一无是处,直到看了字才相信,她俩也不是那么草包,毕竟字如其人,字写得好,人也不会太差。

    持盈和安妃得了夸赞并没有得意忘形,她们深知皇后善妒,太过出彩不是好事,再说她们也没有争宠的心,又何必徒生误会?

    一天的煎熬总算到了尽头,持盈和安妃顾不得寒暄,各自拖着疲惫的身体回了寝宫。

    持盈回到住处时,陵钧正在等她。廊檐下,青年俊眼修眉,一身青衣飒飒,恍若天人。持盈忍不住快步走过去,伸手抱住他。

    “辛苦了。”陵钧摸着她的发顶,温声道。

    持盈摇摇头,要说辛苦,大家都很辛苦。陵钧的凝重,持节的颓然,她都看在眼里,甚至以没心没肺著称的安妃,都在苦中作乐,更别提暗恋她的南明。她只希望一切的付出都能有回报,也不枉大家的委曲求全。

    晚膳很简单,只有清粥配几样小菜,持盈没胃口,只草草用了一些,陵钧比她强一点,但也用的不多。

    “大师兄呢?”一碗粥用尽,持盈才后知后觉道。

    “他不舒服,就不出来用膳了。”陵钧淡淡道,又伸手给她夹了几样菜。

    持盈将碗里的菜全部吃完,末了又喝了一盏茶。

    “出去走走吧。”持盈提议道。

    陵钧对持盈向来是有求必应,何况这种小事。两人沿着甬道慢慢地走着,持盈忽然道:“那天咱们在重华宫房梁上发现的东西还没来得及细看,不如我们趁现在再去看看吧。”

    陵钧见她突然提起这件事,有些诧异,不过还是点头答应。两人一路脚不沾地,悄无声息地潜入重华宫。第二次进来可谓是熟门熟路,两人毫不费力地找到那根房梁。持盈仰着头,只觉得自己什么也没探到,她看了看陵钧,只见他伸出食指,凌空画符,那符在半空中升起,又慢慢消散,正当持盈以为它失去作用的时候,忽然银光一闪,房梁上突然出现一个盒子。

    两人对视一眼,持盈跃上房梁,伸手将盒子托起。黑暗中,她只能大致看到一个轮廓:木制的盒子上雕刻着繁复的花纹。她将盒子取下,压低声音对陵钧道:“你猜这里面装的是什么?”在她看来,能放在重华宫这么隐秘的地方的东西一定非常重要,甚至关系到国本,能达到这种程度的,莫非是玉玺?

    陵钧伸手将盒子摸了一圈,“没有机关。”他淡淡道。盒子是锁起来的,持盈看着有些犯难,“要不,咱们将锁砸了?”她承认自己粗鲁,但还有更好的办法吗?开锁需要钥匙,她上哪去找…

    “对了陵钧,钥匙!”持盈伸手道。

    陵钧会意,从袖里取出钥匙,对准锁孔插入,慢慢开启。只听“啪嗒”一声,锁竟然开了!

    持盈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好运,她原本只是想尝试一下,根本没抱希望,可是…这算不算歪打正着?她可没忘,神仙洞主还等着要里面的东西呢。

    盒子开了,持盈和陵钧反而迟疑起来。与持盈的惊喜不同,陵钧的心里既疑惑又戒备。他清楚地知道,这盒子里不可能放着水精木匕首,明明…,可是这难道是巧合吗?传承超过百年的皇家,世世代代供奉着一个假货,传出去岂不是滑天下之大稽?

    持盈纠结了一番,最后视死如归的,亲手揭开了盒子的盖子,只见里面空空的,什么都没有。

    “这不可能!”持盈惊叫道。他们好不容易才顺藤摸瓜找到这里,原以为功德圆满,谁承想一眨眼的功夫,所有的努力都化为乌有,这叫她如何接受?

    陵钧要比她冷静得多,只见他双手抱住持盈,努力安抚道:“没事的,只是一个骗局,我们把盒子放回去,就当今夜没来过这里。”

    持盈挣脱了陵钧的怀抱,情绪激动道:“你说得容易,中毒的又不是你,你怎么能够体会我日日夜夜担惊受怕的心情?还有那个神仙洞主,真不是东西,自己没本事,偏还贪心不足,设计别人为他办事,他凭什么,就凭他阴险狡诈,诡计多端,别人就活该供他驱使?”她说到这里,眼泪止不住地留下来,压抑了几个月的情绪,终于如山洪般爆发出来。

    “对不起,陵钧,我不是,不是故意要对你发脾气,只是我,真的很害怕。”持盈无助道。她有多喜欢陵钧,就有多害怕“花无百日红”。一年的时间已经过半,她几乎是数着天数过日子,这种煎熬和痛苦,不足为外人道。她将脸埋在掌心里,任泪水肆意地流淌着,她难过极了,可是不想让陵钧知道。她是那么喜欢他,希望他好,又怎么忍心看他为自己伤心难过?

    陵钧看着这样的持盈,心里有说不出的滋味,他也不知道自己是难过还是不难过。他多想告诉她,这只是她身为凡人时的一个劫数,她本来是天上最出色的仙女,可是他不能。天机不可泄露,否则必会招致大的灾祸,他不能因为一时的不忍,害了她以后。

    “是我没用,持盈,是我的错。”陵钧近乎耳语地轻声道。他想他真是没用,救不了自己也帮不了她,这样的活着有什么意义呢?金刚怒目,菩萨低眉,世间各有各的缘法,那自己呢?自己是否也在其中?

    持盈哭着摇头,在她心里,陵钧始终是如天人般的存在,自己只会想着如何不拖他后腿,怎么会嫌弃他呢?她鲜少看到陵钧脆弱的一面,仅有的几次,都是与自己有关的事。

    自己令他这样痛苦吗?持盈不禁想道,一路走来,都是陵钧在护她,有了危险也是自己先走。她不是不担心陵钧的安危,只是潜意识里觉得他足够强大,却从来没有问过他是否也会累也会怕,她习惯了陵钧默默地付出,习惯了自己不停地索取,这个认知,令她无地自容。

    持盈还在小声地啜泣,可是她的心思一片清明,她不能再继续成为陵钧的负担,她要跟上陵钧的步伐,不管两人差距有多大,自己也要迎头赶上,否则,还不如离开他!想到这里,持盈握紧了双手,她有她的傲气,她不允许自己这样软弱,“花无百日红”固然可怕,可是她也不会对神仙洞主摇尾乞怜,如果活成阿常那样,倒不如死了的好。

    持盈擦干眼泪,哑着嗓子道:“我们把它放回去吧。”

    陵钧点点头,却在触及盒子底部时顿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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