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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斗]后宫策-第8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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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康子回来时,水漾已经拿出两个绢花软锦遮头斗篷,给子衿披上一件,自己也披了一件,临出门时,将宽大的斗帽扣在头上,如不细看就如夜行的宫差一般。

    经过秦非的安排,子衿带着水漾和小康子很顺利地进入了刑部大牢,并在狱卒的带领下,进入了囚禁佟氏的那一间牢房。

    那是一个阴暗潮湿,终日不见阳光的地方。四周除了厚厚的墙壁,就是坚硬冰凉的铁栅栏,栅栏里侧的一堆杂草上,正坐着两个披头散发的女人,细细看去不难看出,正是佟氏和她的陪嫁丫鬟雪愁。

    刑部的大牢果真是一个折磨人的地方,佟氏进来前后不过两日,就已变成这般。若是在从前,她对自己的穿戴打扮可是极为重视的,即便是在病中,也不会让她的乌发有一些零乱,而现今从头到脚,岂是一个零乱可以形容的。

    但是近前细细一看,除了衣着和乌发的零乱不堪,相比四年之前子衿被她们扔到乱葬岗之时,佟氏的变化并不大,依旧是那个风韵犹存的妇人。唯一的变化就是似乎瘦了几分,然而人一旦消瘦起来,不但不显慈爱可亲,反而更会多了几分尖酸刻薄之意。也就更容易让人生讨。

    而她的陪嫁丫鬟雪愁的变化却是极大的。光阴容易把人抛这句话,在她身上得到了很好的印证。中年女人的臃肿之态在她身上已经章显无疑,只是那双刻薄邪恶的眼神依旧没变。

    子衿在门外细细地打量着她们,显然,她们也看见了她,两人双眼均瞪得大大的,哆嗦着嘴角惊恐地望着她。

    “夫人!”本来摊坐在杂草堆之上的雪愁,忽地弹起身子,展开双臂护在了佟氏的身前。

    子衿冷冷一笑,道:“雪愁姑姑还是那么护主心切。”说罢使了个眼色,水漾便示意狱卒把牢房的门打开了。

    牢门打开之后,水漾掏出一些银子塞在狱卒手里,几人便迈步走了进去。小康子时时守在子衿一侧,一时也不敢大意,生怕那雪愁什么时候会突然发疯扑过来,万一惊到子衿的胎气,那可真是后悔莫及。

    二人短暂的惊愕之后,那佟氏拨开雪愁的双臂,竟冷冷地笑了起来,直笑得眼角都溢出泪水来,她这才顿了顿说道:“如烟说你没死我还不信,今日一见倒是我孤陋寡闻了,原来一碗鹤顶红下肚也是可以活的。”

    子衿眼中闪着寒光,那种失去亲人的蚀骨疼痛再一次蔓延全身,她十指紧紧握成拳,就连指甲扎进肉中,方也不觉得痛:“可能这就叫做天不亡我,我不但要活着,而且还要活得越发娇艳动人,不然由谁来为我母亲和哥哥报仇呢。”

    佟氏的目光突地一转,恶狠狠地说道:“我就猜到会是你!不然在这宫中还会有谁将我们全家抓到这刑部大牢,并且这般严刑逼供,如此狠辣的将莫虚有的罪名扣到我们的头上。我们是不会承认的,我要找皇上告状,那季贵人不是我们所伤,这一切全是你的阴谋,你的阴谋!”

    子衿见佟氏激动得有些抓狂,不由得嘲讽一笑:“二娘猜得没错,不是我,还能是谁。正所谓欠下的总要还的,何况你们欠的还是人命。欠债还钱,杀人偿命,这也是天经地义的事,二娘何需大惊小怪。”她顿一顿:“我是不是要和二娘算一算你共欠了我几条命呢?”

    “你……”佟氏已经浑身颤抖。

    子衿不去看她,自顾自地说道:“我娘葬身火中为一命,我哥哥掉下悬崖为两命,我被你们灌下鹤顶红为三命,小康子同我哥一同掉下悬崖为四命。”她似有若无地一笑,看着佟氏道:“就算是一命抵一命来,二娘打算用哪几条命来抵呢?”

    “你胡说!”佟氏一跃而起,指着她的鼻子道:“你明明活生生的站在这里,莫非是大半夜的来跟我装神弄鬼。”说罢她又指着小康子:“他!这个贱奴不是也活着吗?”

    小康子眉头一皱,一把打开她的手,喝道:“大胆刁妇,敢对娘娘不敬!”

    “活着?”子衿眼中闪过冷嗖嗖的寒光,瞬间手掌一挥,“啪”的一声脆响,佟氏的脸颊上已经清晰可见五个掌印。

    她是使足了力气的,怒视着已经蜷缩到墙角的佟氏和雪愁咄咄道:“人都说求死是最容易的,要想活下去才最艰难。可你们尝过生不如死的滋味吗?身边的亲人一个个的离自己而去,一个人!永远是孤零零的一个人,甚至想哭都哭不出来的痛,你们体会过吗?我和小康子是活了下来,但并不是你们的仁慈,而老天怜悯,让我们活下来报仇雪恨。”

    “不要伤害夫人,有什么仇就冲我来!”雪愁看着子衿再次渐渐逼近,猛地一跃而起,将佟氏团团护住。

    子衿双眼一眯,瞪向雪愁:“雪愁姑姑,我又怎会忘了你。恐怕酿成我们一家人生离死别这出惨剧的罪魁祸首,定是少不了你一份功劳吧。我娘活着时,就吃了你多少暗亏,甚至是我,也几次着了你的道。我真想把你的心挖出来瞧瞧是个什么样子,怎么会有如此狠毒的蛇蝎心肠,我娘的包容不但换不回你的一丝感激,最后竟将她置身火海。”

    雪愁的双颊已经白得如一张上好的宣纸,她浑身上下无一处不在颤抖,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子衿又道:“雪愁姑姑可还记得,当年我扯着你的衣角说:‘我死后会回来找你的’,如今我却没死,但是我活着,同样会回来找你的。”

    在子衿的攻势下,雪愁终于瑟瑟摊倒在地。

 第一七九节:教训

    子衿忽而对小康子道:“小康子,你不是恨透了这个从小就欺负你,同样也欺负你母亲的老刁奴吗?她这条命我是要定了,所以趁她现在还活着,你可以有仇报仇,有怨报怨了,我只当什么都没看到。”

    小康子一歪脑袋,咧嘴乐了,赶忙说了声:“谢娘娘。”伸手就将瑟瑟发抖的雪愁扯了过来。

    雪愁自是不容他拉扯,虽然已经吓得抖如筛糠,但是仍拼命向后退缩。嘴里还结结巴巴地叫着:“齐,齐康!哦,不!康,康爷,您就饶了老奴这条贱命吧!”说罢跪在那里,又是作揖又是磕头。

    “你也知道你是老贱奴啊?”齐康一想到从前的事,早就气红了眼睛。抬腿一脚就将她踹倒在地,犹是不解气,接着又连补了两三脚才气道:“康爷我还记得从前你对我的好呢!大雪天让我在外面站几个时辰、拿馊了的食物给我吃,差点没拉死我,这些你对我的‘好事’还真是数不胜数啊!”

    “康爷饶命,康爷饶命!老奴知错了!”雪愁连滚带爬的抱住齐康的大腿求饶,“从前都是老奴的错,老奴一时犯浑,康爷大人有大量,就饶了老奴一命吧!”

    齐康狠狠将她甩开后,转身又补了一脚,那雪愁惨叫一声,滚到一边去瑟瑟发抖,齐康气道:“你为难我的事,我可以不提。可是我娘的事不能不提,今儿你就当着大小姐的面说一说,我娘她到底有没有勾引咱们老爷?”

    雪愁的脑袋已经摇得如波浪鼓一般:“没有,绝对没有!都是奴才我看她和大夫人走得近,老爷平时待她又客气,就想帮着二夫人除了这个眼中钉,所以才搬弄出这些是非来。”

    齐康一声大吼,对着她的后腰就是狠狠的一脚:“你知不知道,我娘就是被你这个老刁奴给逼死的!”

    雪愁已经被他逼到墙角,没有了退路。可齐康的情绪似乎越来越无法控制。

    他踢一脚骂一句:“老刁奴,酷热暑天,你让我娘蹲在日头下面拣你故意弄洒的一碗芝麻!”

    “二夫人丢的金钗,你竟说是我娘偷的,我娘给老爷送去一碗阳春面,你也说他们有私情……”

    伴着雪愁的一声声惨叫,那佟氏几乎吓晕过去,却躲在一边也不敢多言。刚刚的那身傲骨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真应了那句老话: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曾经在柳家时,齐康都是被她们欺负惯的,后来小康子渐渐长大,又和柳墨白学了些功夫,但是为了他母亲,却也一再隐忍,直到他母亲走了,他成了柳墨白的书童,佟氏和雪愁因为忌惮已经渐渐长大成人的柳墨白几分,所以齐康的日子才好过一些。

    然而,此时已非彼时。今日位置互换,佟氏和雪愁已经沦为阶下囚。虽然小康子也只不过是个太监,但是就此时此刻来说,她们已经没有任何一点能与小康子抗衡,除非有一天她们还能走出这里。

    看着躺在墙角挣扎的雪愁,佟氏仿佛也看到了自己。

    “小康子,差不多得了。”子衿摆摆手,似有若无地一笑,道:“留着点力气,一会儿去男监那边再用,那边牢房里还有两个老的和一个小的等着你拳脚相加呢!”

    “是,娘娘。”小康子拍了拍手,又对着雪愁的后背猛踹一脚,这才回到子衿身边规规矩矩地站好了。

    那边的雪愁后背吃力,趴地咳了两声,突然一口鲜血自口中涌出,喷到监牢的灰墙上,顿时灰涂涂的墙面上,如开了一朵灿然夺目的鲜花般,美且美哉的同时,又是那么腥红刺目。

    佟氏忍不住再次打了个寒颤,祈求一般地看着子衿,道:“那两个老的一个小的,其中可有一个是你亲生父亲,另外一个是你亲弟弟啊!就算宫中被软禁的如烟,虽然你恨她入骨,但她终究也是你的妹妹!别忘了你自己身上也流着柳家的血,当真就狠心到连人伦亲情都不顾了吗?”

    “亲生父亲?亲弟妹?”子衿瞪视着佟氏,看着她满脸的义正严辞之态,竟觉得有几分好笑:“我那个亲生父亲不要也罢,只不过是一个为了前途而抛弃妻子和儿女于不顾的男人。不过你以为我爹他真的喜欢你吗?”她好笑地摇了摇头,径自说道:“我看这可未必,听我娘说,当年她和我爹乃是青梅竹马的一对,成婚以后更是相亲相爱。而你,包括你那两个孩子的存在,你不觉得这一切都是因为你那个做皇妃的姐姐造成的吗?若他不是为了官途,他会娶你为妾吗?”

    佟氏似乎被她激怒,身子一颤,又恢复了先前的泼辣之势,犹自激动道:“你胡说!我和老爷才是相亲相爱的一对,你母亲只不过是

    一个多余的人!”

    子衿也激动起来:“如果我娘是个多余的人,那我和我哥又因何存在?”

    佟氏的眼中转瞬间便涌出一种飘乎,仿若空中一朵轻飘飘的白云般,不知哪阵风吹来,就会那么悄无声息地散了。她沉默了半晌方才喃喃道:“左右你不过是为了给你母亲和你哥哥报仇,这一切都是我做的,要杀要剐冲我来吧!与老爷、如烟、还有墨青都是无关的。你若还念及你身上也流着柳家的血,就不要对你的亲妹妹和亲弟弟动手,当然还有你的亲生父亲。”

    “亲妹妹和亲弟弟?”子衿冷然一笑,道:“柳如烟若是还记得她是我的亲妹妹,当年又怎会如此对我?鹤顶红!那是多么触目惊心的一碗药,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那一天的。至于墨青,他当年还小,或许无辜的也只有他了……放不放他一条生路看我心情,至于那个妹妹,哼!就让你们在黄泉路上做个伴吧!”

    佟氏瞬间变得激动起来,发狂一般地吼道:“那些莫虚有的罪名,我们是不会承认的。宫中的季贵人本就不是我们伤的,我们又因何承认?”

    子衿瞥她一眼,道:“你觉得就算你们不承认伤了季贵人,还会有活路吗?你在宫中那个做太妃的姐姐此时早已自顾不暇,甚至可能还会因为你的出现,打破了她这些年来比较平静的日子,甚至还会招祸上身。难道你不知当年她和现在的太后,曾经是宫中争宠的大敌吗?”见佟氏很是慌张,她继续道:“何况你们的运气很不好,上次柳如烟用计骗我到雨花寺送香油钱,结果不但没有伤到我,反而将皇上伤了。正因如此,不但促成了我和皇上的一段姻缘,更是在皇上的左肩留下一块抹不去的疤痕,因为这块疤痕的存在,无论是皇上,还是太后,都不会轻易饶了你们的命!”

    佟氏心底的最后一首防线终于被击得粉碎,她目光突然变得呆滞起来,整个人如泥巴一般滩在地上一动不动。

    一边伤痕累累的雪愁爬过来抓住她的手,哭道:“夫人,有天大的罪让奴婢来担。”说着她又勉强笑了笑,劝道:“夫人莫急,想必老爷那边会想办法的,老爷在宫中为官几十年,总会有办法通融一下的,或许,或许我们还会出去。”

    佟氏拍了拍雪愁的手,无望地摇了摇头。

    “出去?”子衿冷冷一笑:“真是妇人之仁,看来你们还不知官场的危险所在,正是因为你们家老爷在官场中混迹几十年,自以为有一定根基,却不知朝中为官多数则以排挤掉再取而代之为法则,满朝文武尽数想来,又有几人是真心想救他出去的。何况你们还养了一个不知天高地厚,到处咬人的女儿,真不知道她在宫中得罪了多少人,而宫中女子多与前朝盘根错节,恐怕到最后想救你们老爷出去的人,早已微乎其微了。”

    “你到底想把我们怎么样?”佟氏的声音变得微弱而无力,整个人如一支风中的烛火般,已经毫无招架之力。她匍匐到子衿面前,无力地抓上她的裙角,低声求道:“求你放过墨青,她可是柳家唯一的血脉,好歹你们身上都流着柳家的血,你可以杀我,他还那么小,求你饶他一命,求你……”

    佟氏对着子衿连磕了三个响头,只求能放过她的儿子柳墨青。

    子衿瞥了她一眼:“你的儿子能不能活命,全在你的手里。”

    佟氏猛地抬头:“我?”

    “对,就是你。”子衿说着朝牢房门口走去。

    佟氏赶紧膝行向前抓住她的裙角,哭泣道:“你说……只要能救墨青一命,我什么都愿意……”

    “将罪责揽到你和柳如烟身上,包括季贵人坠崖一事,这样的话不但我可以放柳墨青一命,或许你的老爷,也可以暂活下去。”子衿说完再不回头,扬声道:“孰轻孰重你自己惦量吧……”

    “你说得可当真?”佟氏猛地抬头,似是不信一般,随即又扬声恳求道:“无论如何都是死,只消你能护我墨青的性命,我愿意承担一切罪责。”

 第一八零节:迷雾

    子衿再没停留,更是没有回头再看佟氏和那雪愁一眼,但是在她听到佟氏一句“愿承担一切罪责”的嘶喊之后,嘴角不由得咧开一抹胜利的微笑。

    此时此刻,白氏那端庄秀美的身影,当即在她脑海中浮现,且越来越清晰,她的眼眶渐渐湿润开来,且不停地在心中呼喊着:“娘,哥哥!我终于要为你们报仇了!”

    待狱卒再次带着几人来到男监时,子衿已经挥袖擦干了眼中的雾气。

    隔着铁栅栏而观,柳初原和葛总管分别椅墙靠在一侧微微眯着眼睛。柳初原除了略显疲惫憔悴之外,身上并没有其它异状。而葛总管身上则带着不少血迹,显然是在他身上动了刑,特别是那两条腿,好像伤得很严重。

    葛总管做为这件事情的直接指使者,而且“结义堂”的人已将他供出,所以在他拒不说实话的情况下,自然是要吃点苦头的。而这等刑部大牢的人又岂是吃干饭的,严刑拷打之事他们自是最在行。然而柳初原毕竟是朝中大臣,又确无真凭实据指他参与,所以自然待他也要客气一些。

    目光移过柳初原和葛总管,墙角的一处杂草堆上,躺着一个已经睡熟的小男孩,身穿湖蓝褂子,头戴一同色瓜皮帽。子衿还记得他的面孔,那是柳初原与佟氏的儿子柳墨青,其实细细看来,他的长相倒是与哥哥柳墨白有几分相似的。

    此时,柳初原最先发现了她们,他先是一愣,而后疾步跃起,手扒铁栅栏向外而观。

    子衿略一侧头对水漾和小康子道:“你们俩去外面守着吧。我一会儿就出去。”

    “娘娘,就您一个人……”虽然目前这牢中只有这三人。而且中间还被铁栅栏间隔着,但是水漾仍旧不放心。

    子衿摆摆手:“我没事的,你们去吧。”

    “娘娘,有事您就大声叫。”小康子上前嘱咐了一句,又转头看了柳初原一眼。这才转身同水漾一块出去了。

    柳初原蹙眉看了看子衿,又望了望小康子离去的背影,嘴角抖动了好一会儿,才难以置信地说道:“难道你真的是如画?刚才那名内监是齐康?”

    子衿冷漠地看着他,缓缓说道:“柳如画早死了,本嫔现在姓季,名为季子衿。是季司鹏大人的女儿,皇上的暖贵嫔,难道柳大人见到本嫔不用行礼吗?”

    柳初原表情一滞,立即行礼参拜:“臣。柳初原参见暖贵嫔娘娘,愿贵嫔娘娘吉祥如意!”

    子衿瞟了他一眼:“嗯,起来吧!”

    两人一来一往地说着话时。只见柳初原身后的葛总管微微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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