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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生莲:六宫无妃-第9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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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镜回头看见拓跋宏,赶忙跪下见礼。因是照顾冯妙的老嬷嬷,拓跋宏特意停下脚步,让她免礼起身,转身对高照容说:“这个季节是不是很难买到新鲜的藕?下次让嬷嬷从御膳房里带一些出来,记着炒成咸的,不要放糯米了。”
高照容温婉地答应,笑得毫无破绽:“嫔妾都记下了,皇上放心就是。”
拓跋宏见山寺四周毫无遮挡,又把自己从崇光宫带来的羽林侍卫,留下十五人护卫冯妙的安全。不必顾忌太皇太后,护卫冯妙的十五人也不需要像上次那样遮遮掩掩,只是不方便与寺里的姑子混杂居住,便另住在半山腰处。
冯妙睡了大半天,醒来后听说拓跋宏来过,她却一直睡着错过了,难免有些沮丧,又听青镜嬷嬷说起,皇上在半山腰留下了十五名羽林侍卫,心情才稍稍转好。她不在意什么侍卫,却在意拓跋宏替她着想的心思。
快到新年时,南朝皇帝派了使节来吊唁太皇太后大丧。北地已经平定臣服,拓跋宏的注意力,就更多地放在了南朝上,对这次使节来朝特别重视,专门命人修整了驿馆。
南朝使节如期前来,顺利住进了驿馆。就在等候皇帝召见的这段日子里,使节队伍里的一名文书小吏,出钱包下了明秀堂里最有名的清倌人苏小凝,要在她的香闺内留宿。
名妓苏小凝原本是钱塘人,最近几年才到平城来,人生得十分美艳,衣着谈吐都与平城女子大不相同个,刚一来便成了明秀堂炙手可热的红人。可苏小凝却是个有脾气的,看顺眼的人,可以分文不取,整夜谈诗论画,看不顺眼的,身边的侍女手执木棒,直接赶出去。
偏偏贵胄子弟见多了温柔顺从的歌姬侍妾,反倒追捧起这样野性泼辣的女子来了,私下打赌谁能先赢得美人青睐。
曾经有人一掷千金,用檀香木作架、夜明珠缀帘、金粉涂壁,制成一辆十分奢华的马车,送给苏小凝做礼物,却被苏小凝用浓墨在车厢壁上泼出四个大字:焚琴煮鹤。可怜这位鲜卑贵族刚学了几天汉语,四个字里倒有三个不认识,连起来的意思还是找人打听了才懂的,平白成了一场笑柄。
有了这场铺垫,南朝来的文书小吏能住进苏小凝的香闺,就成了一件新鲜事。抛开这荒诞不经的行为本身不提,人们更好奇的是,究竟是什么样的人物,才能让苏小凝开门迎客。
使节正式的朝见定在正月初一,这天上午,拓跋宏要祭祀天地先祖,下午便安排了宫宴。赴宴的亲贵们都伸长了脖子,等着看这位传奇似的人物,倒把威严老成的使节大人都给忽略了。
可南朝使节刚一进扶摇阁的大门,满朝文武的脸色都齐齐变了顾不上看什么文书小吏,眼睛全都落在使节的衣装上。国书上明明说的是专程来吊唁太皇太后,可南朝使节仍然穿着大齐的官服,也不知道是凑巧还是故意,大齐的文官服饰用的是朱红色。穿大红衣裳去吊唁,即使在普通人家,也是极度失礼的行为,在两国之间,简直就是赤裸裸的挑衅。
任城王是个暴烈脾气,此时压抑不住怒意,开口便问:“太皇太后薨逝,大魏人人身穿素服,使节大人却穿着大红衣裳前来,这是什么意思?”
南朝皇帝吸取了前几次的教训,这次也派了个口舌上不饶人的使节前来。他整理衣衫,先向拓跋宏递上国书和礼单,高声通报:“大齐散骑常侍裴昭明拜见大魏皇帝。”一句话说完,他才转回头看着任城王说:“我等是奉大齐皇命前来,朝服代表着大齐威仪,没有大齐皇帝的允许,怎么能随意更换衣衫?”
这句话既傲慢又无礼,任城王气得手都直哆嗦,其他宗室亲王也露出愤愤不平的神色,要不是看皇帝还在眼前,恐怕立刻就要动手打人。
南朝使节还不肯罢休,反倒理直气壮地反问:“我等奉大齐皇帝之命出使,你们却不准我等穿着大齐朝服,这是什么道理?”
☆、209、南北之隔(二)
拓跋宏不愿在这等细枝末节上与南朝使节争辩,转头看了李冲一眼。李冲上前扯住暴跳如雷的任城王,对南朝使节说:“自古吉事与丧事都不能并存,哪有穿红戴绿去给人吊唁的?这点道理,三岁的孩童都清楚,怎么裴大人竟然不知道呢?”
裴昭明把头略微仰起:“既然如此,当年我大齐高皇帝驾崩时,贵国的使节前去吊唁时,也没有穿着白色的孝服,这又是什么道理?”南朝使节有备而来,一定要在言辞间挽回颜面。
李冲微微一笑:“说来凑巧,当年去吊唁的那一位,倒是跟我熟识。我曾经听他说起过,他原本准备了素服,可进入齐国都城,看到人人衣马光鲜,刚刚登基的新帝佩戴着明珠装饰的宝冠,大殿之上到处都金雕玉砌。这副景象,真不知道是在哀悼高皇帝驾崩,还是庆贺新君即位。没有得到大齐皇帝的允许,这位使节也不敢擅自穿上孝服,生怕乱了习俗规矩。”
讥讽的话,从耿直敦厚的人口中说出来时,就越发刺耳。在他平铺直叙的描述里,大齐皇帝那副迫不及待子承父位的嘴脸,显得尤其活灵活现。
裴昭明的脸色暗了一暗,仍旧说:“可是我等来之前并没有得到大齐皇帝的准许要穿孝服,也并没有准备孝服,现在也来不及更换了。”他找不出更好的理由来反驳,此时已经近似于无赖,无论如何就是不肯更换衣装。
李冲正要接着说下去,拓跋宏在座位上朗声笑道:“裴大人现在是在大魏国土上,自然应当入乡随俗,有朕的准许,就已经足够。”他对侍立在左右的羽林侍卫说:“来呀,去取一套内监的孝服来,裴大人远来是客,你们亲自服侍裴大人换上。”
羽林侍卫也是热血儿郎,早就对南朝使节的态度不满,此时皇帝一声令下,立刻上前七手八脚地除去了裴昭明的朱红色外袍。不一会儿,有人取来了内监款式的素服,不由分说就给他套上。裴昭明气得捶胸顿足地大叫,可是他一介文人,根本扭不过孔武有力的羽林侍卫,没几下就被强压着换上了那身孝服。
拓跋宏冷眼看着他悲愤的神情说道:“裴大人此刻看起来真是无比哀痛啊,待会儿朕就命人引着你去灵堂,裴大人在那里,要怎么放声大哭都行。”
裴昭明虽然有些脾气,却也不是一个不识时务的人,硬抗下去,恐怕到了灵前又是另一场羞辱,当先识相地闭了嘴,默不作声。他脸上的表情,真比自己的亲祖母过世了还要难受。
这一场宫宴吃得索然无味,时间过半时,拓跋宏想起听来的传闻,问起了住进名妓香闺的文书小吏。随行的人替裴昭明答了话,说刚才使节大人进殿迟了,便是因为在等他。可人来了一看,那名小吏在明秀堂喝得酩酊大醉,满身都是酒气,衣衫上到处都是酒渍,甚至还带着几处可疑的香粉和唇印。使节大人大怒,让他在偏殿耳房里醒酒,没有带他一同上殿。
在座的鲜卑亲贵里,有不少人都在苏小凝那里碰过一鼻子灰,此时听到这番话,都在心里连连叹息,风尘女子的眼光还是不怎么样,竟然看上了这么一个浪荡子。
拓跋宏却听得眉头紧皱,这副作派,实在是太像那个人了,像得他牙根直痒。他爱惜王玄之的才华,却知道王玄之绝对不能用对待寻常臣子的方法来压服。王玄之就像一匹最烈的千里马,只会服从于这世上的最强者,而驯服这样的千里马,就是帝王最大的乐趣。
这么想着,拓跋宏招手叫来侍宴的内官,命他们安排雅乐,务必让南朝使节尽兴,他自己悄悄离席,绕进了扶摇阁侧殿的耳房。
狭窄的耳房内酒气熏天,王玄之以手支头,斜倚在一张长榻上,脚下就是散落的杂物,他也浑不在意。拓跋宏站在门口,看着他这副醉态,心里蓦然想起上一次在知学里时的情形。
拓跋宏冷笑着开口:“你再不清醒过来,朕叫人拿冷水来给你醒醒酒。”
王玄之微眯着的眼睛睁开,长长地打了个呵欠,慢吞吞地说:“大梦谁先觉,平生我自知。”
听见他用诸葛孔明在茅庐中所吟的诗自比,颇有投靠明主的意味,拓跋宏的脸色稍稍缓和,可转念想起刘备其实算不得真正的明主,终其一生都没能实现北伐匡复汉室的心愿,又隐隐有些不快,语带讥诮地说:“你倒是有雅兴草堂春睡,但朕可等不了你这红日迟迟了。”
王玄之翻身坐起,眼神迷离地落在拓跋宏身上,竟然真的有几分醉了。他举手虚虚地做了一个举杯的动作,说道:“我是来恭贺大魏皇帝陛下的,您做了二十年皇孙,现在终于是皇帝了。”这话要是从别人口中说出来,拓跋宏一定会勃然大怒,可王玄之不同,他洞察世事人心,最能够理解得了拓跋宏辛苦隐忍的感受。
拓跋宏走到王玄之对面坐下,扶起桌上倾倒的酒壶。
“可惜,皇上依然不能随心所欲,还是要做个孝子贤孙。”王玄之骤然提高声音,把手里的酒樽用力向门口掷去,酒樽砸在雕漆门框上,发出一声闷响。门口有人影飞快地向后躲去,从飘起的袍袖一角看,似乎也是跟随南朝使节一同来出使的文官。
等那人影走远,王玄之眼中的醉意才慢慢消散下去,恢复了从前一样的冷静深邃。
拓跋宏真心替他惋惜,南朝皇帝心胸狭隘、暴戾多疑,既想用王玄之的才华,心里却又怀疑他连出使随行期间,也要派人监视他的一举一动。难怪他要大张旗鼓地作出那些荒诞举动,整个琅琊王氏都是捏在南朝皇帝手里的一只蝼蚁,他不能断然拒绝皇帝的要求,也不肯当真位居高官,空有一身才华,却不得不日日借酒醉遮掩。
他也把手掌虚虚握成酒杯状,说:“玄之兄,今天你我不提南北君臣,只谈交情,以你的才情,如果肯留在大魏,封王封侯指日可待。王侯固然是虚名,可玄之兄难道甘心满腹经史谋略就这么等着百年之后化为尘土么?”他知道,任何一个不甘平庸的人,可以忍受一切艰难困苦,唯独忍受不了籍籍无名地死去,在青史之上不能留下任何痕迹。
王玄之摇头,眼中神色坚毅清醒:“除了得道成仙之人,这世上没有人能真正无牵无挂,在下刚刚说皇上不能随心所欲,并非在嘲讽皇上。其实我也跟皇上一样,不能随心所欲。”背负着整个琅琊王氏的安危,他从来没有尝到过随心所欲的滋味,只有那惟一的一次冲动,他放弃了苦心经营的局面,返回建康去取药。
拓跋宏忽然明白过来,王玄之方才的话,也大有深意。太皇太后的余威犹在,他不能也不该把从前的政令全部推翻,只需在太皇太后的基础上,逐渐加进自己的见解,慢慢引导这些亲贵的习惯。
王玄之身上衣袍凌乱,站在满地杂物狼籍之间,姿态却依旧高蹈出尘:“既然皇上当我是朋友,我就送三句话给皇上,当做贺礼。第一句,皇上已经知道了,要做孝子贤孙,却不能只做孝子贤孙。第二句,要做圣明天子,却不能只做圣明天子。”
拓跋宏郑重点头,这一句的意思他也明白,恩威并施,赏罚有度,大魏之内民生富足,才可以伺机南下、开疆扩土。
“第三句,”王玄之深深地看了拓跋宏一眼,“要建千秋帝业,却不能只建千秋帝业。”
拓跋宏轻声重复这句话,却有些不大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他微微皱眉,正要开口询问,王玄之便抬手制止了他:“皇上先不要问,等时候到了,皇上自然会明白的。”
三句话说完,王玄之把双眼闭起,再睁开时,眼中已经又带上了迷离的醉意。南朝官员贪腐、士族奢靡、皇帝残暴,拓跋宏今天的举动,也已经表明了他的态度,不会再继续与南朝周旋下去,快则一、二年,慢则三、五年,他必定会命大军南征,以图将富庶的江南重镇,吞进大魏的版图。
正月初一的青岩寺,十分冷清,很少有人会在这一天上山进香求佛。青镜准备了几样素斋,送进冯妙房中,有一样素炒藕片,另外搭配了三样青菜。菜色并不复杂,难得的是冬天里能吃到这样新鲜的菜蔬,这是只有御膳房才有的东西,却送来了青岩寺中。
冯妙很喜欢那道藕片,只是觉得山间清冷,昨天除夕就没有人陪她,今天又要一个人孤单单地过夜。她忽然想起从前在宫中过上元节时,拓跋宏跟她同吃一个汤圆,心里漾起一层半酸半甜的涟漪。
她在屋中环视了一圈,取过点了一半的宫蜡,叫青镜拿去竖直剖开。她把两片蜡握在手心里摩挲,拿出一半交给青镜:“今天是不是丹朱嬷嬷还会来,能不能让她把这个带给皇上?”
青镜伸手接了,连声答应,高贵人叮嘱过她,无关紧要的事上都顺着冯妙的意思,至于这种私下传情的小物件,却要先送进广渠殿,让高照容看过了,才能决定要不要给皇上送去。她和丹朱都是高照容亲自选定的人,虽说奉皇命照顾冯妙,背地里却全都听高照容的吩咐。
☆、210、青岩落雪(一)
房门拉开,便是一阵风卷着雪片吹进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落了雪,整个青岩后山都笼罩在一片寂静无声的迷蒙中,积在屋顶树梢上的雪,泛着珍珠一样柔和的光华。
青镜嬷嬷正要出去,冷不防看见门外站着一个人,黑色衣衫的肩头已经积了薄薄的一层雪,正要喝问,那人已经跨步走了进来,俊朗的眉目显现在室内跳跃的灯火中。青镜吃了一惊,赶忙跪倒:“奴婢拜见……”
拓跋宏似乎心情不错,抬手止住了她的话,从怀中摸出宫中大节时用来赏人的金镶玉团蝠如意球,随手丢给她说:“嬷嬷辛苦,先下去休息吧,明早再来伺候。”青镜接了赏,唯唯诺诺地退出去,关好了房门,心里盘算着这事情得早点告诉高贵人才好。
冯妙看见他一步步往床榻边走过来,脸上被烛火映照得更红,伸手向他笑着说:“我的赏呢?皇上只赏了嬷嬷,怎么不赏我?”
拓跋宏侧身坐在床榻边,揽着她在唇上轻轻啄了一下:“这就给你赏。”
冯妙偏头躲过,嗔怪地说:“皇上真小气,赏嬷嬷的好歹还是个金镶玉的物件,赏我的时候倒一毛不拔了。”
拓跋宏伸手捏一捏她小巧的鼻尖:“朕把自己这个人都赏给你了,你还嫌不够?”
冯妙被他口中的热气呵得直痒,往他怀中缩去,闻到他呼吸间的酒味,想起元日宫中必定要设宴,便问:“皇上怎么在这时候出来了?”
“宫宴一结束,朕便说醉了,要回崇光宫歇息,把值夜的太监们也都赶回去睡了,才从小门绕出来的。”拓跋宏脱去长靴,也挤到床榻上来。避开宫里巡夜的羽林侍卫,是他从小就练熟了的,此时算不得什么难事。只是皇帝私下出宫,被人看见又要平白惹来非议,他只能从后山小路攀爬上来。
冯妙满心欢喜,只觉得这个元日果真再圆满不过,心里想着他,他就来了。两人挤在一张并不宽大的床榻上,一手交握,另一手合握着一双竹筷,去夹藕片。可那竹筷不听两个人的使唤,夹了几次都夹不起来,冯妙清清脆脆地笑了一声,把竹筷放下,倚在他肩上。
窗外的雪片越下越大,从半开的小窗向外看去,几乎看得清每一片雪花展开的六角。屋内烧着上好的银丝暖炭,一室温暖生春。静谧的融融暖意里,透出现世安好般宁静洁白的慵懒。
拓跋宏俯身低头,舌尖在冯妙唇上一寸寸地走过,含混不清地呢喃:“朕从前总不相信,夏桀商纣怎么会为了一个宠姬,做出那些疯狂的事来。可现在知道了,朕总怕给得不够,辜负了美人深恩……”
冯妙绵软悠长地回应,身上渐渐被这暖意熏得飘然欲醉,带着几分羞怯,从他脸上移开目光,可不经意间看见他滑动的喉结,却更加慌乱得不知所措,手绞紧了他的衣襟:“灯……熄了灯吧……”
话一出口,她便觉得更加羞窘。
拓跋宏低低地笑了一声,不知道用什么一挥,桌上的蜡便熄灭了,只剩下一缕细细的烟袅袅上升。他抬手取下冯妙头上的素银发簪子,如云的长发便如流水一般倾泻下来。
室内光线昏暗,冯妙什么都看不清,却还是抽出一只手捂住了半边发热的脸颊,向后躲闪。
漫天的雪越下越大,将一室春光都收拢在窗棂格出的方寸间。几步远开外,月白衣衫的男子无声伫立,手中撑着一柄油纸伞。那伞跟寻常的油纸伞不同,向外的一侧伞面素白,不带半点花纹,而向内的一侧,却绘着女子低头回眸的背影。那身影纤细瘦弱,转出的半面侧脸上,隐约露出灵动慧黠的一点眼角,遮盖在长如蝶翼的睫毛下。
在男子身侧,明艳妖娆的女子轻轻叹了口气:“王公子,趁着雪还没有盖住山路,我们下山去吧。”
她的目光在伞面绘着的身影上扫过,那身影画得如此传神,几乎可以看见那鹅黄衣衫的女子,从伞面上盈盈走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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