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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凰策-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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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念头在这一瞬间撞入他的脑海里——这个匕首有问题。

    心里着了火一般,他策马跑进了密林里,七拐八绕甩掉了追兵,又飞快寻了一个山洞,带着她跳下马来。

    弋栖月依旧闭着眼,烫得像是一个小火炉,手里却依旧紧紧攥着那个匕首。

    取火的东西半干不湿,墨苍落觉得自己的手也在抖,废了好大的力气终于点起一个小火苗。

    一照她的手,心里就是一惊。

    ——她的手血肉模糊,而那个短匕是黑色的,想必是有毒。

    弋栖月在接下这个短匕的时候应当是用内力冲了一下的,不然这么做,她的手恐怕也要废了。

    墨苍落小心翼翼地给她把手展开,把匕首取了下来,她的手本就瘦,有几处匕首割破了皮肉已经露出了白骨来。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心里这么害怕,他想快一点处理,然后想办法给她解毒,可是现在他的手抖得很厉害。

    半晌,伤口处理得差不多,墨苍落垂眼看着她的手,随后便低下头去,想要先给她把毒吸出来。

    谁知道这时候,弋栖月手一抖,闪开了去。

    墨苍落一愣,抬起眼来,才发现这丫头半睁着眼,迷迷糊糊地看着他。

    “师兄,有毒……别碰……”她迷迷糊糊地说着。

    墨苍落一咬牙:“那我出去寻药。”

    弋栖月却手腕一翻,又颤着手拽住他:“不用去……没事……”

    “中了毒,没有药,会死。”墨苍落说着,甩开她的手。

    弋栖月却又迷迷糊糊地扑过来拽住他的腰封。

    墨苍落身形一滞,却听她说着:

    “这世上只有一种毒……伤的了我,是、焱毒,其他的,我睡一觉就好,这回不是那个……”

    墨苍落回过身来看着她:“此话当真?”

    弋栖月闭了眼只是点头:“当真,师父知道的。”

    说着,又拽着他的袖口不肯撒开,用力不小,仿佛是怕他跑开一般……

    也是从那时候起,墨苍落知道了弋栖月这种奇怪的体质。

    除了焱毒,任何毒都对她无用。

    “墨掌门把话说到这份上了,老朽便也实话实说。”岳勤终于抬起头来,看着墨苍落。

    他的话语让墨苍落回过神来。

    “墨掌门若是想去寻其他人,寻常的毒药也能应付得来,如今指明了要焱毒,墨掌门想要去寻什么人,老朽也大概知晓了。”

    “当初救下她的药并非是焱毒的解药,而是一百年前药圣留下的奇药,可解百毒,但天下仅一颗,她的父亲当年于老朽有救全家性命的大恩,老朽也答应过恩人,会救下她的性命,如今自然不会帮着阁下算计她。”

    墨苍落颦了眉:“晚辈无意算计她,只是想寻她过来,见见她。”

    岳勤呵呵一笑:“墨掌门想见那丫头,不是早就可以的么?何故偏偏要拖到这个时候。”

    指的是那次婚礼?

    可是那时候她根本不肯留下,一句话都不肯同他多讲。

    墨苍落凝了眉。

    不过,岳勤此言一出,墨苍落也意识到——也许这位岳老先生本就知道、上一次婚礼上的闹剧是弋栖月的手笔,也许还是他刻意将弋栖月带进去的?

    “晚辈不知前辈指的是什么时候,如今她是北幽的皇帝,晚辈只是个寻常人,她又岂会是晚辈想见就见的。”墨苍落的语气很是生硬。

    “既然如此,你强行将她带来,她也不会长留,墨掌门还是一切随缘吧。”

    岳勤笑了笑,随后转过身去。

    一旁的小童便要上前来,收拾这满地的散棋。

    ‘呲楞——’

    一声脆响,转瞬间,墨苍落剑已出鞘。

    他的眸子里闪着冷光,长剑已然抵在了岳勤的脊背上。

    四下的门人见状皆是一惊,谁知他们方才向前走了一点,墨苍落的手就一个用力向前顶上。

    岳勤吃痛,也知道墨苍落不是随便虚晃一剑的人,于是匆忙向着门人摆手,示意他们不要上前来。

    “据晚辈所知,西宛国如今已经没有焱毒了,这事情算得上是众人皆知,岳前辈想必也知道吧?”

    “晚辈以为,岳前辈若是真的念及旧友,想保护她,如果焱毒对她而言也没有解药,前辈就会把焱毒也一并消除,如今既然前辈没有这么做,就说明——前辈认为,哪怕她再中了焱毒,前辈也有解毒之法。”

    墨苍落冷声说着。

    岳勤闭了眼,捋着胡子听着,末了,低声道:

    “她父亲救了老朽全家性命,老朽若是为了一己性命算计于她,于心不忍,良心不安;焱毒乃是奇毒,而如今的解药也只对她有效,其他情况,无异于滥杀无辜,因此,老朽有两件事,需要墨掌门应下,否则,墨掌门便是杀了老朽,也得不到你想要的东西。”

    墨苍落沉了口气:“好,前辈请讲。”

    “其一,墨掌门可以用此毒擒住她,但是切不可害她性命。”

    墨苍落在他身后沉沉应了一声。

    岳勤叹口气,又道:“其二,此毒,墨掌门请不要给其他人用,如若如此,岳某从此和苍流、不共戴天。”

    墨苍落颦了颦眉,随后又颔首道:“好。”

    此时此刻,西国留仙镇的宽道上,声音隆隆。

    在许多骑兵的保护下,一架马车在疾驰。

    这马车是月白色镶烫金纹路的,马车侧边有一个张着血盆大口的虎头图案,正是西宛国皇室的标志。

    “陛下,要下雨了,不若寻个地方先歇一歇。”紧随在马车旁的侍从向马车内小心地问询着。

    马车里的人沉声应了一声,侍从便引着这一队人马向东面拐去——他是识路之人,记得那边有一个较大的客栈。

    安全起见,他们包下了整间客栈,几个侍从小心地护送着西国皇帝在一个桌案旁坐下,西国皇帝现下最宠爱的俪妃也寸步不离地跟随着他,如今她殷勤地给陛下捏着肩头。

    “赶到东疆还有几日的车程?”西国皇帝闭着眼,缓声问着。

    “回陛下,如无意外,还有不到三日。”一旁的侍从恭敬道。

    西国皇帝缓缓点头,可就在这时,一个侍从匆匆忙忙地从门外向屋内冲了过来……

第一卷 105 杀了她

    “陛下,南国和亲出事了!”

    那侍从冲进屋来,竟是连行礼都忘了。

    而西国皇帝百里羲此时也没心情管他行没行礼了,他身子一颤,随即手臂在桌子上狠狠一拍:“和亲出事了?慕儿呢?”

    一旁的俪妃也吃惊地掩了口,可是她的美眸里分明闪过几丝喜色。

    ——公主百里慕,可是皇后心尖尖上的丫头。

    侍从‘噗通’一声跪在地上,颤着声音道:“慕公主殿下……已被南国扣押……”

    百里羲一凛眉,他平日极为疼爱这个丫头,如今南国怎能不由分说就将她扣押,连说都不同他说?!

    “马上拿……”他断喝一声。

    孰知一旁的俪妃却忽而拽住他的手臂:“陛下,陛下莫急!容贱妾说一声不当说的,如今我西国正在同北国交战,若是再同南国交恶,就当真无路可退了!”

    百里羲一愣,攥着拳头愣在原地。

    那侍从伏在地面上,见陛下如此震怒,动都不敢动弹,但是身形还在不由自主地颤抖着。

    俪妃一面轻轻抚着百里羲的手臂,一面垂下眼来看着那侍从,沉声道:“你说,是怎么回事?公主一向妥帖知理,怎会被他们扣押?”

    那侍从听见她和缓的声音终于定了定神,这才颤着声音道:

    “回、回陛下、娘娘的话,公主本是前去同南国四皇子和亲,奈何那四皇子本就飞扬跋扈,公主不喜欢,仪式上公主依礼同四皇子拜堂,可是四皇子却不依理行事,想要先拽开公主的盖头,惹出不小的事情来。

    但是好在当时南国陛下、世子和护送公主和亲的百里青亲王在,就将这事情掩了过去。

    谁知后来公主同南国四皇子入了洞房不久,就听见里面一声惨叫,人们进去的时候,发现四皇子倒在血泊里,而……而公主手里攥着匕首,捅在四皇子胸口……”

    那侍从说着,声音越来越小。

    而百里羲的拳头也攥得越来越紧。

    侍从闭了口,屋中便是一片安静乃至死寂。

    百里羲已然红了眼,而一旁的俪妃依旧是小心翼翼地给他顺气。

    直到百里羲重重叹了口气,随后沉沉启口:“南国四皇子……如今怎样了……”

    他想着,慕儿不会武功,只盼没有出什么大事。

    “回陛下,四皇子……至今还未醒来……”侍从说得小心翼翼。

    百里羲身形一滞,又沉默了许久,终于启口,却仿佛在这一瞬间老了十岁:“莫管公主了。”

    “派使臣多带些礼品给南皇送去,寻个说客,最好能让他收下我们西国的礼品,待朕致歉给南国陛下和四皇子罢。”

    俪妃在一侧静静瞧着,一言未发。

    可是她心里却是雀跃的——当初寻找她的那个黑衣人并没有食言,那个人答应她,会帮助她除掉百里慕公主——皇帝和皇后的掌上明珠。

    如今,皇上和皇后,肯定都是心如刀绞罢。

    呵呵,如果不这样,这两个人又怎能体会到当初她的痛苦?

    当初她怀上了龙嗣,皇后却暗中派人强灌给她一碗红花,时候那么恰好,以至于孩子丢了,太医也告诉她——从今往后,她再也不会有孩子了。

    而皇上分明知道这事情,可是知晓她以后不会再有孩子了,只是瞧了瞧她,吩咐太医院好生伺候,便不再理会她了。

    俪妃自然明白,在这个高高在上的男人眼里,女人是工具,而身为工具,无疑有两个用途——一则是为他传宗接代、开枝散叶,二则是做他泄欲的工具,而第一个用途,显然更为重要,他对她又没有情分,以至于她被害流产,便遭厌弃!

    一旁,百里羲狠狠蹙起眉头,看着那侍从退了出去,又重重叹了口气。

    俪妃替他顺着气,随后又抬手执起一侧的茶壶,亲手给他斟了茶,递到他面前:“陛下莫急,以龙体为重,等我们打赢了北国,南国那边看着形势,想必也不会为难公主的。”

    百里羲叹口气,接过茶盏来,另一只手反握住她的手:“但愿……如此罢。”

    俪妃淡淡而笑。

    众人都以为百里羲和俪妃伉俪情深,因此根本没有盯着她敬茶的一瞬间,也没有人知道,一个小小的药丸,便在刚才那一瞬间,溜入了茶盏之中……

    百里羲一方本以为,不到三日便可赶到东疆前线,不料在第二日夜里,攻势迅猛的北国军队就已经拦截在前。

    ——北国皇帝弋栖月的到来和她龙血救命、亲临阵前无疑鼓舞了北军的士气,加上北国军队的策略也的确精妙,短短三日,竟然将防线一气突破了。

    此时此刻,北军临时扎下的营里。

    弋栖月一袭铁甲立在营口,其实本来以她的身份,是该着金甲或是银甲的,但是一则是考虑少花些钱财,二来是考虑,那样的颜色反而更容易给人瞧出来,不够安全,便索性穿了铁甲。

    前方,沉沉的夜里,燃着烈火。

    那是北幽军队为了让敌军混乱涣散而特意制造的。

    “陛下,夜里可还要向前突进?”一旁,俞茗羲几步上前来,拱手问道。

    弋栖月冷冷而笑:“西国皇帝想必会以为,在夜里,朕便不敢上前突进了罢,先虚晃一下,然后主力挺进,火燃到哪里,队伍就跟进到那里!”

    俞茗羲颔首称是,便转身匆忙去部署,弋栖月又瞧了一眼远处的火光,随后转身回了自己的营帐。

    此时此刻,百里炙只是默然立在桌案旁。

    弋栖月瞧着他,方才的豪情壮志忽而削减了不少。

    ——如今事态如此,心里最难受的,恐怕就是炙了罢。

    如今她挥刀而斩的,是他的母国。

    一旁,百里炙察觉到她的目光,却是抬眸而笑:“陛下回来了?今晚夜风凉,小心着。”

    说着,便执起帕子来给她擦着额头上的汗水。

    弋栖月心里有些酸涩,却只是笑了笑。

    “你早些休息罢,炙。”

    “好好呆在这营里,留在这里,你不会有任何事。”弋栖月压低了声音说着,有些啰嗦。

    百里炙手微微一停。

    她是在担心他为母国做事吗?

    虽然他很想,但是他不忍心辜负她、背叛她。

    可是她这么说出来,他只觉得心里一苦。

    可终究,他却只是笑了笑:“炙不会乱跑,陛下放心。”

    弋栖月沉了口气,忽而又抬眼看着他,低声道:“朕答应你,无论如何,都会留下你亲人的性命。”

    百里炙笑了笑,如今时局如此,他知道西国必输无疑。

    如今,陛下能给出这样的承诺,他……也许应当知足的。

    “谢陛下。”他哑着嗓子。

    谁知,话音方落,弋栖月的身形却是一软,倒了下来。

    百里炙一愣,随后手臂一拦扶住她,反手执起一侧的一支笔,蓄了内力向前一挥。

    ‘刹——’的一声。

    随后就是一声闷哼,一个黑团在地上抽动了几下,随后又逐渐扩大,直到那个身形瘦小的男人再度立在百里炙的面前。

    无比诡异的身法。

    而此时,他却被那一支笔伤得手臂鲜血淋漓。

    “殿下糊涂了?”这男人咬着牙,狠狠道。

    百里炙眸子里尽是冷光:“你对她做了什么?”

    “一支暗魂香罢了,剩下的事,应由殿下来做!”那瘦小的男人咬牙说着,毫不顾忌自己手臂上的伤口。

    百里炙一手抱住弋栖月,眸光闪烁不定:“我来做?”

    那男人哼了一声:“不错!殿下只要杀死北国……”

    ‘呃!’

    他话未说完,便被百里炙抬手扼住了喉咙。

    “我不会伤她分毫。”百里炙冷着声音。

    “殿下糊涂了!殿下只要趁机杀死北国的皇帝!以后、以后给陛下讲,陛下一定会重赏殿下,如今太子无能,如此一来,殿下便有机会继承大统!”那个男人挣扎着,满脸通红却依旧坚持说着。

    “藏勿,你是来替父皇作说客的?我告诉你,自从他当着奄奄一息的母妃的面和侍女行**之事的时候,他就不再是我的父亲了!”百里炙咬着牙,索性将埋在心底的事情吼了出来。

    话音方落,藏勿一愣,继而,百里炙手腕一抖,竟是将他整个人丢落出去。

    “你不必多言了,走罢,带着你们的人马!别以为仗着异术了不起了,你们在营里,连半个时辰都撑不住!”百里炙甩下一句话去,随即身形一转,便要将弋栖月搁在榻上。

    孰知藏勿身形一转,随后速度极快,几乎是不要命地扑了上来,短匕已被他握紧在手,随着他的猛冲闪出一溜寒光!

    他向着弋栖月狠狠刺了过来!

    百里炙见状微微一愣,随即却是随手执起一侧的砚台,一个蓄力,只听‘砰——’的一声,随后,藏勿的身子猛地向后一曳,重重地跌落在营帐边上,额头上鲜血肆意。

    百里炙咬紧了牙关——他知道,方才自己这一击下去,藏勿……不可能再活下去了。

    虽说他来是替父皇办事,可是,他也是母妃的旧友……

    此时,藏勿靠在壁上,奄奄一息,声音惨淡若游丝:

    “殿下……藏勿本是念及贵妃娘娘,才多劝一句……如今殿下这般,可是殿下自己选的……”

第一卷 106 信与不信

    百里炙咬着薄唇不言。

    “殿下……早日回头罢,如此下去,殿下……只怕也只能落得凄凉下场,殿下……君心难测……为何您宁肯信她,也不肯信自己的父亲……”

    藏勿说完这句话,就再没了声音。

    额头上殷红的血流了下来,已然覆盖了他的半张脸。

    百里炙咬牙瞧着他,末了默然低下头去。

    一旁,弋栖月躺在榻上,依旧是无知无觉合着眼。

    “殿下请随属下离开!”隐隐地,营帐中不知何处又传来一声。

    百里炙一愣,知道是黑水到了。

    这个男人武功平平,但身形奇诡,只见影,难见形。

    “黑水,你也来了?”百里炙稳了稳心神,向榻边靠了一步。

    黑水哼了一声,随后道:“还请殿下记得——殿下是西国人!如今国难当前,应当随我等回西国去!”

    百里炙冷哼一声:“父皇吩咐你们来的意思,恐怕不是让我随你们离开,我百里炙早就是他手中的弃子了!他的想法,恐怕是想让你们引走我,然后趁机杀死北国陛下!”

    黑水哼笑一声:“呵,殿下何必如此揣测自己的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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