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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女当家_花晓柒-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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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到底是她娘的女儿,而不是那些惯常在应酬场面上互相打机锋的女眷,她娘听她说话的心情哪里会一样,又哪里会仔细寻思这话里的弯子?
    “我是说厨房昨儿既做了紫苏酥鲫鱼,怎么就不将酥黄独和海啰斡一起做出来,倒分了两天做?”
    “咱们家人口本就简单,厨房都伺候不过来了么?那花着月例银子养她们做什么?”
    韩宓那做了十几年金家大当家的口气不由得显露无疑。
    何氏却是没空儿琢磨女儿为何突然凌厉起来,反而泛起一丝苦笑。
    敢情连女儿都瞧出了厨房的忙碌,也知道明明该一日里做得的吃食却没做成?
    可惜她并不想叫女儿掺和这个,她便挽着韩宓的手快走了几步,等进了正房方才淡淡的说道,厨房最近是忙了些。
    “只是你若想吃什么你便尽管随时和娘开口,娘定不会叫厨房怠慢了你去。”
    何氏话音未落,却已觉察出了自己的底气不足——若她真能不叫厨房怠慢了女儿,今日又怎么会叫女儿空着手去了温靖侯府呢?
    等女儿上学去了,她倒是紧赶慢赶的抢在丁香发难之前,就叫厨房将两样点心做好了。
    可若是岩哥儿今儿不来,她就要叫女儿明日才带着点心和酥鱼去温靖侯府,这又叫有心之人怎么看韩家?
    宓姐儿本就是在温靖侯府附学的,病了七日没上学,上学的第一日却空着手来,第二日方才补上礼节,这哪里是正经讲规矩的人家儿做得出来的事儿!
    何氏脸上的笑容便越发苦涩,想背过脸去不叫女儿瞧见都无法做到了。
    韩宓将她娘的神情看在眼里,心头难免咬牙切齿恨得要命。
    她就知道,只撵走了一个小湘莲并没什么大用,反而叫那丁香变本加厉的折腾起来!
    只是尽早撵走小湘莲却是必须要做的不是么?随后再慢慢收拾那丁香也不晚!
    她就乖巧的依上何氏肩膀:“娘别着急也别上火,更别伤心,我既是跟娘说过我是个大姑娘了,我就必然能替娘分忧。”
    见何氏闻言并不吭声,显然还在心里挣扎要不要叫她插手家事,她便轻轻晃了晃她娘的胳膊:“娘叫薄荷将王妈妈喊来,我替您交代王妈妈几句话吧?”
    她可是始终都不忿她娘为何给丁香区区一个通房安排在西小院住呢,谁知道眼下倒是这西小院,偏偏就可以做做文章!
    何氏虽然想不明白女儿这是要吩咐什么,却也是喜闻乐见女儿的成长,便笑着招呼薄荷:“还不快去请王妈妈来听大姑娘吩咐?”
    等王妈妈跟在薄荷身后进来了,何氏主仆几个却是一听韩宓的话便微微有些惊讶。
    大姑娘竟然知晓西小院里也有小厨房,小厨房里还有两眼大灶一口小灶,只是一直闲置?
    不过何氏也知晓自家的局促,这三进小院儿一共就这么大,女儿再小的时候可是满院子飞奔的,还与岩哥儿媛姐儿玩过无数次捉迷藏,她哪里没去过!
    何氏便微微点了点头,示意韩宓继续。
    韩宓就眯眼笑起来:“我的意思是那丁香既然有了身孕,一是口味不好伺候,二是太太也要避嫌。”
    “那就不如叫她亲自去灶上指个厨娘,再挑两个粗使丫头,食材愿意从大厨房领也好,愿意叫人单独按着她的口味采买也罢,叫她在西小院单独开火吧。”
    “我和太太在吃食上倒是没有太多计较的,老爷却是日日上衙费脑得很,午膳又要在衙门里用,冷的热的、好的不好的全要入口,全靠着回家来的晚膳补身子呢。”
    “难道还能因为一个丁香将厨房整个儿使唤得团团转,就怠慢了老爷的吃食不成?”
    何氏主仆彻底惊讶了。

  ☆、第10章 进尺

宓姐儿这主意还真是好得很呢!
    要知道那丁香可才两个半月的身孕,就已经如此折腾人了,想想之后还有七个月,谁不是心惊胆战,外加烦躁不安!
    可若是在西小院里单独给丁香开了小厨房,虽说面上看起来是更令那丫头嚣张了,也太失了后宅的规矩,却也干干净净的将正房择了出来不是?
    尤其是王妈妈更是频频点头,心中亦道既是太太不愿对丁香的身孕动手,那就索性再别沾碰这人。
    何况那新进来的若蘅姑娘与若芷姑娘,哪一个也不是省油灯。
    若能叫她们眼睁睁的瞧着太太如此“抬举”丁香,一旦哪个按捺不住便对丁香动了手,那就再完美不过了。
    再说劝太太对丁香动手就一定要叫那丫头落胎么?大户人家里去母留子的事儿可不要太少!
    王妈妈便立时将问询又稍带赞赏的目光投向何氏,仿佛是在催促何氏,索性就听大姑娘这个主意吧。
    何氏也果然不用王妈妈等太久,便果断的点了头:“我也觉得宓姐儿这个主意甚好。”
    “厨娘与粗使丫头既不用再买人,都是从大厨房拨过去,食材也是自家采买与分配,就是花销上也不会比过去支出太多。”
    至于有孕之人要额外补养,虽说也要按着丁香的份例来,若是要再加点也未尝不可——何氏也不心疼这么点儿银子,只图一个清静安心。
    “那西小院有了小厨房之后,又不用总来大厨房要热水,又不知多省多少心呢,王妈妈这便替我去西小院传话,叫丁香去厨房选人吧。”
    何氏淡淡的笑着吩咐。
    女儿既是还没定亲,还要在温靖侯府附学少则一年,多则两年,难不成为着个丁香,就叫女儿不停的受委屈失面子?
    单只说女儿每日带着上学的点心,那就万万粗糙不得,以免叫同窗看笑话呢!
    谁知王妈妈不过去了盏茶功夫,就黑着脸回来了。
    她本不想当着大姑娘的面前回话,再叫大姑娘听了不该听的去,可想到给西小院开小厨房都是大姑娘的主意,她也便不再犹豫。
    “那丁香……说是想求求太太,能不能单独给她或买或雇个厨娘来。”
    “她说还请太太别嫌她太矫情,谁叫她试了几日,却日日都忍不下厨娘们做出的吃食来,想来是咱们家的厨娘们都不擅长调养孕妇。”
    丁香显然并信不过当家主母的为人,外加上为人嚣张,也便将话直说了,说什么若真从大厨房选了厨娘去,不论选哪个,都不会以她丁香为准,肯定还要听何氏的吩咐。
    那若是她丁香用着西小院小厨房的饭菜,轻则不合口味,重则再累及肚子里的孩子,不也还是何氏的罪过儿?
    而何氏若真是实心实意为她好,那就不如别担这个责,索性再给她买个人来,也省得将来真出了什么事,再牵累太太就不好了。
    又话里话外都说大厨房的厨娘不擅长调养孕妇,这分明是笑话太太生不出?
    太太若真生不出,宓姐儿和那个夭折的哥儿是天上掉下来的不成!
    “她这也太过得寸进尺了些,奴婢便没答应。”
    王妈妈被气得不善,气那丁香分明是觉着自家太太好欺负。
    韩宓却也不等何氏答话,便先笑了起来:“妈妈也别生气,她会这么说我倒是早猜到了。”
    可就算她早猜到了,她也不会叫王妈妈主动告诉丁香说,再给丁香从外头买个厨娘来不是么?
    若是当时便这么说了,丁香定然还有别的说辞,比如谁知道你们主仆是从哪儿买来的人,买来之前是不是早就交代好了,叫这厨娘苛待我。
    反之这买人可是丁香自己提出来的,那就给她买呀。
    再说她若是做的太一步到位了,又怎么叫她娘频频领会一个小小通房的嚣张与野心呢?
    “她不是觉得只有新买进来的才听她一人儿的话么?那么王妈妈就去问问她,她有没有相熟的人牙子,或是听说过的稳妥的。”
    “等她指了人牙子,就叫带人进来给她亲自挑。”
    “她或许会继续得寸进尺,想要将厨娘的卖身契捏在她自己手里,王妈妈也不妨应了她。”
    “连她自己还是个死契奴才呢,卖身契就捏在咱们太太手里,她欲与太太斗这等心眼儿,我倒瞧着那厨娘愿意与谁一头儿?”
    别看话是这么说,韩宓既是从没打算叫丁香滑胎,她便再不会叫厨娘给丁香的饭菜里头加料。
    说是看那厨娘到底与谁一头儿,也不过是叫丁香瞧瞧,主仆关系不是她想象的那么简单罢了。
    一个奴才还想借着另一个奴才当上假主子、继而翻天?奴才能翻天的上辈子已经过去了,丁香也别再指望有下辈子!
    再说丁香今年不才十五,又长得很是瘦弱么?
    那就不妨好好给丁香这一胎养壮实些,也省得生下来的儿子先天不足。
    她韩宓还就不怕谁仗着身孕嚣张的!
    却也就是韩宓仗着年幼,又深知自己是何氏的女儿,再不能在言语上留白,她这事无巨细的交代落在何氏主仆耳朵里,主仆几人不由得又看了她几眼。
    随后王妈妈就瞧见何氏又一次果断的点了头,叫她都听大姑娘的安排;等王妈妈离了正房又往西小院走去,心头只想叫好。
    别看大姑娘才十二岁,这手段却是高明得很,比那叫丁香落胎的主意可不止高明了一星半点!
    等着新厨娘买来了,太太再流水般毫不心疼的往西小院送些补品,哪怕是丁香生孩子时被撕得鲜血淋漓,甚至产后血崩而亡,只要孩子生下来了,老爷也说不出什么不满的话来不是么?
    正房里的何氏亦在此时深了眸色,又细细打量起女儿来;见女儿仰头对她笑起来,又分明还是个小女孩儿模样,何氏只觉得百感交集。
    就在前些天得知丁香暗地里有了身孕,她还自欺欺人的骗过自己,老爷就是多了酒,又偏偏中了丁香的下怀。
    谁知宓姐儿却在病好之后点醒了她,待她又试探般的买了若蘅和若芷进来,老爷的真正嘴脸果然彻底暴露无疑。
    连女儿被丁香害病了一场后、都这般早慧起来,她这个为人母的又有什么资格继续纵容着自己糊涂下去?
    与其再盼着老爷迷途知返,依旧与她鹣鲽情深,自己又甘愿接着做那蒙眼的瞎子,还不如早些醒悟!
    何氏也便笑着问起了女儿:“宓姐儿真想现在就开始陪娘一起学管家,替娘分忧么?”
    岩哥儿虽是将宓姐儿送回来便匆匆走了,却也稍微吐露了真正来意,那便是温靖侯夫人袁氏有意与她将两个孩子的亲事真正定下来。
    可岩哥儿终归还是个半大小子呢,她只要一天没听见袁氏亲自与她张口说,要给两个孩子换庚帖,她就一天不会轻信这个事儿,再平白坏了女儿的声誉。
    那么她现如今所能做的也就是带着女儿好好过,旁的都不图了。
    至于她何时再能有孕,继而生个嫡子出来,也要看她心情——哪天能闭着眼也不嫌老爷脏再说罢。
    韩宓忙点头:“媛姐姐和婷姐姐早在两年前就已经亲手管起自己的院子了,宋姐姐一年前也跟着她太太学管家了。”
    “娘也快教我些本事吧,单是在汀兰馆学的那些只是纸上谈兵,哪有真和您学着管后宅来得实在。”
    庄媛与庄婷既是侯府小姐,虽未正式开始跟着长辈学习打理中馈呢,自己院儿里的丫头婆子加在一起就有二三十,一样可以练手。
    宋千红的闺阁里倒是没有那么多的仆妇可以叫她管起来,偏偏宋家的后宅也不那么清净。
    宋太太便巴不得早点叫女儿学会自己的手段,也就时常将宋千红带在身边教导了起来。
    韩宓这便是将不同的人家有不同的学习方式摆给了她娘——既是旁人家的女儿都将中馈学起来了,即便她的年纪小些,她也不能落后。
    见何氏立刻就笑着答应了,韩宓很是高兴的将头靠在了她娘肩上:“我就知道娘最疼我!”
    这时她便听她娘轻轻叹了口气:“娘疼你是真的,可娘的手段不够用也是真的,娘实在太软弱了。”
    “你就不怕娘不但教不会你什么,再平白耽误了你?”
    韩宓顿时抬起头,瞪起一双大眼端详起了她娘:“娘这是什么话?”
    “若是您的手段真不够用,我们这些年吃的穿的都是哪儿来的?”
    “您可别当我不知道老爷的俸禄是多少,那点儿银米还不够贴补山东老家的呢!”
    要不是她情知何氏颇有些生财有道的能耐,这些年不但将嫁妆产业打理得井井有条,还能叫产业再生出产业来,她才不会仅仅用了点醒她娘的法子呢。
    归根结底说起来,她娘根本不是个糊涂人,当年之所以输得那么惨烈,也是犯了被丈夫蒙蔽的女人通病罢了。
    那么现如今她娘既然愿意教她,又已看似看开了许多,怎么会耽误她?
    她虽是做过十几年的金家大当家,哪有和亲娘学本事、一起并肩战斗更令人振奋的!

  ☆、第11章 知会

何氏显然没想到女儿竟是张口便点中要害,她心中仅存的一点不甘与阴霾也就随着女儿这几句话消散得无影无踪。
    是啊,她何秋泠并不是个天生的废物啊。
    别看自家这宅子不大,人吃马喂起来也是不小的开销,若再加上年节的走礼,老爷同年与同僚府上的婚丧嫁娶,恩师与上司做寿等等也全不能怠慢,单凭老爷那点俸禄够做什么的?
    更别论老爷隔三差五还有应酬,又怕人笑话他出身乡绅之家,便最爱附庸风雅,那更是不小的一笔花销。
    那若是没有她何秋泠这般打理着嫁妆产业,常年心甘情愿的贴补着家用,他韩云枫早就喝西北风去了!
    何氏也便不再犹豫,就应下了女儿道,你们汀兰馆不是每隔六日便放一天假么,“每到那一日,你就来娘的屋里学看账,当天若是有什么要吩咐的事儿,也都由你来打理。”
    殊不知韩宓要的可不是这个,看账还用学么,她要的是顺理成章插手后宅一切事宜,只靠每隔六天的一日假有什么用处?
    她就撒着娇继续摇起了她娘的胳膊:“我看薄荷是个机灵的,娘不如叫薄荷每天傍晚将一天里发生过的事儿也给我学说学说罢!”
    “这样我也好知晓您白天里都是怎么打理的这些事儿,听一听也算是学了有用的。”
    她这一招儿其实就是想将薄荷作为耳报神使唤了,只不过这个提议若是经了何氏允许,薄荷也可以明目张胆给她报信儿罢了。
    何氏既是早些天还将一切都瞒着女儿呢,便是怕她小小年纪就脏了耳朵。
    那时候要是叫女儿知晓老爷醉酒后便将丁香收用了,或是不忿,或是伤心,也就注定了这孩子再不能像勋爵高官府上的女孩儿,一心享受未出阁前仅有的快乐与轻松了不是?
    可如今不过是短短几天过去,何氏也明白了,出阁前的懵懂未必是什么好事儿,譬如她自己。
    有她这个例子摆在这儿,谁知道那懵懂又会在女儿长大出嫁后,依旧伴随她多少年?
    被蒙蔽至死或是糊涂到老的夫人太太她也不是没见过,还不是在娘家时太过娇惯,便不食人间烟火了。
    何氏就笑着应了:“这可是娘的不是了,我还以为宓姐儿每日上学便没空和娘学管家呢,敢情你比娘聪明,知道晚上还能学。”
    ……傍晚韩云枫依旧回到后宅与何氏母女一起用晚饭。
    等韩宓用罢了,又笑请父母慢用,便出去净了手、又被丫头们领到了东屋。
    只因往常的此时就是她父母聊些家常的时间,自家也没有那些食不言寝不语的严苛规矩,她全没道理不避开。
    何氏便将她要教女儿学管家的话给韩云枫知会了,是的,就是知会,而不是商量。
    韩云枫难免轻轻皱了皱眉:“宓姐儿今年是十一岁还是十二岁?就算是十二岁也忒早了些吧?”
    他这个嫡长女才一出生时,他也是高兴欢喜了好久的,欢喜于自己也当爹了。
    可是日子渐渐久了,嫡长女依旧是嫡长女,下头却一个能养大的弟弟妹妹也没招来,他对韩宓的疼宠也便渐渐淡了去。
    即便如此,若叫女儿这等年纪便插手后宅,再得知西小院住着的三个丫头全是伺候他的,他威严何在?
    难不成叫他在女儿心中成为一个色中饿鬼?而不是一个高大的严父形象?
    何氏的无声冷笑在脸上瞬间划过,又瞬间被遮掩:“若是单论这才满十二岁的年纪是早了些。”
    “可老爷也知道我们家后宅简单,并没有太多能教她的地方,可不就得靠着时日积攒?”
    见韩云枫还欲说些个不赞成的话,何氏便压低了声音道,老爷忘了温靖侯府。
    韩云枫顿时惊喜非常:“你那位袁表妹跟你递话儿了?要将宓姐儿定下来给世子做媳妇?”
    他就说么,怎么好端端的何氏偏要选在这等时候教宓姐儿中馈,明明是等女孩儿家头出嫁前一两年再着手也不晚。
    可宓姐儿既是要嫁进侯门做媳妇,也就不能再与寻常女孩儿家一样教养了不是?
    此时若不早早将宓姐儿教起来,万一在紧要关头令袁氏挑出不满来,岂不是白白浪费与侯门结亲的机会了!
    韩云枫对何氏还是颇为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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