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抢过锦鸡，递到了陈公公面前。
　　“不是我们兄弟想偷懒，实在是不敢晚了公主。”陈公公说着，顺手就把手里的活锦鸡递向了小婉。
　　“大家都是为了公主。”见小婉没伸手，楚椒一边说一边曲胳膊撞了撞小婉。
　　王公公也仔细看了看楚椒手里杀好的锦鸡，大约是觉得比自己动手杀得更好，就也伸出手把活锦鸡递向小婉。
　　小婉接过了二只锦鸡。
　　“以后二位公公要是要杀鱼杀鸡就叫她们代劳好了，保证弄得干净利索，不会砸了二位公公的手艺。”为了能巴结上二位御厨好偷师，楚椒很大方的出卖着小婉小柔的劳动力。
　　“那就多谢楚女官了，楚女官先忙，我们回车上拿点东西就回来。”陈公公说着，对着楚椒哈了哈腰。他刚想起来好象听哪个宫女说过，这个楚女官是京城一个小饭馆的厨娘，因为做的点心好吃，才被公主点名带上的，但也不便当面追问，就和王公公一起出了厨房。
　　楚椒转身看向案板上剁好的鸡块，兴奋的用力搓了搓手，这么漂亮的锦鸡，肯定很好吃吧？


第156章　大盘锦鸡
　　等御膳房的二位公公带着一个看上去用了很多年头的紫砂罐和大包小包的东西回来时，楚椒已经爆香了葱姜蒜干辣椒，正在大火炒着锦鸡块。王公公看着她一手锅铲一手瓶子的往鸡块上淋酱油，实在没有忍住，翻了一个大白眼。
　　这个小女官真糟蹋东西啊！
　　楚椒自己也有点嘀咕，这个锦鸡看着虽然肉质鲜嫩，但到底好熟不好熟啊？
　　保险起见，看着每块鸡块上都炒出了漂亮的焦红色，楚椒比平常做菜时多加了半碗水，然后盖上锅盖开始焖。
　　再然后她的脸上挂上了最甜美的笑容，蹭到了桌边。
　　桌子上二位公公拿来的大包小包都已经摊开。人参、黄芪、当归、枸杞、百合、红枣，莲子，还有不少楚椒不认识东西。
　　王公公拿着一个小银秤，一样捻一搓，小心的称好了再倒在一块白绢布上。
　　“这道清炖山鸡在宫里也是一道大菜，要用二十六味药材，八味调料。冬天吃最是滋补。有的贵人嫌鸡汤里有渣子，宫里就想出了把材料都包在绢里的法子，这样炖出来的鸡汤才又清又亮。”陈公公见楚椒凑过来，就指着白绢说。
　　语气中很有几分得意。
　　“还是公公法子多。”楚椒笑着赞道。
　　这罐炖鸡就不用偷师了，楚椒心想，成本太高，实在不适合品福斋这样十几文就能点一个菜的饭馆。
　　虽然不打算偷师，但既然二位公公没有避讳她，她也就站在一边继续看。
　　等王公公终于称好了药材，灶上焖着的锦鸡已经有香味隔着锅盖透了出来。
　　王公公一边缝绢包，一边抽了抽鼻子。
　　楚椒也抽了抽鼻子，闻着快熟了。她心里想着，回到灶边揭开锅盖看了看，心里还是不太确定，又拿筷子捅了捅。
　　反正还有汤，再焖一会的好。楚椒想着，又盖上了锅盖。
　　桌子边王公公和陈公公也在悄悄看她，见她这般犹豫，对视一眼，眼中都露出了轻蔑之色。
　　楚女官那二个丫鬟杀起鸡来倒是挺利索，但她自己肯定没有正八经儿的学过厨艺，也就是胆子大，什么好食材都敢随意鼓捣。
　　二人心里想着，不自觉的又抽了抽鼻子。
　　这锦鸡别是吃松子长大的吧？不但看着好看，闻着也真香。
　　楚椒不知道二位公公正看着自己，挽起袖子开始擀面条。
　　落葵跑了进来。“地方上送的席面到了，公子让问问姑娘，咱们在哪开饭？”他没理会二位公公，大声问楚椒。
　　宫里规矩多，虽然在路上，男女之间还是分别严谨。如果在驿站的大堂里自己和苏莲城坐在一个桌子上吃饭，肯定会惊掉眼珠一片，所以楚椒犹豫了一下，指了指厨房的桌子，“就在这吧。”
　　反正那四个仆妇都去前面照应去了。这二位公公估计炖上鸡之后也会先去大堂吃饭，不会跟他们抢地。
　　落葵答应一声。“我们跟你去拎菜。”小柔抢着说。
　　二个公公神情惊讶，又对视了一眼，这位楚女官要让苏使在厨房里吃饭？
　　就算苏使少年人不讲究，以前也没做过官，可是人家是王府的公子……会在厨房里吃饭？
　　二位公公又看了看楚椒，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正在收拾药材的动作顿时就麻利了起来。
　　片刻之后，苏莲城和和亲使团的侍卫统领刘统领一起走了进来。
　　刘统领看上去三十六、七岁，身材身高，肩膀很宽，迈进厨房一眼先看到了王公公，就笑着说道：“公公做什么好吃的呢？”
　　王公公陈公公忙笑着行礼，一边又暗暗惊讶，这位苏使真奇怪，不但自己来厨房吃饭，看样子把刘统领也领了来。
　　刘统领原本就是一个农家子弟，进了禁军之后老实本分的缓缓往上升，快二十年才当上百户。去年上官看他老实谨慎，把他推荐到宫里做了侍卫。他想着拼着吃这一趟辛苦，至少能捞笔赏赐，就咬牙给上官孝敬了一百两银子。没想到上官一高兴，直接请皇上下旨把他升了校尉，让他来做这个统领。
　　宫里的侍卫除了他都是官宦子弟，都不肯吃这种辛苦。他手下的那十五个人都是他回禁军找的旧日同袍，许诺跑完这一趟，每人至少赚三百两银子。十五个旧日同袍很是高兴，因为禁军中正有传言说要分一部分人去天水城镇守，象他们这种没靠山的，一有风吹草动肯定第一批倒霉，还不如出来一趟赚一大笔。
　　刘统领打完了招呼，才囧囧的发现满厨房的香味不是从放在桌上的那个罐子里散发出来的，这才看向楚椒。
　　楚椒笑着招呼，“刘统领快坐，菜马上就好。”
　　去年程郡主进出品福斋的厨房无障碍，所以她倒没觉得一个侍卫统领进厨房吃饭有什么不对。
　　同理苏莲城也只重视好不好吃，并不介意坐在什么样的凳子上吃饭。
　　落葵手里拎了一坛酒，小婉小柔一人拎了一个大食盒走了进来。
　　“我们把咱们和苏公子的菜一起都拎来了。”小柔抢着说。
　　“看看要不要热一热。”楚椒提醒。
　　苏莲城一拉刘统领，二人在桌边坐了下来。
　　楚椒煮好了面条，揭开焖着锦鸡的锅盖，浓香扑鼻。楚椒的心瞬间平衡，不算对不起这只好看的鸟了。
　　“来来来，喝酒。”苏莲城笑着招呼刘统领。
　　王公公已经在角落里那个烧煤的小炉子上炖上了紫砂罐，正准备和陈公公一起去前面吃饭，被这股浓郁的肉香一冲，下意识的就咽了一口口水。
　　楚椒背着身，在往锅里倒炸过了的土豆和胡萝卜。小婉小柔把食盒里的菜一一拿出来，凉菜直接上桌，肉菜有点凉了，小婉洗手刷锅准备热菜。
　　“姑娘们快歇歇，我来我来。”陈公公就是比王公公机灵，也下意识的咽了一口口水之后，就抢着帮小婉小柔干起活来。
　　这道菜还没做完呢就这么香，不看看做好后是什么样子怎么能甘心！
　　陈公公心里想着，目瞪口呆的看着楚椒把刚煮好的面条倒进了锅里。
　　这……
　　面条还能放进鸡块里一起炒？这不是胡闹嘛！
　　锅铲翻动间，楚椒心里很是激动，二世为人，自己都没有想到居然还有机会用锦鸡来做这道菜。
　　多豪华的一锅大盘鸡！


第157章　刘统领
　　这只锦鸡去毛去内脏之后楚椒估摸着还有六斤重，加上土豆、胡萝卜和面条炒出来足有大半锅。想着还有一桌子别的菜，楚椒没有真按大盘鸡那样装一个大盘子上桌，而是采用了分餐制。
　　刘统领是侍卫统领，官阶虽然比苏莲城低了好几级，但在这个驿站厨房里算是客人，所以楚椒盛的第一盘大盘锦鸡先端给了他。
　　鸡块、土豆、胡萝卜、面条，所有食材都浸满了酱汁，浓油重色，堆在盘子中心，十分的漂亮。
　　“苏使……”刘统领还想客气客气。
　　“你先吃。”苏莲城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这盘量太小。他在心里说，笑着看向了楚椒。
　　楚椒心领神会。“二位公公坐下一起吧，别去前面折腾了。”她笑着说。
　　王公公陈公公早就巴不得有人让他们这一句了，只是没想到开口的是楚椒。桌边还坐着一个一品一个五品，他们二位没同意，他们还真的不敢坐下来。
　　“公公喝酒么？”苏莲城笑着说，指了指对面落葵身边的位置，示意他们坐。
　　这二个公公身上一股子油烟子味，也不知道是怎么弄的。楚椒在品福斋天天忙成那样，身上最多有点点心香，可从来没有象他们这样。
　　二个公公笑着谢过，挨着落葵坐了下来。
　　楚椒给每人都盛了一盘大盘锦鸡，才挨着小婉小柔坐了下来。
　　厨房里没有说话，一片唏哩胡噜的吃面声。
　　吴姑姑走进厨房，看着这一桌子围在一起吃饭的人愣了愣。
　　男女不分也就罢了，丫鬟书僮和一品和亲使同桌吃饭也就罢了，怎么刘统领也坐在了这里？
　　“姑姑有事？”陈公公看到吴姑姑，急忙站了起来。
　　被他这么一问，吴姑姑回过神来，“公主看了今天的菜，什么也不想吃。我想着有二只锦鸡，就过来想给公主做碗鸡丝面。”
　　“哪能让姑姑动手，姑姑略等一等，我这就洗手给公主做。”陈公公笑着说。
　　“那就有劳公公了。”吴姑姑见他这么殷勤，居然眼圈微红。
　　珍禧公主性格温柔，看来这位吴姑姑也同样的温柔。楚椒心里想着，不由得有点发怔，这么二个温柔的人，前路漫漫，以后可怎么过？
　　楚椒心思岔开，刘统领刚吃完了一碟大盘锦鸡正高兴，也没有了平日的谨慎，顺手一指锅里，“等什么啊，那不是有现成的吗？”
　　吴姑姑顺着他的手指向锅里看去。浓油重色的肉块，又粗又厚的面条，热腾腾的，香气扑鼻。
　　这种做法从来没有见过，而且公主这些日子心情不好，吃的又少又清淡，这道菜……呃……看着虽香，也不知道公主吃不吃得下去？
　　“楚女官做的，给公主端点过去尝尝。”苏莲城放下手中的空盘，笑着说。
　　听他开口，吴女官立刻就点了点头。就算公主不吃，最多也就是一会自己再回来给她做鸡丝面，可不能拂了苏使的面子。
　　见吴女官点头，楚椒站起来就要去盛面。“楚女官坐，楚女官坐，我来。”陈公公抢着说。
　　楚椒想着这是他的本职，就笑着坐了下来。
　　“吴姑姑前面走，我拎着给公主送过去。”陈公公装好了食盒，又殷勤的说。
　　王公公坐着没动。
　　只有一盘菜，还是楚女官做的，自己还是等着清炖山鸡炖好，拿那份赏银好了。
　　楚椒就进过一次宫，真没想到送个菜也能有钱赚，也没在意，看着窗外越下越大的雪花，念叨了一句，“这雪要是再不停，明天路上可就难走了。”
　　“现在离京城近，地面平整，这点雪还没事，就担心以后越往北越难走。”刘统领说。虽然嘴里说着担心，他脸上却一点担心的意思都没有，兴高采烈的喝了一口酒。“这是苏使带的酒，真不错。”
　　“下雪了，喝二杯祛祛寒气。”苏莲城说着，顺手又给他倒满了酒碗。
　　“看苏使长得这么秀气，还以为苏使不会喝酒呢。”刘统领笑着说。“来来来，借花献佛，敬苏使一杯。”
　　苏莲城笑，端给酒碗来和他一碰。
　　开玩笑，居然以为小爷我不会喝酒，小爷我可是和血峪城的人对拼过的。
　　刘统领跟苏莲城干了一碗后又看向楚椒，犹豫着要不要也敬她一碗酒。
　　好象没这样的规矩。
　　这个楚女官看上去才十五、六岁，眼神清亮，一张菱角嘴吃得油汪汪的，看着憨稚憨稚的。
　　可人家是女官，不是邻居小妹妹。
　　楚椒吐出一块锦鸡骨头，冲他笑了笑，眉眼弯弯，就象一个邻居小妹妹。
　　“那个，我能不能再吃一盘面条？”刘统领看着她，脱口问了一句。
　　楚椒莞尔，“还有一只锦鸡呢，刘统领要是高兴，明天晚上也过来一起吃。”
　　“高兴高兴，一言为定。”刘统领连忙说。
　　陈公公揣着手跑了回来。“外面真冷，还是厨房里暖和。”他说着看向楚椒，“公主吃了楚女官做的锦鸡很喜欢，让楚女官吃完饭去她宫……院里一趟。”说完又掏出二个小银锞子。楚椒的眼睛顿时一亮，就见他转向了王公公，“公主听说还有清炖山鸡，这是赏给咱们的。”
　　原来不是给我的，楚椒心情微黯，却也被陈公公提醒，扭头看向了角落里的小炉。
　　“要炖一夜呢。”陈公公看到她的神情立刻笑道：“明天早上楚女官别吃地方上送的包子馒头了，来厨房尝尝我们御膳房的手艺。”
　　“那太好了，多谢……”
　　“还有我们，还有我们，”楚椒一句话没说完，小柔已经举着双手叫了起来。
　　“当然当然，二位姑娘也一起来。”陈公公一边笑着点头，一边暗暗奇怪，这二个小丫鬟真的是楚女官的丫鬟吗？怎么这么没有规矩？
　　刘统领张了张嘴又闭上了。他还有十五个兄弟呢，总自己跑到厨房里来吃独食可不好。
　　“麻烦公公多做些，明天早上我和落葵也过来吃。”苏莲城笑着说。
　　楚椒看向他，突然想起漏了一个人，那个小刘管事没有混进厨房。
　　看来还是亲疏有别啊！
　　她只想着漏了小刘管事，却没有想到和亲队伍里还有一个很重要的人：总管太监李公公。
　　他精通胡语，主要负责跟胡使打交道。


第158章　真温柔
　　吃过饭，小婉小柔拉着落葵去买东西，楚椒独自去了公主住的小院。
　　天在下雪，檐下没有侍立的宫女，院子里也没有人。楚椒犹豫了一下，自己推开门进了正房。
　　中厅里也没有人，二边次间都挂着厚厚的门帘，也没有说话声。“吴姑姑。”楚椒站在门口没有动，喊了一声。
　　“谁啊？”东次间门帘掀开，吴姑姑走了出来，看到楚椒立刻露出笑容，“是楚女官啊，你先等一下，公主马上出来。”
　　“让楚姑娘进来吧，里面暖和。”次间里珍禧公主说道。
　　“楚女官请进。”吴姑姑笑着，替楚椒掀起了门帘。
　　屋里不知道熏了什么香，清甜动人。
　　珍禧公主坐在炕上，面前的小炕桌上铺着画纸。画上一个宫装少女正倚着窗户坐着，眉目宛然，正是珍禧公主自己。
　　“公主画得真好。”虽然这幅画才只画了一小半，楚椒还是由衷赞道。
　　“我出京前就一直想画一幅小像留给敬太妃，画画停停，一直也静不下心来，到现在也没有画完。楚姑娘看着画得象我吗？”珍禧公主笑着说。
　　“公主画得再好，也画不足自己清丽出尘的神采。”楚椒笑着捧了一句。
　　珍禧公主嫣然，憔悴的神情一敛，脸上泛起了淡淡的红晕。
　　吴姑姑看着心中一喜，就笑着说道：“以前吃过楚女官做的点心，也听刘郡主说过楚女官做的菜好吃，今天吃过了才知道竟然这么好吃。公主好些日子没有吃得这么香了，竟吃了小半盘。”
　　她说得兴高采烈，楚椒却没有出声，才小半盘，她自己都吃了一盘。
　　“楚女官以后有空，能不能再帮公主做点吃的，也不拘是什么。”吴姑姑笑着又说。
　　“吴姑姑不用这么客气，我本来就是一个厨娘，估计公主给我这个四品女官，也就是想让我跟着做做饭。”楚椒开玩笑说。
　　珍禧公主笑了起来，吴姑姑笑着，却饶有深意的看了楚椒一眼。
　　“听说草原上风大，皮肤吹一吹就会裂口子，敬太妃特意给我配了好多香膏，吴姑姑你给楚姑娘拿一罐。”珍禧公主笑着说。
　　“也不知道敬太妃是从哪听的这个话？”楚椒笑，“草原哪有那么可怕？我听程郡主说过好多草原的情形，说春天时青草如甸，开满了野花，就是冬天冷些，下了大雪之后放眼望去，天空蔚蓝，大地白茫茫一片洁净，看着也是说不出的畅快。”她言笑晏晏，尽量不露出劝慰之色。
　　“程郡主那么爽朗的性子肯定更喜欢草原。”珍禧公主笑着说。
　　“公主还记得程郡主的皮肤有多好吗？她冬天时还跟着西武将军在草原上巡逻，也没听说被风把皮肤都吹破了。”楚椒接过吴姑姑递过来的香膏笑着说。
　　还有西武将军也是皮肤好得要死，都是因为他们练的武功。楚椒在心里说。
　　不过被她这么一说，珍禧公主和吴姑姑都松了一口气似的，连笑容都舒展了几分。
　　楚椒在心里暗暗叹了一口气。她在前世虽然没有去过真正的大草原，但资讯发达，所以不象这些深宫里的女人，别人说得越可怕，就越深信不疑。
　　楚椒想着程雪音和长风晓雁说过的草原情景，挑有趣的又说了几件才起身告辞。
　　“吴姑姑你送送楚姑娘。”珍禧公主笑着说。
　　楚椒曲膝行了个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