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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家美人-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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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易姑姑要张口,沈潆暗暗摇了摇头,阻止她。这侯府的内宅,还没她们主仆说话的份。多说多错,白受牵连。
  “既然如此,那姑姑前面带路吧。”沈潆笑着说道。
  文娘把沈潆带走以后,红菱和绿萝一左一右地抓着易姑姑的手臂,红菱着急道:“怎么办?老夫人会不会对姑娘做什么?”
  “我听说老夫人精神不大正常,上回还把侯爷弄伤了,她不会欺负姑娘吧?”绿萝大力摇着易姑姑的手臂,“您快想想办法呀!”
  易姑姑被她们闹得没有办法,虽然知道于礼不合,但还是道:“我去沐晖堂告诉大夫人,看看她能不能帮姑娘一把。”她往前走了两步,忽然又停住了。
  不妥。大夫人毕竟是儿媳妇,就算有心帮姑娘,也不敢对老夫人如何,姑娘还是会吃亏。这件事非得侯爷出马不成。
  “红菱去沐晖堂报信,我到前院去问问侯爷人在哪里。”她吩咐道。
  怎料她们几个刚出院子,就被一堵人墙给拦下来了。刚才文娘带来的几个仆妇并没有走,而是留在这里看着,防止她们通风报信。
  易姑姑一看这形势,暗道坏了,姑娘恐怕凶多吉少。
  *
  沈潆到了寿康居,这回下人们不像上次一样都站在院子里,而是各忙各的。她从他们面前走过,他们好像没看见似的,只专注做自己手中的事。看来这个王氏虽然精神时好时坏,但治下甚严。
  文娘走到菱花门前,恭敬地禀了一声,里面传出王氏的声音:“你们都在外面侯着,叫她单独进来吧。”
  文娘往旁边让了一点,请沈潆进去。
  沈潆知道王氏这时候找她,肯定不会有什么好事,深吸了口气,才推门进去。她人刚站到屋里,身后的门就被关上了。
  屋里的光线不太好,王氏坐在罗汉床上,拿着一个精致的琉璃烟壶,手按住瓶口,略微倾倒,然后把手指放在鼻下吸了口,露出陶醉的表情。沈潆在宫中的时候,看见霍太后用这个,是西洋传过来的玩意儿,里面装着能定神的香料。
  王氏瞥见沈潆进来了,把那烟壶放在旁边,上下打量她。沈潆穿着一身丁香色的水韦罗对襟袄儿,白绢挑线裙子,一双羊皮的云头鞋。这身打扮原本再朴素不过,却因着她相貌出众,身姿窈窕,硬是让王氏看出了几分妖媚的味道。
  “沈氏,你可治罪?”王氏厉声问道。
  沈潆不知自己罪从何来,正要开口,王氏斥道:“跪下!”
  她不得不先跪了下来。
  “好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贱蹄子,是你让侯爷拒了宫里的婚事?谁给你的熊心豹子胆!”王氏手指着沈潆,大声道。
  当初是王氏做主把沈潆抬进府的,不过那是逼着裴延回来的计策,也没真的把这个妾室放在眼里,因此一直没有见她。听说裴延往她那里跑了几次,想着若能生个一儿半女,为侯府开枝散叶也就罢了。
  可当她知道裴延去了沈氏那里一趟,就要拒绝宫里赐下的婚事后,再也坐不住了。这小小的一个妾,进府没有几日,竟然已能左右裴延娶妻这样的大事,而她这个做母亲的则全然被蒙在鼓里。
  王氏对裴延娶谁并不在意,只知这亲事是当今皇上决定的,人安定侯府那边都没说不同意,但裴延都没知会她一声,就自作主张推掉了,背后还有这小贱人在推波助澜。
  裴延没把她这个母亲放在眼里,倒对一个贱妾上心了。这让王氏越想越恼怒,知道魏氏一向是个和事老,指望不上,她便亲自教训教训这个妾室,让她知道什么叫尊卑有序。
  “请您听妾身解释……”沈潆刚起了个头,王氏已经从罗汉床上站起来,打断她:“解释什么?你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竟敢插手管侯爷娶妻的大事。我今天不给你点颜色看看,你怕是忘了自己有几斤几两了!来人啊!”
  她话音刚落,外面就进来三个健壮的仆妇,她们一左一右地压住沈潆的肩膀,还有一个站在沈潆的面前,正卷着袖子。
  “老夫人!”沈潆挣扎了一下,说道,“您要教训妾身,妾身没有怨言。但请您听一听妾身所言,侯爷推掉婚事,并非是因为妾身!”
  王氏根本不想听沈潆废话,拿过矮几上的茶杯,喝了口说道:“我不听。你不是能说会道吗?给我掌嘴!”
  那仆妇得了命令,一巴掌朝沈潆扇去。沈潆只觉得一道凌厉的掌风过来,伴着“啪”的脆响,那厚重的手掌扇在自己脸上。她别过头,耳边轰鸣,脸颊犹如烧着一样。
  她活了这么久,从没被人打过。
  屈辱,愤怒,全都涌上心头。她用力挣扎,可偏偏双肩被人按着,动弹不得。王氏就是要教训她,根本不讲理,也不分青红皂白。
  “打,接着打!”王氏下令道,面目狰狞。
  那仆妇又扇了一巴掌,沈潆的脸已经肿起来,嘴角溢出点鲜血。她抬头看向坐在上首的王氏,忽然笑了。
  王氏皱眉:“你笑什么?”
  沈潆说道:“夫人觉得妾身命贱,死不足惜。可妾身在您这里出了事,您打算如何向侯爷交代?”
  王氏听到她这么说,嗤了一声:“你一个贱妾,我还需要向他交代什么?”
  “妾身本是良家女子,就算入侯府为妾,也不算贱籍。本朝律法规定,纳良家女子为妾,不得等同奴婢,随意打杀。”
  王氏微愣,目眦欲裂:“你,你敢威胁我!再给我打!”
  负责掌嘴的仆妇有点下不了手,犹豫着。她们听老夫人差遣,可也是侯府的下人。侯爷要真的追究起来,老夫人是侯爷的亲母,一定不会有事,她们可就吃不了兜着走。
  侯爷那脾气,哪个人敢惹?
  她试着劝道:“夫人,她说得有几分道理,不如就算了吧……”
  沈潆喘了口气,继续说道:“侯爷位高权重,多少双眼睛盯着。他如今处境如何,夫人难道不知?妾身虽身份卑微,但也是父母的独女。您随意打杀,他们会坐视不理吗?这件事传出去,你要侯爷如何堵住悠悠众口,抵挡住言官的弹劾?您这么做,是在害他!”
  “住口!你给我住口!”王氏气急败坏地喊道。
  沈潆知道王氏精神异于常人,没有道理可讲。可天底下的父母,应该没有真心想害自己儿子的。她只觉得眼前的东西都模糊了起来,人也仿佛有了重影。她用力地摇了下头,想保持清醒,可是晕眩的感觉一阵阵地袭来。
  这身体本就娇弱,又重伤初愈,怎么禁得起婆子那么两掌。
  “侯爷已是不易,夫人……”她还想说什么,身后的门忽然发出“砰”的巨响,撞到了两边的墙上,差点从门框上掉落下来。
  一屋子的人愕然,不约而同地向外看去。
  裴延收回脚,大步跨进屋里,身后跪了满院子的下人,噤若寒蝉。他一眼看到跪在地上的沈潆,身形摇摇晃晃的。
  他上前,那两个婆子吓得不轻,赶紧松了手,沈潆就势倒在他的怀里。
  “侯爷,老身只是奉命行事,不关老身的事啊!”那负责掌嘴的仆妇,一看到裴延的脸色就知道坏了,赶紧匍匐在地上求饶。
  裴延看到怀里的人儿,前几日见到还水灵灵的,此刻脸颊肿得老高,嘴角还有血迹,顿时怒不可遏地看向上首的王氏。王氏被他的目光所慑,很快理直气壮地说道:“你这个妾室不懂事,我替你教训,你瞪我做什么!难道你为了她,还要对我这个亲母动手不成?”
  沈潆抬手,揪着裴延的前襟,喘着气道:“侯爷不可。有人……言官……”她语不成调,话没说完,就晕了过去。
  这章字数很饱满哦。
  鉴于我这边情况不稳定,还是约定个更文的时间,尽量在十点前,有能力一定多更。所以十点后来看很稳,当然白天可能也会有惊喜哦。
  而且我写完基本会顺一遍,所以最后显示的更新时间其实是捉虫的时间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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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裴延把沈潆打横抱了起来,走到门外,交给易姑姑。他对着青峰打了个手势,青峰会意,立刻跑去请大夫。
  昆仑跟着裴延回到屋里,将三个婆子像拎小鸡一样提溜了出去。
  整个过程,裴延都不说一句话,但周身的气场充满压迫感,院里院外无人敢发出声音。文娘跪在门边,在心中叹了口气,悄悄地给身后的丫鬟打眼色,让她赶紧去沐晖堂。
  屋中,王氏看着面色严峻的裴延,心虚地坐在罗汉床上,面上还强撑着。左右不过一个妾,而且只打了两巴掌,哪里就使不得了?在普通人家,婆婆教训儿媳妇都是常事,更何况是一个妾!
  “你以为她是危言耸听?”裴延逼近一步,声音因为压抑的愤怒而显得越发暗哑,“你想害死我?”
  在他的逼视下,王氏双手撑在身后,手指微微颤抖,嘴硬到:“一个妾,你这么紧张干什么?她今天能够插手管你娶妻,明天就能把整个侯府攥在手心里。你可别忘了,婚事是皇上指定的,你拒婚不就等同于得罪皇上!还有,你不知道她娘家有什么人?你这么纵容她,早晚有一天会吃亏的!我还不是为你好!”
  裴延微微眯起眼睛,说他这个母亲精神失常,有些事却仿佛明白得很。
  “当初是你执意要纳她进府。”裴延冷冷地盯着王氏,“我的人,几时轮到你教训。”
  “你!”王氏被噎得说不出话。这小子天生有反骨,什么三纲五常,孝悌廉耻,在他那里统统形同废纸。
  “打都已经打了,你要如何?”
  裴延心头的怒火渐渐转为寒意,甚至想冷笑。在这个女人的眼里,人命根本不值钱。她对亲子尚且无情,更何况别人。所谓高低贵贱,都是他们世家大族自己的傲慢和偏见。所以当年那些世家大族的子弟混在军中,不仅违抗军令,还拿身边的同袍挡箭,被他一怒之下全斩了。
  他在战场上多少次死里逃生,靠的是身边那些重信重义,身份卑微的同袍兄弟。那些高贵的人,还真没帮过他。
  裴延不说话,王氏心更虚。十年前她放的一把火,原本是想把自己烧死,一了百了。她受不了贫穷,受不了那些贩夫走卒异样的目光,那跟杀了她没什么区别。没想到裴延会奋不顾身地冲进来救她,为了父兄的牌位,差点赔上一条命。
  那以后她就不再寻死觅活了,想修补母子俩的关系。可他们之间的那道裂痕,再也没能愈合,甚至这个儿子还离她越来越远。
  在他眼里,她做什么错什么。她越想越觉得委屈,用手掩面哭泣起来。
  裴延冷漠地看着她,任由王氏的哭声由小到大,最后还悲嚎他父兄死得早,把她孤零零地抛下云云。
  裴延始终无动于衷。
  “母亲!”魏令宜赶到,几步走到王氏的身边,关切地问道,“您这是怎么了?”
  王氏见魏令宜来了,像看到救星,抓着她的手臂哭诉道:“你看看,他为了一个妾室竟然要跟我动手,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不如死了算了!”说着,作势就要去撞床头。
  魏令宜连忙拦住她。听说婆母把沈氏招到寿康居教训,而后裴延赶到,就知道坏了,母子俩怕是要大动干戈。她这个婆母精神时好时坏,任性如同孩童,行事根本无法用常理判断。她只能把王氏揽到怀里,柔声安慰,然后对裴延说道:“我见青峰请了大夫去延春阁,侯爷不去看看?母亲这里,有我在。”
  她这是给裴延台阶下,要他赶紧离开,免得事情越闹越大,难以收场。怎么说都是亲母,争执几句也就罢了,难道真要王氏去向一个妾低头认错?没有这样的道理。
  裴延早年受过魏令宜诸多恩惠,他在军中默默无名那会儿,魏令宜三五不时地就给他寄钱,还托同乡给他带吃的用的。在他的眼里,长嫂如母,魏令宜说话比王氏管用。
  他转身离去,走到门口,又回头对王氏道:“你再敢动延春阁的人一根头发,我就从侯府搬出去。”说完,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去。
  王氏愕然,站了起来:“你看他,他敢威胁我!”
  魏令宜叹了口气,拉她坐下来:“母亲应该同我商量一下,沈氏怎么说也是侯爷的人,怎么能说打就打呢?您又不是不知道,侯爷认死理,又护短,沈氏入了他的眼,怎么能任由旁人欺负?”
  王氏瞪大眼睛:“你还敢说!沈氏插手裴延的婚事,你早就知道,还不告诉我!小小的一个妾室,现在就敢如此,以后还了得!”
  “母亲从何处听到这些?”魏令宜奇怪。
  “这你别管!”王氏没好气地说道,“等她以后上了天,也不会把你放在眼里。”
  魏令宜想到祸竟是由自己而起,连忙宽解:“母亲可算是冤枉她了。上次沈氏到沐晖堂小坐,我无意间跟她提到侯爷的婚事,她才知道。侯爷推了婚事,有别的考量,沈氏没那么大的本事能够左右他。皇上本就忌惮咱们靖远侯府,哪里真心想要指婚?不娶也好。倒是您这么一闹,传了出去,真的会给侯爷惹麻烦。”
  王氏不服气:“你用不着吓唬我。”
  魏令宜声音放得更软,语重心长地说:“母亲,沈氏是好人家的姑娘,跟宫里的庄妃娘娘还是表亲。她母亲出身漕帮,家里的那个祖母也不简单。人家好端端的女儿,送到我们侯府做妾,没做错事就被打出个好歹,他们家人会善罢甘休吗?漕帮消息最灵通,往外一传,我们靖远侯府成什么了?侯爷以后怎么治下?军中将士可多是穷苦人家出身啊。朝里的言官每日见缝插针地抓朝臣的错处,这么大个把柄落在他们手里,侯爷的日子能好过吗?”
  王氏嘴唇动了动,不说话。横竖人已经打了,难道还要她跑去赔礼认错?而且不过是打了两巴掌,哪想到如此娇弱,竟然晕了过去。
  “我看沈氏是个知礼的,为了侯爷也不会把事情闹大。母亲,这么多年,难得有个人能入侯爷的眼,您就对她宽容一点吧?否则,侯爷当真搬出去,我们这阖府上下可怎么办?”
  王氏刚才还硬气,这回是彻底软了。她真的害怕裴延搬出去。靖远侯府本就只有这一个成年男丁,往来开支也全都靠他的军功和俸禄,他要是把他们这些个孤儿寡母丢下不管,那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应了。她可再也不要去过乡间那种苦日子了。
  “我晓得了。”王氏抿了抿嘴,闷闷道,“我那儿有治外伤上好的玉露膏,让文娘拿了,你帮我送过去吧。”
  魏令宜笑道:“这就对了。日后,沈氏为侯爷生下了庶长子,不还得叫您一声祖母吗?家和万事兴。”
  *
  延春阁里,红菱和绿萝都在忙碌,易姑姑看着沈潆。
  沈潆只觉得昏沉沉的,浑身都疼,四周没有一点光亮。她往前走,有个模糊的背影在前方,依稀像是父亲。
  她跑过去,叫到:“父亲!”
  那个影子转过来,果然是安国公。他面容严峻,痛心疾首地说道:“嘉嘉,父亲见不得你受欺负。父亲将你捧在手中,苦心栽培,为你筹谋,是要你母仪天下,一生无忧。你不该如此委曲求全啊!你母亲若是见到,该如何伤心?”
  她抱着父亲痛哭,所有的辛酸都涌了出来:“父亲,我好难,我真的好难。”她今日被人按在地上打,连挣扎喊叫的权力都没有,简直是人生的奇耻大辱。
  “路,是自己走的。我们安国公府的人,绝不能轻易认输。”
  安国公拥着她,轻拍她的背。父亲的手掌温暖宽厚,慢慢地让她平静下来。
  她经历过那么多的事,那么艰难的处境,生死都挺过来了,怎么能被一个老太太打倒。
  裴延坐在床边,抱着怀里的人,看见那双雪白的小手用力地抓着自己的衣襟,泪流满面,鬓角都湿了。他抬手抹去她的眼泪,她嘴里还不断地叫着“父亲”,更加无助地依偎在他的怀里。
  她太柔弱了,像只遍体鳞伤的小狐狸,发出呜呜的悲鸣。可怜兮兮的,激起他强烈的保护欲。
  他不断地抚摸着她的背,试图安抚她的情绪。好在她慢慢地止住了哭泣,像是睡了过去。
  大夫站在床帐外面,抬手抹了下额头上的汗。他被青峰火急火燎地拉来,说要给府里的小妾看病。像他这样德高望重的大夫,都少给正室夫人看病,更别说还是个小妾。可他怎么敢得罪靖远侯府,仍是来了。先头隔着床帐把了脉,听下人说是挨了两巴掌。这在大户人家也不是什么稀罕事了,特意叫大夫来看的才是少见。
  他本想让人把床帐撩开,看看伤势,怎料,这小妾忽然喊叫起来,吓了他一跳。
  随后靖远侯赶到,亲自入帐里好一阵安抚,才没动静了。
  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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