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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步锦-第9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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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阁,我一听那里有热闹可看,立马就闪过去了,没想到啊,竟然有那么多人比我沈琨还爱看热闹,我到到的时候,那里已经里三层外三层围得水泄不通了,然后本公子凭着风流倜傥潇洒不群排众而入,站到了最前头……你别打岔”,看着杨参丢来的鄙视眼神,沈琨白了他一眼,继续讲道:“我定睛一看,原来是桓平侯家的七公子裴小魔王正卷起袖子跟人家大打出手,他还真是不自量力,你知道对方是谁么?”
“我又没去,我怎么知道?”杨参撇撇嘴。
沈琨兴致勃勃地道:“给你一个小小的提醒,那人是兵部的,三次机会哦。”
杨参想也没想:“司马骥。”
沈琨不悦地道:“不是说了猜三次嘛,你怎么一次就猜中了。”
“兵部尚书孔阶是六部里唯一中立的一支,上回齐王的事六部遭到清洗,唯一幸免的就是兵部,而兵部里除了司马骥这个只会眠花宿柳的草包以外,其他的不是骁勇善战的勇士就是奇谋庙算的军师,而且兵部里也只有武库司和武选司这两个位子最肥,武选司郎中甄雷是从军中调过来的干才,只认有真本事的人,其他的塞再多银子都是白搭,只有司马骥在武库司吃的盆满钵满,挥金如土,最爱去昭市街溜达,除了他还会有谁?”
“在刑部几天没见,长本事了嘛”,沈琨做出个刮目相看的表情,“算你推断正确。”
“什么叫算,明明就是。这个用脚趾头想也知道。”
“你别打岔,听我说完”,沈琨走了一大段路,额上已经沁出薄汗,他从袖子里掏出一把象牙骨杭扇,送出徐徐清风,“继池枢之后,这个裴夜是第二个包下七羽的冤大头,没办法人家出手阔绰,捧出的银子最多,在没有锦衣卫参与的情况下,那七羽自然是花落裴家,这几日七羽姑娘身体不适,裴夜就没再往满庭芳去了,但昨天晚上司马骥却正好去了,你也知道他这个人最没品,多喝了几杯酒就开始撒酒疯,非要七羽姑娘给他跳一支霓裳羽衣舞不可,不然,他就带人把满庭芳拆了,可是七羽哪肯同意呀,就是平素这舞也不是随便在人前跳的,那司马骥最后也表示妥协,说只让七羽陪着吃几杯酒,不过七羽姑娘还是不愿意,后来还是方妈妈好说歹说苦口婆心劝了半天,七羽才同意。
事情到这里原本就算顺利解决了。可谁知裴夜不知从哪里得到了消息,一听就纵马飞奔了过去,赶到宝妆阁的时候,那司马骥正在跟七羽拉拉扯扯,裴夜一看,登时就火冒三丈,卷起袖子就冲了过去。司马骥也不是吃素的。两人就揪打在了一起,方妈妈赶紧叫来护院把他们两人分开,可裴夜血气方刚。被拖到一边了还不忘随手抄起旁边一只红木交椅朝司马骥扔了过去,结果司马骥被砸的头破血流,当场就昏死了过去”,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有些疑惑地道。“按理说司马骥也是有些功夫傍身的人,而且当时裴夜已经被人拖开了,怎么会避不开呢?可能真的是喝醉了。”
“司马骥虽是个五品郎中,可他是沂王的小舅子。这事怕是要闹大了吧”,杨参皱皱眉,“沂王眼下不在京城。沂王妃又是个出了名的不依不饶的性子,她的弟弟出事。她肯定不会罢休,这下满庭芳有大麻烦了。”
沈琨不以为意地一笑:“你知道这桩事情后来怎么解决的么?”
“解决了?”杨参颇感意外,“怎么解决的?”
“怎么解决的我也不知道,反正就是解决了”,沈琨继续打着扇子,“当时方妈妈见事情一发不可收拾了,登时就坐在地上嚎啕大哭了起来,后来还是七羽姑娘急中生智,在方妈妈耳边说了几句话,那方妈妈眼睛登时就亮了,一咕噜爬起身蹬蹬蹬就跑走了,过了没多久,就带了一个脸上覆着青丝面纱的女子过来了,看她眼角的细褶,估计跟方妈妈年纪相仿,气质却是风华,听说是满庭芳教授技艺的姑姑,我去过满庭芳这么多回,只听说过有这么一个姑姑,但还从未见过,不过,恐怕也没有人会想见她的,要不是这回她在紧急情况下被方妈妈恭敬有礼的请了出来,我还真不记得有这么一位姑姑了。”
“然后呢?”
“她去查看了一下司马骥的伤势,让园子里懂包扎的姑娘简单处理了一下,就让人抬回司马府去了。”
“后来呢?”
“没有后来了呀?”沈琨摊开两手,“后来什么事也没有了,司马府的人没闹,沂王府的人也没闹,裴七公子在宝妆阁一觉睡到大天亮,就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是这个姑姑解决的?”
沈琨耸了耸肩,表示很遗憾的他也不知。
杨参皱眉沉默了片刻,忽然想起了什么,诧道:“这个跟你一大早的感慨有什么关系呀,这些地方发生争执比吃饭还要普遍,你不至于吧。”
“杨兄,你总算问到重点了”,沈琨用扇子戳了戳他的肩,笑道,“你知道么,那姑姑来了以后还发生了一桩事。”
“你赶快说,快要上朝了”,杨参望着百步开外一座明黄琉璃盖瓦的恢宏宫殿说道。
“那姑姑到的时候,宝妆阁外一片混乱,跟着司马骥来的几名恶仆扯着七羽就说要去见官,方妈妈见状,忙哀求的看向一旁的姑姑,那姑姑就走到了司马骥的跟前,那些恶仆哪能让她碰他们家的少爷,伸出手就要制止,突然也不知怎么,一个仆人就猝不及防地扑到了那姑姑的身上,然后,我就看见那姑姑的肩膀上渗出了几点轻微的血迹,她马上就俯身抱起了地上的司马骥,查探伤势,接着,那姑姑的衣裳上就全是血迹了,而且她肩膀上的那片血痕也浓了许多。我手疾眼快又离得近,所以才捕捉到了,其他人估计就未必了”,沈琨笑哼了一声,“她这是欲盖弥彰,她肩膀上的这个伤口一定大有文章。这个姑姑能替满庭芳摆平司马府、裴府和沂王府,一定来头不小,看方妈妈的客气劲儿,好像满庭芳她才是真正的当家人似得。”
“你是说满庭芳也暗中跟京中的某位高官……”
他话还未说完,沈琨立刻用扇子掩住他的嘴,左右环顾了一下,举起手在自己脖子上做了个杀头的动作给杨参看。
杨参立刻住嘴。
沉默了片刻,沈琨又接着道:“最近京城发生的事太离奇了,先是北市无缘无故爆炸,源头却是京城玉王古玉斋,接着,沂王南下那日,护国寺的七祖舍利被盗,引出了埋伏在城门口的杀手,本来这一切都指向梅家,可梅府却深夜遭到杀手围攻,埋在城门口的火药又是假的,事情又变成了有人故意嫁祸梅家,这还算有头绪的。沂王南下当日,高湛查封了城西一所暮园,抓走了一个诏狱逃犯和私藏逃犯的园子执事,可人犯还未回诏狱,又全都被人灭了口,其他人也都自暴毒药而死,真正是无头公案”,沈琨以扇击手,“更更奇怪的是,护国寺的七祖舍利居然又无缘无故的回去了,真是奇哉,怪哉!”
“事情确实离奇,不过幸好没有造成大的伤亡。”
“这些事虽然诡谲,但我觉得一定跟一个人有关。”
“谁啊?”
沈琨左右看了看,用手中杭扇指了指旁边一株已经结了青果的梅树。
杨参想了想,很赞同的点了点头。
随后,两人一路无话,上了白玉石矶,往紫宸殿而去。(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七章 私心
“七羽姑娘,事情查清楚了么?”
“昨夜我已经特意试探过了,她的左肩果然有伤,而且是新伤,那个仆从跌在她身上,她左肩便流出血来,她还刻意蹲身抱起了的司马骥,把他身上的血沾染到自己身上以掩人耳目,这些天园子里也没有她受伤的消息传出,应该是刻意隐瞒。”
“白羽蝶追踪到了满庭芳,但考虑到此人对追踪药粉极其熟稔,我就没有再做进一步的打探,七羽姑娘,这次还要多谢你。”
“刘叔,你客气了,为梅先生做事,七羽心甘情愿,梅先生身子好些了么?”
“已经好很多了,这会子她刚喝了药正在休息,所以没有来见你。”
“代我向先生问好,七羽不敢久留,先行告辞了。”
“姑娘慢走。”
七羽戴着纱笠从梅府后门悄悄离开之后,刘承义便提步往栖雪居去了。
栖雪居的八扇灯笼锦槅扇门还紧紧掩着,南边的支摘窗却是打开的,透过糊在窗上的豆绿蝉翼纱可以瞧见里头格外的安静。
早膳后的这个时辰,梅荨应该按蔺勖的吩咐在休息。
刘承义犹豫了一下,还是推门进去了。
梅荨和衣躺在榻上,外头温煦的晨光斜窗入户,照到她身上裹着的一条彩虹绒毯上,格外的活泼精神。
栊晴静静地伏在榻边,知道推门的是刘承义,便没有起身,待他走近了,方抬起头看着他。
要照平时,荨姐姐睡觉的时候。她一定会把所有打扰者都扔出去,但近段时间梅荨却特意定下了规矩,不管什么时候都要把消息及时送到她的手上,否则,只要触犯一次,就逐出梅府,赶回苏州。说这条规矩的时候。梅荨难得的端肃严厉。连栊晴都吓得躲在角落里不敢出来。
刘承义知道眼下梅家辅佐荣王的事已经被李舜发现,就如同一层坚硬的外壳被揭掉,自身已经完全裸露在外。李舜与黎楚泽一定会想尽办法铲除梅家,铲除荣王。所以梅荨不能有丝毫的放松,任何一刻的疏忽都有可能一败涂地。
刘承义躬下身子,轻轻唤了声“小姐”。
梅荨没有睁眼。含糊不清的应了一声。
“七羽传消息过来了”,刘承义压低了声音。
梅荨坐起身子。缓了片刻:“怎么样?”
“已经查清楚了,满庭芳教授技艺的姑姑就是那日劫囚的妇人,昨天晚上司马骥被抬回府的时候,我们潜在满庭芳的人亲眼看见她写了一封亲笔信。用飞鸽传到了李府,之后由李砚云出面,将事情平息了下来。司马府的人亦没有追究,桓平侯世子还亲自赍了贵重药材去司马府登门致歉。司马府封锁了消息,没有让人通知沂王妃。”
梅荨裹在毛茸茸的毯子里只露了个头,栊晴则把脸贴在毯子上,来回的蹭着上头紧密柔软的锦毛。
“果然是跟李家有牵连,眼下便可以确定此人就是在京城连接李家与黎家的暗纽”,梅荨望向窗外的一庭晨光,“穿针引线的人终于自己跳出来了,刘叔,你知道该怎么做。”
刘承义点头应是。
“你下去安排吧”,梅荨继续将目光投到窗外,阳光洒在她的脸上,光影跳跃,“既然已经暴露,那就以攻为守。”
刘承义踌躇了一下:“小姐,昨日我见阿淘过来了,眼下荣王在北关情形如何?”
“晋崇钰营中果然被李舜安插了杀手,据小影说,此人是江湖上排名前十的高手,最擅蛰伏,以寻最佳时机出手,一旦出手,一击必杀。”
刘承义眼睫一跳:“杀手蝮蛇”,顿了一下,“是黎楚泽遣去的人。”
梅荨微微颔首:“晋崇钰点将出关迎击北元主力,营中防守相对薄弱,蝮蛇寻到了时机,偷袭了荣王所在的营帐,却被小影接住了他射向荣王眉心的透骨钉,并喊了外头的侍卫捉拿,蝮蛇暗杀失败,逃出了军营,被小影千里追杀,最终死在了锁横江中。”
刘承义笑道:“他又怎会知道小影却是如影随形,追命阎罗的杀手罗影。”
“晋崇钰击退了北元叩关大军,率领部将出关歼敌,追出去百里之后,却被北元伏军包围,他未派兵接应,又是孤军深入,陷在北元包围圈中冲杀不出,交战了两日三夜,刃卷箭尽,只得做最后的殊死搏杀,直至信到之日,只有一名副将冲了出去回营报讯”,梅荨收回目光,“眼下,荣王已经领兵出关了。”
荣王虽然是营中人质,但这桩事情并未公开,只是晋崇钰与他的几位心腹部将知晓,所以荣王在军中依然是皇子之尊,依然是朝廷派去的监军,在主将与副帅都不在营中的情况下,有领兵作战之权,虽然荣王在军中并无卓越表现,而营中军士也只信服勇睿将帅,但危难之际,身为皇子贵胄的荣王却并未贪生怕死,而是主动担任将帅一职,亲自执剑出马,营救主帅,就这份魄力而言,就已经震慑了营中兵将,再加上他们救帅心切,所以才肯跟随荣王出关。
刘承义吃了一惊:“王爷要是、要是……小姐,我们做的这一切岂不是都白费了,你为了替他铺路,每日熬尽心血,凌迟性命,他要是回不来朝……那……”刘承义不敢再说下去,一拳砸在一旁的紫檀茶几上,重重叹了口气,沉默片刻,“晋崇钰驻守北关十年,被封为常胜将军,怎么会中了敌军埋伏的。”
“从前北元军最多只是进城劫掠,不讲究战术,劫完便逃,马上功夫十分了得,晋崇钰在北关主要就是训练一支足以与鞑子比肩的精锐铁骑,在鞑子进关之前阻截,很少有过正面交锋。而这一回,新任首领哈木良却是个野心勃勃之辈,他不仅在军事战略上作了重大调整,还招募了许多精通兵法之人,乌也就是其中一名,加上此次的战斗中心在戚睿驻守的宣府,所以晋崇钰大意轻敌,没有料到哈木良还留了一手,精心准备了一支奇兵报仇雪恨。再加上君上的怀疑,晋崇钰不得不割据北关,这回他若是没有战功卓绩,哪有资本让朝廷同意,哪有颜面面对天下百姓,所以他才会如此贪功冒进。”
刘承义神色一哀:“荣王毫无作战经验,又是头一回上沙场杀敌,万一、万一真的马革裹尸,那小姐你……”
梅荨的目光落在了大理石书案上的那盆油亮繁茂的绿萝上,默然良久:“他本不欲卷身夺嫡,沾染波谲,行阴谋权术之事。征战沙场,折剑黄沙是他能选择的唯一纯净的归宿,我自当成全于他。苏曾两家的污名是我梅荨一个人的事,没有必要非要把他拖下水,他若是没有机会去边关,那我只能尽全力替他争储,他既然有更好的选择,我自然也应该为他扫除障碍,全他云志。雪污之事,只好另觅他径,虽然艰难,但也未必不能达成,就权当是我这个做朋友的对他的一点私心吧”,话风转过,“他虽然没有上过战场,但兵书兵法还是熟读在胸的,从前曾伯父也爱与他谈论边关战事,他资质聪慧,又有副将从旁指点,未必就不能全身返京。”
刘承义也只能喟叹点头。
“刘叔,京中的事不可半途而废,你去准备着吧,满庭芳你要多留意,有消息立刻告知于我,不可因为我病情的原因而故意隐瞒拖延”,声音转沉,“整个宅子我都交给你了,你就是我的眼耳,我不希望你第一个被逐出梅府。”
刘承义郑重点头,见小姐没有别的吩咐了,才退下去。
他刚走后没多久,刘小挚忽然满面惊惶地冲了进来,也不打招呼,直接冲着梅荨吼道:“是真的么?是真的么?”
“你怎么和姐姐说话的”,栊晴一把拽住他的衣领,“说我是野人,你才是没教养的野人,给我出去,姐姐要休息了。”
刘小挚也不知哪里的力气,竟然把栊晴推倒在一边,眼睛直直地问道:“荨姐姐,你告诉我,是不是真的?是不是?”
栊晴气炸了肺,没想到这个刘小挚竟然敢把自己推到地上,她立刻跳了起来,就要朝他身上使招,却被梅荨的一个动作示意退下了。
梅荨定定的看了看他,默了片刻,温声道:“是真的,小汐自上元之后就一直被禁在家中,上个月已经与裴家的五公子行了文定之礼,这个月初九便是成亲之日。”
刘小挚苍白的脸紧绷起来,手也握成了拳头,指甲深深的陷入肉里,滴出血珠:“她现在一定很伤心,一定被他们锁在了屋子里,我要去救她出来”,说完,就毅然转身离开了。
梅荨忙朝栊晴使了个眼色。
栊晴会意,扁着嘴出门追他去了。
梅荨垂下眸光,声音低低的:“小汐,你的第二次姻缘恐怕又要毁在荨姐姐手上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八章 悼亡
城北锦荣街算得上是一条埠盛的街道,许多公侯的府邸都修在此处,比如成国公杨溥弘,宣国公宁景,还有桓平侯裴之庆。
官道疏阔,与京城的主街道一样可并行八马,夹道桑槐,亭亭如盖,街边的铺子也都是只有富贵人才去得起的地方,什么琴瓷金玉,蜀锦云罗,一般的老百姓也只能远远的瞅上一眼,那里头的东西是他们种一辈子地也买不起的。
这样一条富贵云集之地处处都洋溢着富丽与精致,不管是行人身上的衣着还是出门所乘的车轿。
天色尚早,街道清寂,晨光穿透繁茂翠擎的桑槐枝叶箭射下来,银白如霜,四月的晓风徐徐地吹着笼街的薄雾,凉意幽幽。
街道上一辆素帷素辕却不失气派的马车疾驰而过,转过几道路口,最后停在了街道一旁的浓荫下。
素帘轻掀,里头走下来一个年逾五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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