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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孩子的力量，往往会被大人们忽视。
　　　　可很多时候，正因为是小孩，大人们没有防备，随口一问就能得到很多信息。
　　　　在重赏之下，很快便传来消息，周明晏很有可能是小湖村的人。
　　　　说来也巧，爆出这条消息的不是别人，正是偷童潜作业本被抓住的杨伟同学。
　　　　那天在校长的协商之下，童潜表示放弃追究杨伟的责任，但是要他保证以后不能再这么做了。
　　　　从那以后，童潜便发现这个人莫名其妙成了自己的小尾巴，有事没事，总爱在自己面前晃悠，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他也懒得多关注无关人员，得到消息便立刻选了个周日，带上大胖，和非要跟上来的杨伟，三个人走了十几里路，来到了小湖村。
　　　　这个村子比大牙村还要穷，还要偏，零零散散住着数十户人家。
　　　　三个人分三路打听，消息汇聚到一起，大概拼凑出一些东西。
　　　　周明晏的母亲姓秦，是村子里秦老汉的二女儿。
　　　　她和一个乡下来的知青结婚了，后来知青返乡潮兴起，那名知青自然也想回家，可媳妇死活不肯同意离婚，甚至以死相逼。
　　　　知青暂时妥协了，直到恢复高考，他成为了高考之后的第一批大学生，顺理成章的去北京读书。
　　　　这一去，就再也没回来。
　　　　托去打听消息的人了无音讯，几个月后，女人生下了一个儿子，叫周明晏。
　　　　所有人都说，这孩子根本不是那知青的种，是姓秦的女人偷情生下来的，知青就是发现自己被绿，才一走了之的。
　　　　挡不住流言侵袭，受不了丈夫的背叛别离，秦家二女儿很快就生了病，再也没能起来。
　　　　留下一个年幼的儿子，本来是要给秦氏夫妻抚养，可他们并不愿意照顾这个可怜的孙子，亲戚们踢来踢去，最后，被一群人里最穷的秦昌两口子收养了。
　　　　“那周明晏的户口本在他们手上吗？”
　　　　听完故事，童潜目标直击重点。
　　　　大胖和杨伟一脸茫然的摇头。
　　　　对于这个年纪的孩子来说，能知道户口是什么就不错了，至于更多的就别指望。
　　　　童潜思量再三，反正私下调查这事被周明晏知道了，他肯定会生气。
　　　　不如一鼓作气，直接上门把户口要回来，到时候两次火并一次发，也算省事。
　　　　童潜在三进的青瓦大房门口徘徊。
　　　　据说这房子是周明晏的父亲——那个知青在的时候改的。
　　　　听说这知青很有能力，会赚钱，会说话，会做事，还会吹口琴。
　　　　难怪迷得他母亲神魂颠倒，茶饭不思，宁愿违背父母的意愿，也要嫁给这个男人。
　　　　“你是谁家的小孩！”
　　　　童潜努力开动脑筋，想着要怎么才能说服周明晏的舅舅舅妈，把户口本交出来。
　　　　办法没想出来，踪迹却先一步被人发现。
　　　　一个精明干练的女人。
　　　　这是童潜对周明晏舅妈的第一个印象。
　　　　不好对付。
　　　　他在脑子里迅速转了几圈，最终决定单刀直入。
　　　　“周明晏的舅妈，周明晏的户口还在你家户口本上吗？”
　　　　这话问得极其突兀，舅妈仔细想了半天，最后开了尊口。
　　　　“是我外甥叫你来的吗？他人呢？怎么不自己来。”
　　　　童潜仰着头解释，“他有些事情耽误了，所以让我先来。”
　　　　又把刚才的问题重复了一遍。
　　　　谁知这个舅妈装聋作哑的本事一流，都把童潜请进家里老老实实坐着，却硬是没理会他提出来的疑问。
　　　　眼看问不出什么了，童潜正要告辞，撞上了从外面回来的舅舅。
　　　　舅舅得知童潜来意，脱口而出的第一句话就是，“在家里的东西都是我的，他一毛钱都别想薅走！”
　　　　童潜止住脚步。
　　　　他每天和周明晏睡在一起，身上那些冻疮和伤疤渐渐变得熟悉。
　　　　可每当想起它们的来历，他心头就忍不住生出一股暴戾之气。
　　　　明晏他还那么小！
　　　　你们这些所谓的亲戚，霸占了他的家，还要反过来虐待他！
　　　　“畜生！”
　　　　童潜痛骂出声。
　　　　舅舅勃然色变，高高扬起手，“小兔崽子，你骂我什么？”
　　　　童潜早已做好准备，见此情况，掉头就跑。
　　　　一转身，还没来得及迈出步伐，就愣在原地。
　　　　“周……明晏……”

第28章名正言顺的一家人

　　
　　　　“周……明晏……”
　　　　童潜嘴巴无声蠕动，念出这个名字的，却是方才还凶神恶煞的舅舅。
　　　　周明晏沉着脸，一步步踩着晚霞走来。
　　　　明明还是个身量不高的少年，总觉得他有着顶天立地的气场，童潜忍不住后退一步。
　　　　周明晏的目光掠过童潜，黑色瞳孔定定地看着面前的两个人。
　　　　“舅舅，舅妈，好久不见。”
　　　　一声寻常的问候，却让两个成人如同见了鬼一般，惊恐地互相对望。
　　　　“明、明晏啊，你这些天去哪了呀？”
　　　　舅妈的声音泛起一种极为怪异的甜腻，充满虚伪和做作。
　　　　周明晏面色平静，童潜心里却咯噔一声。
　　　　他生气了。
　　　　不会读心术，可出于对周明晏的了解，童潜还是心里发慌。
　　　　周明晏淡淡的，“我这次来，是想把我的户口迁走。”
　　　　“迁到哪里去？”
　　　　舅舅立刻警惕起来。他可没忘了，眼前的这个小外甥，才是自己居住多年的这个家，真正的继承人。
　　　　周明晏说，“我要当另外一个地方去上学，老师说户口如果不迁走，就没办法读书。”
　　　　舅舅舅妈一合计，迅速对望一眼，明白彼此了内心的想法。
　　　　“明晏呀，你年纪还小，不要随便就被人给忽悠了。入户可是件大事，虽然你爸妈都不在了，我们作为长辈，还是有权利帮你决定的。”
　　　　他们这是在威胁？
　　　　用自己监护人的权利来威胁周明晏？
　　　　呸！不要脸！无耻！
　　　　就在童潜拼着被打，也要上去骂一顿痛快的时候，一只微微发凉的手掌握住他的手。
　　　　轻微的凉意顺着经脉一路传递到心里，让他混乱的脑袋稍微清醒。
　　　　“放心，房子我不要。不只是房子，这间房子里的所有东西都归你们所有。”
　　　　夫妻俩不敢置信。
　　　　这么多年来，为了让周明晏把房子送给他们，他们费了多大的功夫，这么多年的愿望，竟然轻飘飘一句话就解决了？
　　　　早知道这么简单，就早点让这小子滚出去了。
　　　　这是夫妻二人共同的心声。
　　　　周明晏直接拿出纸和笔，刷刷刷写下一大串字。
　　　　大概意思是说，周明晏自愿把家里的这所房子和房子里附带的所有物品，无偿赠送给自己母亲的弟弟和弟媳。
　　　　拿到纸条的两人依然有些不敢置信。
　　　　周明晏把纸摊开，“只要我在一天，这份声明就一天有效。现在，你们可以把户口给我了。”
　　　　当周明晏拉着童潜走出大门的时候，他依然懵懵懂懂。
　　　　这事就这么解决了？
　　　　他本来还打算自己解决，再把过了户的户口本摆到周明晏面前，给他一个惊喜呢。
　　　　他也做好了被拒绝，被责骂，甚至被打的准备。
　　　　哪知道这些都没发生。
　　　　周明晏只不过写了一个声明，一切困难迎刃而解。
　　　　想到这里，他赶紧拽住往外走的周明晏。
　　　　“明晏明晏，你这是把自己的家业都送出去了吗？”
　　　　周明晏大步往前走，理都没理他。
　　　　童潜尴尬地自言自语：“虽然以后我们挣的钱肯定会比这几天大青瓦房多，可一想想他们那样对你，就恨不得让他们一无所有，流落街头，更别提把东西送给他们了。”
　　　　这情况要是落到童潜身上，他肯定打死都不写声明，无论如何也不会让那对恶心的夫妻得逞。
　　　　周明晏生气了。
　　　　他已经整整三天没有和童潜说过一句话。
　　　　摸童潜小脑袋的习惯也消失了。
　　　　没有周明晏的笑，没有周明晏的抚摸，甚至没有爱的抱抱。
　　　　童潜垂头，耷拉着耳朵，活像一只犯了错被主人发现的哈士奇。
　　　　又二又可怜。
　　　　周明晏的目光从门外转回书本上。
　　　　这次童潜的举动，确实已经逾越太多。
　　　　不仅仅是因为他试图窥探周明晏的过去，更令人生气的是，他敢带着两个屁都不懂的小鬼，就跑到十几里外的陌生村庄里。
　　　　胆子别提有多肥，似乎一点也不担心自己会被拐走。
　　　　这场由周明晏单方面发起的冷战，进行到第五天的时候，童潜终于忍受不住了。
　　　　晚上两个人一上床，灯一熄灭，他就猛地翻身，稳稳压住周明晏。
　　　　“你听好，这句话，我只说一遍。”
　　　　周明晏毫无反应，仿佛他真的已经睡着了。
　　　　“我说，对不起，我不该私自窥探你的隐私。希望你能原谅我。”
　　　　沉默良久。
　　　　童潜咬牙等待。
　　　　他已经表现出了足够的悔意和诚意，要是周明晏再不搭理他，他就、他就一个月不理周明晏。
　　　　黑暗里，周明晏沉稳开口。
　　　　“我生气并不是为了这个。”
　　　　“那到底是为什么？”
　　　　周明晏把自己的心声缓缓道来。
　　　　“童潜，你是从几十年后穿越过来的，是一个成年人，可归根到底，你现在还只有十岁，是一个身体单薄的幼童。不要说一个成年人，就是个稍大些的小孩，你都不是他的对手。
　　　　“可在潜意识里，你觉得自己足够独立，什么事情招呼都不打一声就去做了。跑去买擦炮，这次跑去找我舅妈舅舅也是，你这样，让阿姨很担心，也让我很担心。”
　　　　童潜无论如何想不到，周明晏生气的点，竟然是因为自己不注重安全。
　　　　仔细想想，他又不得不承认，他说得对。
　　　　自己从初中毕业开始就被迫独立，习惯了什么事情都一个人扛，什么事情都一个人做。
　　　　可现在不行了。
　　　　他不是孤家寡人，他有姐姐，有妈妈，还有一个世界上最好的兄弟。
　　　　他得为他们多考虑考虑。
　　　　童潜撑在周明晏身侧的手放松下来，整个人压在他身上。
　　　　“好啦好啦，我知道错了，这里向你道歉，以后我保证，做什么事情都会向你报备，不让你们为我担心。”
　　　　周明晏抬起手，摸摸他柔软的发丝。
　　　　被安抚的感觉涌上心头，童潜明迷迷糊糊的。
　　　　“嘿嘿，不过你以后有什么事情也要告诉我，不能瞒着我，毕竟是一家人了。”
　　　　就在今天，周明晏的手续办下来了。
　　　　他悄无声息的，挂在了童家户口本的最后一页。
　　　　和王萍萍、童盼儿、童潜，呆在一块儿。
　　　　从今天开始，他们就是名正言顺的一家人。童为龙：还有我呢，我也在这个户口本上。
　　　　童潜：找什么存在感，迟早要把你的那页撕掉！

第29章装病装出真病

　　
　　　　随着白天的时间越拉越长，家里也渐渐步入正轨。
　　　　三个小孩每天白天上学，晚上做作业，生活作息规律。
　　　　王萍萍依旧很忙，不是忙着做饭团，而是忙着春耕。
　　　　童潜第一次知道的时候，简直要无语问苍天。
　　　　亲娘嘞，您儿子给您指出了一条快速致富的捷径，您为什么还要回头去当一个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啊！
　　　　王萍萍给出的答案具有独特的小民逻辑。
　　　　“不种田，你吃什么呐！”
　　　　吃别人种的米呗。
　　　　无论童潜怎么劝说，王萍萍都不肯放弃她的一亩三分地。
　　　　不仅如此，她还帮别人耕田，早出晚归，中午就在田里吃，一天才给十块钱。
　　　　这天晚上，王萍萍不出意料的晚归了。
　　　　几个孩子自己热了饭，吃完自己洗漱，上床睡觉。
　　　　现在虽然部分人家里已经装上了电视机，可童潜家里绝不会有，更不可能会有手机等消遣。
　　　　每天上床之后，睡觉之前的一段时间，是他和周明晏喜闻乐见的“午夜交流”时分。
　　　　童潜捣捣身边的男孩。
　　　　“明晏哥哥，你比我聪明那么多，你有什么办法把我妈劝回来吗？”
　　　　尽管已经尝到了商业发展的甜头，可过于高昂的利润和起伏不定的收入，还是让王萍萍对做生意心有犹豫。
　　　　延续数千年的农业思维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转变得过来的。
　　　　更何况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童潜听了，拿脚踢周明晏。
　　　　“我又没指望你把我妈一夜之间改造成一个具有高度敏锐商务嗅觉的新时代女强人，我只是希望她能摆脱种田的累赘，专心赚钱养家。”
　　　　种田实在是太辛苦了，如果不是没有办法，在尚未推行大规模机械化生产的今天，谁愿意去当一个农民呢？
　　　　王萍萍吃苦吃惯了，可他这个当儿子的却看不过眼。
　　　　周明晏极其熟练地，用手揉捏他的肩颈，像抚摸一只慵懒的猫咪。
　　　　“这事不能急，你给我两天时间，我来想想该怎么办。”
　　　　“嗯嗯。”童潜趴在被窝里，乖乖的任他抚摸。
　　　　如果一件事，周明晏都没办法，那他估计也做不成。有自知之明，是童潜为数不多的优点之一。
　　　　两天之后，周明晏向童潜说明了自己的计划。
　　　　“你这招……是不是有点损？”
　　　　见周明晏露出受伤的神情，童潜连忙补救，“但是我相信一定会很有效。”
　　　　周明晏解释道，“阿姨都这个年纪了，三观已经定型，要在短时间内改变她对这个世界的想法，必须得下猛药。”
　　　　童潜一听，觉得很有道理，牙一咬，干了。
　　　　于是某天晚上，王萍萍拖着一身疲惫回到家，还没来得及收拾，就听见女儿说，弟弟不舒服。
　　　　童潜是早产儿，七个多月生的，生的时候就艰难，养的时候更难，时不时三病五痛，睡着睡着就发高烧，也不是没有过。
　　　　现在一听他不舒服，王萍萍顿时急得什么也顾不上，带上人就去了卫生室。
　　　　村里的卫生室说没什么问题，回去好好休息，可回家之后，童潜还是一个劲喊难受，却又说不出具体哪不舒服。
　　　　之后王萍萍就没去帮人耕田，直接带孩子去了静海市的大医院。
　　　　最后检查出来，说孩子有先天性心脏病。
　　　　这个结果一出来，不仅王萍萍懵了，童潜也懵了。
　　　　天地良心，他只是希望装病刺激王萍萍，让她下定决心，好好赚钱。
　　　　谁知道真查出病来了！
　　　　受影视剧影响，童潜一直觉得，所谓的心脏病患者，都是一副病殃殃模样，天天没事就是吃药捂胸，别人大声说两句话就会倒。
　　　　殊不知，先天性心脏病症状表现很多，他自己刚好属于不重不轻的那种。
　　　　没办法自愈，也没有严重到不手术就立刻挂掉。
　　　　听完医生的解释，童潜的心放回原地，医生总是会把病情往最夸张的地方说，既然他们都说不会马上挂，那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王萍萍却抱住他大哭一场。
　　　　“宝宝，妈妈对不起你……没给你找个好爸爸，连个好身体都没能给你……”
　　　　童潜双手环抱住哭得像个孩子的妈妈，轻轻拍打。
　　　　“虽然我没有个好爸爸，可我有世界上最好的妈妈呀。”
　　　　孩子的宽容和谅解，让沉浸在愧疚中的王萍萍得到救赎。
　　　　她抚摸儿子幼嫩的脸庞，在心中下定决心：要尽快攒到手术的钱，让儿子变得健康。
　　　　“先天性心脏病？”
　　　　周明晏脸色阴郁，他喃喃自语：“如果不是我让你装病……”
　　　　这几天童潜听多了王萍萍的忏悔，下意识截断他的话头。
　　　　“说起来我还要谢谢你的建议呢，否则也查不出来这个病。毕竟我平时活蹦乱跳的，你看我像是个生病的人吗。”
　　　　周明晏神情稍缓，“医生怎么说？”
　　　　医生说童潜的病并不严重，但为了以后考虑，还是要尽快进行手术，最好在18周岁成年之前进行。
　　　　“手术费多少？”
　　　　“5万。”
　　　　这个数额放30年后，对于一些家庭来说，也不是小数目，而在拥有一万元就能称为富人的现在，要想攒齐，可谓遥遥无期。
　　　　对于一辈子和几毛几分打交道的农民王萍萍来说，5万块钱，像漂浮在云端的星星一样遥远。
　　　　可她必须要攒到这么多钱。
　　　　即使再辛苦，她都不愿意儿子发生任何意外。
　　　　种地自然是种不了了，一年地里能产出个千把块钱，已经算不错的，刨去吃穿住行，还有孩子们的学杂费，基本上剩不下什么。
　　　　她便把目光放到了曾经让她心动，也让她犹豫的生意经上。

第30章继续卖饭团啦

　　
　　　　“妈妈，你在做什么？”
　　　　童潜背着小书包，左手牵一个童盼儿，右手拉一个周明晏，三个人溜溜哒哒走回家，还没进门，远远就闻到了一股清新的香气。
　　　　是食物的味道。
　　　　上了一下午的学，童潜的肚子早就饿得咕咕叫，诱人的香味瞬间勾引起了他的馋虫，咽咽口水，直奔后厨。
　　　　厨房里，数不清的白色烟雾从唯一的那口大锅里冒出来，充满凡尘烟火气息的厨房瞬间变身仙境。
　　　　王萍萍从缭绕的烟雾里抬起头，擦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