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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风与玫瑰-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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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絮心头莫名沉重了几分,又问:“你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是什么感觉?”
谢尧亭脚步不停,轻描淡写的开玩笑:“跟你现在的感觉应该没什么差别。”
陈絮重重地叹口气,“说实话,我……有点恐慌。”
他侧过脸看着她,轻轻笑了下,“这么严重。”
陈絮:“……我以前觉得,我是这个世界上最悲惨的人。来到这里,突然发现原来在这个世界上许多不为人知的角落里,还有人连最起码的温饱都达不到。”
她扯着唇角,自嘲笑道:“以后,就失去理由,不能继续矫情的自我催眠了。”
谢尧亭看了眼释然的陈絮,轻轻挑了挑眉。他的眼角有浮薄的笑意,语气中带着不自知的矛盾和轻愁,“多经历些……对你是有好处的。趁还年轻,去远方看看外面的世界。”
他的声音低低的。
余音不停地回荡在陈絮左侧心房,仿佛有了实体,在山野之间那种独特的带着泥土潮湿味的空气中碰撞,摩擦,然后才随着清风消散,飘到很远的地方。
六年前,有一对夫妻从上海辞职来到田家庄小学支教,从此,再也没有离开过。
这间村小学只有不到四十个学生,却有完整的六个年级,除了基础课程之外还单独开设了音乐课。他们的教育理念里,认为艺术是基础审美的种子,音乐能为孩子们幼小稚嫩的心灵插上翅膀。
学生们已经收到消息,都跑出来在操场列队相迎。
他们年纪小,最大的才十二岁。眼神虽然是亮晶晶的稚纯,但许多都是骨瘦如柴,明显的营养不良。皮肤黝黑,身上穿的衣服脏兮兮的。有些孩子脚上还穿着那种古朴的军绿色的解放鞋,前面橡胶底与布料交汇处磨破了,露出脚趾头。
看得出来,这里的条件确实很艰苦。
领头的孩子见到江思邈,笑着冲过来,朗声喊了句,“江大哥!”
江思邈一把抱他起来,在原地颠了颠,然后放下他,在自己胸前比划了下身高差距,笑道:“长高了,也吃胖了。那……学习成绩提高了吗?”
徐沧华从教室里走出来,笑道:“小满这次的月考成绩很不错,数学英语都得了满分。”
小满转过头,与学生们一起喊,“徐老师。”
谢尧亭与他握手,左肩贴上右肩,轻轻拥抱了下,热情的打了招呼。他四下逡巡,摆手示意陈絮过来。
陈絮连忙小跑过去,主动自我介绍,“徐老师,我叫陈絮。”
林槐烟瘾犯了,站在一旁,指间夹着半只烟卷,笑的一脸意味深长。
徐沧华单手扶额,恍然大悟,道:“哦,你就是传说中的……那个小姑娘啊。尧亭年纪大了,脾气也犟,你平时要多担待他啊。”
谢尧亭有些尴尬,低咳两声,皱眉提醒他,“……为人师表。”
陈絮:“他脾气很好的。”
一群人顿时笑作一团。
途中的惶惑与茫然渐渐被轻松和新奇取代。教室里有一架电子钢琴,是徐沧华的爱人章芸当年决定留在这里支教时带过来的,虽然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弄上山,却为孩子们的音乐启蒙打开了第一扇门。
陈絮一时兴起,坐在电子琴前用魔术一样的指法炫技,弹了一段李斯特。
章芸眼睛都亮了,有毫不掩饰的将她引为知己之意。
后来,陈絮回想了下自己小时候学的儿歌,弹起《种太阳》的曲子,招呼大家说:“来,我们一起唱歌吧。”
章芸笑道,“我们不唱这个歌。”
“那唱什么?”
孩子们异口同声的要求,“唱个《小苹果》吧。”
陈絮惊呆了,张大嘴巴,“啊。”
江思邈凑过来,开始拨弄他背过来的那把吉他,熟悉的前奏响起来,孩子们拍手附和,又唱又跳的,场面十分热烈。
张粤西打开随身携带的ipad,教孩子们打植物大战僵尸,大家都玩的热火朝天的。
晚饭定在村支书家吃。从学校过去还有一段路,山里天气多变,积雨云飘过来,突然砸下一阵雷阵雨。
一行人都没有带伞。
陈絮把手掌抬起盖在眼帘遮雨,一路小跑着踏着泥泞不堪的羊肠小道,总算到了村支书家,浑身淋了个落汤鸡似的。其他人都进去找地方换衣服。她站在堂屋里,翻了翻背包里随身携带的衣服,为难又挫败。
她没有野外生活的经验,背包的布料不防水,经过大雨的洗礼,从外到内,基本湿透了。
谢尧亭走出来,递过来一条干毛巾给她,“快擦干头发,感冒才刚好一点。”
“嗯。”
陈絮接过来,握住发梢,迅速擦了几下,又偷懒似的停下来,吊儿郎当的搭在脖子里。
谢尧亭无奈摇摇头,他抬手从她脖颈上拿过毛巾,然后从头顶裹住她的脑袋,轻轻揉搓着,总算替她把头发擦了半干。
陈絮得逞一样咯咯笑出声来,“……谢谢。”
他上下打量她一眼,低沉了声音,问:“……怎么不换衣服。”
陈絮身上只穿了一件出发前统一发放的白色文化衫,布料质地稀疏,加之被雨水淋的湿哒哒的,此刻服帖的裹在身上,很明显的勾勒出少女的体态曲线轮廓,连内衣都若隐若现。
她这才反应过来,连忙下意识的将双臂交互拢起。小声答:“……带的衣服也都湿了。”
本来就不寻常的空气,因为她这个暗示性十足的动作变得更加暧昧了。
“冷不冷?”
陈絮说:“没事的,我不冷,湿衣服很快就能干。”
须臾之间,谢尧亭已经把自己身上的衬衣外套脱下来,披在了她的身上,皱眉道:“你先穿着。这里都烧柴火灶,一会儿你去把衣服烤干了。”
陈絮看他一脸严肃的样子,抬手按了下他眉心的褶皱,笑道:“你别生气呀。”
谢尧亭抓住她不老实的手指,握在掌心里,微不可闻的叹口气。
陈絮笑起来,抬起另外一只手主动牵住他。
他们之间距离变得非常近,执手相对而立,站在堂屋的门槛前。
这萧索古朴的村落之中,此刻只有单调的寂静,静的仿佛能听到彼此的心跳。暮色四合,外面是绵密的雨幕,近处三两盏灯火,远处青山隐于天外。
第25章 6…4
4。起风了。
天色很快完全暗下来。
夜晚的山村周遭万籁俱静,水塘边传来一两声蛙鸣;仿佛与世隔绝。陈絮烤干衣服;换上了,坐在堂屋廊下的竹凳子上望出去,遥远天际一轮下弦月,星河璀璨。
村支书乐呵呵的;亲自掌勺做了几个农家菜招待大家。
全部都是下午从田地里新摘的时令蔬菜;带着很新鲜的大地的味道。柴火灶上面架一口大锅;添几瓢清甜的山泉水;切两块老姜;一条鲫鱼;熬煮的鱼汤慢慢变成奶白色;盛出在大盆里;端上桌的时候还是热气腾腾的,咕嘟咕嘟冒着小泡泡。
物以稀为贵。
正在院里举着手机四处寻找信号的张粤西,被饭菜的香味吸引过来,“哇;这可是真正的纯天然无公害。”
他转过头;招呼在一旁分门别类的整理药材的江思邈;“哥们儿,别忙了,快来吃饭呀。”
江思邈正低头在本子上写写画画,做记录。
他停下手中的动作,四下逡巡了一圈,问同行的工作人员,“小叔呢?”
谢尧亭背着药箱,跟着徐沧华去了附近一户农民家里。
他的妻子刚生完孩子不到半年,小婴儿依偎在母亲身边,蹬着小腿吃完奶,看到陌生人,小嘴吮吸着指头笑,看起来很活泼健康的样子。
来的路上,徐沧华压低了声音跟他说:“……去了一次县城医院,说是肝癌。你再给看看,还有办法吗?”
谢尧亭笑着跟产妇打过招呼,俯下身来,伸手摸了摸她的腹部,确实有很明显的肿块,而且不止一处。他又在床前的椅子上落了座,垂眸替她诊了脉。
产妇好像一无所知,很平静的样子。
她的目光落在一旁床上爬来爬去的小娃娃身上,脸上一直挂着母性光辉的浅笑。她絮絮叨叨的叙述着自己的症状,说她生了孩子之后经常感到胃疼,疼的厉害的时候满床打滚。
从农户家出来,谢尧亭的脸色就变得很差,他低声问:“患者本人知道她的病情吗?”
徐沧华摇摇头,叹口气,“家里瞒着呢,她一直觉得是胃病。”
他又道:“虽然我这么说,你们医生可能会觉得有悖科学,但是,谈癌色变这个观点你同意吧,很多时候,人都是被心里对死亡的恐惧拖累的。”
谢尧亭不置可否。他的步子迈的很大,只顾低头走路。
徐沧华:“……对她而言,清醒可能更痛苦,无知才是幸福。”
“有烟吗?”谢尧亭停下来问。
徐沧华抬头一看,已经回到村支书家门口了。同行的志愿者都在堂屋,正围坐一圈吃着晚饭。他站在原地,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个很瘪的烟盒,在掌心轻轻磕了下,递过来一支,“别嫌弃,镇上买的土烟,挺呛的。”
谢尧亭接过去,捏在指间。
打火机的款式是最朴素廉价的那种,用的时间久了,绿色塑料外壳上印花被磨掉了,滑轮也变得很涩。他握在掌心里,一只手拢在一起挡住无孔不入的山风,一下,两下……再一下,终于打着了。
陈絮吃完饭,看到门口晃晃绰绰的两道身影,连忙起身,从堂屋一路小跑出来,笑着招呼:“你回来……”
谢尧亭就站在那里,身后是一垛子小麦秸秆,摞的很高。
月光朦胧,仿佛从天际流泻而出,笼罩住他的上半身。他侧脸的轮廓像是被剪裁下来的影子,额前垂下的发丝末梢有淡淡的栗色。
听到响动,他转过身,轻轻吐出一口烟。
一抹很淡的灰白色轻飘飘的,在夜色中氤氲开来,莹火之光照亮他的眼眸。
中医学向来推崇颐养性情,讲究气血调顺,阴阳平衡。谢尧亭从小耳濡目染,一直都性格平和,很少有情绪失控的时刻。此时却无端生出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他不是第一次来到这样贫穷、落后、荒凉的偏远地区,更不是第一次见到这种病例,但新生与颓败的反差,对于医者而言,总是有难以言喻的震撼力。
陈絮第一次见他抽烟,惊讶的忘了要说什么,把话都吞了一截进去。
她定定的看他,无意识咬了咬下唇。
谢尧亭指间捏着一支燃着的白色烟卷,见到陈絮哑然的样子,唇角勾出一点淡淡的笑意,低声问她,“吃饱了吗?”
陈絮这才回过神,点头,“嗯。你……刚才去哪里了?”
徐沧华摆摆手向他们示意了下,离开谈话现场,直接迈开脚步跨进院子里。
谢尧亭又把烟卷凑在唇边吸了一口,轻描淡写的答:“去看了个病人。”
陈絮没有作声。
她很敏感,直觉上认为他的情绪十分低落,一时之间无话。
谢尧亭低声安排她,“你先进去吧,外面冷。”
陈絮:“你呢?”
他扬了扬指间的烟卷,呼出一口气,“……抽完这根就进去。”
他的手指修长白皙,指甲修剪的很圆润,在月光与燃着的烟卷点盏之火交相辉映下,让人移不开眼睛。
陈絮脚下没有动弹,仰着脸看他,“我在这里陪陪你吧。”
他没作声,她便默认他同意了。问:“是因为你去看的那个病人吗?”
谢尧亭听到她这没头没脑的发问,怔了下。
看到陈絮眼眸中毫不掩饰的关切之情,他简略的把事情概述讲了一遍。末了,他苦笑了下,回答她,“其实,我也不知道今天怎么了。”
陈絮:“……我一直觉得,医生,是既站在生命的起跑线,又站在终点上的人。所以面对生与死,才会更加悲天悯人。”
谢尧亭回味了下。这样通透又仿佛历经沧桑的一番话,很难想象,竟然是从眼前这个不满二十岁的年轻人口中说出的。
他目光怔忡,又吸了一口烟,勾着唇角笑了下。那笑容里就带了点意味不明的自嘲之意。
“原来中医也会抽烟呀?”似乎觉得谈话太沉重,陈絮换了个话题,低着头看地面,问。
谢尧亭被她这种理所不应当的语气逗乐了,笑道:“怎么,你之前对我有什么误会?”
陈絮看他一脸促狭笑意,不肯吭声了。
谢尧亭抬手轻轻抚了下她的脸颊,低声解释道:“小时候,为了舒筋理气调养声息,我曾经跟爷爷学打太极拳。印象特别深刻的是,他打完拳之后,偶尔会抽烟。烟草,其实算是一味药材。用得好了,也能疏肝、宣肺、醒脾。但是,世间万物都有一个度,中医从本质上来说,讲究节制。”
陈絮听得兴趣盎然,睁大眼睛问:“你还会打太极拳啊?”
谢尧亭看她提炼出这样的重点,有些哭笑不得,滞在胸口的那口郁气也得到纾解了一样。他随手在门口的土墙上熄灭了烟卷。转身往院子里走进去。
陈絮背着手跟在后面,一叠声的扬声要求,“……你什么时候教教我吧。”
谢尧亭把大家召集在一起,简单做了分组,布置了明天的任务。有几户人家住在较远的后山,需要分别把这次带的药品送过去。
起风了。
气温仿佛瞬间大跳水,寒气逼人。
谢尧亭觑了眼外面,“要变天了。明天大家早去早回,不要在路上耽搁。我们下午就返程。”
外面山风呼啸而过。吹动树枝,哗哗作响,林槐缩着肩膀跑过去关上堂屋的门。凉意无孔不入,从四面八方侵袭过来。
啪嗒一声,屋里顶上唯一那盏昏黄的电灯泡灭了。整个山村彻底陷入黑灯瞎火。
林槐低咒一声,“操,停电了。”
村支书送过来一兜蜡烛,长短都有,参差不齐的。
他显然很有经验,头头是道的分析,说可能是大风把电线刮断了,一时半刻之间也找不到是哪家出的问题,只能明天白天再去排查检修了。
年轻的志愿者们各自散去休息。
条件有限,男女各一间房。床具不够,大家用地铺和睡袋克服了。
陈絮睡不着,她坐在堂屋的竹凳上,把出发前随身携带的丑橘拿出来。她小心翼翼的用刀子剥掉顶部,把橘肉掏出来放在一边,然后把一截小小的白色洋蜡填了进去。
谢尧亭收拾完毕,看到还有亮光,于是出来做最后的排查。
“怎么还不去睡?”
陈絮托着腮,正聚精会神的看那盏小桔灯。看到是他,她压低声音道:“以前读初中语文,学过冰心的《小桔灯》,当时就特别想做一盏。”
谢尧亭与她隔着灯,相对而坐。
因为怕吵到别人,他的声音也放的很低,“明天,你跟邈邈一组去后山的小满家,有问题吗?”
陈絮:“没有。我刚好找个机会跟他把话说清楚。”
谢尧亭默声笑了笑。
陈絮沉吟片刻,双臂交叠在一起,脑袋搁在上面,开口倾诉道:“其实,我觉得江思邈对我,根本就不是那种喜欢。你经历过青春的叛逆期吧,我们都会很容易被与自己截然相反的人吸引,然后把感情付诸于一个被虚构和美化的影子。那是一种很唯心主义的感觉,可能是欣赏、怜悯、不甘心。只是,无关风月。”
谢尧亭轻轻叹口气,没有接话。
橘黄色的光很温暖,他的笑很暖,陈絮心里更暖。
第26章 7…1
1。脱轨。
天刚破晓,山间云雾缭绕。
陈絮与江思邈很早就起床了;洗漱完毕;带上药品,从村支书家出发。
田小满的家在后山坡的一个坝子上,走过去要半个小时的路程。
东西贯通的长河将村子一分为二。河上架了一座吊桥,在岁月风雨的侵袭下显得十分陈旧破败;木质桥板泛着潮湿的腐朽味道。
江思邈背着双肩包走在前面;偶尔遇到陡峭难走的路;会转过身扶陈絮一把。
陈絮只好主动开口找话题;“……你估分了吗;考的怎么样?”
他看她一眼;随口答:“还行吧。我爸妈一直在讨论是填清华还是北大的医学院。”
陈絮默了下;然后点点头;说:“那挺好的。”
江思邈嗤笑一声,低垂了眼睑,情绪消极,说:“这生活……真是没意思透了。”
陈絮:“你才多大啊;人生才刚刚开始;怎么知道以后的生活是什么样的呢。”
他仿佛打开了话匣子;脚步不停,话音也不停。他说:“我不觉得二十年以后,我的生活跟我爸的今天会有什么不同。”
“当医生不好吗?”
“我只是觉得压抑,所以就想逆着他们做。”
陈絮:“比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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