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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了几小时的山路，终于来到山顶，未森满头大汗，累得手和腿发酸。

　　　　他挑了一处空地，将阮凝放下，他开始支帐篷。

　　　　没一会儿功夫，帐篷支好，睡袋放进去。

　　　　未森坐在一旁的石头上，抽着烟，缓解疲乏，帐篷里阮凝睡得沉，山上悄无声息，除了风声就是他的心跳声。

　　　　都说举头三尺有神明，未森抬起头，看着漆黑的夜空。

　　　　你保佑我平安去缅甸，我以后一定给你修个大殿，香火不断的伺候你。

　　　　回应他的是，风声，树叶沙沙。

　　　　他掐了烟，将火堆灭了，猫腰钻进帐篷。

正文　第511章　任我为所欲为

　　　　阮凝睡到下半夜时，心口疼的喃喃呓语，未森睁开眼，耳边传来阮凝粗喘的气息声。

　　　　他一个激灵坐起，“凝凝。”语气焦急，手摸在额头，滚烫之下，还有一层汗。

　　　　“凝凝，”他再推她。

　　　　阮凝嘴里嘤咛几句，“唔……”

　　　　未森将阮凝抱起，“凝凝别吓我。”

　　　　阮凝睁开眼，烧得迷迷糊糊的看不清眼前的人，帐篷里漆黑一片，朦胧时，只觉得苏峥抱住她。

　　　　她呵的一声笑了，傻傻的，憨憨的，手颤颤巍巍的抬起，摸着男人的脸，未森一僵，大脑有几秒钟的空白。

　　　　“……”

　　　　阮凝的气息灼热，扑在未森脸颊上他喉咙滚了滚。

　　　　“凝，”下个字被纤细的手指封在他唇内，周围瞬地安静下来，未森喉咙滚了滚，他看着黑暗中的她，即便看不清她的脸，也在尽力去描绘虚幻的轮廓，她声音软软糯糯的，“好想你…”

　　　　未森心湖落下一枚小石子，冰山碎裂，泉水涌出。

　　　　“我们不要分开了，”阮凝无力、哽咽的说，“我不想跟你分开了。”

　　　　她两只手捧着他的脸，“苏队长，我好想你，呜……”一声，她哭得像个孩子，肩膀因为抽泣瑟瑟发颤。

　　　　未森托着她后脑，盯着怀里的人半晌不动。

　　　　月光透过帐篷的小窗落下，斜在狭窄的空间里，就是那一缕光间，晶莹的一滴落下，砸在睡袋上，啪嗒一声，微乎其微。

　　　　“好，”他嘴唇颤抖，替他应了。

　　　　未森去找药，给她喂了退烧和消炎药。

　　　　他坐在帐篷里，看着她昏昏沉沉的睡去，又支支吾吾的痴语。

　　　　时间好像变得悠长，又好像变得短暂，未森心里装着太多的事，烦闷不堪，又不想去想那些糟心的事。

　　　　未森原本就睡不着，拿起烟盒，拉开帐篷的拉链，出去了。

　　　　夜里的山上冷而幽静，未森指间的烟明明灭灭，这一点光亮也成为这铺天盖地的黑暗中唯一的一点光。

　　　　他脚下是黝黑的泥土，头顶是墨染的天坛。

　　　　天与地间，他被裹挟得密不透风，无法喘息。

　　　　他深吸一口气，吐出烟。

　　　　风起、云卷、月缺时。

　　　　脑海中，不自禁的回荡她之前的那些话……

　　　　‘别互相折磨了，学着放手。’

　　　　他手肘撑在膝盖上，目光盯着前方黑暗，死水一般。

　　　　‘我也许没教会你去爱一个人，但你可以自己领悟去放开一个人。’

　　　　烟在指间轻轻碾动，放不开。

　　　　‘谁也不能践踏法律，没人可以凌驾法律之上，翊之，自首吧。’

　　　　他狠抽一口，烟沉浸肺里，滚了圈呼出。

　　　　‘可你真的犯法了。’

　　　　尼古丁也拯救不了心里的憋闷。

　　　　‘我陪你去自首，自首会宽大处理。’

　　　　未森仰望头顶的天，凝神久久，这一晚，他想了很多事情，也做了很多打算和筹谋，等到天边亮起一丝青色时，他蓦地发现——

　　　　黑暗终将过去，黎明还会太远。

　　　　在光明的世界里，他无处容身。

　　　　眼前，云海翻涌，云卷云舒，天际之交日出渐升。

　　　　逃不掉了，真的逃不掉了。

　　　　未森起身，一脸倦容，地上一地烟头，他走向帐篷，将里面的人抱出来。

　　　　他想过，如果不能逃走，也绝不要被苏峥抓住。

　　　　女人输了，事业输了，现在连他的命也要输在他手里？

　　　　始终是不想输给苏峥的。

　　　　所以，宁可死，也不伏法。

　　　　他们所处的位置在山之顶点，未森打横抱着人，阮凝脸色比这天色更青白，唇色寡淡。

　　　　“凝凝，”他走到石崖边。

　　　　阮凝感觉风在耳边呼啸。

　　　　“我们看日出。”他说。

　　　　未森将她放下，搂在怀里，盯着渐渐爬出云海间的骄阳。

　　　　阮凝站不稳，未森搂着她的腰，另一只手托着阮凝的背，支撑着她。

　　　　火红的颜色将目及之处的万物染成绚烂的红色，风扬起她的长发，刮在他脸上。

　　　　属于她的香味和药水味混杂在一起，他第一次问她：“疼吧。”

　　　　阮凝笑得很淡，嘴角的弧度带着一抹荒唐。

　　　　“没我戒毒疼。”

　　　　成千上万只蚂蚁虫子在啃咬你，疼的比死难受，比活着遭罪。

　　　　未森知道她怪他，“我只是想你回到我身边。”

　　　　可事实，“我走的更远了。”

　　　　“你性子不这么烈多好。”我们的关系也不会这样，“你乖一点多好，”我们的结局也会这样。

　　　　他还在怪她，事到如今，所有的一切，错还在她。

　　　　阮凝去推未森，他却更紧的禁锢。

　　　　“凝凝，”他下巴在她头顶摩挲，“要是我不是未森多好。”

　　　　阮凝脚发软，已经站不住了，身子向下滑，未森托住腰向上一提，“我不是未森，你不是阮凝，我们相遇了，会很相爱，对吗。”

　　　　晨曦的光拨开厚重的云雾，霎那刺目夺眼，阮凝眯起眼，未森望着初升的太阳，扣着她后脑，在她发顶轻轻亲吻下。

　　　　“如果有来生，我们在一起。”不是商量，也不是反问。

　　　　陈述，述他的心声和向往。

　　　　骄阳红似火，攀升至云端上，光明降临，开天辟地。

　　　　未森拿出手机，拨通一个号码：“阮凝在角山顶，你们派人来。”

　　　　说完，他挂了电话，手机放在旁边的大石上。

　　　　未森低头，捏着阮凝的下巴提起，一夜而已，他眼窝深陷，人没了之前的光芒，但依旧有着他骨子里的雍雅。

　　　　“凝凝，我想了一夜，”

　　　　她看着他。

　　　　“我不想上法庭，也不想坐牢。”

　　　　阮凝呼吸渐沉，胸口疼的要命。

　　　　“这辈子，除了你，我不认栽给任何人。尤其是他，”

　　　　阮凝明白他口中的他指的是谁。

　　　　“原打算带你去缅甸的，可现在的情况，恐怕我们连国境线都出不了。”

　　　　未森盯着她看了几秒，又说：“你教给我的爱我没懂，但我理解的爱是占有、自私、独享、束缚、任我为所欲为，因为你爱我，你就是我为所欲为的私有物品。”

　　　　阮凝苦笑，“被你爱的人真可悲。”

　　　　“这就是我，”阮凝，被我爱的人都是可悲的，我也是如此。

　　　　“任何以爱为名的伤害，都是虚伪、丑陋的。”阮凝气息不稳，喘息声也渐重，“你不爱任何人，你最爱的只有你自己。”

正文　第512章　我不原谅你

　　　　未森面无表情，没辩驳，这时候千言万语也没有意义了。

　　　　他的声音低沉，从头顶灌下，“一会儿有人来救你。”说时，弯腰双臂从她背上和膝弯处穿过，将人打横抱起，朝帐篷走。

　　　　阮凝总觉得他刚才那通电话还有现在的交代有点怪怪的。

　　　　“你要干嘛？”她问。

　　　　未森将她放平，避而不答，“他们应该很快就到了。”

　　　　阮凝心跳加速，未森眼睛里死气沉沉的，那不是他平日的眼神。

　　　　“你要干嘛？”阮凝再问。

　　　　未森半跪在睡袋上，低头勾起她耳边的碎发掖在耳后，声音不疾不徐，没有起伏。

　　　　“你抵押给融信的越野车停在辉腾地下二层，车钥匙在门禁那，你去他们就会给你，”

　　　　“你要干嘛？”阮凝心慌。

　　　　“你的车，你开走。”

　　　　“你到底要干嘛？”阮凝急的额头冒出一层汗。

　　　　“还有你抵押的房证，房屋的差价，我放在别墅二楼的保险柜里，密码是342451，你去的时候找陈嫂她会带你取。”

　　　　“我不要，你到底想干嘛？”

　　　　“保险柜里还有一张银行卡，你也拿走，跟了我大半年，不管我们现在怎样，我必须给你留点什么，否则，”下句话，他没说，附身在阮凝额头上狠狠亲了口，阮凝懵了，反问他，“你什么意思？”

　　　　未森起身，漆黑的瞳仁盯着她看，那目光好像陷进她身体里似得，不死不休。

　　　　“凝凝，”他咬咬牙，眼白里全是红血丝，眉心动了动，还是说了，“我知道错了，你原谅我好吗？”

　　　　他反常的举动让阮凝惶惶不安，“你到底要…要干嘛？”

　　　　“你说，你原谅我。”未森的语气有些急，阮凝也感受到了，好像有什么事情，需要他立刻去解决。

　　　　不等阮凝回答，未森再次追问，“凝凝，算我求你，”他什么时候求过人，从来没有，“原谅我。”

　　　　“你为什么要纠结这件事，”阮凝困惑不解。

　　　　“你原谅我，我们下辈子才会遇到。”

　　　　“你别这样，”阮凝抓他的袖子，“你到底要干嘛　？”

　　　　“凝凝你快说。”

　　　　阮凝隐隐觉得，只要她脱口而出那句‘原谅你’，会有事情发生。

　　　　“说，”他摇晃她肩膀，“快说。”

　　　　阮凝要被他逼疯了，而未森也要被她逼疯了，互相折磨，身心俱疲。

　　　　“算了，”未森摇头，轻手放下她，指背在她脸颊上轻轻拂过，“你累了，睡吧。”

　　　　说完，未森退出帐篷，阮凝心脏扑通扑通的狂跳，似打鼓一样。

　　　　“你回来，”她喊他，声音嘶哑，“你要干嘛？”

　　　　阮凝翻身，朝帐篷出口爬去，嘴里呜呜咽咽的喊：“你……你回来……”

　　　　帐篷外，脚步声渐行渐远，她带着哭腔的喊声，让未森连转身的勇气都没有。

　　　　站在石崖边，风从脚下灌上来，衣襟与发梢被风扬起。

　　　　他落眸，山崖陡峭，怪石嶙峋，跳下去必死无疑。

　　　　未森又向前迈出一步，深吸一口。

　　　　阮凝爬到帐篷出口，抬眼便看到这一幕，她惊愕的嘶喊：“翊之——”

　　　　未森身子僵住，但没有回头。

　　　　就算他日后要认罪伏法，也不能用轻生的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

　　　　阮凝强撑着蹲在地上，想站起来，心有余力不足，她拽着帐篷，支撑着身子。

　　　　突然，有脚步声朝他们方向靠近，未森一惊，双臂张开欲跃下去。

　　　　阮凝瞳仁膛大，声嘶力竭的喊：

　　　　“我不原谅你——”

　　　　未森彻底钉在那里，一动不动。

　　　　“我不原谅你！！！”她又喊了遍。

　　　　他说：你原谅我，我们下辈子才会遇见。

　　　　但她喊，不原谅。

　　　　未森不甘心，闭了下眼，再次睁开时，波澜不惊。

　　　　“我一个将死之人，你同情下我，不可以吗？”

　　　　看到现在的未森，会让阮凝想起很多因她死去的人，兔子就是从高楼上跳下去的，如果未森也这样，连她自己都无法确信，有没有这个能力再背负一条人命。

　　　　“我不原谅你，”阮凝一字一句说，“我凭什么原谅你。”

　　　　未森哑口无言。

　　　　“你见过我失去父亲时哭的撕心裂肺的样子，”她扶着旁边的树站起，“可你见过我吸毒吗？”

　　　　未森抿紧唇。

　　　　“知道我跳进鱼池里有多绝望吗？”

　　　　他不知道，也不想知道，那些都是他不想看到而逃避的。

　　　　“你见过我戒毒的样子吗？”

　　　　阮凝自问自答，“你没有。”

　　　　她问他：“你体会过我面对兔子自杀时的痛苦吗？”

　　　　她答：“你没有。”

　　　　“你感受过朋友在你面前浑身是血惨死的恐怖吗？”

　　　　“你也没有。”

　　　　未森垂在身侧的手缓缓攥紧，无言以对。

　　　　“我说的这些，你全部都没有感受过，体会到，你让我怎么原谅你。”

　　　　未森微侧头，阮凝察觉到他眉间的动容。

　　　　“我不要原谅你，”阮凝挪动着沉重的身体，试图尽可能的靠近他，“我也不会原谅你。”

　　　　阮凝很无助，距离他刚才的电话有会儿功夫了，为什么还没人赶到，有其他人在，就能有人拦住他。

　　　　“无所谓了，”未森心灰意冷，转过脸，迈出一脚。

　　　　阮凝情急喊：“翊之，”

　　　　未森脚悬在半空，“……”

　　　　她声音瑟瑟发抖，“你，你别冲动，”

　　　　风，骤起，树叶沙沙，吹得衣襟呼啦作响。

　　　　阮凝真怕风再大点，把他人掀翻进崖下。

　　　　“你不能这样，”她眼圈红了，哽咽道：“我…我会承受不了的。”

　　　　未森本以为他可以放下她了，可听到她抽泣的声音，还是被牵绊了。

　　　　“别过来。”他冷声止住她。

　　　　不靠近，就不会有牵绊。

　　　　未森转过脸，眺向远方，目光空灵缥缈，语气低沉，“我要你一辈子都忘不掉……生命中有我存在过。”

　　　　话落，人向前倾身沉下，阮凝膛大双眸，踉跄的朝未森跑去，而下一秒，有人影眨眼间冲过去，不等阮凝看清，未森被那人扑倒，两人滚做一团，最后停下。

　　　　阮凝吓得一身冷汗，瘫软在地手拄着地面，另一手捂住胸口的伤。

　　　　故意的，故意用这样极端的方式把他强行刻在她心里。

　　　　你他妈……

　　　　还不等阮凝骂出来，另一个人比她先吼了句：“你他妈还是个男人吗？”

正文　第513章　别紧张

　　　　不等未森反应过来，脸颊挨了一拳，紧接着领子被提起，苏峥怒视他，又是一拳，“你连死都不怕，自首不敢？”

　　　　未森清醒，果断反击，挡住苏峥的拳头，一拳揍在他脸上。

　　　　俩人你一拳我一脚的，厮打在一起。

　　　　阮凝看到苏峥出现，未森获救，身子软下来，躺在地上闭上眼。

　　　　这么惊心动魄的场面，就算她的心脏没被伤到，现在也要好好缓缓了。

　　　　“我不打电话，你能找到我？”未森边打边骂，“你就是个废物！”

　　　　苏峥回击他一拳，“你个自以为是的懦夫，你不打给我？以为我找不到你？”

　　　　这话不假，苏峥接到未森电话时，已经在角山了。

　　　　未森又一拳过去，“少不承认，没我你就是找不到。”

　　　　苏峥一个侧踢，未森胸口挨了下，人向后连连倒退了三四步才停下。

　　　　“你小聪明耍多了，弄个车祸坠崖就想蒙蔽人，智商下滑啊你！”

　　　　“你说谁智商下滑。”未森不服。

　　　　“就你！”苏峥更不忿。

　　　　“你个废物！”

　　　　“你个懦夫！”

　　　　阮凝仰面朝天，听着俩人互怼，山风大，她闭起眼，笑得比风还轻。

　　　　这两个混蛋，能不能消停点。

　　　　秦皇岛市刑警大队的人最先赶到山顶，到时，俩人刚结束战斗。

　　　　未森靠着一棵树坐着，单手搭在曲起的膝盖上，夹着烟，头发凌乱眼角青了，衣服扯坏，膝盖和手肘及后背上沾着一层尘土。

　　　　苏峥也好不到哪去，坐在石头上抽烟，脸颊肿了，外套撕开一大块，露着肩膀。

　　　　冷不丁看，俩人就跟丐帮下山似得。

　　　　秦皇岛刑警将未森带走，临行前，未森交代苏峥：

　　　　“好好照顾她。”

　　　　苏峥鼻子差点气歪了，要不是你这么折腾，我媳妇现在还在医院养伤呢。

　　　　但一看他落寞的目光，苏峥轻点下头。

　　　　未森被带走，苏峥也放心了，他按灭烟，朝帐篷走去。

　　　　阮凝被他送到帐篷里等医疗队，他看手表，算下时间应该到了。

　　　　“丫头，”苏峥轻声唤她，阮凝睁开眼，眼圈有点红，苏峥看破不说破，“医疗队快到了。”

　　　　阮凝嗯一声，抬起手，苏峥握住。

　　　　“手这么凉。”苏峥撩起衣襟，将阮凝的手塞进去，紧贴着他的小腹。

　　　　男人滚烫的体温透过手心传来，阮凝嘴角浅弯，“身上这么热。”

　　　　苏峥无声笑，抬手在阮凝脸上摸了把，问：“想我没？”

　　　　阮凝点头。

　　　　“啥意思，你点个头就完事了？”苏峥嘴欠，在她脸蛋上故意逗弄下，“看不懂。”

　　　　阮凝浑身乏力，刚才又惊又吓的，真想给他那只爪子拍掉。

　　　　她剜他眼，微喘着说：“皮痒欠揍了？”

　　　　声音气若游丝，却丝毫没减少对苏峥的威胁。

　　　　他立马就服软了，在她嘴上亲了口，嘴唇触碰的一瞬，柔软、馨香，是她的味道和触感，苏峥阔别之久，想念无比。

　　　　“等你好了的，”苏峥说，“随便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