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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望她一声-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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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一切都还好吧?”随手拨开车载音响,他调出一首喧闹的摇滚,“我听说你跟那姑娘约会过几次,感觉怎么样?”
他身上喷有清淡别致的古龙水,却仿佛能锈蚀周围所有的空气。
菲恩只觉得鼻端全是肌体崩解,血肉腐烂的味道。弗莱含着笑意的面孔在眼前晃动,令他几欲作呕。
他一言不发,屏息低眼。
一侧唇角紧绷,另一侧剧烈地颤抖着。
“滚出去。”
他说,话里有隐晦的挣扎。
弗莱姿态放松,半靠椅背,身体轻拱着,连眼皮也没掀。
“别这么着急,我敢打赌你会想听听我要说的话。”
他竖起食指,指着宿舍楼某一扇黑着灯的窗口,“那女孩叫朱诺,对不对?”
菲恩眼里的光在一个瞬间乍然闪动,继而浓缩成恶兽一样的芒点。
“别叫她的名字。”低吼像是从喉咙深处往外喷薄,音量被勉强压制着,仍旧足以震颤耳膜。
弗莱示弱般地举起双手,懒洋洋道:
“你要知道,我可没去找她。”
“你知道我们的社会再教育项目,招进来的都是些有一技之长的家伙,朱诺也不例外。”
他歇了口气,继续往下说,“我本来想等上几个月再开始发掘他们的用处,谁知道她主动跑去接了菲奥娜的活儿,还想替我办事。”
紧缩的眼仁松缓下来,菲恩皱眉。
“她好像挺缺钱。怎么,你的赛季奖金不够花了?”
弗莱发笑,双颊病态地晕红起来,神情却愉悦至极,暗自转眸瞥他,“还是你没跟她睡过,不舍得给钱?”
菲恩垂着头,垂着眼,嘴唇抿成一道线,似乎没有听见他的话。
“真冷淡。”
感到兴意阑珊,弗莱的嘴角耷拉着,“你不想跟我们一起下地狱,所以我得推你一把。”
他下了车,关门之前探头进来,很笃定地道:“你总会回家的。”
“我会回家看看。”
毫无征兆地,菲恩开了口,声音干涩沉坠,“你们离她远点。”
他迫切地呼吸,拼命攫取氧气。
喉结抖动着,手背用力掩住眼睛。
他们想剥夺他最后的希望,掐灭那宝贵的一线光。彻底击垮他,让他跪下双膝,再也无法站立。
他的双肩在黑暗中颓然坍垮。
夜幕拉到最低,朱诺收到他的短信。
自从窥探到这个光鲜家族腐臭的背阴面,她就把“菲尼克斯”从手机通讯录里菲恩的后缀处删去了。
来自:菲恩
*我想见你。*
每一次他都会接连发来很多条。
这回却是例外。
察觉到不同寻常,她打去一个电话,可是无人接听。
她调转方向盘,下了干道驱向他的公寓。
门没关严。她摸黑进去,有道人影背对着灯火霓虹,孤桀地立在落地窗前。
“你找上了弗莱,对么?”他语气一贯温和,听不出责备的意思。
朱诺想回答,又不知道如何开口,只得沉默。
“我没有立场,也没有资格干涉你。”
他的眼睛很亮,盛有神采,“只是弗莱很危险。我怕你……有危险。”
低缓的喘息穿插在肺叶,他急切地说:“他不是一个好人。”
朱诺无声颔首,但他没察觉。
菲恩向她走进,说:“我存了很多钱。如果你急需,就拿去。”
适应了漆暗的光线,她逐渐看清他的轮廓。身型骨骼硬直挺括,肌肉匀称有分量,线条也是坚冷锋利的,唯独除却那双眼睛。
那样纯澈柔软的眼睛,灰色镜面一般,倒映着她的脸,也只有她的脸。
他不指责,眼里连愤怒和失望也看不见。
她明白这其中的缘由。他从未真正地拥有过什么,从没有体验过实实在在把什么抓进手心的安宁满足。妒忌和占有对他而言都太奢侈,以至于和他毫无干系。
“菲恩。”
他听见她呼唤自己的名字,声音低柔。尝起来是一种木瓜的滋味,汁液丰沛,很新鲜。
这是不是代表她没有被惹恼?
“你喜欢我么?”她问。
有一种奇异的感受从心底热出来,他觉得羞耻慌张,几乎用双手按住了脸,手腕还在轻轻地抖。
“嗯。”
这一声回答很难被人察觉,还带有稀落的鼻音。
。。。
。。。
☆、20。第二十章
第二十章
性。爱对于从前的朱诺来说,一直都是件无关紧要的必需品。像块火腿蛋三明治,从街角无照经营、油渍污损的店面里买来,不太卫生,也称不上安全。馅料充足气味咸香,足够用以饱腹,但也仅限于此。
然而当情感契合达到一定层面,接踵而至的**吸引远比她想象中来的更加强烈深远。她发觉自己对他存在着一种丰沛的需要,那是藉由意志相互黏合催化出的欲想,无须经历衍变发展便已经沉固成形。
可菲恩是不愿意的。朱诺很早就明白了这一点,并在之后逐渐领会了其形成的缘由。
“他把我关在那儿,但我记不清有多少天。我目睹了他所做的一切……那时候我的年纪还很却很清楚他摧垮了她,也驯服了她。但我无能为力,连挣脱绳带、甚至闭上眼睛的力气都没有。他强迫我保持清醒,最开始是强光和电击,后来他用上了夹子和刀,还有另外一些我叫不出名字的工具。它们都很锋利。”
——朱诺还记得他在互助会上的倾诉,和那时他眼里无法碾灭的沉郁的灰影——
“他把她的血抹在我的脸上和身上,用手和器具刺激我,看着我勃。起然后对着摄像机的镜头大笑……”
血腥和苦痛构筑起了他对性最懵懂初浅的认知,在未来的十余年间一直未曾打破。
朱诺注视着他,周遭世界灯火繁芜,仿若冰雪一般逐步消融在视野,只有他微微低头,将大半张脸埋在手心。
他一侧嘴角绷起**的线条,被她伸手揉散。
菲恩透过手指间隙,悄悄望向她。
他太高了。
朱诺低声咕哝了一句“真见鬼”,然后垫起双脚,勉强拉下他的脖颈。又拨开他掩着面的手掌,稍扬下颌命令他:
“亲我。”
于是他弯着腰吻她,鼻尖亲昵摩蹭,甜蜜的酸楚在心尖赤忱燃烧。汗意漫涌上来,又被肌肤表层的高热所蒸发。她的肩背被手臂围拢,呼吸的重量早已失悬,浸润在他怀抱醺烫的气息里。
“我也……”
一声极其轻短的叹息,她更用力地揽住菲恩,“我也很喜欢你。”
咬字很浅淡,好像每一个音节都不加力度,如同在水面摇晃着降落的风。
风撩在耳侧,他心神震曳,几乎撑持不住环抱着她的那双手臂。
这是她惯常的声音。是他最为熟悉的、水蜜桃浓甜的味道。
他的下唇被她含咬,舌尖继而绵密地拖扫牙床,细痒并着刺辣的酸涩一道激醒。她的气味满溢口腔,耳畔有颤动的和弦轰然奏响。
紧接着,身体膨起最难堪的微妙反应——他控制不住的、生理性的反应。
“你不想么?”
朱诺亲了亲他的嘴角,唇齿一路游移斜上,最后含住白皙光滑的耳珠,“……但是我想。”
“我……”
话刚起头就被按着胸口撞进沙发,她横跨到他的腰间,一手伸探进上衣下摆。腹间鲜明的肌理沟壑缀满汗珠,除此之外还有她灵活暧昧的手指,涂抹抚触一片黏濡。菲恩隐忍而艰难地喘息起来,衬衫领口的纽扣被咬开,不声不响崩弹进地毯绒长的线丛里。
“什么?”
朱诺随口问。不管他说什么,她恐怕都听不太清了。
“我想……”
他眉睫挤蹙,折出一道窄纹,声线哑黯,轻轻说,“我想要你。”
四周寂然无声,只有挂钟剔哒击响。
菲恩屏息合眼,薄唇带着柔和的温度,靠拢到她腮颊边:
“帮帮我吧。”
他的温驯和顺从让一切变得超然顺遂。
高。潮过后是短暂的精神缺失,结合巨大空虚感,勾拨着暌违已久的烟瘾。
身心疲累,朱诺懒得抬手,任由肺叶挣扎烧腾。
在她身侧,菲恩急促抽吸,像个持续低烧的人。
他看着自己的手,指节半蜷半舒,因长期的体育运动与地下搏击而显得坚硬有力。细小的褶皱都抻平,指缝处颜色稍淡一点,掌纹深刻,一路勾勒到侧面。
他曾经以为这双手什么也抓不住。而现在被她的手指缠扣着,很紧密,几乎难以剥离。
两人在沙发有限的空间里贴近彼此。他翻身搂住她,下巴陷入她浓密潮湿的发间。
“这样睡的话,明天腰会疼的……”
朱诺肩枕着他光裸的手臂,含糊不清地说。
意识迷濛虚荡,好像即将昏睡过去。
他的呢喃浮溶在头顶,略微触动发根:
“没关系。”
那一晚,朱诺什么也没梦见。
直到眼皮被阳光盖出一层透红,她才从浅眠里醒转过来。身下是绵软的沙发垫,一偏头才发觉菲恩睡到了地毯上,一只手还牵拉在她的指尖。他握得那么用力,甚至能感受到皮肤下血管的贲鼓涌跳。
抿唇等待了一会儿,室内气温被日头蒸暖,他浓金的睫毛抖震两下,还没完全张开双目,已经下意识捉过朱诺的手放至唇边。
她用了菲恩浴室里没开封的漱口水,再掬清水洗净面颊,走出盥洗室,蛋饼和橙汁已经摆上了餐桌。
他这些年来一个人过活,厨艺应该还不错。
——这个判断接下来便得到了证实。
“下回我帮你做丰富一点儿的早餐。”朱诺喝下最后一口橙汁,然后说,“我喜欢胡椒炒蛋和烤吐司。”
“下回?”捕捉到一个关键字眼,他的嘴角忍不住露出一个微笑,“好。”
这个微笑很快冻在了嘴唇上。他想了想,低声说:
“下周末我会回家一趟。”
朱诺搁下餐叉,一道银光削闪。
她问:“为什么?”
他答:“……只有这样才能让弗莱远离你。”
空气陡然僵固,朱诺沉默良久,不断用手拨开垂落的额发。
“你不用插手这件事。”
她最终说,“我有我的安排。”
“对不起。”
菲恩欲言又止,“但是弗莱——他不是你应该接近的人。”
停了一停,转而道,“如果是因为钱……”
“跟钱没关系。”她近乎粗鲁地打断了他,咬住嘴唇不安地犹豫一会儿,语气放软下来,“听着,菲恩,你还记得在互助会,我对你说的话么?”
他颔首。
“你说他会进监狱。”
“我正在为此努力。”
她尝试着给出解释,“这不是件容易的事儿。他很谨慎……我只能告诉你这么多了。”
“我试过。”
菲恩突然说。这句话生硬地介入,似乎毫无头绪始末。
然而很快他就继续道:“我试过报警,但是那个叫霍恩的警员又把我送还给了弗莱。后来我被绑在了刹车失灵的汽车上,差点冲下悬崖。”
——又是霍恩。
她思绪一动,又被另一种猜测所吸引:“所以你不喜欢车速太快?”
“嗯。”
他的声调很明显地沉降下来,更深层次的触痛细细密密织在音节的每一处停顿中,“都是因为弗莱,因为菲尼克斯……”
他又一次把头放得很低。
朱诺越过餐桌,力道很轻地理顺他的发丝。
她的声音从未如此温柔:“他们已经不能再把你绑起来,强迫你旁观那些令人作呕的罪行了。你在这儿,你过得很好。……你有我。”
她说,“如果你要回家,我陪你一起。”
回到宿舍楼下,她第一时间钻进了电话亭。
“你知道菲恩曾经试图报警么?”
她告诉路德维希,“当时接警的警官也是那个霍恩——我相信大多针对菲尼克斯的指控都被他压了下来。”
“跟进这个线索。”路德维希沉着道,“如果可以,希望你能借用菲尼克斯的名义说服他——或者任何一个警官——用他们独有的门路私下查询安东尼的家庭关系。”
朱诺嗓音发紧,昨日血液沾染脸庞的热痒粘稠依稀复现:“那个在监狱里杀了盖的安东尼?”
“是的。”
路德维希谨慎地分析,“他的资金动向我没有查出任何疑点,唯独他父亲的账户一周前凭空出现一笔巨额养老金,一天后再次不知去向。我怀疑他有尚未登记在案的家庭关系在动用这笔资金。”
朱诺刚想说什么,衣袋里手机突然嗡嗡发振。她歉意地中止了与路德维希的通话,再扫一眼手机屏幕。
是一个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人。
等在宿舍楼下的乔治看见她走出电话亭,不由得皱起眉头:
“你在用公用电话?”
不等她应答,他自言自语道,“我明白了。”
朱诺不加辩解,径自平视着他:
“找我有什么事儿?”
“我本来以为你只是林赛的室友……有些事情我必须对你说。”
他苦笑起来,眼睛里流露出异样的光芒,“关于林赛和罗拉。”
……
等到他结束陈说,天际有一簇积雨云正在消失。
这一次交谈(或是单方面倾听)非比寻常,朱诺几乎按捺不住想要立刻联系路德维希。怕自己进入废旧电话亭的次数过于频繁引人起疑,她只好将乔治透露的内容整理默背,又唯恐遗漏什么重要信息,迅速抽出一张纸记录下了几个关键字。
当她有条不紊地进行着一切的同时,乔治坐进了他的红色保时捷。脸上是前所未见的宽和神情,双眸空泛,缺乏神采。他揉搓着手指,一个笑容浮现在唇缘。
第二天,朱诺得知他烧炭自杀身亡的消息。
。。。
。。。
☆、21。第二十一章
“你说什么?”
汗津津的手几乎握不住话筒,朱诺勉强缓过神,“乔治……”
“他的车撞倒了球队训练场的铁丝网。”
通话另一端,菲恩轻声说,“他伏在方向盘上,像是睡着了。”
林赛青蓝苍白的死状唐突撞进脑海,朱诺不禁心头发沉,飞快问道:
“准备尸检了么?还是说他的家人已经领走了尸体?”
“乔治没有家人。”
菲恩说,“他父亲去世后留下了一大笔遗产,全都存进了信托基金。母亲改嫁到法国,只留下他一个人在这儿生活。”
他的语声淡而无味,听不出情绪和内容。朱诺却莫名感知到他竭力内敛的低落。
“我很庆幸,菲恩。”她突然开口。
他发出一个模糊的气音:
“嗯?”
朱诺略微迟疑,还是说:
“庆幸你当初没有走上这条路。”
庆幸你捱过那些苦难时光,遇见了我。
她对乔治的印象还停留在集会时初见,他作为社会再教育项目的一员,是唯一一个开着豪车前来赴会的。他好像跟所有人都合得来,甚至包括朱诺。
乔治从没把她当作一个态度冷淡的怪胎。
陷进回忆里愣愣出神,只听见菲恩又道:
“他死前给在法国的妈妈打了个电话,可被她错过了。”
他叹了口气,极轻的一声,像羽毛扑落耳廓,“我们找到他的时候,他妈妈还在不断试图联系上他——”
朱诺摇了摇头,说不清心底感受:
“只是他再也没办法接听了。”
靠坐床头静默片刻,她裹上一圈厚围巾,深深吸气,又缓慢地吐出来。
进入楼前电话亭,她迟疑许久,才抬手拨号。
提示音响了三遍,路德维希的办公室内始终无人接听。
朱诺只好折返宿舍,替林赛那一端房间掸去积灰,然后整理书本去上课。法学院的授课厅尚在步行范围内,迟到了十五分钟,被拒绝进入教室。
她靠在门边,沉默地合了合眼。
窗外正对着一顶青苍树冠,枝叶繁密芽绿翻新,在湿茫雾气里兀自矗立。这棵树昔日被一位菲尼克斯亲手植下,如今已抽长过百年岁月。它的肌骨体肤由中心开始溃烂腐坏,虫蚁在疮孔脓液中钻进钻出,窥视着偌大城市的每一束蓬勃血脉,和每一次艰涩呼吸。
她不敢妄自揣度乔治的死因,却凭空认定这与昨夜那一场交谈脱不了干系。
下课时间,学生鱼贯而出。有个黑皮肤的女孩停下脚步,观察她几秒钟。
“你是朱诺?”
女孩不确定地抿着嘴,再度从头到脚将她打量一遍,“菲奥娜叫你去姐妹会的别墅见她——顺便一提,你应该把姐妹会的徽章时刻戴在胸前。”
女孩的话如同指甲边沿一根倒刺,不够激起痛感,只是时刻磨损着的感官。
“这是为了缅怀林赛么?”朱诺冷不防地问。
显然被吓了一跳,女孩颇为尴尬,嗫嚅半晌才说:“这是为了向菲奥娜效忠。”
仿佛找回了信仰根基,她的话语也重现充足的底气:“这个学校里能找出很多个林赛,但菲奥娜·菲尼克斯只有一个。”
“我加入姐妹会的时候可没人告诉我这一点。”
见女孩眉间皱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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