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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刚乔装改扮好以后她对着镜子看了好几遍，还是绝对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想了想去，问题出在头发上。这一直柔软亮泽得在现代可以让星探哭着喊着求着去拍洗发水广告的头发可怎么看都不像男人的头发。

　　　　若是放下来，不论她在脸上下了多少功夫，也能令人看出她女子的身份。为此，她只好把头发束起来，束发用的还是不情愿的布条。就连睡觉的时候她也不敢把头发发下来，就怕发生什么意外。

　　　　现在，意外到底还是发生了。

　　　　疤脸大汉的刀虽然没有劈在她的头上，刀风却断了她的发带和几率发丝，她不动的时候还好，那发带还能堪堪绑在那里；微微一动，发带就阵亡了。

　　　　这少年应该没有看出来吧？孟灵湘心跳如鼓，刚才面对疤脸大汉的大刀的时候都没有现在这么紧张。

　　　　她重新绑好了头发，闭眼深呼吸，做好了心理建设，这才慢慢转过身，冷着脸拱了拱手。“对不住，刚才失礼了！”

　　　　“好说好说！”少年的眼睛微微眯起，毫不掩饰对她的好奇和兴味。“不知道我该如何称呼你。是兄弟，还是……”

　　　　少年没有把话说完，尾音拉得长长的，带着慢慢的恶趣味。

　　　　还是被他看出来了吧？孟灵湘的心紧了紧，眼睛冷冰冰的看着那少年，神态冷漠得与少年满面的笑容亲切截然相反。

　　　　“什么都不是，不过是萍水相逢而已。不必互通名讳！”孟灵湘漠然地打断他的话。

　　　　她的确是有些生气了，因为这少年眼中的戏弄已经他充满暗示的话语。就算他猜到她女子的身份，看到她这般乔装改扮就应该知道她不愿意别人看出自己的身份，他现在这样挑逗试探实在是有些无礼。

　　　　一个女子孤身上路，路上充满了重重危机，若不如此恐怕日后路途艰辛。这些她不相信这少年不知道，知道却还如此，可见他平时有多肆意妄为，只要自己高兴丝毫不顾被别人陷入险地。

　　　　这种人孟灵湘前世也曾见过，就是那种所谓的什么什么二代之类的，轻狂地有些不知所谓。

　　　　孟灵湘一点都不想和这种人有任何交集，说的话自然也客气不到哪里去。

　　　　少年脸上的笑容滞了滞，眼神也有些冷。

　　　　他从小到大还没有受到过这种冷遇。身为皇甫家唯一的嫡子，他出生就含着金汤勺，在长辈的疼爱以及周围所有人的赞叹、羡慕和讨好谄媚中长大，就连到了京城，看在钱的份上那些平时不可一世的京官也要礼让他三分。一点都不敢因为他的年纪而轻慢与他。

　　　　这个女子……她是女子没错吧？有这么一头秀发的人，有怎么可能是个男人？

　　　　皇甫霆眯着眼睛把孟灵湘从上到下仔仔细细打量了一个遍，找出了四五次不对劲的地方。

　　　　易容术不错啊！若不仔细看，连他都看不出来。

　　　　皇甫家是现今江湖上鼎鼎有名的大家族，把控着漕运和盐运两条线路，说是日进斗金都是轻的。皇甫以武传家，家学渊源历经数百年的皇朝更迭，皇甫家依旧屹立不倒。在江淮一代，皇甫家说的话，比朝廷说的话都要管用。

　　　　他的父亲皇甫振海武功高强，门徒无数，随便一个拎出去都是威震武林的人物。皇甫家家族庞杂，但传到皇甫霆这一代，嫡枝嫡子也不过他一个人而已。被老太君捧在手里长大，直到三四岁的时候父亲怕他长于妇人之手而使家声不振，这才狠着心让他去练武。

　　　　即使是送了儿子去练武，皇甫振海也不敢自己教，他也怕自己心软不忍心看着这个唯一的儿子吃苦，怕看到他的眼泪听到他的哭声会心疼。把自己交给一个武艺高强为人板正的的师弟之后，皇甫振海扭头就走，几年里儿子是如何习武的，他连看都不曾去看过。

　　　　三四岁的孩子，一直被捧在手心里长大从来没有吃过苦，突然落在一个刚正不阿的人手里，又痛又累，自然会又哭又闹。可但小小的皇甫霆知道自己哭破嗓子也不会有人来护着他，甚至还要加倍苦加倍累之后，他就不哭了。

　　　　小小孩童咬着牙站在烈日下蹲马步，汗水把头发都打湿了也不哼一声。直到那个时候，皇甫振海的那位师弟才真正把皇甫霆当成自己的弟子，倾情所有地去教导他武艺。

　　　　从三四岁到十六岁，皇甫霆连内院的门都没有跨进去过一步，直到他的师父对他说：“行了，我没有什么可以教你的了！”他才得意去见那位一直把他挂在心上，每天在皇甫振海耳边念叨八百遍“把我的宝贝孙儿接回来！”的祖母。

　　　　皇甫家的男儿不管是嫡出还是庶出，无论是谁想要得到家中的支持和资源，都必须拿出真功夫来。也就是因为这条家规，皇甫家在能再几百年的风雨中屹立不倒。

卷一　第八十九章　识破（二）

　　　　皇甫霆是家中的嫡子不错，可他之所以能拥有今天的一切，能代表家主到京城来与官宦们打交道，这一切都是他一拳一脚拼出来的。皇甫家尊重的不是身份而是实力，皇甫霆证明了自己的实力，家中的一切资源也支持都向他倾泄。

　　　　能在十七岁的年纪得到旁人梦想了几辈子都不一定能得到的一切，他自然也就养成了飞扬跋扈的性格。除了家里老太君的话他还能听两句之外，哪怕他父亲皇甫振海的话，他也是左耳进右耳出，其他人就更不要说了。

　　　　只要是不和他心意，心情好的时候，他能把说话的人当成是在放屁；心情不好的时候，揍一顿都是轻的。

　　　　自从皇甫霆把一个自认为资格老、辈分高，总在他耳边唧唧歪歪的堂主胳膊写下来以后，就再也没有人敢逆他的意思。那些怀着别的心思的人见了他都要绕道走。

　　　　皇甫霆自认除了身份之外，握在他手里的资源、权势和财势就连住在皇宫里的太子爷也比不过。

　　　　这两年他过得放纵肆意，还真的从来没有见过那个人想孟灵湘那样一点面子都不给他的。

　　　　别的人就算不知道他的身份，见到他的外貌和衣着都恭敬三分，孟灵湘却好像一点都不把他放在眼里。

　　　　皇甫霆有些不高兴了。他不高兴的时候总会有人要倒霉。

　　　　房间里的气氛一下子冷了下来，孟灵湘像是感觉不到皇甫霆眼中的怒意一般，面无表情地绕过还摆着砍人架势的疤脸大汉，走到小圆桌边收拾自己的包袱，小心翼翼地把蒙面人看不上的二十两银子收回到布袋里。

　　　　被忽视地彻底的皇甫霆气得胸脯起伏了一下，“呼”的一下转过身来。

　　　　“少爷，奴婢白茶，可以进来伺候吗？”就在皇甫霆嘴唇动了动要说话的时候，门外传来一个清脆悦耳的声音。

　　　　听到这个声音，孟灵湘的眉头微微挑动了一下。

　　　　原来那个被她救下的女子叫做白茶啊！白莲花加绿茶，真是好名字！

　　　　对于白茶成了皇甫霆婢女这件事情，孟灵湘毫不感到意外。且不论皇甫霆这个人性情如何，至少他有一副好皮相，看起来又架势十足，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少年出身不凡。

　　　　什么“救命之恶、以身相许”这样的戏码不是古代的固定剧目吗？

　　　　白茶能投到皇甫霆的身边，自然是有眼光的。她的眼光好到对自己的另一个救命恶人——孟灵湘不屑一顾。哈，不正是因为孟灵湘其貌不扬又衣着普通吗？

　　　　若孟灵湘长得莫北霄那般模样，恐怕白茶就该犹豫了，不知道自己该相许莫北霄还是皇甫霆才好了。

　　　　孟灵湘有些恶趣味地在心里戏谑了白茶一番，手脚麻利的很快收拾好自己的包袱。这个客栈今晚发生了这种事情，她是不打算在住下去了，而且还打算离皇甫霆远远的。

　　　　这些杀手是冲着他来的，那就说明这个人的身边充满了麻烦和危险。她一向明哲保身，从来都没有趟浑水的爱好。

　　　　“站住，你去哪儿？”孟灵湘的手快要碰到门板的时候，皇甫霆有些恼怒的叫住她。

　　　　“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你管我去哪儿？”孟灵湘真是莫名其妙。

　　　　“我刚才救了你的命！你就是这样报答我的吗？”从来没有以此要挟过人的皇甫霆说出这句话，自己都感到有些脸热。

　　　　“噗哧！”一声低低的嗤笑声通过破了一个大窟窿的楼板从楼上传来。

　　　　皇甫霆有些咬牙切齿地道：“不想吃苦的话，你最好给我安份点儿！”

　　　　楼上顿时没了动静。

　　　　他武功高强耳力过人，那声嗤笑好像是为他量身定做的一样，只要皇甫铭一个人能听到。孟灵湘没有听到，以为皇甫铭那句满含着威胁的话是对她说的，顿时竖起眉毛，心中大怒。

　　　　好像不仅要用救命之恩来要挟她，还敢威胁她？这少年把她当成软柿子来捏了不成？

　　　　皇甫霆一看孟灵湘的样子就知道她误会了，却懒得解释。

　　　　他伸手握住疤脸大汉头顶上的枪柄，手微微用力一抽。

　　　　“噗”的一声，一杆长长的银枪从疤脸大汉的身体了被抽了出来，猩红的血液和白色的脑浆从他头顶上的破洞中喷出，飞溅开来。

　　　　好在孟灵湘站得远，脸上身上没有被溅上分毫，皇甫霆退得快，身上也是干干净净的。最倒霉的是趴在地上装死的店小二。

　　　　自从看到疤脸大汉把一杆长枪串了葫芦，他就两眼一翻趴倒在地上装死去了。

　　　　这会子被温热的带着腥臭味儿的血液和脑浆喷了一头一脸，立刻诈尸似的从地上弹起来，用手和袖子使劲擦着自己的脸，嘴里“唉呀妈呀”地叫个不停。

　　　　房间里因为有了他而吵闹不休。

　　　　孟灵湘和皇甫霆同时皱了皱眉头。

　　　　“闭嘴！”两人异口同声地低喝。

　　　　店小二被点穴似的站住，沾着血的脸上露出要哭不哭的表情。

　　　　“你下去吧！按我刚才说的做！”一个大男人胆子小成这样，孟灵湘对他也是无奈了。

　　　　店小二如蒙大赦，脸也顾不得擦了，屁滚尿流地扑腾着打开房门一路狂飙而去。

　　　　房门打开，孟灵湘和白茶站了个对脸。

　　　　两人都没有露出惊异的表情，淡淡对视了一眼就移开了视线。

　　　　“少爷……”白茶的视线落在皇甫霆身上，脸上的表情怯生生的。没有经过允许，她不敢踏入房门一步。

　　　　皇甫霆淡淡望她一眼。“你来干什么？”

　　　　“奴婢听到打斗声，不放心，过来，过来看看少爷……”

　　　　皇甫霆嗤笑这打断她的话。“不放心？你又能帮得了我什么？回……”

　　　　“去”字还没有说出口，皇甫霆的身形突然爆起，手掌挥舞的同时手里银枪穿窗而出。

　　　　孟灵湘听到身后的东西愕然转过身，只见一只弓弩带着寒芒的箭头在她的眼中放大，瞬间就到了她的眉心之间，那里的皮肤好像都感觉到了一股寒意，如针尖般刺痛起来。

卷一　第九十章　救命之恩（一）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定格！

　　　　站在房门口捂着嘴巴想叫又不敢叫的白茶，白茶身前睁大眼睛看着抵在她眉心的弩箭箭尖的孟灵湘，还有单手牢牢握住箭杆的皇甫霆。

　　　　孟灵湘紧紧盯着依旧在散发着寒意和杀气的箭尖，两个大而黑的眼眸对在一起，形成了好笑的对眼，偏偏她的表情还无比严肃，因为涂了药物而变得暗沉粗糙的小脸绷得紧紧的，嘴唇更是抿成一条薄薄的线。

　　　　这一霎那，孟灵湘的确是害怕了！

　　　　对付人，她有的是办法，可对付这种毫无生命力却能瞬间夺取他人生命力的武器，她真的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她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觉得死亡距离自己如此接近。她刚才甚至是现在都还能感觉到死神喷薄在她脸上的冰冷的呼吸，以及它正慢慢远去的脚步。

　　　　如果说那个疤脸大汉即使没有皇甫霆她自己也能解决的话，皇甫霆的出手毫无意义的话，那这一次他的的确确是救了她的性命，从那支风驰而来的弩箭下把她救了出来。

　　　　弩箭速度迅疾，疾射过来的时候带着冰冷的杀意和瞬间即至的力量，在场的三个人都能听到它箭尾的“嗡嗡”颤抖声。皇甫霆的手牢牢握在箭杆上，使得这根弩箭的箭尖在堪堪抵住孟灵湘的眉心之后再无寸进。

　　　　他的手很有力，也很用力，浅浅麦色的手背皮肤上青筋都凸了起来。

　　　　在弩箭终于停止颤抖之后，那些凸起的青筋才慢慢消了下去，那只修长有力的手有恢复了原来的光滑细腻。

　　　　皇甫霆勾了勾嘴角，握着箭杆的手慢慢移开，把手中的弩箭狠狠一甩，“啪”的一下，弩箭钉在旁边的墙壁上，入墙三分连箭尖都看不见了。

　　　　“我救了你二次！”他用手指轻轻抚了抚孟灵湘眉心上慢慢渗出的一丝红色的血迹，然后粘着她血迹的食指和中指对着她比了比。

　　　　他的动作和他的声音，瞬间解除了时间停止的魔咒，白茶被紧紧捂着的嘴里发出了一丝低低的呜咽声。

　　　　害怕的并不只是孟灵湘一个人而已，她和孟灵湘长得那么近，还还站成了一条直线。她们俩长得可是一般高矮。

　　　　如果没有皇甫霆的出手，以这支弩箭力量，它从孟灵湘的眉心射入再从后脑穿出来，然后再次刺入她身后白茶的眉心里。

　　　　孟灵湘的黑眼珠子也回到了原地的位置，刚刚从死神手里跳出来，她是手脚有些发软，手指不受控制的轻轻的发抖。

　　　　僵着身体慢慢走了几步，她来到小圆桌边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一气灌了下去。

　　　　茶水是冷的，对现在的孟灵湘来说这样的温度刚刚好。

　　　　冷冷的茶水顺着食道一路往下，凉凉的感觉蔓延四肢百骸，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回过魂来。扶着桌沿在凳子上慢慢坐下来。

　　　　不坐下不行啊！她的脚还软着呢！

　　　　皇甫霆挑了挑眉，走过来用脚尖拖出来一张凳子，也在孟灵湘身边坐下。“喂，我说的话你听到了吗？”

　　　　孟灵湘点点头。“听到！”

　　　　皇甫霆的嘴角勾了起来，可惜他的这个笑意还没有形成，又听到孟灵湘继续说了下去。

　　　　“不过我不认同你的说法！”

　　　　嗯？皇甫霆的眼睛瞬间瞪大。看着孟灵湘在他面前竖起的一根手指头。“你只救过我一次而已。”

　　　　不等皇甫霆发飙，她看了一眼银枪被抽出来之后倒在地上的疤脸大汉，自顾自地说下去。“这个人，就算你不出手我也有办法解决。而且解决得比你漂亮多了，不像你这样又是血又是脑浆的一塌糊涂。”

　　　　“噗哧！”低低嗤笑从楼板上传来，这次孟灵湘听到了。她抬头朝上面看了看。“这上面还有人？”

　　　　皇甫霆狠狠瞪了楼板一眼。“上面没有人，只是一个野鬼而已。就是现在不是，他要是在多嘴多舌，很快就会变成野鬼了。”

　　　　“好凶，我好怕哦！你欺负我，我回去要告诉老太君去！”一个温柔绵软的声音从楼上传来，然后再无声息。

　　　　这人，是男的还是女的？孟灵湘完全没有办法从这雌雄莫辨的声音中分辨出声音主人的性别。

　　　　“你不用管他。继续说！”皇甫霆把视线收回来，重新落在孟灵湘脸上，带着一股少年人所没有的煞气。好像只要孟灵湘说错一个字，他就会扑上来拧断她的脖子。

　　　　孟灵湘暗暗戒备，从衣袖内侧抽出一根银针捏在手里。

　　　　“你的银枪刺入他的身体之前，他就已经死了，不信你可以去看看他的手腕。”孟灵湘收拾了心神，很有耐性地给皇甫霆解释为什么自己说他只救过她一次。

　　　　皇甫霆怎么可能去接触死人？他有挺严重的洁癖，刚才触碰孟灵湘眉心的那点血迹是破天荒的第一次。

　　　　“你去！”他对还站在门口的白茶抬了抬下巴。

　　　　白茶好像也刚刚从惊吓回过神来，听到皇甫霆让她去碰一个死人，顿时露出可怜兮兮的委屈表情。

　　　　可惜皇甫霆却并不是那种怜香惜玉的人，他皱着眉头冷冷说了一句。“不去就滚！”

　　　　他都这么说了，白茶再不敢也要去啊！

　　　　她蹑手蹑脚走过来，尽量避开疤脸大汉周围的血迹和脑浆，用两根手指捏着疤脸大汉的衣袖，露出他到此刻依旧握着刀的手腕。“少爷，有有有……”

　　　　她有了半天都没说出下一个字。

　　　　皇甫霆嫌弃地等了她一样，扭头去看。果然在疤脸大汉的手腕上看到一个与他的肤色有些微不同的小小的一个针孔。

　　　　针孔的周围并没有红肿，只是颜色略略要比肤色深一些，如果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来。

　　　　“一个针孔能证明什么？就算是你的针刺中了他，也不说明他立时就死了！”身为武林世家，见血封喉的毒药他见过。但毒死人的同时和能令死者面目不变的毒药少得可怜，而且都很贵。

　　　　他并不相信孟灵湘的手里有这样的毒药。

　　　　孟灵湘杀死疤脸大汉的的确不是毒药，而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