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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河未冷-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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俯身对着床下的尿壶啐了一口,他快速补充,“我还以为我自己这次,肯定要死在阵地上了,没想到醒来之后,居然还能看到,还能看到外边的阳光。”
“别乱说,你一看就是个长寿相,你们三个都是,还有大冯!” 郑若渝瞪了他一眼,非常迷信地呵斥。
“当然,若渝姐说得对!我们四个都是,你和金明欣也是!” 袁无隅知错就改,继续笑着点头,“还有殷小柔,咱们都要活着看到小鬼子血债血偿!”
“一定!” 郑若渝会心地笑了起来,就像一朵盛开在水边的莲花。
袁无隅的心里,再度被异样的感觉充满。这一刻,他觉得若渝姐比站在河蚌上的维纳斯还完美十倍。(注1:河蚌上的维纳斯,即世界名画,维纳斯的诞生)
只是,眼前的“维纳斯”,却远比油画中的维纳斯干脆。将手里的医疗箱往床畔一放,柔声命令,“好了,别东张西望了,病房里的其他伤号,已经撤往邯郸了。赶紧躺下吧,该给你换药了!”
“换药,换什么药?” 袁无隅困惑地看了一眼医疗箱,却没看到任何针剂和药片儿,只看到了一叠叠洗得发黄的棉纱,一个小巧的工具包儿和几个巨大的玻璃瓶子。
“换药是医院的专业术语,就是给你清理伤口,抹上消炎药膏,然后重新包扎起来!” 郑若渝早就被问得见怪不怪,一边麻利用手扶住他的肩膀,一边笑着解释。
“那,那就有劳若渝姐了!” 袁无隅被她笑得心里发虚,顺从地朝着枕头躺了下去。然而,头皮还没跟枕头发生接触,他又猛地坐了起来。“我,我自己来,你,你告诉我怎么换就行。我,我……”
因为起身他猛,他眼前阵阵发黑,胸腔内的疼痛,也宛若针刺。而郑若渝却毫不客气用手按住了他的肩膀,低声呵斥道:“躺好,别乱动。小心扯动了伤口!”
“我,我……” 袁无隅的脸,迅速红到了胸口处。想要将郑若渝推开,却没勇气抬起手臂,只能强忍眩晕继续摇头,“我,我自己来。我,我在学兵营,也学过急救包扎!”
“行了,别闹了,我还有其他事情呢!乖!”郑若渝像哄孩子般,将他按在了床上。掀开被子,然后去解他的衬衣扣,“再闹,我就得喊金明欣一起过来帮忙了。乖,别动。只是用一些浓盐水,不会太疼!”
“我,我……” 袁无隅哪里是怕疼,而是怕被若渝姐脱掉裤子,去处理自己的大腿根儿。只是,这些话,他偏偏无法说得太明白。眨眼间,急得额头上汗珠滚滚!
“我现在是护士!” 郑若渝的手,熟练地撩起他衬衫内的背心儿,熟练地解开缠在他小腹处的绷带,声音平静且沉稳,“就像你去了前线做排长。你打鬼子的时候,不会顾忌打在什么地方。我做护士,也不能顾忌太多。况且,我已经做了一个多月的护士,处理过的伤口,数以百计。我们都在做自己分内的事情,没必要多想。况且书上还说过,事急从权!”
“事急从权!” 袁无隅喃喃地重复了一句,闭上眼睛,摊开四肢,放弃了所有挣扎。
一股凉凉的感觉,从小腹处伤口扫过。有一点点儿疼,却让他感觉无比心安。“若渝姐是在做他分内的事情,我伤好了之后,就能重返战场!” 心里默默地跟自己说着话,他又睡了过去。呼吸均匀,心中也无比坦然。
第十章 修我甲兵 (十)
“真是个小孩儿!” 郑若渝笑着摇了摇头,轻手轻脚给袁无隅盖上被子。
“若渝姐,若渝姐,你在这边吗,李医生叫你去乙字号院,那边,那边忙不过来!“ 金明欣的声音忽然从外边传了过来,隐隐带着几分委屈。”在呢,在呢,就去!就去!“ 郑若渝答应一声,小跑着出门。抬起脸,恰看到金明欣那涨红的面孔。
“你怎么了?有人嘴巴又不干净了?”她微微一愣,随即,笑着安慰,“别往心里头去,那些伤兵其实只是嘴巴脏一些,人不见得有多坏。”
“乙字十三号大病房那几个,从早晨起就一直在闹事,无论怎么伺候都不满意!” 金明欣扁扁嘴,满脸委屈地说道。
“哦——” 郑若渝轻轻点头,眼前迅速闪过几张绝望的面孔。
是几个被截了肢的伤兵,出院后,就会被遣散到地方。而如今兵荒马乱,地方上,自然也没能力管他们的死活。所以,这些人现在或多或少,都有些自暴自弃。对医生和护士的工作,极不配合。
“还是军官区好,总共就没几个伤号,一个个还都彬彬有礼!” 金明欣四下看了看,用非常小的声音嘀咕。
身为大户人家的娇小姐,她从小身边就有女仆二十四小时贴身照顾,所以对伺候人的工作很不习惯。能坚持到现在,完全是凭借一腔爱国热情在支撑。而某些伤兵绝望之后所做的荒唐举动,则无异于给这腔热情在泼冷水。
“军官区这边,前些日子病人也很多,后来一部分转移到邯郸了,所以才空了下来!” 郑若渝自己对闹事的伤兵也很头疼,想不出合适的话来安慰金明欣,干脆顾左右而言他。
“你是说,受伤的军官都提前撤走了,难道,难道二十六路也要撤下去了么?那,那北平和天津怎么办,难道就心甘情愿的丢给了小鬼子?” 金明欣的思维很是发散,立刻从军官区伤号被提前转移的现象,猜到了一个极为可怕的事实。
“不心甘情愿又怎么样?” 郑若渝的脸色,立刻暗了下去,叹了口气,低声回应,“弹药接济不上,补充兵也一直没调上来。好多营和连,目前都只剩下了空架子。”
这是一个冷酷的事实,开战一个多月来,二十六路军跟小鬼子反复拉锯,损失极为惨重。但中央最初所做的那些承诺,只是听起来掷地有声,事实上,却没兑现过任何一条。并且,中央军的表现,也极为丑陋。空拿着精良的德械,却畏手畏脚,日军每一次成功达成战术目标,几乎都是先从中央军那边撕开突破口。(注1:这是事实,关麟征将军在这段时间表现很差。)
“怪不得李大哥和王希声他们俩,从前线撤下来之后,就又被调去了参谋处!” 金明欣楞了楞,随即就为郑若渝的话找到了新的注解。“这都是李大哥跟你说的吗,你们俩可真贴心,他什么都不瞒你。不像王希声,每天见了我都像个闷葫芦一样,还总是板着个脸!”
“他也没跟我说,我自己猜的!” 郑若渝笑了笑,赶紧低声解释。“他们俩被调回参谋处,也不光是各自的连队都打成了空架子。二十六路军读书人太少,冯师长也有意培养他们,所以就把他们都留在了身边。”可我还是觉得带兵好。外边都说,都说参谋不带长,放,说话就没人听!“ 金明欣是小女儿心思,巴不得自家男朋友能够做一个威风八面的大将军。当然,能战无不胜,且从不受伤,且懂得女孩子心思的少年将军,就更完美。”暂时够呛,至少,补充兵上来之前,他们得继续当参谋。那两个连,最后加在一起只剩下了三个排。“ 郑若渝笑了笑,轻轻摇头。”其实我有时候也挺矛盾的,既盼着能将小鬼子早日打跑,又不希望他们再上前线。”“我那几天,也快吓死了。发誓他如果活着回来,我就立刻嫁给他。可他一回来,就惹我生气……“金明欣红着脸,小声倾诉。
二人一边说,一边走,不知不觉间,二人就已来到普通病房区域。血腥味和腐臭味,混合着浓烈的消毒水气味,立刻扑鼻而来,熏得她们两个直想流眼泪。而伤号的呻吟声,骂街声,甚至哀嚎声,则又让她们两个心中好是难过。赶紧快步走到一个巡房的医生身边,主动帮对方打起了下手。
比起干净整齐的军官医疗区,供普通士兵养伤的乙字号病区,简直就像个菜市场。每间病房里,至少要塞进六张病床,并且彼此之间没任何遮挡。而病房的窗子,也没有任何玻璃或者窗户纸,无论外边刮风还是下雨,里边都能感觉得清清楚楚。
至于医疗成本和伙食供应,更是跟军官区不可同日而语。郑若渝曾经亲眼看到有几次手术,都是在没打任何麻醉剂的情况下实施。能缓解伤号的痛苦的,或者是一碗溶解了鸦片的清水,或者是十几根亮闪闪的银针。而无论实行手术和医生,还是被手术的伤患,好像对此都习以为常。
与二十九军一样,二十六路军内,一样存在着许多恶习。等级森严,则是其中之一。同样是为国流血,军官流血之后,受到的重视就远远高于普通士兵。军官区那边已经被搬的空空荡荡,但士兵区这边,则宁可让伤号睡在树下,也坚决不让他们住到军官区,多少享有一些“特殊”待遇。
郑若渝和金明欣对此都颇有微词,但是,她们两个却人微言轻,说了也是白说。所以,几番向上级反映无果之后,索性不再啰嗦,只管尽各自最大努力,去缓解伤兵们的痛苦。哪怕有些人明明已经不行了,她们依旧会竭力换药喂水。这样做的目的,除了出于各自的同情心之外,更多则是出于责任。她们是护士,对方是伤号,不到最后一刻,她们绝不放弃。
“胡排长,胡排长快看,早晨时被你气哭的那小娘们又过来了,又过来了!”乙字十三号病房,有个脸上裹着纱布,只露出一只眼睛的伤兵,斜歪在一张铁床上,低声向另一人说道,脸上写满了淫邪之意。
那胡排长左臂被子弹击穿,却由于缺乏药品,只做了简单包扎,眼下伤口正疼得厉害。听到独眼龙的汇报,居然一个箭步就来到了窗口,探出大半个身子,贪婪的看着郑若渝和金明欣,仿佛在看两件摆在地摊儿上的杂货,“不错,不错。凸的凸,凹的凹,身材真是一等一。做护士伺候人太可惜了,啧啧,真的太可惜了!”
他说话的声音极大,立刻把临近几个病房里的“刺头儿”,也都招到了窗口。众刺头儿或者断了胳膊,或者被截了下肢,伤好后离开军队,就有可能直接沦为乞丐。所以,根本不管什么军纪不军纪,比赛一般,开始风言风语。
“可惜什么,再可惜也轮不到你。你也就过个嘴瘾!”“可不是么,这么漂亮的女人,至少得嫁个团长。老胡,你看看就行了。别指望了!”“看看也行,看完了之后,老胡躺床上可以撸三回!”“何止啊,老胡可是有名的一夜七次郎,次次都跟自己的右,不对,是左手,他右胳膊在脖子下挂着呢!“……
金明欣从小到大,几曾受过这种羞辱?顿时眼睛里头就又出现了泪光。郑若渝虽然也是又羞又气,但好歹年纪比金明欣大两岁,承受力更强一些。轻轻扯了扯前者衣袖,低声吩咐,”别理睬他们,你越理睬,他们越来劲儿。“这是最好的解决办法,那些满嘴荤话的伤兵对各自的人生早已绝望,即使将军法处的人请过来,也未必能弹压得住。而由着他们发泄个痛快,反而会让他们自己偃旗息鼓。毕竟他们到目前为止,都只是过过嘴瘾,谁都没胆子动手动脚。
换做以往,郑若渝的应对,肯定再恰当不过。但是今天,这一招冷处理,却完全失了效。也不知道从哪里看出来,二十六军已经露出了败相,众兵痞们连心中最后的底限也放弃了,越闹,越肆无忌惮。”你才自己躺床上撸!老子想要个女人还不容易,等离开了这里,虽然去外边招招手,就有一堆女学生哭着喊着扑过来!”“哭着喊着扑过来干什么?帮你撸么?你那点抚恤金,够不够给人家扯布做衣服钱?!”“胡排,胡排,好歹你也是为国家立国功的,别老做白日梦。有本事,先前去把金护士叫过来。不用说替你撸,就是她肯对你笑一笑,老子直接在墙根儿打倒立!”“对,好歹你也是个排座,大小也算个官儿!”“胡排,说不定她对你真有意思,我可看到了,每次她经过咱们这儿,都红着脸!”“胡排,光说不练假把式。拿出你跟小鬼子拼命的劲头来,往上冲,弟兄们都支持你!”“冲就冲,谁怕!“ 断了胳膊的胡姓排长,被怂恿得热血上头。用完好的左手,狠狠拍了下窗框,冲着金明欣大声叫嚷,“金护士,怎么动作如此慢!他们是伤号,哥哥我就不是么?赶紧过来给哥哥换药,哥哥治好了伤,就让你见识见识,什么是真男人!”
后半句话,明显包含着另外一层意思。登时,金明欣拿着纱布的手,就僵在半空。正在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郑若渝轻轻拍了拍她的肩,低声道,“我去。你从十六号病房开始,十三到十五交给我!”
第十章 修我甲兵 (十一)
“若渝姐,你……” 金明欣的身体动了动,却又迟疑着停下了脚步。
那群绝望的伤兵敢调戏她,当然也不会放过郑若渝。如果她现在一个人离开,等于亲手将表姐送进了虎口。
“没事儿,他们未必天生就坏!“ 郑若渝镇定地朝着她笑了笑,快走走向乙字十三号病房。
“小绵羊被你吓哭了,来了一头母老虎!老胡,老胡,不能怂,千万不能怂啊!” 没想到这种情况下,郑若渝居然还敢挺身而出,众伤兵先是楞了一下,随即不服气地大声起哄。
胡排长的两只眼睛里,顿时冒出了饿狼一样的幽光,先狠狠拍了一下窗框给自己壮胆儿,然后故意大声喊道,“娘咧,难道俺老胡要走桃花运了?这个,比刚才那个还好看。她叫什么来着,够哥们儿义气的,赶紧给老子提个醒!”“她姓郑,人家未婚夫可是个连长!“
“老胡,老胡,口水,快擦擦口水!”“老胡,不能送,千万不能怂。弟兄们都看着你呢!
“老胡,把你杀鬼子的劲头拿出来……“
众伤兵闻听,立刻叫嚣得愈发大声。
同样是受伤,连长以上,就住军官病房,最低都是二人间儿。明窗净几,还有蚊帐。而他们,却只能七八个人挤在一起,毫无遮挡。同样是为国流血,军官们有十几块银元一支的西洋针剂,而他们,却只有止血粉和乱七八糟的苦药汤。同样是舍命杀鬼子,军官们身边就有如花似玉的女护士,而他们……
这不公平,至少,前两项绝对不公平。更可气的是,付出了这么大代价,忍受了这么多不公平,还看不到任何胜利的希望。更更可气的是,一个败仗接一个败仗打下来,丧城失地,当官的却谁都没有罪。而他们,却因为断了个胳膊和大腿,被扫地出门,马上就要成为乞丐和饿殍!
所以,他们每个人内心深处,都憋着一股无名火。只要找到出口,就想往外发泄。根本不愿意管,被他们发泄的对象是否无辜。”都闭嘴,未婚,就是没结婚。没结婚,就是谁都可以追!“ 在一片恶意的哄笑声中,胡排长突然大声叫喊。紧跟着,一个箭步来到病房门口,学着评书中的英雄模样,单手向郑若渝合十为礼,”郑姑娘请了,在下胡鹏,今年二十七,至今未婚。家有薄田……”“胡排长,医生说过,你不能乱动,否则,伤口裂开,你这条胳膊就彻底治不好了!” 郑若渝丝毫没有因为对方的无礼而生气,将木头药箱抱在胸前,大步向前走去。
胡排长正准备偷偷伸向郑若渝胸口的右手,刚好碰到了药箱上。楞了楞,本能地侧身后退。郑若渝快步从他身边走过,来到屋子中一个至今无法起床的伤号面前,笑着寒暄:“老李,你今天感觉怎么样了? 好一些了么?我给你把伤口清理一下,应该很快就能好起来!”
“郑,郑护士……” 躺在床上的闭目等死的伤兵老李缓缓张开眼睛,脸上露出一丝无力的善良,“不,不用管我了。我,我反正早晚都是个死。你,你赶紧去别的病房吧。不要,不要浪费时间在我们这些将死的人身上!”
“老李,你这话就不对了。你不过大腿被子弹穿了个洞而已,很快就能好起来。伤好之后,找个大户人家做个门房,照样能养活自己!” 郑若渝温婉地冲着他笑了笑,信手揭开盖在此人腿上的棉被。
一股恶臭的味道,立刻扑鼻而来,熏得所有人都几欲作呕。但是,郑若渝却只皱了皱眉头,就适应了这种伤口溃烂的味道。耐心地解开纱布,将老李的大腿架在自己膝盖上,开始用棉花沾着盐水替老李清洗伤口处的腐肉。
这种认真而又温柔的动作,让所有绝望的伤兵,都心中为之一暖。起哄的声音,顿时就弱了下去。已经追到郑若渝身后的胡排长,也觉得自惭形秽。肚子里刚刚打好草稿的那些肮脏话,就像是冰雪遇到了阳光,迅速消融。
‘我这是怎么了?一个小娘们儿有啥可怕?她只是假装好人而已。回过头,就会像那些当官的一样没良心。’ 抬手狠狠给了自己一个嘴巴,排长老胡像冲锋一样,忽然蹲了下去,单手抓住郑若渝的右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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