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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吧,孩子归谁-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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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松风品了一下这话的意思,忍不住问:“那你们俩也是?”
  韩梦柳一愣,李怡哼了一声,故意道:“你以为呢,要不怎么你每次一下钩,我立刻就咬上去了。”话音落,他觉得自己这回答相当好,但再一想,似乎又……不太对。
  杜松风却是信了,喃喃自语道:“有些道理。”
  韩梦柳笑道:“此乃人欲,生生憋着反而不好。”嘴角勾得更深,“若有需要,就再给李兄下个钩。”
  李怡一脸无奈,韩梦柳起身道:“我有个安胎定心的方子,这就吩咐厨房熬来。难得相聚,稍后杜公子身体若是可以,不如一同赏灯?”
  李怡知道,韩梦柳这么做既是为观察杜松风的身体,也是想让他散心,忘了这场尴尬,便道:“我觉得甚好,土木公想必不会有异议。”
  杜松风双目低垂,长睫轻轻扇动,算是默认了。
  韩梦柳走后,李怡瞧着杜松风可怜的模样,觉得自己方才说话有些重了。毕竟杜松风不情不愿地大了肚子,在冰冷的家里又得不到关怀,便补偿道:“说到底,还是因为你这些年来都是一个人,无论发生什么都只能自己瞎琢磨,这才走到邪道上去了。”犹豫半晌一咬牙,“以后再有事,但凡你需要个人,找我就好。”
  就是再下个钩,也行。
  杜松风抱着肚子靠在椅上,下巴往领子里缩了缩,双唇轻动,像是说了句“多谢”。
  街面上布置早已做好,待夜幕降临,各色的花灯亮起来,店铺围裹彩绸挂着灯谜,行人熙熙攘攘,热闹非凡。
  三人略用了些晚饭便加入到欢庆的人群中,李怡俊朗,杜松风清秀、韩梦柳精致,又皆身量条顺穿着考究,人山人海中亦无比出挑。
  “历年上元节,我也就是观观灯、吃吃元宵,灯谜那些考学问费脑子的东西,实在不行。”热烘烘的气氛里,李怡的语调欣喜开怀,“今夜就指望着你俩让我开眼界了,不如你俩比比,看谁猜得多?”向右看了看韩梦柳,又向左看,“咦?土木公呢?”
  韩梦柳清楚地看到李怡原本正在笑的脸爬上了急切与担心,另有些隐约的愤怒。
  “这个土木公,一不留神又跑到哪里去了?”
  “莫急。”韩梦柳目光掠过重重人海,既而一笑,“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伸手指去,身着白色狐裘的杜松风站在不远处的一个小摊前,递了钱,拿了纸包,转身从人群中挤过来。
  李怡就盯着他以及他那被轻裘大氅遮得不甚明显的肚子,待他走到近前,便颇不满地道:“你要吃零嘴就说嘛,一个人不吭不哈地乱跑。”
  灯影下杜松风面色微红,将手中纸包递上,“我买了些糕,送与你同韩公子吃,今日……多谢。”
  李怡没再说什么,示意杜松风走到自己与韩梦柳中间,韩梦柳心知肚明地笑。
  途经春风楼,又是一年文会,韩梦柳慢下脚步,李怡回头问道:“韩兄不是讨厌春风楼么?怎又在这里看?”
  韩梦柳笑着提步前行,“正巧路过就看看,风景依稀似去年。”


第31章 考场当中生包子
  建平二十五年三月初十; 黎明的天空刚刚露出一丝光亮,杜松风便起了床。今日乃制科考试的考期,念叨许久的日子终于到来,他的心情十分复杂——
  即将临盆的肚子膨隆下凸; 腹重、身乏、体痛接踵而至。他也曾打过退堂鼓想过不去考了; 但紧接着又会积攒起浑身的力气:若连这点小磨练都受不住,日后人生种种; 他将如何面对?
  缓缓更衣毕; 打开随身小包,再检查一遍昨晚就装好的东西:文房四宝、一日三餐由考场供给; 他只需带上应考名帖; 两枚安胎药丸及必须的银两。
  推开房门,清晨的气息掠过院里的迎春花; 扑面而来。
  辰时二刻试场大门外,杜松风斜背着小包挺着肚子走下马车,向家仆交代明日酉时来接; 转身行进人流。
  “杜公子。”
  熟悉的声音响起,他回过头,一袭青衫的韩梦柳向他微笑。
  “韩公子?!你也要考试么?”
  韩梦柳抬手一礼,“正是。”
  “原先没听韩公子说过。”杜松风一脸疑惑,“韩公子为何不考科举?”
  韩梦柳笑道:“从前是不想考,但前些日子看到杜公子努力的模样,在下心生触动,也有了兴趣; 便报了名。”
  “唔。”杜松风懵懂地点头。
  “我行事随性,你是知道的。”笑中露出一丝狡黠,“你不怪我同你争吧?”
  杜松风立刻认真道:“怎会,若是怕这个,不如不来。”
  “杜公子果然是正人君子。”抬袖一让,“时候不早,你我边走边聊。”
  二人并肩而行,韩梦柳瞧了瞧杜松风小山般的肚子,“你的产期是在三月十五吧,即将临盆,不可掉以轻心。”
  “近来是比从前难受了些,但尚好。只考两日,又在房子里坐着,应不会有什么。唔,”杜松风清亮的双眼一抬,“韩公子怎知我的产期?”
  原以为是韩梦柳曾给他把脉时摸了出来,不料韩梦柳却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哦,因为最近李兄总在我耳边提,不记住都不成。”
  杜松风一愣,没想好要说什么,试场入口兑名帖处已至。验了名帖搜了身,抽取试房编号。进入试场没走多远二人分开,接着杜松风发觉一路所见之人皆爱盯着他肚子震惊地瞧,若有结伴者,还会交头接耳议论。
  他有点不好意思,可又没规定怀胎者不能参考,干嘛要大惊小怪。
  不过他的肚子确实有点大,像塞了一床冬天最厚的棉被,别人就算不想看都难。哎,若非当初意外,谁不想爽爽利利意气风发来考试。
  都怪李怡。
  但……到底还是怪自己。
  进了试房,只见床褥干净书案整洁,角落里立的恭桶也挺新,杜松风不由地安下心来。更忍不住又怪起李怡,早前说了好些话吓唬他。一边检查文房四宝一边回忆着温书的要点,巳时锣声响,考试正式开始。
  明识体用制科考试乃建平帝于选拔官员的进士科之外另设的考试,不限年龄户籍,不定期举行。考题多样自由,目的为品评才华、鼓励进学。无论报名人数多寡,都只取前三十名,封赏随皇帝喜好,每次皆有不同。
  坊间传言,此次商籍奴籍考中制科者,将放开科举报名的限制。另有小道消息称,才学出众者,将被破格授予官职。
  杜松风展开试题,从第一日辰时到第二日酉时,需完成民生与军政策论两篇、命题诗一首、赋一篇,还有一道可发挥各人所长的自拟题。
  他想韩梦柳当会作画,而他各项都是平平,非要论起擅长……
  肚里孩子突然施展起拳脚,衣袍跟着起伏。他左手轻拍以示安抚,右手执笔,打算先完成策论与诗赋,给后面留足时间。
  巡场官吏来来回回,日头从东方升到正中,又从正中渐渐西斜,考生们奋笔疾书。杜松风动作倒是不慢,待星光满天时,策论和诗歌都完成了。
  为了一气呵成,他坐在凳上一直没动,这会儿精神松懈,才发现身子有些僵了。腹重腰酸,他撑着书案缓缓踩实浮肿的双脚,一点点站起来。
  肚子有些紧,他挪到床边靠着,吐气按揉。躺上床辗转反侧睡不着,捧着不大舒服的肚子翻来覆去许久,他越来越急躁,索性就不睡了,起身挪到书案前继续写赋文。
  一手按着肚子一手专注地运笔如飞,落下最后一个字时,天边泛出一抹鱼白。
  渐有考生起床,试场中窸窸窣窣起来。杜松风趴在案上,头有些晕。想再去床上靠一靠,却发现腰直不起来了。
  肚子似乎比昨晚还硬一些……
  他有点害怕,努力打消那些不好的念头,撑腰挺腹在狭小的房中走动,顺便思索最后一题的细节。可腹中紧绷不仅未消,反而更加沉重。他心思越发乱,走到恭桶边解开裤子一看,傻了。
  一团触目惊心的红,怎么会……这样?
  离产期不是还有四日吗?
  视线模糊,头也晕了,整个下半身酸重难耐。仿佛先前并未有这么难受,确认见了红,各样难受就瞬间齐发。
  见了红就是要生,他知道。
  那么,他要在这试房中生吗?
  怎么、怎么行呢。
  还有一道题未答,他比旁人厉害之处,正是在这一题里。
  顿时浑身迸发出坚定的力量,他猛然从恭桶上站起,心想见红就见红吧,反正孩子什么时候要生他无法控制,现下还有力气,就尽力一搏。
  握起双拳回到书案前坐好,横竖就这么一回,豁出去了。
  其余的……看造化吧。
  晨光大胜。
  洁白的宣纸上,或直或弯的墨线渐渐勾成一张床、一条柜、一方凳、一架灯台、一扇屏风。轮廓成型后再添花纹,祥云、元宝、动物、植物信手拈来,栩栩如生。他又在绘成的衣架上描出男袍女裙各一套,领口袖口上的叶片设计清晰可见,片片可数。
  “啪”地一声,汗珠从额头拍上纸面,他连忙用衣袖拭去,又以左手托住沉重坚硬的腹底,咬紧牙关——确实是要生了,肚子开始作痛,但凡那痛一来,他除了专心忍着之外,毫无精力做任何事。哎,眼下只求生得慢一些吧。
  可沉甸甸的肚子偏要与他做对,坠痛一阵强过一阵,他只好双手抱住肚子斜靠在墙上,拼命忍住呻/吟。稍有缓和,就再拼命坐正继续答卷。
  快一点、再快一点。
  多一笔比少一笔强,多一笔就更近一步。
  浑身因疼痛而僵直,他越来越撑不住,几乎是趴在书案上画下了最后一笔。
  腹中猛缩,他差点儿叫出来,双手拼命撑着书案才没有一屁股坐在地上。拖着肚子挪到门口,喘息着向外间巡视的侍卫艰难道:“我要……交卷。”
  侍卫一见他抱着肚子浑身是汗脸色发白的模样,立刻去叫人。收卷的官员很快前来,蹙眉望着他,“你要交卷?你可还好,是否需要大夫?”
  杜松风只想离开,忙不迭地点头。
  试场官吏似乎也不想惹麻烦,整理了试卷封存,一抬手示意他可以走了,杜松风便抓起自己的小包跌跌撞撞撞出试房,考生纷纷投来惊奇异样的目光。
  饱受折磨的杜松风全无心思注意这些。走到一半,他分腿仰靠在道边树干上,很委屈地想,为何旁人生孩子都是正正经经地在家或医馆,有大夫围着家人陪着,他却要受这份罪?
  头晕目眩、恶心欲呕,每挪一步都想瘫倒在地,每动一下都用尽了全部的力气。试场大门就在前方,他却不确定自己能否走过去。
  就算走过去又怎样,他提前了两个时辰交卷,家仆一定未到。
  哎,不如就不要面子了,到了门口请守卫帮忙吧。
  心中百转千回,忍着疼痛一小步又一小步,终于就快摸到门了。
  大门守卫看到他,立刻放行。杜松风张开嘴,正犹豫是该说将自己送至医馆还是通知家人,腹中孩子就抢先一步大闹起来。
  剧痛袭来,他身体一滑,摔在门槛上。
  “啊!”
  他按着肚子窝在地上发抖,面色青白。
  守卫措手不及,正要扶他,只听远处又一声大叫:“土木公!”
  杜松风一愣,以为自己听错了,努力偏过脑袋,却真地看见一个熟悉的人影倒着朝他跑过来,竟然是……李台……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傻儿子正式开生,为他打气~~~
  另外求小天使们贡献一波文收藏哦,谢谢小天使们~~~~


第32章 马车上拼命地生
  李怡的心都快烧着了; 打横抱起杜松风,回身就跑。
  “你是什么人?!”守卫横过一叉拦住去路。
  李怡急得不行,摔下一句“我是他夫君”,歪头从叉下溜了。
  杜松风疼得快晕过去; 但耳朵尚好使; 听到那句话时不禁惊了一惊。
  上了马车,韩梦柳起身迎上来; 杜松风又是一惊; 按着肚子从李怡怀里抬头,“韩公子?”
  韩梦柳帮着李怡将杜松风放在榻上; “我答题答得快; 昨晚就交卷了。”
  杜松风脸上写满惊讶,想将敬佩的话倾诉一二; 可刚一张嘴就是一声痛呼。李怡调整着他身下软垫,急切道:“你别聊了,专心生孩子。”
  韩梦柳笑道:“李兄; 杜公子现下最是脆弱,需好言安抚。”
  安抚?怎么安抚?
  李怡来回转圈,最终坐在榻边,让杜松风躺在怀里——他在书上看过,斜向下的姿势最能顺应产力。
  任人宰割的杜松风此时却在心中念叨:他才不要李怡安抚呢,他会凭自己的努力生下孩子。不过,李怡关键时刻出现,他有点感动。方才说是他的夫君……也是为了尽快带他走吧。
  马车行驶起来。
  韩梦柳脱下杜松风的裤子; 将双腿分向两侧,“杜公子乃白虎体质,疼了三个多时辰,胎水已破,该生了。李兄,你扶好杜公子,杜公子听我号令,叫你用力时你就用力。”
  李怡神色严肃,杜松风眉头紧蹙,不约而同地重重点头。
  韩梦柳覆手在杜松风凸出的腹顶,待肚皮最坚硬时道声“用力”,杜松风立刻闭着眼睛鼓着腮帮子使劲儿,脸憋得通红。
  李怡觉得他这模样很像出恭,又穿着浅绿色袍子,像个青蛙,十分想笑。可再一看,杜松风的肚子比上回见面时又大了几圈,肚皮紧绷发亮,样子也变了形,竟像是孩子即将破腹而出,十分可怕。
  而且……
  自己手上有血,韩梦柳手上有血,杜松风浑身连头发丝都汗湿了。
  他的心紧紧揪在一起,此时此刻,杜松风有多难受、多疼?
  “杜公子没力气,孩子下不来。”韩梦柳蹙眉,“李兄,给杜公子喂些吃食。”
  “啊?哦哦。”着急拿食物,李怡走的时候手下没稳住,杜松风被颠了一下,又因那句“孩子下不来”,他心中颓丧一脸菜色。所以等李怡拿着烧饼、鸡蛋等逼他吃时,原本除了打滚叫痛什么都不想做的人便撅着嘴扭着头不肯配合了。
  左喂右喂都不吃,李怡急了。
  挺着个肚子煎熬成这样,居然还不听话!
  “土木公你……”本想说你别浪费时间赶紧吃了好好生,可话未出口,就见杜松风拼命地挺身使劲儿,手脚绷着,神情视死如归,像是在反驳韩梦柳说他没力气。李怡心中又软下来,什么火都发不出了,只苦恼地对韩梦柳道:“他吃不下,怎么办?”
  韩梦柳照看着杜松风下身情形,并未抬眼,淡淡道:“劝着吃,哄着吃,跟他一块使劲儿。”
  李怡一怔,低头呆呆望着怀里痛苦挣扎的人,伸手抹去他面上的汗,又将湿发理顺。
  “土木公,韩兄说了要吃东西,你听话,咬咬牙,吃一口总比不吃强。别使蛮劲,当心伤着。”哎,这样的温柔软语他从未说过,现在舌头都打结。
  握住杜松风的手,指间猛然传来的压力宣示着他现下正受着怎样的痛楚。轻轻分开纤细的手指,在韩梦柳说用力时向掌心一按,传送支持。
  杜松风两腿几乎被分成一字,已经很靠下的肚子卡在中间成梨形。
  孩子快出来了吧?
  过去的十个月,他只知道杜松风要生孩子,要生他的孩子,却未想过这孩子要怎么生。如今看着这骇人的场面,李怡头皮发麻。当初杜松风是怎样下定了留住孩子的决心?
  若再来一次,他还会如此选择吗?
  若再来一次,自己的所作所为,又会否不同?
  马车缓缓停下,车夫在外唤:“少爷,到家了。”
  李怡一愣,杜松风正绷紧了身体嘶喊,韩梦柳沉声道:“已是生产的最关键时刻,杜公子挪不得。”
  杜松风极配合地挺身拔高声调痛叫。
  “热水、剪刀、手巾、被褥、参片,家中有的都送到车上来。”韩梦柳再道。
  李怡立刻点头,望着痛苦的杜松风,居然有点舍不得离开;想交代给车夫,又怕车夫粗糙做不好。最终只得抻着力气小心翼翼掰开杜松风的手,“土木公,我去给你准备东西,很快就回来,你坚持住,别害怕啊。”
  杜松风此刻听什么话都品不出味儿,只胡乱点了点头。
  回府张罗好,李怡知道杜松风怕羞,便只让下人将东西送到车前,他亲自往里运。一开车门,就听韩梦柳急切道:“参片,快!”
  李怡浑身一凛,放下热水盆冲到杜松风跟前,从怀中摸出参片塞进他口中。
  韩梦柳又道:“手巾沾湿给我。”
  李怡连声哦哦跑过去,俨然一个万金油打杂的。递手巾时他将脸别了开——他不敢看杜松风身下是何模样。
  “杜公子,孩子马上就要出来了,你需持续用力,要绵长均匀,不可过短过猛。”
  杜松风紧闭着双眼再点头,一次又一次地鼓起腮挺起身,双手双脚绷起,汗如雨下。
  这画面不断重复,李怡垂手站在一旁,好像世间的一切都已停止,唯有杜松风的努力和痛苦在持续。
  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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