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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染金戈-第9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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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抚摸,问道:“疼么?”
卢正秋轻笑,压低声音道:“有一点,不过不及那一晚疼。”
冬青低呼了一声,当即转过脸去,脸颊不自觉地涨红了。
卢正秋把手搭在他的头顶揉了揉,道:“那我可不客气了。”说罢便将两只手臂搭在他的肩上。
狄冬青心领神会,立刻攀住卢正秋的手臂扯到胸前,而后屈膝弯腰,顺势托住对方的腿窝,将背后的人托到身上。
很快,他便感到温热轻柔的呼吸洒进他的颈侧。
他的手脚变得有些僵硬,肩膀也绷紧了。他听到耳边传来关切的语声:“冬青,怎地如此紧张,难道师父变沉了?”
“没有,是变轻了。”他低低地应了一声,口吻中透出几分无奈。
卢正秋沉默了片刻,没有再开口,只是将双手在他的胸前牢牢扣紧,试图为他节省几分力气。
他将双手搭上云梯,动身攀爬起来。
云梯孤兀地抵靠在长城上,好似一株芦苇探进广袤的湖水,两个交叠的身影,则是芦苇茎上的一颗露珠,以大地为始,向着愈发阴霾的天空滑落。
生铁铸造的梯子又冷又硬,一层白霜挂在上面,被掌心的温度融成一层薄水,黏在肌肤上,每一次挪动手掌,都要忍受撕扯般的痛苦。
青年人的手掌很快便冻得发红,掌心隐隐浮起几条深色的血痕。
然而,这才只是开端,百级云梯很快便到了尽头,在脚底微微晃动,想要继续上行,只能依靠自己的力量。狄冬青从腰间卸下两柄冰锥,瞄准冰霜封冻的墙面,用力甩动手臂,将锥尖刺进去。
这小小的冰锥,是他唯一可以攀附之物。
冷风在周遭呼啸,他在风中沉声道:“师父,接下来就没有梯子了,你一定要抱紧我。”
卢正秋的回答贴着耳畔传来:“放心吧,就算有人将刀架在脖子上逼我松手,我也舍不得的。”
狄冬青点点头,一只脚踩进冰锥凿出的缺口,脚尖施力地凿了几下,将鸡蛋大的小孔凿得越来越宽,凿成一块足以伸进半只脚掌的空间。
他将脚底的云梯蹬开,踩进洞里,将身体和背上的重量一同移上去,而后又挪出一只手,把冰锥往更高的地方敲。
没有路,便自己凿出一条路来。
没有凭依,便将血肉之躯当做凭依。
这便是他的“主意”,用如此法子攀爬,少说要花上几个钟头,愈往高处风愈烈,每敲击一次,都要使出浑身的力气,而他还要分出余力来保持两个人的平衡,连半刻休息的机会都没有。
只有稍作不慎,失手打滑,两个人便会一同跌落峭壁,万劫不复。
这世上哪有什么扶摇直上、独步清风的捷径,若要攀上无人之境,便只有献出自己的手脚,将性命作为赌注,一寸一寸地挪动。
卢正秋趴冬青的在背上,听到他的呼吸声愈发粗重,齿间有几次似乎要发出低吟声,但又被紧闭的嘴唇压回喉咙中去。他的身上有一股执拗的劲儿,宁可将舌头咬断,也不会主动说一句泄气的话。
本是那么聪慧的一个人,医术自学成才,武艺触类旁通,在人世间游刃有余,却为了自己,选择如此笨拙愚蠢的路。
卢正秋的心已千疮百孔,每一次铁锥破冰,都像是拳头捶打在他的心上。
他贴在对方耳畔问道:“冬青,累不累?”
“不累。”
“说实话。”
“……累。”
卢正秋叹了一声:“难得你愿意对我说实话。”
冬青沉默了一会儿,又说:“累,但是值得。”
“值得什么?”
“什么都值得。”冬青答道,很快又补充了一句,“也是实话。”
卢正秋怔住了,他何尝不希望自己值得。
他一路披荆斩棘,从深深的淤泥潭中挣扎至今,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这句值得。
他将手臂抱得更紧了些,使胸口贴上对方温暖的背:“你是这世上我最舍不得的人。”
“师父……”冬青的话滞了片刻,才接下去,“正秋,我会陪你到最后一刻。”
卢正秋眨了眨眼,在黑暗中,一汪水在他的心底荡开,他想,自己是真的喜欢被这个人直呼名姓,喜欢交缠在唇齿间的宠溺与包容。虽然身为长辈,可他却深深恋慕着青年人中气十足的嗓音,像个春心涌动的少女一般,因为一句称谓而感到不合时宜的窃喜。
然而,窃喜很快消融在悲伤里,像是一滴水汇入江海。悲伤是如此深重,早已溢满他的心房,他想要就此融化,甚至不在乎羞耻或是卑微,他只想要自己的名字长留在冬青的口中。
若是这罪恶深重的生命,在死后能化作一缕清风,常常萦绕在这个人的身畔,该有多好。
狄冬青又攀爬了一节,花了一点时间打量自己的手,手背上的筋络已青得发紫,指甲似乎掉了几片,还有几片含着血丝挂在指尖。
他感到脚尖发湿,低头一看,鞋子边缘已经渗出血迹。
还好卢正秋看不见这一切。
他用梦呓般的声音说:“小时候我常常做一个噩梦,梦见爹和娘在火光里四处寻找我的身影,我看着他们的脸,拼命地想告诉他们我就在眼前,可我的喉咙却发不出声音,连一句再见也说不出口,只能眼睁睁地看他们化成灰,我实在厌恶这个梦……所以,这一次,让我陪你到最后一刻。”
卢正秋的语气忽然变得严峻:“你绝不可以轻掷生死,哪怕是为了我。”
狄冬青倒吸了一口气,微弱的气声没有瞒过卢正秋的耳朵。
卢正秋一字一句地问道:“你想过的,是不是?”
冬青没有肯定,也没有否认。
他想过,他怎么可能没想过,卢正秋对此心知肚明,但仍要吐出无比残忍的要求:
“冬青,不行,你答应我,哪怕我不在了,你也要活下去。”


第229章 星辰入梦(十三)
在这么高的地方,没有第三个人听得见卢正秋说话。吐出口的字句的话好似冰锥敲落的冰棱,坠入脚底的深渊,转眼便看不见了。
卢正秋等待着冬青的回应,不大确定自己想要听到哪一种答案,肯定或者否定,都是一片涟漪落入心间,激起千层波浪。
一瞬像一辈子那么久,冬青终于开口道:“你多虑了,这么简单的道理,我自然明白。”
两人贴得那么近,他能感到对方喉咙在颤动,也牵着他的嗓子一并震动,迟疑道:“那你……”
“我不会轻生的,”冬青用笃定的声音作答,“当初若不是遇见你,我早已和爹娘死在一起,我的命是你救下的,我怎会不爱惜,你为我舍弃余生,我若是轻易丢掉这条命,怎么对得起你。我只是想……”青年人的声音顿了一下,像是拼命再咽下喉咙里的哽咽,一阵沉默过后,他才低低地说道,
“……我只是不愿再仓促离别,我只是想要好好说一次再见。”
冰锥又响了一声,这次的声音比上次还要沉闷,冬青像是拼命地把胸中的郁结倾注到手臂上,将满腔难以纾解,无处倾诉的痛苦都付诸于身体。
但他随即发出嘶痛声,他的手上又裂开一个口子,沿着虎口的方向一直裂到拇指指根,温热的血顺着皮肤淌下来,皮肤冻得发紫,血也迅速变冷。
卢正秋咳了一声。
他的嗓子发痛,一阵浓烟钻入喉咙,也占据了他的鼻腔,他嗅到硫磺的味道,像是火炮轰鸣后留下的硝烟,但还要更浓烈,随着高空的风横冲直撞,肆无忌惮。
这里当然没有战火,只有天边熊熊的火焰。他很快明白,两人此刻怕是已经攀到了黑烟密布的云层中。
他听到冬青的问询:“师父你还好么?”
“还好。”
“这里很呛,而且突然间就变黑了,我的眼也快看不见了,我连你的脸都看不见了……”
冬青的声音在颤抖,带着显而易见的恐惧。他已强撑了好几个钟头,直到两人都失去对时间流逝的感觉,此时此刻,他怕是已经到了极限。
卢正秋的心里咯噔一下。
前一刻他还在想,就算两人粉身碎骨,一同葬身悬崖峭壁,也不失为一件快意的事。但此刻,他却为这自私的念头而感到深深羞愧。
他的冬青不过是想同他说一声再见。
他分出一只手,搭在冬青的肩膀上,濒临冻僵的手指贴着侧颈,一路滑到脸颊,眼下他伏在冬青的背上,这是他唯一能做出的安抚。
他将嘴唇贴在冬青耳畔,用极尽温柔的声音呢喃道:“不要怕,我与你在一起呢,我们继续向上走,穿过这片雾,一定可以登上去。就算全天下的人都做不到,我们也能够做到。”
他感觉到冬青点了点头。急促的呼吸落在他的手腕上,似乎渐渐舒缓下来。过了一会儿,冰锥的敲击声再度响起,一声接着一声,坚实地凿在冰封的峭壁上。
那似乎不是冰锥声,而是他的心跳,是他沉寂濒死的胸膛里仅存的律动,是天地寰宇间唯一的声响,能够镇止风雪,荡碎冷冰。
他们的生命透过这声音紧紧连在一起,直到最后一刻,无往不利,无坚不摧。
撕扯脸颊的风突然小了。
灌注耳鼻的浓烟也在骤然间散去。
卢正秋在黑暗中,感到眼睑上有光芒跳动,雀跃着想要叫醒他沉睡的眼睛。像是一群孩童,抬起一只只轻巧而躁动的小手,不厌其烦地敲打着紧闭的房门。
“我看到尽头了,师父,我看到尽头了!”
狄冬青惊呼道,也像个孩子似的,口吻中流露出纯粹的喜悦。
“我也感觉到了,”卢正秋答道,“太阳很亮。”
“是很亮。”
“这阳光一定很美。”
“是很美,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这不怪你,”他的声音无比温柔,“一定从来没有人看过这样的阳光,所以,从来没有人形容得出。”
冬青深吸了一口气:“难道我们是第一双看到它的人?”
卢正秋点头道:“当然是。”
“实在很好……太好了。”
“可惜我的眼睛看不见,你替我多看一看,看个尽兴。从这里回去之后,你便是全世界独一无二的人。”
冬青顿了一下,似乎在品味对方话里的意思。再开口的时候,他的声音便带了颤意,但他还是点头道:“是,我在看。”
卢正秋几近哽咽,论起忍耐的本事,他还比不过他的徒弟。但他也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接着说下去:“你也要记得,这风景是师父陪你一同看过的,从今往后,不论你身在何方,不论你何时想起我,都不会再有遗憾。”
“……是。”
狄冬青的声音带上了哭腔。
年轻的眼眶里终于涌出泪水,灼热的水珠滴落在卢正秋的手腕上,撩烧出阵阵锥心刺骨的痛楚。
怎么会没有遗憾。
他心里清楚得很,再多的借口,再多的托词,也比不过一时半刻的相聚。
冬青的愿望是如此简单,简单到无法用花言巧语来弥补。可他却始终无法得偿所愿,他天生便少享福祉,失去甚多,拥有甚少,仅存的物事也即将从他指尖滑落。
若能厮守,谁愿死别。
若能死别,谁愿生离。
可是冬青却笑了。
卢正秋怔了一下,分明听见青年人的喉咙深处发出吃吃的笑声,不是敷衍的假笑,而是真正的、畅快的笑,回荡在空无一物的天地间。
他要用这笑声来抗击命数,来填补生命中的欠缺的福祉,他要用这笑声向人世宣告,他爱过,追逐过,拥有过至为缠绵的牵绊,也品尝过至为甜美的亲吻,他不曾深陷孤独,更不曾遭受辜负。他的真心,有一片温柔的落处。
就算有朝一日,他终将痛失所有,此时此刻,他也不会流露出半点后悔。
他是如此倔强,又如此纯真,简直比照耀世界尽头的阳光还要更夺目。
卢正秋感到肩上一轻。
他终于离开对方的背,几乎失去知觉的双足,终于踩上地面。
冬青笑着对他说:“师父,我们到了。”


第230章 星辰入梦(十四)
卢正秋的神色中带着几分茫然。
他尚且不敢相信,自己竟已登上北荒长城之巅,将浩浩神州踩在脚下。
就连风也爬不了这么高,前一刻还犀利犹如刀割的风势,褪变成一阵阵轻柔的吹拂,晶莹的雪花从头顶飘落,将丝丝缕缕的凉意点洒在脸颊上。
这里距离人世已很遥远,日月更迭,时光流逝,都已变得不甚明晰。四象皆旷,没有禁锢,没有拘束,一轮太阳贴着东方的地平线,将苍白而又纯粹的光辉倾洒在银色的冰面上。
这本该是极为壮美瑰丽的景致,若不是脚下的地面正在震颤。
卢正秋觉察到身边人的僵硬,关切道:“冬青,你还好么?”
狄冬青并不太好,他的眼眸尚且明亮,正因为如此,他才不得不将末世般的景象尽收眼底。
在长城之外的极北,大地上迸出无数鲜红色的裂纹,一直绵延到山巅,熊熊燃烧的火焰从山巅的缺口喷薄而出,裹挟着滚滚浓烟,卷向天空,好似一条倒倾的红河,河水滚烫而汹涌。
天空仿佛被割裂成两半,一半是阳光照耀下的尘世,另一半则被滚滚烟霭笼罩,野蛮的巨兽张开血盆大口,将神州吞入口中。灼热的火焰不住地冲击着另一侧的墙壁,好似巨兽的饕餮无休无止。
“天火……”狄冬青喃喃道,“天火已经烧到脚下了,北荒长城在融化。它怎么可能融化……”
他的口吻中透着恐惧,这实在不是他的错。九星贯日,天地将覆。当耸人听闻的危言化作真切的景象铺展在眼前,任谁都难免会害怕的。
他不怕身死,但他害怕家国随天地一同覆灭。倘若天火终将席卷大地,淬灭城阙与良田,那么一路而来的挣扎与奋起,芸芸众生的割舍与慷慨,岂不都失去了意义。
北荒长城巍峨宽广,好似一座高山矗立在大地尽头,即便是这样的天堑,也挡不住熊熊火焰么。
卢正秋适时握紧他冻僵的手:“没关系,我们便是为了阻止天火才来的。”
“我们当真有办法么?”
卢正秋点了点头:“我们往东边去,向着太阳的方向。”
“好。”
他凝着身边人的脸庞,点了点头。
霜冻的地面反射出洁白的光,使他看不清更远处的景象,只能沿着脚下的路步步前行。
长城仿佛没有尽头,像一道弧光,在寰宇边缘闪耀,他觉得自己像是走在时空之外,每一步都逾越千万年的岁月。隙中白驹过,石中火光明,梦中身难醒,他仿佛化作一缕孤魂,游荡在浩渺天地间,微小而孱弱,随时都可能化作青烟消散。
然而,牵在掌心的手将他锁住,使他的魂魄仍留在人世,仍品尝着悲喜嗔怒,贪恋着雪月风花。
阴晴割裂的天幕下,高耸入云的峭壁上,两个人的影子交叠依偎,像两只蚂蚁一样,缓缓向前挪动。
不知过了多久,狄冬青的眼睛几乎要被白光晃得失去知觉。终于,在前方缭绕的云雾中,隐隐浮现出一道门。
一道悬立在空中的门。
悬梁被冰雪覆盖,呈现和天地一般的洁白色,使人辨不出远近。只有一条台阶绵延到门边,洁白的石级不似人间之物,倒像是通往天空的梯子。
他不禁揉了揉眼,再次睁眼的时候,天门仍旧在,朝向云巅敞开,迷雾散去了少许,依稀可以辨出横匾上的四个字。
“扶摇清风。”
他念道。
原来这才是真正的扶摇清风。
穹宇苍苍,远而无极。乘奔御风,自由无拘。
他被震撼得说不出话,此景不应人间有,唯有神迹二字可以形容。而他以一介凡人之躯,竟有幸站在此处,亲眼看到这通天的门扉。
他感到身边的人动了动,似乎要甩开他的手。
他不由自主地收紧了五指。
卢正秋停下来,偏过头,用一双看不见的眸子望着他。
他也望着对方的样子,像是要将这身影永久纹刻在眼里似的,拼命凝视着,口中喃喃道:“师父,你的肩膀和头发都被霜雪染白了。”
卢正秋怔了一下,道:“你的想必也是吧。”
白雪压眉,冰霜结发。
深黑色的衣袍原本沾满了尘嚣和血,却被一层洁白的冰霜遮去,所有的伤痕都被遮盖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干净明澈,好似飞鸿划过云巅抖落的羽毛。
每一根鸿毛都是一段故事,是一个人在世上走了一遭,所留下的轻浅痕迹。
凡人一生,不过云烟过眼。但对狄冬青而言,眼中所烙刻的已是今生最深重的回忆。
年轻人抬起手,将指尖搭在年长者的鬓角,拢住一缕晶莹的碎发,仔细地别到耳后。
“正秋,你与我这般模样,算不算一起白过头了。”
卢正秋怔住了。
他的眼睛在黑暗中睁大,他忽然想要亲眼看看面前的人白首的模样,在他的记忆里,冬青永远是年轻而真切的,热烈犹如一团火。可此刻,他忽然勾勒起遥远未来的情形。
在他眼前的黑暗中,冬青在须臾间长大,变成与自己一般年纪,甚至比自己更老,眸子陷入眼窝,皱纹爬上脸颊,神色却依旧成熟而稳重。
眼前的光景模糊不清,因为他实在想象不出,冬青总能给他惊喜,轻易超越他的期许。除非亲眼看一看,否则,他决然猜不出未来的模样。
可惜,白首同归的结局,他终究是看不到了。
“冬青……”
卢正秋捧住青年人的脸,摸索着凑到他的唇边,在刺骨的严寒中落下一个轻柔的吻。
他的嘴唇已经冻得僵硬,即便吻过,也只有细微的触感残留。就像是两人厮守的时光,懵懂而短暂,尚未来得及细细品味,便已被冷风吹散。
冬青忽然搂住了他的肩膀,两只手环抱在他的身侧,手上的力气大的惊人,像是要将他囚禁在原地,不准他去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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