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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止韶华-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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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方仗着人多拼命追赶,裴靖数箭齐发,转眼间也去了三个,但显然还是处在下风。

    敌人来路不明,裴靖手下的武将一时也无法出现。而那帮人只进不退,距离也开始慢慢拉近。

    毕竟躲不过那么多冷箭,裴靖干脆把满腹心思都放在了搭弓上,同时厉声道:“不是说不会骑马吗,那就现在学。”

    段韶华自然知道此刻的情况有多紧急,唯有这次把裴靖的话听到了心里,即使不会也要咬着牙撑下。

    他学着裴靖刚才的样子紧上缰绳,在临时抱佛脚中学着驾驭。

    马儿有灵性,似乎也意识到了危险,四蹄稳健如飞。

    风声,马蹄声,还有利箭破空,杂乱交织,余鲜血四溅。

    空气中的呼吸越来越紧张,这一路密林也不知还有没有尽头,生死的恐惧紧紧锁着段韶华,手上也逐渐加力,鞭子抽的迎风作响。

    一番缠斗中,各自都拼红了眼。裴靖臂上也伤了一道,鲜血正汩汩流出。

    暗恼,自己竟被这些人给伤了。

    血腥味越来越刺鼻,段韶华握着缰绳的手捏至死紧。他安慰自己红马的速度绝对可将他们带离险境,却不料马蹄骤然高高抬起,伴随着一声嘶鸣眼前一花,身体已向下落去。

    原来是刺客一方射中了马腿,烈马吃痛中将二人都摔了下去。

    求助无门,只能在惊呼中滚落在地,野草扎在皮肤上带来点点刺痛。

    巧中如一,正落了前方的一处土坡。泥土是意外中的松软,于是乎这一下真叫是毫无阻碍的摔滚下去。落了满嘴的泥不说,眼前更是阵阵发黑。

    还未稳过神,倏地,段韶华感觉抓着自己的手掌猛烈收紧,痛得他叫出声来。

    身边的人嘶哑的喘着气,段韶华惊魂未定,印入双眼的就是一条鲜血畅流的腿。

    不远处,赫然就是一段突出的带血残桩。

    心口咯噔了一下,稍有不慎,流血的就是自己了。

    土坡上还有响动,定是那些刺客,也许下一刻就真的要折在这里了。

    情况危急,段韶华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受伤的裴靖,将人置之不理的送死,这种事他是无论如何都做不出来的。

    暂把怨怼放下,段韶华狠狠心一把拉住了他,心头火起,“能走就多走几步,堂堂靖王爷也不能死在这。”

    那条被割破皮肉的腿正往外大量淌血,只一动就疼得钻心,痛的狠了也只能咬牙道:“死在这,本王还有何英明。”

    霎时,已看得有人往他们冲来。

    绝不能死在这,还是以靖王府男宠的身份被杀。

    强烈的信念支撑着他,段韶华想也未想立抓了大把泥迅速洒去。借着风势,一应吹入了刺客眼中。

    下来的三人立刻以手遮眼,千钧一发之际,裴靖抽出弓箭,硬是以箭作长刀,一举扎入刺客喉中。

    箭头扎破了喉,深深的刺入,接着又被裴靖发狠拔出,带着勾出的血红皮肉击向另一人。

    深喘剧斗中,鲜血直接顺着箭杆往下流去。

    重伤加上搏斗,裴靖已经耗力不少。另一边段韶华正高举着一块石头,击倒了最后一名刺客。

    黝黑泥土,现下已经是血汪汪的一片。

正文 第36章

    刹那间,只余粗重的喘息。

    风势越大,吹的鼻尖只剩血腥味。

    刚才使出全身的力气砸出那一下,段韶华似要虚脱的跌撞而坐,握着石头瑟瑟发呆。

    这一地的血红,叫他战栗。

    生死攸关时下的狠手,现在却不敢去看那人是否还活着。

    段韶华呆着,裴靖却不是。

    他呆坐着发抖,裴靖那厢已经站了起来,只看鲜血已经淋漓了整条大腿,他所站的地方立留了一个新鲜的血印。

    他稍稍挪用着身体去查看已经倒地的三名刺客。

    揭了蒙面布,俱是三张陌生的长相。

    不死心的又将目光移到了刺客的身上,也没有任何能证明他们身份的物件。

    重伤加了恼火,裴靖大恨。

    没有身份证明才是最好的证据,这样的把戏竟是还没做够。

    此时段韶华也恢复了过来,他看着那一片惨红,惧怕中奇道:“王爷可有头绪?”

    裴靖并未回答,唯余目光森冷可惧。

    相俱无言,生了凄决之味。

    虽是暂脱了险境,但难保他们还有别的同伙。若是再来一批,那可真是必死无疑了。

    二人也心知肚明,现下唯一的路只有离开。

    撑着一条受伤的腿走动,即便强悍如靖王爷也有些抗不住,再不愿也只能向身边这个人道:“给本王找根树枝来。”

    段韶华听得此话也忍不住一叹,都落到如此模样了,却还是一副的唯我独尊的口气。

    奈何此等情况下也不能多说什么,环视四周,好歹找到了一根称手的树枝。

    随后就看着裴靖拄起树枝做的拐杖一步一瘸的爬上土坡,尽管他在努力支撑,但那样子真是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若非情况不对,段韶华一定会大笑出声。

    但目光触及他血流不止的那条腿,又生了一丝异样。

    这一岔神间,裴靖已经爬上了土坡,仍是一瘸一拐的走着。

    “王爷。”段韶华立追了上去,疑道:“我们这是要往回走?”要遇上了余伙,岂不是送羊入虎口。

    裴靖依然固我的没有理他,只是慢慢的走到了那匹红马面前。

    本是千里良驹,此刻却只能倒在地上,挣扎中发出声声嘶鸣。

    那一箭贯穿了它的后腿,已经伤到了骨头,再怎么也站不起来了。

    明知危险万分,裴靖却选择默下声来,那目光流连,静静的定在红马身上。

    见识过它的速度,段韶华也知道此马并非俗物。但眼下只余他们二人,在前方可能还有追兵的情况下根本就带不走它。

    可若把它留在此地,密密山林,猛虎猛兽,不过半日就会成为它们的口中餐。

    难舍难留,段韶华也为难的看着裴靖,毕竟现在多留一刻就多一分的危险。

    同时占据心里更多的则是意外,没想到那狠辣无情的靖王爷对自己的坐骑还保留了一丝人性。

    他尚在感叹中,料不及一道寒光闪过,却见裴靖抽出从刺客身上拿来的长刀,扬手,准确无误的割断红马的咽喉。

    马儿没有机会发出更多的悲鸣,刀落,即刻气绝。

    眼看着红马漆黑的眼慢慢闭上,段韶华被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这一天中他已经见到了太多血红,惊恐,担忧,害怕。唯此刻,却是什么都感受不出来。

    而随着落刀,刺客残留的马匹似乎都像受到了昭示,长长整整的嘶鸣,一瞬乱踏。

    段韶华心中大骇,只能看着那几匹马乱跑。

    这下可好,马儿全跑光了,他们要怎么回去。

    换想之,王爷那条腿伤至如此,若骑马恐怕还会加重伤势。

    他在思想间,裴靖这次不再留恋,一手握刀一手拄着树枝,回了身道:“免得他们追上来,快走。”

    段韶华觉得迈不开步子,“王爷的下属呢,说不定在这附近,我们可以……”

    “你是要原地等死。”裴靖一口冲道:“那些人明显是向着本王而来,只怕其他人还在一心狩猎,等他们走回头路还不知要到何时。”

    这话不无道理,段韶华复聚了神,“王爷知道出路吗?”

    “这个不用你担心。”裴靖抬手擦去脸上的血渍,“过来,扶着本王。”

    段韶华竟默默抗拒起来。

    他不知道哪一刻,靖王爷会像对付红马一样一刀解决他。

    裴靖等了数秒,见他还无所动,不耐烦道:“你没听到,还是你想跟本王一起死在这。”

    一语唤神,段韶华终于上前。目光向下及到裴靖的血腿,忽发了一阵痛快。

    裴靖也注意到了,沉声道:“给本王包扎。”

    这一句段韶华自动忽略过去,“逃命要紧,拿不出时间。”

    不过未免鲜血暴露踪迹,段韶华到底还是撕了身上衣布,蹲下身在那条鲜血淋漓的腿上缠上几绕。也不知他是否故意,总之是把靖王爷疼的连连咬牙。

    终于,在他打上最后一个结后,裴靖闷声道:“你是不是故意的!”

    “不敢。”段韶华不客气道:“只是想让王爷知道,王爷今日的切肤之痛,丝毫不及我当日。”

    裴靖听得,也只是冷笑了一声。

    段韶华何尝不知,在这靖王爷心里怎会有伤害一说,还会认为他是不识好歹。

    “王爷记得拄好树枝。”段韶华也丢下一句,半扶起裴靖就往前走。

    裴靖本就生得孔武有力,身上俱是紧实肌肉。因受了伤而行动缓慢,段韶华扶着他,越走越觉吃力。

    密林似无止尽,深沉幽静,深绿一重接着一重。脚下是石泥,头顶是绿叶,巨木参天,繁密的遮住了艳阳。越往里走越是幽深,甚似黄昏黑夜。

    只是走了这么久到底也没听到马蹄声,更没有见到裴靖的下属。

    渐渐的有股绝望隐生,又狠狠心吞了下去。

    也许再拨开那片树丛,就见天日了。

    为了转移注意力,段韶华只能试着与身边这位靖王爷没话找话。

    “不知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刺杀王爷?”

    沙哑的嗓音响在身边,引得裴靖侧目。

    隐隐金光下,那一张白皙的脸已变了颜色。被血迹所染,被劳累所施。额头鬓角都沾着颗颗汗珠,还有一颗流在了睫毛上,他不适的一眨眼,立落了尘泥。

    因为刺客的暴躁,此刻却意外的平复下来。

    “不知道。”裴靖简短一句,“总之都是些不要命的人。”

    段韶华听出他语中的冷肃,反一副认真的口吻,“也许是一个被王爷迫害的良人,知道王爷今日会来此打猎,于是买凶杀人。”

    浓浓嘲讽,裴靖竟不觉得生气。

    “本王身边现在只有你一个良人,难不成是与你有关。”裴靖借着现下揶揄,“还好本王有未卜先知的本事,带了你这个良人而来。”

    半分玩笑,半分认真。段韶华撇撇嘴,“王爷抬举了。”

    谁料裴靖还继续起来,“你与本王同甘共苦,可不正是天意。”

    喉中似堵了一团,只简短道:“有不如无。”

    接着二人又天南地北的聊了几句,但每次也说不到一起。

    意见分歧也好,尴尬滋生也好,短暂中终于可以让人忘却险境。

    不过渐深,说话声也停了下来。

    段韶华早已发了一头密汗,手上越来越沉,脚下磕磕绊绊,身上也被树枝划出了大小不一的许多伤口,弄的血迹斑斑。

    呼吸越来越粗重,段韶华几次都想往下一躺算了,只是每每都咬牙坚持了下来。

    踩着深浅不一的步子而走,也不知到底过了几个时辰,深林中连东南西北也分不清了。

    不停的走了许久,直到终于受不住了,段韶华拭着头上的汗水道:“王爷要不要休息一会。”

    问的有气无力,显然他才更需要休息。

    裴靖不冷不淡的看了他一眼,张口道:“刺客可不会休息。”

    段韶华被堵的说不出话来。

    “王爷说的那条路到底在哪里,为何一直走不出去。”

    裴靖扬手一指,“大概再走半个时辰,前面就有一条小路,可以直接下山。”

    一想到还有半个时辰就能解困,复又燃了希望。

    他重重一托肩膀上的手臂,使了全力,拼了命也要走出这里。

    只是等他用力迈出一步,却猛然停住了。

正文 第37章

    枝叶混杂在一起的声音扰乱人心,群鸟吱鸣,略空而过,似乌云盖住了天空。

    时间就此隔断,阴寒残忍的勾起所有的回忆,哭喊挣扎,卷了落叶凄凉,留一片枯影,最后一点点的汇聚到了段韶华的脚下。

    再有半个时辰就能得救,本该高兴的事实却被蒙上厚厚一层阴影。

    好似站在岔路的两端,不同的是段韶华明明知道哪一条路指向出口,却还是无法抉择。

    这么走下去,能走出这片密林固然是好,可出去了呢,难道还要继续那样的生活。

    依然要回到靖王府,依然要担着男宠的身份,依然如一块板上肉,任靖王爷高兴就拿去用。甚至还要承受穆青尘莫名其妙的敌意,担心他下一次又会使什么手段。

    担惊受怕,受制于人,寻不到自尊,等不到自由,只能以一个男宠的身份活着。

    走出这里,就要继续过这种生活。

    一刹那,仇结,痛苦,盼望解脱的种种情绪纷叠而来。遏着他的咽喉,几要窒息。

    倏地,一声飞鸟清脆,敲醒段韶华的思绪。

    段韶华侧过头去,那眼神比之刀铁更阴寒。

    裴靖是何等人物,尊荣出身,万人之上。也曾上过战场,斩杀肆虐,此刻却被这个眼神冰的心口一窒。

    恍惚间有一把冰刀穿肠而过,绞的他腹内皆冷。

    不等裴靖质问,段韶华扶着他的手臂就是一松,甚至还推了他一下。

    平日里这一下对裴靖根本造不成丝毫伤害,但他现在气力用尽又身负重伤,几乎立刻就倒了下去。

    倒地之声落下,裴靖立起了十二万分警觉。

    “段韶华。”

    “你住口。”段韶华快速的截住他的话,这是第一次由他居高临下,用那样的不屑回绝。

    往昔历历在目。

    段韶华拼命深喘,好歹抑制住了立刻掐死裴靖的冲动。

    这一片隐秘之地,又遇上了刺客。无人发现,无人解救,若是豁出力气,足够他杀死裴靖。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段韶华已经激动的颤抖。心里一个声音在叫嚣着动手,唯有裴靖的死才能洗刷他过去的耻辱。

    但谋杀王爷,其罪牵扯甚广。

    他久久说不出话来,那欲停不停的狠决也忽隐忽现。

    裴靖根本不用再问了,从那表情已知晓一切。何况他清楚的知道段韶华对自己有多记恨,若有机会爆发怎会不趁着现在。

    想不到好不容易逃脱了刺客的暗杀,却要死在他手上。

    四周安静的吓人,偶尔听枝叶悉索,那声音诡异的教人头皮都炸了起来。

    半响,裴靖了然一笑,“段韶华,你当真要下手?”

    竟毫不惧怕。

    段韶华并不意外他的猜测,恨的十指紧捏,“我只要一想起来,就恨不得把你千刀万剐。”

    唇齿的吐的恨意比死还冷。

    听到要把自己千刀万剐,裴靖却点点头扬声道:“好,那你这就杀了本王,不出一天就会成为全国通缉的要犯。你哪里都不能去,不能露面,不能上街。运气好的话还能找到个深山老林躲个三年五载,但是你也不能换到生计。东躲西藏,还要那农户一家为你陪葬。”

    字字铿锵,并非威胁,而属事实。

    段韶华是明白的,只是被恨意冲刷了头脑,种种恨意都成了空白。

    尽管是裴靖提醒,但那些后果已经恢复到了清晰。

    他从来没有想过死亡,他更想好好活着。

    但如果还要回到靖王府,那一切都只能空白。

    强迫间冷静,将杀意撤去。

    “王爷。”思及再三的开口,“我们一人退一步如何。”

    裴儆抬了抬下巴,示意他说。

    “我一定拼尽全力护王爷回府。”末了一顿,“但是,王爷要放我离开。”

    裴靖意外于段韶华提出这个要求,他微微颔首,“你是在向本王讨交易。”

    “不是。”段韶华站直了身子,任欣长投影印在裴靖的身上,“我是在诚心恳求王爷。”

    因命相求,何等诚心。

    各自一时无言,段韶华说不紧张是假。而从裴靖那张半明半晦的脸上也看出有何征兆。

    他不想兀自乱了阵脚,但心内实在惶恐又期待,他一望刚才走过的艰难之路,下定决心是绝不松口。

    “没有我王爷说不定照样能离开这里,但重伤之下难保会有什么意外。”段韶华无所谓威胁,“我只求能离开王府,这样一件小事王爷都不能答应吗!”

    的确,王府中奇花异草何其之多,棵棵温柔似水,何必要硬将一颗火种留下。

    放手是简单,可若真答应了还当真是有两分不舍。

    温柔乡留人,捕获利鹰更叫人兴奋。

    裴靖寻了由头,打算撑地而起,奈何腿伤严重又走了这么远的路,没人扶着真是半点都动弹不得。

    干脆放弃了,那一派的好整以暇的望向段韶华,“只要你与本王能走出去,放你走不难。”

    因为这句肯定而欢呼雀跃,但接着又是急速而落,“两年后,你就可以自行离开。”

    段韶华猛然睁大眼睛,一起一落,几要应付不来。

    “两年。”他几乎失声尖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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