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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风平-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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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珙如坠冰窟,他并不知道李诵能从他的画里看出什么致命的东西,可积累了一整天的不安终于到了顶点,一时间,连外部的声音都听不见了。
  最后,他只看到一个公公走到他面前,弯下腰通传:“责令户部侍郎张珙入礼佛堂思过半日,抄经卷一则以证佛心。”
  张珙呆呆地跟在公公身后走着,周围的议论声小小地,具体说什么又听不见,只会让人烦躁,他朝李诵的方向看过去,却发现他就像完全不认识他一样,露出一个温和而疏离的微笑,那是属于太子的,高高在上的神情。
  张珙坐在佛堂里,笔一划一划落下,心思才终于沉静下来,今天的他很不对劲,按理说他给自己把过脉,也没有什么异样。
  苦思无果的张珙摇摇头,不管怎么样,都是他疏忽了,李诵的手段,只有真正和他对立,才能体会到其中的可怕。
  檀香一寸寸烧成灰烬,落进香炉里,礼佛堂里只有偶尔衣袖震动的声音,风吹进来,就像神灵的眷顾。
  心思渐渐沉入那个神奇的境界,张珙颇有所悟,笔走得也越发顺畅,门外却在这时传来轻轻的对话,张珙不悦地蹙了眉,不再理会。
  过了一会儿,那声音竟渐渐大了起来,或者,是谈话的人更近了些。
  “殿下,婢子虽管着礼佛堂的锁,但决断之责不敢擅专,此事还得问过掌事姑姑才可。”
  “公公应该说过,落锁时分便将张侍郎请出是否?”
  “是。”
  “既如此,这礼佛堂本就该是空着的,孤无非借这地与侍郎小谈片刻,你稍后归来,孤与侍郎已经离去,你再继续,有何不可?”
  “这。”小宫女着实为难。
  “莫不成,孤的颜面,连着礼佛堂小小一把锁,都管不了吗?”
  “婢子不敢。”小宫女直接跪了下来。
  “那你先行离去吧。”
  “恭送殿下。”
  于是进来的李诵就看见张珙不屑地看向他:“这一手以势压人,殿下居然都不能令一个宫女心服,殿下的手段,可真是不够看呢。”
  李诵因着片刻的窘迫,一路升起的威势突然就泄了开,他在一边墙角靠着坐下,阖起了目。
  张珙戒备着等了一会,却不见任何反应,一边琢磨,手上继续抄起了经书,居然没再细想刚刚听到的内容。
  这样一心二用,高度紧张之后就是困倦的接替,即使有无数智谋也无法阻挡,短暂的失神,直到被轻轻的吧嗒声惊醒,张珙下意识看向李诵在的方向,那片衣角还在,他自己都没察觉地放下了心。
  天色已经发黑,他以为的只是迷糊了一下,竟不知过了多久。
  “等等。”先出声的反倒是李诵,一时不明白的张珙看向紧闭的门,也发觉了不妙,不对,这或许,就是李诵的目的,糟糕的,只有他一个人。
  “啊?”小宫女惊讶地喊了出来,然后是钥匙摔在地上的动静,“殿下?”
  “是孤。”李诵的话里充满浓浓地不解,“孤竟无意睡过去了,可否为孤开门。”
  张珙本想开口,这时也停了下来。
  “殿,殿下。”小宫女惊慌地又一次跪在了地上,这次的动静都让张珙担忧了一瞬,“淑妃娘娘,明日要来礼佛,这钥匙,早便被取走了。”
  李诵适时表现烦恼的意味,张珙赶在他前面说:“既是明日,那钥匙定还没到娘娘手里,或许是身边的哪位侍人,劳烦姐姐了,殿下的面子,想必诸位都会给的。”
  “可是这天色,各宫定然也已经落锁了,”李诵忧心地说,“母妃身子本就不好,再惊扰了真是孤的罪过,孤权且在次暂避,你下去吧。”
  张珙根本拦不住不敢去闯宫而且得了太子允许的小宫女,况且她这个时候,多说一句,就、只会被李诵狠狠利用。
  脚步远去,再也听不见了,张珙的刺一瞬间就全竖了起来:“你到底想干什么?”
  李诵在旁人面前的什么温文尔雅什么礼贤下士,全都成了泡影,他眉目间全都是郁气,看到的人都会退步:“君瑞,我好想你。”他靠近张珙,贴在张珙脖颈上疯狂地啃噬,“你不在我身边这么久,我想你想得快要压制不住了。”
  张珙皱着眉头握拳,脖颈上的刺痛不好受,但他坚信李诵不可能在这种地方做什么的,他大可不必太过顾虑:“殿下,筹谋这么久,就为此吗?微臣可否道一声荣幸。”
  李诵抬起头来,他的嘴角沾满了血迹,看起来格外残忍:“当然不会只是这个,君瑞,做好迎接我的准备了吗?”
  衣裳全部离体,张珙难以置信地挣扎起来:“你疯了,你到底要干什么?”
  干涩的地方长久不被开括,很快涌上了淡淡的血腥气,张珙也在同时,咬在了李诵肩膀上,和上次同样的位置。
  李诵不躲不闪,脸上看不出痛苦,也看不出欢喜。
  黎明到来,是以铜锁落地和纷乱的脚步远去作为起始,张珙的绝望,在疼痛中却奇迹似地消失了开来,他还在,只是他一时无法感觉得到。


第64章 第六十四章
  脸颊靠着的是一片温热的皮肤,掌心传回的触感细腻平坦,却有着坚硬的肌理,即使模模糊糊意识到了对方的身份,张珙依旧生出一种心安的依赖。
  等到张珙彻底清醒过来,立刻就黑着脸推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只是在他看见这人现在的样子之后,就完全被面前的景象惊去了全部心神。
  李诵眼里一如既往带着锐气,却因为不知道什么原因脸色苍白,反而多出了一种异样的妩媚,被推开的身体绷得紧紧的,最后撞到地面的时候眉头狠狠皱了一下,他的嘴唇发干,抿着也隐约可以看见上面破开的裂口。
  张珙一时间连醒来前那古怪的脚步都忘记了,看着李诵这个样子,他的话怎么都挤不出来,忍不住抬手就往李诵脉上搭过去。
  才落的那一瞬,比方才更加声势的脚步匆匆赶了过来,然后大部分在门外停了下来,唯一迈进来的人威严地喝着:“拿开。”
  张珙的慌乱已经全部消退,恭敬地跪在地上行礼:“参见淑妃娘娘。”
  “参见?本宫可是消受不起啊。”她看清殿内一切后,怒火怎么都压不住,眼见就是直接将张珙拖出去砍了也是可能的。
  “母妃,不要。”
  就这么细弱蚊蝇的一句,懂得儿子心思的她只是厌恶地刮了张珙一眼,此后,注意再没朝他这边偏过分毫,这个被宠得高高在上的女人满眼心痛地将路上刻意找的侍卫衣服盖上自己儿子那斑驳的身体,见到李诵虚弱中仍硬挤出的几分笑意,她只觉心都被人揪在手里搓来揉去。
  “母妃,张大人,是当世之才,此事,还望母妃瞒下。”
  淑妃轻蔑地瞄了下跪在一边端端正正的张珙,一边扶着李诵站起来,眼里却是满不在乎:“这事,瞒不下的,早晨你父皇身边的公公是拿了祷文送我过来的,恐怕,这会,也在路上了。”
  “母妃,让外面的人进来,尽快,送我回东宫。”
  “这样,可是。。。”她是知道,名誉对于皇宫里的人来说,是大于一切的,即使是虚假的名誉,儿子为了一个包藏祸心的人如此冒险,她是不赞同的,但从小到大,这个儿子的事,她又尽得到几分力呢?
  两人的对峙进行得极其短暂,外面的人甚至没有完全站好,就见娘娘走了出来,招呼几个侍卫后折回去,看得懂行情的马上准备起驾。
  淑妃临了,看着即使穿戴好了衣袍将一切都遮掩住仍旧显出一种奇怪气质的李诵,忍不住,对象张珙又是一次不满。
  屋子里的光线再次暗下来,张珙听着门上落锁的声音,完全没有挣扎,甚至跪在那里,一动不动,他的眼低垂着,地面上的花纹都好像蕴含着佛理。
  他看见了,即使这样,他都看得见李诵离开前那不经意的一抹笑,那么无助又凄凉,却让他的心如坠冰窟。
  李诵这次,是真的不会再放过他了。
  他的肩膀,从看不清晰的波动开始,颤抖越来越大,越来越剧烈,他第一次觉得,身后俯视他的佛的目光,是那么可怕。
  张珙等来了一纸诏书,废除他这么多年来拼命获得的一切的诏书,从今以后,他就是李诵一个光明正大的玩物。
  张珙接过诏书捧在手里,禁不住想,他为什么没有死呢?对了,李诵是不会那么容易放过他的。李诵这样的手段,到底是怎么达成的呢,就靠着他太子的身份,被人碰了之后就可以这般残忍吗?那他最绝望的时候,为什么甚至连一句旁人恶意的话都听不到。
  借着自己仁厚的名声,李诵大可以毫无顾忌为他求情,这样的对比下,他的处境只会越发艰难。
  什么惜才,什么不忍,揭开之后的样貌恶心得让他反胃。
  传旨的公公等在一边,见张珙接了旨之后只是呆呆地那么跪着,不耐烦地催促:“快些谢了恩跟咱家走吧,太子殿下怜你孤苦,能让你将功折罪,这是天大的恩惠,不要不识好歹。”
  张珙无神地抬头望向这个声音尖细的人,看得出还是很年轻的,只是长久的宫中生涯,大抵他对自己的年岁已经失去了概念,只是一味模仿那些大总管的做派。自己以后,就是连这样的人都不如了吗?
  张珙眼神黯然了下来,他在这一刻萌生了了无生趣的念头。
  然而张珙还没继续下去,就有另一个公公赶了过来,他额头满是细汗,实在狼狈地很,看着张珙还在,才轻松下来扶上一边柱子,气匀些他说:“传陛下口谕,张侍郎即刻前往舒王府,为舒王诊脉。”
  张珙现在,几乎觉得这个人是在耍他。
  “先前的旨意延迟,并不作废。”似乎是被张珙触动,他这话说得颇为不忍。
  其实舒王这求医的折子来得蹊跷,像是正好卡在李诵将将得手的时机,但因为派出的太医已经在王府待了几日,舒王也是无力进宫的样子,李适最后还是应了下来,至于一边的淑妃该怎么哄,他也是头疼地笑了笑。
  从那漆红的宫墙出来,张珙就像浑身的枷锁都被取掉,进了王府的马车就直接瘫软在了座椅上,他已经顾不上他那可怜的小厮等不到他是何等焦急,现在又在什么地方,头上的车顶一次次模糊重合,恐怕,再让他一个人待下去,长安城就会多一名痴痴傻傻的可怜人。
  他不该这么无措的,可李诵给他留下的记忆,太过深刻。
  浑浑噩噩,张珙被带到李谊面前,对面面色红润的王爷噙着笑仔细打量张珙,那样肆意玩弄的目光,着实折磨人:“一夜,本王帮你。”
  “好。”张珙也不知道自己回答了些什么。
  “该怎么做,皇兄应该都教过你了。”舒王看起来毫不介意地说出这话,面上的和善如春风拂面,“就按那个来吧。”
  张珙忍不住瑟缩,竟差些就直接转身跑了出去。
  “侍郎大人应该知道,你已经没有选择了。”
  张珙闭上眼,手指颤巍巍地落在自己的衣带上。
  这是一场一旦开始就注定永远无法主动结束的刑罚,张珙知道得不到满足的自己在那种时候会变成什么样子,尤其,那个熟悉的称呼一遍遍在耳边响着,他身上那些看不见的疤痕,都跟着隐隐作痛起来。
  意识模糊了,却怎么都无法彻底消失,最后,张珙只能感觉到风在从某个破碎的地方灌进来,凉透热肠。
  视线重新清晰起来,张珙眼前出现的李诵居然板起了从未出现过的刻薄的脸,他蹲下来,手摊开:“瓶子。”
  张珙想护住自己的衣襟,手臂却完全不受控制,软趴趴地垂在地上,李诵脸色完全僵住一样毫无波动,就那么直接将衣不蔽体的张珙最后还连在一起的衣条扯开,没控制好的力道在胸膛留下八条深深的血痕,血迅速地溢了出来。
  李诵木然地拔开塞子将瓶口倒转摇了摇,里面干干净净的什么都没有掉出来。
  他一直平静地外表终于被打破了,瓶子狠狠摔在门槛上四分五裂,李诵揪着张珙的头发把人提起来,一边向里间走一边说:“居然一颗都没剩,看来君瑞昨夜,玩得很尽兴啊。”
  张珙撞在里间的门槛上,感觉小腹痛得要坠落。
  这次的李诵甚是粗鲁,张珙痛得失神的时候还免不了疑惑,以往即使是惩罚,他也是从容的,慢条斯理等着他的忍耐达到尽头,崩溃,可现在这样的行动,反倒像是被什么催促一样,两个人,都不好受。
  第二天睁开眼很久,意识才终于回笼,张珙仍旧是不能动弹的状态,但也能感受到多出来的那份重量,卡死在他的中部,除非将那里割去,再无法取下,该说他还留了理智吗?空心的小小针刺埋在根部连接着内里的管道,至少让他还能正常生活。
  脚步声传来,一点点靠近,张珙的拳死死地攥起,他以前从没想过,他这幅样子,会直接,直白地呈现在他不多亲近的人面前。
  “公子,小芈服侍你穿衣。”
  “李诵呢?”张珙完全猜不出自己现在的心思。
  “公子想殿下了?”小芈还在开玩笑,天真的样子让人胆寒。
  “对,想他,想他快些去死。”竟然连最后这一刻都是假的,李诵做得真是绝情。
  李谊这时候正站在朝堂上替张珙伸冤,抱着他不知道怎么弄出来的病体,振振有词地和李诵对驳,他取出香炉的时候李诵就猜出了李谊的意图,他竟是忽略了他这个皇弟,能藏得这么深,成功瞒过了他。
  在御医的诊断下,李诵确实是吸入过干扰神智的药物,于是这件事最后就定性在了对太子和太傅的蓄意谋害下,下令彻查,那个管锁的小宫女,成了最脱不开的一个冤魂。
  因为并不是牵涉了太多人,张珙得以继续留在朝堂,但太傅这个位置,肯定做不得了。
  这一切,也是张珙被丢出太子殿之后,走一步跌一步慢慢猜出来的,最后实在走不动的时候,张珙甚至是拼尽身上最后一份力气拐到了转角的草丛,那座宫殿,他再也不想见。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一只炮灰女的地雷,这是我收到的第一个雷,很开心,谢谢。


第65章 第六十五章
  阿泷驾着马车在皇宫里不要命一般急匆匆地赶路,路过这个宫墙的时候看见什么控制马车停下来,跳着下马车就直接朝那边蹦了一段距离,阿泷在看见扶着墙站着的人终于松了气:“大人,总算找到你了。”
  阿泷的衣服虽然还算整洁但也看得出狼狈,只是这个时候他完全顾不上这个,只是担忧地看着张珙靠在墙边摇摇欲坠的身子,大人听到声音看过来的目光透漏着难言的感激,明亮得让他一瞬间失了神,一向最是风光霁月的人,如今露在衣裳外面的脖颈上却密密麻麻布满红痕,几乎要攀上他的下颚,他能这么若无其事地跟自己说话,大抵是还不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吧。
  阿泷忍下喉间的冲动,走过去扶着张珙:“大人,回府吗?”
  “回。”张珙开口,是出奇地沙哑,就像气若游丝的人最后从肺里撑出的一股气。
  “大人,”阿泷莫名产生一种悲恸,来得甚至比当初骤然沦落更加凶猛,他眼前一阵阵发黑,“发生什么事了。”
  张珙看上去完全已经没有开口的意思,阿泷却好像没察觉一样继续追问着:“大人,阿泷昨晚一直在等你,看着那扇门里一个人一个人出现,再一个一个走掉,可是,一直没有大人,阿泷很难过。”
  张珙脸上的疲惫撑不住完全伸展开来,能撑到这个时候,已经算他意志惊人了,那些话,也不知道能听进去多少:“阿泷,你是怎么进来的。”
  “是舒王殿下的人,说那药对身体有亏,殿下求了旨意准我进宫接人。”
  “难为他了,”张珙的眼睛半阖起来,全部的分量都压在了边上的人身上,“回府。”
  阿泷也是在这时候才终于醒过来,懵懵懂懂觉得自己做了不应该的事,脸涨得通红,可看着张珙完全不在意的样子,释然的同时不免失落:“是,大人。”
  他们的脚步已经挪开不少,张珙突然叫了停。“等等。”他的视线,缓缓移向一边的草丛,眼底流露出迟疑。
  马车的声音在这深深的墙内是极其少见的,刚刚的那种茫然状态过去,阿泷也知道自己现在还活着是多么幸运,于是回程后怕地慢了下来。
  到了宫门边是要例行盘问的,阿泷知道大人现在肯定不愿见人,方才他扶大人上车,大人的脸色在看见自己伸出的手背手心都是一片艳红之后直接就收了回去,宁肯自己狠狠摔在地上都不想旁人多瞧一眼。
  面对着披甲持戟的守卫,阿泷鼓起胆子上前交涉,下一刻就被在面前明晃晃交击的铁器煞白了脸,硬着头皮说:“两位大哥,我家大人身子不舒服,可否通融一下。”
  刚刚换班的侍卫并不知道这小厮是舒王放进来的,这个时候离上朝的官员们到这里还有一段时间,一辆马车就这么出现,无疑是怪异的,不过碍着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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