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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王和魔王的幸福生活-第1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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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端王啊,就算你把虞夏拿到,能分小凌多少?
  虽然立场有点问题(事实上是很有问题),小凌还是那个怀着单纯的梦想,心中保有干净和纯粹的小凌


第170章 棠棣寂寂不同看
  “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景晖,别让我看不起你。”
  静静淡淡的声音传入耳际,元绍手掌在椅背上一按,几乎立刻就要挺身站起。
  大方地给了凌玉城与宁秀单独谈话的时间,他遣退侍卫,自己却折身返回了水榭,在另一头的梢间里悄然坐下。这间小室原本是伺候的宫人暂时歇脚所用,因而有小门单独通向外面回廊,以免进出时碍了贵人们的眼。斗室门窗关得严实,只要不刻意弄出动静,断不会被旁人发现,而他只要稍稍运起内力,两人的对话,便一字一句历历如在耳边。
  果然,最初的滞涩和尴尬之后,话不投机的两人,很快就吵了起来。
  元绍垂眼看着脚尖前方一寸寸移动的光影,轻轻冷笑。宁秀的意图并没有出乎他的意料,一个皇子……已经成年,受过完整教育、让凌玉城这样的人曾经奉为主君的皇子,只要还存了一点廉耻,存了一点爱护家国更甚于看重自己的心思,就断断不会出现在北凉帝都。
  别说什么被人裹挟身不由己。这一路上没人捆没人绑,吞金服毒,自缢刎颈,什么法子死不得?当初为了防着凌玉城自尽,他用了多少心思!
  易地而处,如果是凌玉城处在宫变失败、身犯死罪的境地,一定会愿赌服输,干脆利落地结束自己的生命。绝不会屈身投敌,让敌国君主将自己当成一颗好用的棋子,来割裂自己母国的山河。
  至于凌玉城的反应么……虽然有些过于留恋故国,忘了身为大凉皇后的身份,可若非这样凛冽逼人的高洁,又怎么值得他衷心喜爱?
  完全不觉得自己的想法也有些偏心得没边,元绍低头权衡片刻,脊背又轻轻地靠回了椅上。果然,下一刻,宁秀又惊又怒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你要杀我?……凌玉城,你要杀我?!”
  他的名字岂是你叫的?元绍暗暗皱眉,深悔之前没有让那家伙多跪会儿的时候,他已经听到了凌玉城宁静淡定的声音:
  “我不会杀你。只是从今往后,那个我伴读了七年,视为主君效忠了十年的虞夏皇子,对我而言就已经死了。”
  平静的言辞,在此刻化成一把锋利明亮的匕首,直直□□宁秀的心脏。
  七年伴读,十年效忠,他们比任何人都要了解对方,也能比任何人更要有效地——
  互相伤害。
  那个曾经纯粹的、明亮的,和他一起发誓要重整朝纲、振兴虞夏,乃至引兵北上恢复山河的少年,那个曾经为怀闵二帝囚死北国痛心不已,信誓旦旦说“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的皇子,已经死了。
  死在宫变失败、宁秀决定出奔的当夜,或者更早一些,死在亲手将他诱入虞阳、推进死牢,又断绝了他获救最后希望的那一天。
  该死心了,凌玉城。元绍静静垂目,唇边不知不觉地浮起了一丝微笑。若非是为了让你看到昔日主君的丑态,若非为了断绝你最后的一丝念想,朕又何必……
  让他单独和你相见。
  水榭另一头,已经完全变了质的旧友见面仍在继续。宁秀呼哧呼哧地喘着气,微微弓起脊背,用警戒而凶狠的眼神盯着凌玉城,忽然大声道:
  “你有什么资格叫我去死!看不起我?你凭什么看不起我?!你自己还不是跟我一样!”
  希望破灭的恼怒和对未来绝望的惊恐之下,他的声音一反刚才劝说时的低沉醇厚,尖锐得像是一柄刚淬完火的匕首,在用力刺划着光洁的瓷器:“你忘了你是怎么来北凉的了?你为了保命可以去爬北凉皇帝的床,我不过是当一个寻常臣子,你就有脸叫我去死!凭什么,凭什么!”
  无声无息地,元绍五指全数陷入座椅,在山中老藤盘成、寻常就连钢刀都砍之不入的扶手上,留下一排深达半寸的指印。凌玉城那段经历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从擂台上三次意图自尽,到之后日复一日的苦痛挣扎,足足有一年多,心如死灰,了无生趣。你一个叛国投敌不忠不孝的货色,有什么资格和凌玉城相比!
  别被他打倒。元绍在心底默默说着。朕是可以立刻过去,当头加以喝斥,可面对内心的这一关只能靠你自己闯过——你能行的,凌玉城!
  “……我和你一样?”沉默片刻之后,凌玉城果然再次开了口。不负元绍的期望,他的声音仍然是冷静而宁定,无论声高还是语速,都没有比刚才变化一星半点:
  “我是怎么来北凉的,想必你也应该记得。那封嘉佑皇帝的圣旨,还是你亲自带到我面前,一字一句读给我听的。也是你亲口殷殷相劝,让我接了这封圣旨,上报君王,下安社稷——难不成,你也有这么一封圣旨在身?”
  不等宁秀搜肠刮肚想出回答,地板咔的连连响了几响,却是凌玉城踏前一步,而宁秀被他气势所逼,再次仓皇后退:
  “十年血战,十年拼杀,换来的,就是奉虞夏皇帝的旨意和亲北凉。欠虞夏的,我都还了。宁秀,我此刻便是效忠北凉皇帝,也是奉了你父皇当年的旨意!”
  空气里出现了一些轻微的扰动。元绍哪怕没有亲眼看见,也可以从声音里描摹出凌玉城负手仰头,冷冷轻笑:
  “读圣贤书,所学何事?而今而后,庶几无愧——宁秀,我敢在这里讲一句,效忠北凉皇帝也好,亲自带兵攻入虞夏夺取剑门关也好,我问心无愧!你——敢么?”
  他的声气也不见得如何高亢,然而每质问一句便踏上一步,而宁秀也跟着倒退一步。一席话说完,宁秀的后背已经磕上了门框,他恼羞成怒地一挺脊背,抢前一步,气急败坏地嚷了起来:
  “所以你就一心一意地跟着那个北凉皇帝,忘了你自己是谁了!他能给你什么?权倾天下?富贵荣华?难不成还是你最想要的——”
  声音陡然低沉了下去,咝咝地从牙缝中一字一字吐出,耳语一般轻柔的言辞像毒蛇鲜红的信子,阴冷的,粘稠的,舔上听者毫无防备的脊梁:
  “一生一世一双人?”
  凌玉城负在背后的双手猛然握紧。
  比起耳语也只响了一点点的话音,落在元绍耳中,竟是无休无止地隆隆作响,宛如一个当头落下的霹雳,只一记,就劈开了笼罩多日的迷雾。
  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
  那一夜,情浓之际,他在凌玉城耳边低低私语:“朕有你一个人就够了。”正是这一句话,让凌玉城改变了一向装聋作哑的态度,第一次回应了他的亲近。可笑他当时,却还是懵懂不觉,只由着自己性子在凌玉城身上索欢……
  而从青州回来以后,凌玉城虽然不曾推拒,却是骤然冷淡下来。自己还只觉着奇怪,却从来没有想过撞见他临幸宫人时,凌玉城是抱着什么心情默默离开。
  而这个人,甚至从来没有拒绝过自己。
  是的,他的长生,是绝不会主动拒绝他的。在最初表白心意的时候,凌玉城不就对他这么说过么。
  “侍奉陛下,是臣的本分。”
  “从那个时候开始,臣就一直是心甘情愿的……”
  浴殿的蒙蒙水雾中,那人曾经跪在他面前,固执地、哀恳地仰望着他的眸子,一字一句,将埋藏在心底深处,稍一牵动就鲜血淋漓的秘密轻轻吐露。
  而他,把屈从当作了甘愿,把强忍当成了羞窘,把基于君臣分际不得不奉上的身体,当成了两情相悦的欢好。
  那个时候,发现自己并没有遵守对他的承诺,或者那句情话根本就不是承诺的时候,凌玉城心底,该是怎样一片冰冷的绝望啊。可笑他竟然毫无所觉,甚至因为凌玉城在床榻上的隐忍沉默而不快,使尽手段撩拨逗弄……
  对不起,对不起。
  若是早知道你的心思,朕又怎么舍得,让你伤痛到如此地步。那些宫人侍婢,不过是些可有可无的玩物,便是为了你从此一个人都不再近身,又有什么关系。
  他一时心绪翻腾,就要起身过去,向凌玉城表白这一番心意。然而脚步刚刚一动,水榭那头凌玉城的声音忽然传来,清澈凛冽,有如两柄长剑铮然相击:
  “你说得对,陛下的确给了我最想要的东西。虞夏打过来时,他敢用我的方略,敢让我带着大军潜越国境,连监军都不派上一个;出巡的时候,他敢赋予我监国大权,把军国要务交托给我,丝毫不担心我篡权乱政;北蛮入侵,他敢坐镇中军力抗大敌,让我带着精骑在外面伺机进宫。就是他遇险失踪,日食的当口太子被刺,他也不怀疑是我下的手……”
  地板再次吱呀响了一声,凌玉城踏步上前,声音越发高了一调:
  “哪怕是从虞夏密谍那里,搜出了你伪造的、你我之间的来往书信,他也从来不曾疑我!”
  这一番话声如金石,字字句句,掷地有声。要是平时听到,元绍早就高兴得跳了起来,说不定还要把凌玉城搂到怀里,狠狠地揉上两揉。然而此时他却只觉得一颗心脏冰冰凉凉,每听得一个字,就往深渊里多沉得一分:
  对凌玉城而言,最重要的,难道已经是这个了么。
  之前所有的喜欢呢,爱恋呢,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梦想和期望呢……
  凌玉城,你是不敢想、不敢盼,还是已经……
  不在意了?
  他在这里患得患失,一墙之隔,直面凌玉城的宁秀却是又惊又怒。特别是听到凌玉城说,他伪造了两人之间的来往书信时,宁秀更是眸子一缩,声音也不由自主地尖利了起来:
  “你知道了?知道了你还来见我,还装出一副什么都没发生、拿我当好兄弟一样担忧关切的样子?看我笑话很有意思么?看着我傻乎乎地在你面前低头求援,还能开口叫我去死,你很开心,很得意么?——呸!”
  完全失态的怒骂,终于被一声长叹悠悠打断。凌玉城并没有被激怒,然而清冽的声音里,也添了些许无能为力的寂寥:
  “景晖,”他的语气再一次回复了柔和:“我最后一次这么叫你。不管你信不信,刚看到你的时候,我心里,还是记着你我之间的情分的——虽然明明知道我被嘉佑皇帝关进死牢,背后有你的一份子;虽然明明知道这几年,你也没断了出阴招害我……”
  “虽然知道,你已经变成了贪生怕死,宁可叛国投敌也要活下去的小人,已经不是我认识的那个少年皇子。”
  “我还是想要,最后再见你一面。”
  那是他们抹消不去的过往。
  先是七年同窗,而后又是十载君臣。在凌玉城于今二十七岁的生命中,赫然占去了大半——比起与元绍短短三年不到的相处来说,分量沉重了太多太多。即便经历了铭心刻骨的背叛与伤害,以凌玉城这样决绝的性格,仍然做不到全然陌路。
  那是用血,用火,用背靠着背、肩并着肩的战斗,用共同分享的喜悦和悲伤,刻画在彼此生命当中的痕迹。他们之间,有共同的光荣与梦想,也有仅仅彼此才知道的秘密——
  就像方才,宁秀那句满怀恶意的那句轻语。对宁秀而言不过寻常,对他而言,却是凌玉城伤痛欲死都不肯吐露的秘密。
  元绍忽然不想再听下去了。他砰地摔开了房门,大踏步走到两人中间,森冷的目光直直刺在宁秀脸上:
  “滚!”
  作者有话要说:  “孔曰成仁;孟曰取义;唯其义尽;所以仁至。读圣贤书;所学何事?而今而后;庶几无愧。”
  出自文天祥就义前的绝笔
  文天祥乃是真君子


第171章 等闲变却故人心
  很快的,水榭里再一次安静了下来。
  一喝之下,宁秀几乎是仓皇而逃,自有侍卫守在岸边回廊尽头,怎么把他带来的,还是怎么带回原处。伺候的宫人收拾了摔碎在地上的茶盏,沏上新茶,也无声无息地退了出去。
  几乎只是一眨眼的工夫,碧叶亭亭荷风摇曳的水榭当中,就只剩下两个人相对而立。
  元绍一颗心砰砰乱跳。刚才有人进进出出,为了矜持威严也为了事情的机密,他还能保持着沉默,到了两个人独处的时候,哪怕反反复复地收拾心情,也架不住口里一阵一阵地发干。
  他本能地选择了另起话题:“端王在朕手里的消息,虞夏现在还不知道,一旦知道,肯定会来要人。……你看,是现在就公布出去好,还是索性隐秘其事的好?”
  说到政事,凌玉城有些怅惘的神色顿时一扫而空。他慎重地沉吟了一下,便毫不犹豫地给出了答案:
  “陛下留着端王,想必是要当成对付虞夏的一枚棋子。既然如此,这棋子藏得越久,就越像是假的,倒不如趁着事情还新鲜,当着虞夏使节的面广而告之。至于他们要人么,随便找个借口回掉就是了。”
  “比如?”
  “比如端王念及嘉佑皇帝驾崩,不得归葬祖宗陵墓,痛心疾首,特地前来谒陵。虞夏大凉,本是兄弟之邦,陛下视嘉佑皇帝之子犹如子侄,感念其孝心,留在大凉暂住……反正这种借口谁也不相信,只要台面上能过得去就行了。”
  “……”这种说法真有凌玉城的特色。睁着眼睛说瞎话原是政客本色,然而大家差不多都是心照不宣,借口云云谁都不会当真说出来,也只有凌玉城一边出主意一边还要点破。“那如果虞夏使节说端王是发动宫变、弑君杀兄的罪魁祸首,要朕把他交给虞夏呢?”
  “陛下视嘉佑皇帝为兄长,视其子嗣犹如子侄,不忍其身遭冤屈、令亡者泉下不安……如果有必要,我国愿为他主持公道。”
  “朕本来还打算给他随便封个什么安乐侯、忠顺伯之类的爵位的,给你这么一说……似乎只能暂时搁置了。”
  “让他自己泣血请求陛下保护就好了。”凌玉城眉梢一扬,一脸“你怎么这么纯良”的神色:“父皇驾崩,哀痛方深,本该在父皇陵前庐墓三年。然而身为人子,父仇未雪,不敢不惜此有用之身,冒天下之大不韪出奔大凉……理由让他自己编去,陛下放心,他当年功课好得很,区区小事,怎样也能编圆乎了。”
  如此理直气壮地不要脸终于让元绍失笑出来。一边笑,他一边指着凌玉城,连连摇头,半天才吐出一句话来:“你啊!”
  笑声,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总是能感染人的。凌玉城神色也渐渐轻松下来,等元绍不可抑制的大笑慢慢停了,才肃容躬身,慎重地行了一礼:
  “臣特向陛下请罪。”
  “——怎么?”
  “端王之于陛下,是一颗得来不易的重要棋子。臣方才……只因为一己之私,就冲口而出激他自裁,实在是……大错特错。”
  元绍唇边的笑容倏然收敛了一下。说实在的,凌玉城那句话当真大不妥当,再说得严重一点,他完全忘了他自己大凉皇后的身份,只一心一意由着性子行事……如果还要再欲加之罪,甚至可以说凌玉城逾职越权。像是否帮助虞夏皇子夺位这种军国大事,本来只有皇帝才能决定,而他竟然敢于擅自处断。
  然而那又如何,他喜欢的,本来就是这样的凌玉城。
  “你说这个啊,”元绍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这倒没什么,他既然肯千里迢迢跑到大凉来,就没有因为你一句话去寻死的道理。左右他在大凉也有十年二十年好待,要是你一句话都受不起,那迟早也会出事。”
  他手在空中猝然一挥,硬生生转回了话题:“咱们不说这个扫兴家伙了。朕进来,其实是想跟你说……”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挺直脊背,用尽平生最大的诚意吐出了两个字:
  “抱歉。”
  澄净的眸子微微有些迷惑,似乎在无声地询问,为什么会有这么一句突如其来的道歉。元绍虽然手心都开始冒汗,到这地步也只得按定心神,一口气说了下去:
  “朕很抱歉。之前,朕是没想到,不是故意违背承诺……日后,朕也不会,再像那天一样让你伤心。”
  “从今天起,朕的身边,只会有你一人。你放心。”
  凌玉城定定地凝望着元绍,默然无语。
  应该感激的,他知道。以帝王之尊,元绍向他道歉已经是纾尊降贵,更何况作出这样的承诺……从今天起,只有他一个。
  这是天高地厚,从来都没有人得到过的恩典。
  而且正是他想要的。一生一世一双人,从此以往,更不相负。
  可是,为什么胸臆当中冲突咆哮的却不是喜悦,而是几乎要把人生生撕裂开来的痛。
  比封地归来,隔墙听到他在临幸宫人的时候还要痛,比起当天晚上,强迫自己平静地躺在他身下,不露任何异状的时候,还要痛。
  明明都已经死心了的。明明都已经说服自己,这只是一次单方面的、错误的动心,只要立刻忘掉就不会再感觉到疼……
  狠狠咬了一下舌尖,用满口的血腥味压下涌到喉头的酸涩,他调整了一下站姿,毕恭毕敬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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