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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边则是许多破旧的屋子，本就很狭窄的街道两边，还摆放着不少的簸箕，晾晒着咸鱼。发出很刺鼻难闻的咸鱼味儿，路上的行人似乎早就对此习以为常了，根本就不在乎，仍然是自在的赶路。

并且在狭窄街道的上边，还在破旧屋子的屋檐之间拉起了不少的麻绳，上边晾着一些破烂衣服。

段誉颇为好奇，问道：“欧鹏大叔，你说那个颓废的先天虚丹境界高手铁勇，现在流连于花街柳巷，但这里分明就是破败的贫民窟嘛？”

“谁说花街柳巷只有在湖边那些富丽堂皇的阁楼里呢？那里是有钱人才能去享受的，而这里仍然也有贫贱的汉子们能睡得起的女人。”欧鹏道。

不多时，欧鹏就如同老马识途一般，来到一间木屋之前，敲了几下们之后。

一个长相凶恶的肥胖妇人，打开了门，拧着眉毛，粗声粗气的问道：“你们找谁？”

“来这里，当然是找小妹哩，她可有空吗？”欧鹏装出一副猥琐的样子嬉笑道。

肥胖妇人又瞥了一眼后边的段誉，见他的衣服虽然破了，但材质甚好，而且风度翩翩，皱眉道：“你这公子爷怎么来这里消遣？自有好去处，就不要来这里了。”

段誉是心思睿智之人，当然知道该怎么说，拱手笑道：“那些秦楼楚馆，我早就腻烦了。来这里找找新鲜感，也未尝不可。正好这位大叔很熟悉这里，我也就被他带契着来。”

“好吧，你们都坐会儿，几个小妹都在接客，你们得等等。”肥胖妇人以为他们都是客人，因此就将门关上，里边的桌子上一灯如豆，光线很昏暗。

而且充斥着很廉价的胭脂水粉的气味儿，里边的几间小屋子里不时的传来一阵阵奇怪的叫声，甚至于这座木屋还不时的吱呀作响，应该是里边有人在不断的倒腾，摇动撞击所致。

肥胖妇人倒也懂得待客之道，很快就沏了茶来。

段誉看着这茶不甚干净，并不喝，只是心里叹道：“那位先天虚丹境界的高手，真的常来这种地方么？真是令人惋惜。”

欧鹏倒是并不介意，大口的喝着这茶水。

一炷香的时间之后，里边一间小屋的门帘被掀开了，是一个披着破烂一副的络腮胡子汉子，他看起来衣衫褴褛，而且很脏的样子，头发披散，若是蹲在路边，称之为叫花子也不为过。

这人看起来年纪不是很大，应该不算是中年人，眼窝深陷，看起来很落魄，脸色也很苍白，有气无力的样子。

他还比较的高，约莫身高九尺，现在很瘦，因此很不协调。

“喂，老伙计，玩得还行么？”欧鹏笑着跟这个落魄的汉子打招呼。

这人抬头看了欧鹏好几个呼吸的时间，才反应过来，道：“鹏鹰老四，你怎么会来这里？”

“当然是特意来拜访你的，难道你以为我，以及这位公子爷都是来这里找小姑娘的么？”欧鹏爽朗的笑着起身，道：“这里不是说话之地，咱们且去找个酒肆，边喝边谈，此次找你，是有很重要的事，关乎于你的前程命运呢！”

“我是个废物，已经没有前程命运了。”这人显然就是此行要拜访的所谓先天虚丹高手铁勇了，他喃喃的道。

段誉冷静的站在那里，并不多说什么。

倒是这件破旧屋子的主人，也就是那个肥胖妇人，怒道：“铁废物，你快把玩乐的钱给了。我这里的小姑娘也不是给你白欺辱的。”

“我已经没钱了，能否通融一次？”铁勇显得很怯弱的道。

“好啊，没钱也敢来这里玩，来人，给我打。”肥胖妇人一声大喝。

就从屋子后边走出来两个彪形大汉，他们架着铁勇就往墙壁上撞。

第九十四章怒其不争

段誉眼睁睁的看着这位所谓的先天虚丹高手，铁勇，由于在这烟花之地欢乐了一番之后，而没有银钱付账，被两个高大壮实的打手架起来狠狠地往墙壁上撞。

这两个壮汉根本没什么武功，只是力气大些，但是铁勇根本就没有反抗，更没有还手，脑袋被他们按着在墙壁上撞了好几下，额头都撞破了皮，流出汨汨鲜血。

然后这壮汉一顿拳打脚踢，毫不含糊。

“够了，他的帐，我来付。”欧鹏大叔大喝一声。

“喂，一共是五十文钱，赶紧拿了，这废物就不用挨打了。”肥胖的中年妇人拧着眉毛冷笑道。

欧鹏不屑于跟这人动手，况且铁勇却实是找了此地的小姑娘，却不给钱，走遍天下都没有这个理。

因此，欧鹏就伸手往衣袋里掏着。

由义愤填膺的表情，渐渐的变得有些尴尬，他愣住了，终于，他深深的叹息一声：“哎，我现在也是穷酸啊，出门都只带了十几文钱。”

他回头看着段誉道：“公子爷，你带钱了么？”

段誉寻找了一番，发觉自己也没有带，原来是在欧素素家里昨晚大醉之后，将钱袋放在枕头之下了，也只有无奈的道：“话说，我也没带。”

“给我打，往死里打！”肥胖的中年妇人彻底怒了，大吼道。

那两个壮汉就拳拳打肉的狠打，让人不忍卒睹。

本来路见不平，就该拔刀相助，只是段誉想见识一下这位高手的实力，但却有些失望，因为他根本不还手。

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铁勇这厮做这样的事情而不付钱，挨打也是应当的。

待得好一会儿之后，他们还没停下来，欧鹏就只好冲过去将这两个壮汉打倒，然后拖着被打得遍体鳞伤的铁勇，一脚踹开了木屋的门就走。

段誉也跟了过去。

肥胖的中年妇人和她的两个壮汉打手惊呆了，他们当然不敢在拦着要钱了，反正刚才已经打得够了。

湖泊边的一间小酒馆里，段誉、欧鹏和铁勇三人分别坐在桌子一方。

欧鹏虽然只带了十几文钱，但还是能要两碟子的油炸花生米和一碟茴香豆，以及一壶粗劣的黄酒。

铁勇沉默着，用袖子随便擦了一下嘴角的血迹，就一边吃着油炸花生米，一边喝着粗劣的黄酒，显得很享受似的，那表情让人看了都招打。仿佛根本没有经历过在木屋里那难堪的事情一般。

段誉也喝了一杯黄酒，沉声道：“欧鹏大叔，你确定这个颓废至极的家伙，就是你说的那靠谱的先天虚丹境界高手铁勇么？”

“当然是了，如假包换。”欧鹏道。

“他都如同一滩烂泥似的，还怎么跟秃鹰打？”段誉道。

对此，欧鹏也很无奈，只有苦笑。

“什么……秃鹰！难道说秃鹰要来了么？”铁勇丢下手中的筷子和杯子，浑身颤抖，显得如同惊弓之鸟，连忙钻到桌子底下去。

“哎，算了，咱们还是去拜访另外两个高手吧，这人是不能指望的了。”段誉叹息道。

欧鹏彻底怒了，猛然一下子掀起桌子仍开，小酒馆里的客人们纷纷的惊呼着逃走。

他这是怒其不争！

然后，欧鹏也不多说什么，他居然打起铁勇来了，吼道：“你确定你就一直这么颓废下去，做一辈子的废物吗？给我清醒过来！”

他愤怒之下，拳打脚踢都是蕴含了内力的，打起来伴随呼呼风声，声势很大，铁勇就那么蜷缩在地上，挨着打。

段誉看出来了，这家伙不愧曾经是先天高手，就算荒废了武功好几年，被后天巅峰武者境界的欧鹏这样打，都没有被打断任何一块骨头。

欧鹏打累了，甚至走到柜台边，拎起两大坛酒就过来，然后拍开封泥，就往铁勇的身上倒，将他淋得全身都是酒。

然后，欧鹏大叔就将空酒坛摔碎，坐在地上，双眼红肿，他看到故人如此的样子，心里当然难受之极。

段誉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因为再说什么丧气话都于事无补，反而会让欧鹏更愤怒和伤心。

他们就这么静静的带着，小酒馆的掌柜和小二都躲在屋子后边观看，他们不敢来惹这些闹事的人。

许久之后，铁勇终于说话了，道：“我虽然颓废，但你们的来意，我早就明了。你们是打算请我出山，对付秃鹰。但是当年我踌躇满志，在全盛状态之下，都被秃鹰打得如同死狗一般，还当着上万的观战者的面，承受胯下之辱，我的武者信心完全被摧毁了。这辈子，我都比不上秃鹰。我活着本就没什么意义，这五年来，我如同行尸走肉，眠花宿柳，烂醉如泥……我只希望能够有人把我打死，就像今天在那木屋里那样，欧鹏兄，你继续打，希望你把我打死。”

对于这人的要求，欧鹏和段誉面面相觑，都有些无语了。

“你那么相死，为何不自尽呢？”段誉的目光凌厉，盯着他道。

铁勇愣了一下，终究是颓然叹息，道：“你说得对，我心底还是不想死的。可我真的找不到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公子爷，你能告诉我么？”

段誉很郑重道：“我觉得，活着的意义就是为了梦想！咱们武者的梦想，就是成为真正的高手，威震江湖，技压群雄。你扪心自问，你当年是否也有这样的梦想。”

铁勇被欧鹏打了一顿，又被许多酒淋了一通，现在倒是比较冷静，稍微没那么颓废，思索了一下，点头道：“是的，我以前比你这样的年轻人还要执着，整天想的都是如何提高自己的武功，如何惩奸除恶。”

“谁都不能阻挡你追逐自己的武道梦想！包括秃鹰。”段誉看到铁勇又在害怕的发抖了，就过去，按住他的肩膀，使劲晃了几下，居然还有一股浑厚的内力反击而来。

段誉不由自主的运转了北冥神功，将这部分内力吸收，他自知这样是很不对的，赶紧撒手。

铁勇感到很迷茫，皱眉道：“公子爷，怎么了？”

“没什么，咱们且说正事。你只不过是被秃鹰击败了而已，谁没有失败过？当时你被近乎上万的观战者看着被打败，觉得很丢脸，这完全没有必要。因为你敢于跟秃鹰这样的大恶人挑战，这勇气就是令人佩服的。观战之人都不会看不起你，而是惋惜和痛恨罢了，他们痛恨的是秃鹰。”段誉继续口若悬河的道，“至于你最放不下的胯下之辱，那算得了什么，当年可谓国士无双的韩信在少年时不也曾受过胯下之辱么？”

随着段誉不断的劝说，铁勇虽不完全赞同，但是心里似乎有什么东西渐渐的在融化了……

第九十五章振作起来

正所谓，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段誉口若悬河的说了好大一通，给颓废的先天虚丹高手铁勇讲述关于武者的梦想，他听得似懂非懂的，眼神比较涣散，而且颇为弥漫。

他就这么盯着前方，仿佛想起了久远的往事。任凭头发和衣服之上的酒水往下边不断的滴落，他都满不在乎，对于一个落魄成这样的武者来说，确实算不得什么事。

“段公子，看来咱们真的是错了，跟他讲那么多道理都是徒劳的，咱们还是赶紧收拾一下，去拜访另外两个高手吧。”欧鹏大叔深深的叹息道，“我敢保证，那两个人绝对比他靠谱得多。”

欧鹏说完就转身往小酒馆外边走去。

段誉道：“哀莫大于心死，铁兄，你确定你的心已经死了么？你二十八岁那年就达到了先天虚丹境界，擅长使用双刀，刀法迅捷如狂风，而且还有独门绝招，蝴蝶穿花腿，实战能力很强。嫉恶如仇，与许多恶人、山贼以及悍匪战斗，是个侠义之士，人送外号‘西风烈马’。你却只记得那次跟秃鹰一战的失败，却忘了过往的那么多的战绩，我都不知该怎么评价你了……言尽于此，你好自为之吧。”

对于这样颓废的人，就算他曾经是个先天境界高手，说再多都没用，因为他几乎听不进去。

段誉也不在他身上浪费时间了，准备起身。

铁勇却忽然伸手抓住段誉，奋力晃了几下，这力道确实不错，他急切的问道：“你是说，我还有可能击败秃鹰，重夺荣耀么？”

“你现在都把武功荒废成这样了，根基受到了损毁，就算是稍微恢复到五年前的状态，也不是秃鹰的对手。”段誉不愿欺瞒他，从客观的角度为他分析。

铁勇那刚刚泛起些光芒的眼睛，又瞬间黯淡下去，因为段誉此言又打击了他。

抓住段誉的双手也渐渐的松开。

“你不要那么颓然作态，我发现你的眼界很窄，非得要逞个人之勇去跟秃鹰决战么？咱们可以联络诸位高手，一齐设计擒住秃鹰，然后将他打得生不如死，再将你当年的胯下之辱还回来，岂不是很妙？”段誉豪爽的笑道。

“但不是我亲手击败的秃鹰，我的心里还是觉得不畅快，那种遗憾是你这样的外人不会明白的。”铁勇愁苦的道。

这些年来，他确实被心魔折磨得够呛。

“你彻底错了。亏得你的名字里有一个‘勇’字，但你却没有理解这个字的真正含义。须知，智者不忧，勇者不惧，仁者无敌！”段誉淡笑道，“待你明白了真正的勇敢并不是血气之勇，就可以摆脱那愁苦的过往了。”

然后段誉挣开他的双手，转身就走。

“好了，我答应你们，对付秃鹰，算我一个。只是我的武功荒废得太久，需要一段时间去好好的去调节，才能稍微恢复。”铁勇站起来，浑身内力鼓荡，将大部分的酒水震落，看起来稍微没有那么颓废了，尤其是他的眼睛里，光芒闪烁，那是一种复仇的光芒。

段誉长吁一口气，道：“看来铁兄你并不是颓废得不可救药，早点醒悟过来，咱们还可以好好的喝点黄酒，吃点茴香豆。现在嘛，可惜都被欧鹏大叔连同桌子一起掀翻在地了。”

听得段誉这般玩笑话，铁勇也笑了，因为他现在发现，自己并不是独行侠，而是有志同道合朋友的。

有的人，就算是相识了多年，也不过是表面一套，背后一套，不能够推心置腹。

但却还有一些人，刚刚相见，就有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于是英雄惜英雄。

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很好，你可以去欧鹏大叔隐居的小渔村里调节身体状态，素素会照顾你的，你应该认得去那里的路吧？”段誉问道。

“当然认得，只是我有一个不情之请。”铁勇显得有些为难的拱手道。

段誉点头，示意他但说无妨。

“请公子爷借十几两银子吧。”铁勇小声道。

“什么，刚振作起来，你就向我借钱，难道说是又要去花街柳巷里找小姑娘们玩乐么？”段誉皱眉道。

“公子爷会错意了，我只是要用这些银子去买一些药材，然后熬成一大桶药汤，我就浸泡在里边，这样我一边运功调节，一边药浴，恢复状态的速度会快得多。是不是公子爷你手头不宽裕，也没有银子了。”铁勇道。

段誉摇头道：“怎么可能，我今天是没带银子，并不代表我没有银子，你到了欧鹏大叔家里，在榻上的一个枕头下边有一个钱袋子，那就是我留在那里的，你拿十几两用就行。”

铁勇拜谢而去，他的背影不那么的猥琐颓废了，挺得很直，加上他身高九尺，就算穿得衣衫褴褛，头发蓬乱，但也有几分威风凌厉的气势。

“段公子，你真是厉害，我这几年都没把他劝说醒转，你这么半天的工夫就拯救了他，厉害啊！”欧鹏大叔拍着段誉的肩膀，赞叹不已。

“哪里哪里，并不是我的劝说有多么厉害，而是他听说咱们要找好几个高手一起对付秃鹰，觉得终于可以报当年的仇，是仇恨让他又重新振作了。”段誉沉吟道：“仇恨虽然是一种负面的情绪，在很大的程度上会让一个武者走向毁灭，但是也有一个不容忽视的刺激作用，能给武者动力。”

欧鹏深深的看了一眼铁勇的背影，笑道：“正是出师大捷啊！咱们这就去拜访第二位武者，他叫洪浩然，隐居近乎十年了，你别觉得此人是后天武者巅峰境界，就不足够重视了。他比起我要厉害好多呢！因为他有独门绝技，擅长用毒，据说他的师承是蜀中唐门。”

“那么咱们就瞧瞧去，从普遍情况来看，这样的人可不是好相与的。”段誉悠然笑道。

然后他们就走出小酒馆，跃到乌篷船上，依旧是走水路，极为迅捷的在水上漂流。

第九十六章拜访第二位高手

坐着乌篷船，走水路，只用半个时辰，段誉和欧鹏大叔就来到了一个市集里。

这里显得很热闹，欧鹏大叔在前边带路，很快就来到了一个卖咸鱼的摊位前边，他拱手朗声道：“浩然兄，这大半年还过得好吗？”

“还行，日子嘛每天都这样过。欧老弟，你都这么久没来买咸鱼了，真是不肯照顾为兄的生意啊！”卖咸鱼的人就是洪浩然了。

段誉打量了一番洪浩然，但见此人大概四十多岁，正是壮年之时，浑身气息内敛，从表面看不出是武林高手，但从其神光炯炯的眼神里，可以看出他的不凡。

洪浩然身高七尺，不算高大，略显消瘦，吧嗒吧嗒的抽着旱烟，以蓝布裹着头，身上的衣服有多处都打着补丁。

当段誉这么打量他的时候，他反应也很快，抬头就看着段誉，他的目光与林锋的目光相对，骤然之间，有些渊渟岳峙，而且颇为深邃。

段誉心中一凛，知道这确实是一个高手，他心志坚定，却也不怕，坚守本心，延伸依然如此的凌厉。

“好啊，欧老弟你这是带这位公子爷来买咸鱼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