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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似乎叹息了一声，伸出手，用拇指轻轻擦去她脸上的泪痕，声音低沉却温柔：“是呀，这样两个傻瓜才能凑一对。”
　　远处传来“哐当哐当”的声音打破两人的静默，两个校工用推车推着几桶饮用水穿过走廊。易昇搂着她的肩膀往里面靠，钟艾顺势把头埋入他的颈窝。
　　那么久那么久的等待，好像只为了这一秒的靠近。
　　他的味道很干净，虽然还不算熟悉，但知道是他所以总有一股想靠近的冲动。
　　易昇收紧双手，将她彻底拥进怀里。
　　站了好一会儿，隐约听到有人走过来的声音，易昇凑近她耳朵：“再站在这里就要给小朋友们参观了。”
　　钟艾慢吞吞地抬起头，眼眶红红鼻尖红红脸红红。
　　触及他满是笑意的眼睛，忽然又不好意思起来，退开两步，若无其事地往前走。
　　易昇跟了上去，慢慢地碰到她的手，十指紧扣。
　　两个人慢悠悠地穿过一群群背着书包推着行李箱返校的学生，钟艾从被握着手的那刻起就有点大脑空白。
　　所以这就算复合了吗？
　　不对……其实也没说过分手。
　　所以，这就算是重新在一起了吗？说不出哪里不对劲，但又觉得应该就是这样的。
　　两个人这么牵着手走在高中校园里总是有点碍眼，特别是身边的人长得这么好看。钟艾被注视得头皮发麻，只好拉着他凭记忆往图书馆那边走去。
　　毕业太久了，图书馆已经翻新了好几轮，现在看上去特别崭新。
　　钟艾看着紧闭着的大门口，有点惋惜：“忘了周末图书馆不开门。”
　　毕竟里面满满都是两个人的回忆，甚至在他毕业以后钟艾都不敢再踏进去一步。
　　易昇紧了紧她的手：“去小花园看看？”
　　与图书馆一墙之隔是一个种满芒果树的小花园，夏天的傍晚总有三三两两的学生在这里看书聊天，当然也是小情侣们的聚集地。
　　钟艾从窗外看进去，一楼阅读室的格局倒是没怎么变。她看了一会，摇了摇易昇的手，笑着说：“其实我初中有一次在这里看到过你。”她指了指里面一个位置：“你就坐在那里看书，身后有夕阳照着的影子，画面超美。”
　　等了一会没听到回应，钟艾回头，看见易昇用异常温柔的眼神看着自己。
　　他低下头，慢慢地靠近她。
　　很浓郁的桂花香从不知道哪个方向传来，这情形和当年第一次接吻的时候一模一样。
　　只剩下两个人心跳的声音。
　　钟艾慢慢闭上了眼睛，感受着他轻轻压着自己的嘴唇，缓缓地摩擦着。
　　一瞬间，当时那段甜美短暂的回忆，以及后来无穷无尽的寻觅，都像电影回放一样快速在她脑海闪过。太多太多的记忆她来不及体会，唯一清晰的是来自他唇上温柔的触感。
　　温柔得连她的心尖都要发麻。
　　突然校园响起了铃声，钟艾吓一跳，想要挣脱开他，易昇却抱得她更紧，张开嘴深深吻住她。
　　唇舌交缠，钟艾心跳得越来越快，大脑彻底一片空白。
　　良久，他稍微退开了些，唇仍贴着她的，声音低沉：“钟艾。”
　　她嗯了声，他却没再说话，轻轻用嘴唇描绘着她的唇形。
　　直到两人回到车上，钟艾还没平复心跳。
　　刚才也实在太大胆了，这里不是大学，要是被人撞见还真的丢脸丢大了，揪出来做反面教材也是分分钟的事……
　　悄悄看了眼开车的人，还是一副平静的样子，除了唇角隐隐的笑意。
　　嗯，她也无声笑起来，今天天气真是好呀。
　　“我们要去哪里啊？”她看他转了方向盘。
　　“去我家，你中午只吃了两块鸡翅也该饿了吧。”他看了眼后视镜，拐了进去一条内街，“在楼下超市买你想吃的菜，我来做。”
　　再次两个人一起逛超市，钟艾的心情却和上次完全不一样。
　　这次多了份，嗯，顺理成章的舒畅感。
　　“你还记得不记得我喜欢吃什么啊？”她笑着问身边推车的易昇。
　　他没回答她，拿起包装好的娃娃菜放进车篮。
　　“不记得也没关系，都这么多年了……”钟艾还想自我安慰几句，易昇打断她：“我只记得你16岁那年爱吃什么，26岁的你多了很多我不知道的习惯，但从今天开始你可以慢慢告诉我。”
　　要不要这么感动啊……钟艾看着他认真的表情，心里突然很软很软。
　　她吸了吸鼻子，假装皱眉：“干嘛老提醒我几岁啊，超过25以后年龄对女人就是忌讳懂不懂？”
　　他扬了扬眉。
　　她架不住在大庭广众被他这样的眼神看着，连忙抢过推车往前走。
　　回到家，易昇打开鞋柜拿出一双和他淡蓝色那对同一款式的粉红色棉拖鞋。
　　“什么时候买的啊？”上次来还没看到呢。
　　易昇提起食材往厨房走：“前几天想起就买了，早晚你也是要用的。”
　　钟艾站在玄关傻傻地笑着。
　　久违的恋爱呵。
作者有话要说：　　

　　☆、CH10　始知相忆深（1）

　　吃饱喝足，钟艾捧着肚子坐在沙发上。本来想要帮忙洗碗的，但易昇却用她来例假少碰水的理由把她按回沙发上。
　　“我以为学西医的人不会信中医这一套呢。”她倚在门框上慢悠悠地说。
　　易昇洗着碗，语气很温和：“中医的很多观点我都是信服的，只是对中药的科学度持有保留态度。”
　　欣赏了一会儿他的背影，饭后的困意慢慢涌上，加上身体的疲惫，钟艾沉进沙发没两秒就睡着了。
　　中间迷迷糊糊醒来一次，身上多了条薄被，易昇站在阳台上似乎在打电话。她看了一会，又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易昇背靠着她坐在沙发地上的毛毯上，手上拿着一本书在看。
　　她动了一下，他立刻发现，转过头，淡淡笑着：“渴不渴？”
　　她点了点头，坐了起来，易昇把矮几上的一杯开水地给她。
　　她喝了几口，声音还有点刚醒的沙哑：“几点了？”
　　他看了看手表：“十一点半了。”
　　吃饱了就睡，她是猪吗？还竟然睡了五个多小时……
　　“你怎么不叫醒我啊？”她瞪大眼睛。
　　他却很无辜：“你睡得这么沉，我不认为有可能叫醒你。”
　　她继续瞪他，过了一会才小声问：“那你现在送我回家吗？”
　　他站了起来，“今晚就别回去了，洗个澡，换我的衣服，将就睡一晚吧。”
　　她低下头，脸不自觉又红了，那啥，才重新确定关系第一天就留宿他家里，是不是有点太不矜持啊……
　　可是还没等她纠结完，易昇已经走进了房间整理了。
　　她跟着走进房间，易昇已经在浴室放好了新的毛巾和牙刷。
　　他走出来，打开衣柜，从底下拿出一套印着英文字母的T…shirt和一条短裤。
　　“应该是你的size，就穿着睡觉吧。”
　　钟艾立刻皱着眉：“你家里怎么会有女生size的衣物？”
　　易昇站起来，把东西往她手上一放，推她进浴室：“不要胡思乱想，这是读书的时候给你买的，现在刚好派上用场而已。”
　　浴室门被关上，她在明亮的浴霸灯下张开上衣，是一件印着史丹福大学字样的T…Shirt。
　　这样的大学T…shirt在美国满地都是，她也有好几件类似的衣服。
　　她眼眶忽然就有点湿润了，他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情给自己买的这件衣服的？
　　那个突然音讯全无，根本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重逢的自己。
　　磨磨蹭蹭地洗了个全程走神的澡，走出浴室的时候，易昇已经穿着睡衣靠在了床头看书。
　　看到她，放下书，拍了拍身边的空位，示意她过去。
　　钟艾刚才还感动个半死，现在却不知为什么很尴尬。慢吞吞地走过去，略为拘谨地坐在床边。
　　易昇看着她，半响才说：“你其实不用紧张，反正我们什么都做不了的。”
　　“……”钟艾觉得脸瞬间都要烧了起来，立刻飞快将自己裹进被子里。
　　易昇笑了笑，抬手关了灯，也睡了下来。慢慢地伸手摸到她的位置，将她抱进怀里。
　　关了灯的房间只剩下窗外城市街灯的微弱光芒倒映进来，洒在地板上静谧又安详。
　　钟艾安静了一下，也反手抱着了他。
　　易昇用手指一下一下地梳理着她披散在枕头上的头发：“身体会不舒服吗？”
　　她摇了摇头，犹豫了好久才忍不住问：“这件衣服你什么时候买的？”
　　他拇指和食指很有技巧地按摩着她的后颈，很舒服也很温柔。
　　知道钟艾以为他都不会回答她这个问题的时候，才听到他说：“大二的时候，有一次在学校里看见有一个长得跟你很像的女孩穿着这件衣服。那个时候我就想，不知道穿在你身上会是什么样子，就也去买了一件。”
　　钟艾有点心疼，脑子里回忆着加州的地图：“史丹福离洛杉矶也不远，坐飞机也就1个小时多点。我以前其实去过那边旁听过艺术课，可就没有遇见你。”
　　察觉到她的语气有点低落，他暗暗，回忆这种往事总是会让人不愉快。
　　“其实没遇见你也不完全是坏事，”他声音带着笑意，“起码我能专心地用两年年读完四年的课程，然后医学院四年年心无旁骛地学习。”
　　她不满地抬起头瞪他。
　　但无奈房间太黑，毫无杀伤力，他继续笑着：“医学院毕业以后的两年在医院做实习医生每天只有3，4个小时睡觉，更不用说挤时间陪你了，所以你不在也没吃多少亏。”
　　她怎么听着更心疼了，这人到底对自己有多狠。
　　她声音小小地：“又没人跟你比赛，你就不能放松一下吗？”
　　他把下巴放在她头上，故意叹了口气，“我是怕有人生活在水深火热中，想着要赶紧学成回去拯救她啊。”
　　钟艾再次瞪他，无奈被人压着头，只能用手在他腰上使劲掐了一下。
　　有点硬，再掐了一下。
　　正准备再认真摸一下，易昇用手抓住她的，十指交缠控制住，声音低低地：“不能灭火就不要点火。”
　　钟艾立刻偃旗息鼓，乖乖地缩在他怀里不敢动。
　　易昇一下一下地轻拍着她的背，似是哄她睡觉。
　　很久很久之后，在钟艾已经半进入梦乡时，依稀听到他耳语般的声音：“因为我怕错过你太久。”
　　因为怕在你生命里缺席太久，所以才争分夺秒想要早日重逢。
　　真的在一起以后，倒是跟之前没什么两样。钟艾倚在医院正在装修的新大楼三楼栏杆上望着前方的花园发呆。
　　周六在他家过夜，周日一早他就被电话召回去做一台手术，然后一整周到现在才见了3次不到。每次不是他匆忙回医院，就是她赶着回家画图。
　　重重地叹了口气，上班族谈个恋爱还真不容易啊。
　　裤袋里的手机震了震，收到一条沈之遥的微信：你男人太帅了啊！镜头感十足！
　　然后又发了几张翻拍相机屏幕的照片过来。
　　她点开图片，应该是沈之遥采访时候拍的组图，只是侧脸，但轮廓深刻，神情认真，加上一身的白袍，看着就很有魅力的感觉。
　　她光看着就有点心跳加速的感觉，按了保存后就赶紧退出来，回了句消息过去：采访完了？
　　沈之遥：嗯，等着看杂志吧，肯定满大街女人恨死你。
　　钟艾有种不太好的感觉：你别乱写啊！
　　沈之遥：滚！本编辑什么时候乱写过！
　　钟艾正在输入信息，突然一条微信语音进来，点开，易昇略显疲惫但清晰的声音传来：晚上一起吃饭？
　　她立刻回：好，我就在医院，十分钟后门口等？
　　他很快回了个好字。
　　可她还没下电梯，他的电话又打了过来：“抱歉，我这边临时有一个急诊，可能还要一段时间。要不你先去吃饭？”
　　她下意识就摇头，赶紧说：“我等你一起吃。”
　　那边好像来了好几个人说着什么，他只让她找个地方坐着等就挂上了电话。
　　她攥着电话，无奈地叹了口气，等就等呗，能见上一面就行。
　　反正不着急，她又折回去跟监工的师傅聊了一阵工程进度，才慢慢地走去医院。
　　这个时间的心外科大厅一个人都没有，几间病房里面传来电视的声音，伴着丝丝饭菜的香味，如果忽略掉空气里的消毒水味道，倒真是有几分家里晚饭时候温馨的错觉。
　　有几个护士从休息间出来，走到了护士站后头坐下，几个人说完了病房的事情，开始扯到了科室医生的八卦上。
　　走廊里很安静，钟艾又坐在正对着她们工作桌不远处的沙发上，想不听到她们说话都难。
　　工作桌有点高，她们坐在后面几乎看不到沙发那边的人。钟艾理所当然地竖着耳朵听，心里其实暗暗都在记下那些和“易医生”这个名字放在一起的女性名字。
　　“你们那都是猜的，我听到的版本可是千真万确可信度100％的，牙科程医生亲口说的易医生是和他的初恋情人复合的。”一个稍微年轻点的声音插嘴。
　　“不是吧？你什么时候听到的？”
　　“昨天中午在食堂啊，我就和程医生一桌，亲耳听到他问易医生怎么还不回家陪初恋情人。”
　　“不是吧！”
　　此起彼落的抽气声。
　　钟艾心里翻了个白眼，大惊小怪的，初恋情人又怎么了？
　　有个声音又钻了出来：“初恋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说不定是看人易医生现在大好前途的才后悔要复合的。”
　　钟艾瞪着自己的鞋尖，忿忿地想，怎么就不能是易医生发现初恋女友貌美如初还是个小有名气身价正涨的室内设计师所以主动勾搭呢？
　　肤浅，真肤浅！
　　那边的讨论声还滔滔不绝，都已经开始八卦到要人肉女主角了。
　　钟艾还在怔怔地盯着地面，一走神倒是已经听不清楚她们说话的声音了。
　　直到一双黑色的皮鞋映入眼帘，她下意识地抬起头，看到他带着笑意的眼睛。
　　“等很久了？”
　　她感到周围瞬间安静得不可思议，才想起来刚才那群护士还在讨论自己和他，这下真是自动曝光了……
　　易昇看到她明显在发呆的样子，有点好笑，弯下腰摸了摸她的脸颊，声音也温和了很多：“怎么都不会说话了？是不是真的饿坏了？”
　　钟艾满脸通红地拂开他的手，支吾着站起来：“饿死了，等你大半个小时了呢……”然后拉着他，在众人炙热的眼光目送下，快步逃出去………
　　光可鉴人的电梯门上映出两人十指紧扣的模样，钟艾看着易昇牵着自己的手，脑海里却快速地闪过那些年在国外独自一人奋斗的画面。
　　一个人吃饭，一个人逛超市，一个人搬着行李爬上三楼开始了独居的生活。换矿泉水桶，修马桶都是家常便饭；和房东理论，和陌生人吵架；生病发烧只能硬扛着，实在撑不过去就蒙头睡一觉，饿醒了也没力气起床找吃的，只能躺在被窝里哭……
　　以前常常想起零星的片段都觉得鼻酸，现在竟不觉得委屈了，反而庆幸经历过这些磨练而变成今天自己的模样。
　　不再是那个只会依赖人的小女孩，会照顾自己，能承担责任，才更懂得如何去爱。
作者有话要说：　　

　　☆、CH11　始知相忆深（2）

　　直到吃完饭易昇送钟艾回家的路上才告诉她自己下周要出差。
　　钟艾一拍额头，“你提醒我了，我本来也是想告诉你我下周要出差两天的。”
　　易昇把车停好，转过头看她：“去哪里？”
　　“W市，我们公司接了那边一个度假村的项目。”
　　他弯了弯唇：“真巧，我去W市医科大学的一个学术研讨会。”
　　结果更巧的是，两人还入住同一家酒店。
　　易昇看到她手机上的入住信息时，意有所指地说了句：“那倒是省了不少事。”
　　钟艾茫然：“什么事？”
　　他笑得温柔，摸了摸她的头发没说话。
　　同样是沿海的W市因为处在北方，天气和仍处在夏天的A市完全相反，没有热辣的太阳，湿润的空气里带着丝丝初秋的凉意。
　　钟艾只穿了一件薄外套，在荒凉的郊外工地上吹了一白天的凉风。结束后上商务车的时候，两边太阳穴隐隐作痛，仿佛两个小锤在里面一下下地敲着神经。
　　她闭着眼睛一手轻轻地揉着太阳穴。旁边另一个女同事拍了拍前座的司机示意他开暖气，“你们这也太冷了，才9月份就跟冬天似的。”
　　司机点了点头，“在这个山里的荒地站一天，风嗖嗖地吹，怪冷的。”
　　车门被拉开，大卫和另一个男同事也上来了。大卫挨着钟艾坐在最后一排，看到她一直不说话地扶着额头，关心地问：“怎么了？头疼？”
　　钟艾声音有点鼻音：“估计是风吹的。”
　　前排的女同事扭了头：“我觉得我也快要感冒了，这山里面的风太猛了。”
　　因为两位女士都不舒服，到市区的时候，他们直接去酒店休息。Check　in完在大堂意外遇见易昇……和一群人。
　　“陈院长！”大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