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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帝-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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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灯亮起,小村里激起波澜,简陋家中来了许多人,都是喜闻吕尚静回来的亲长近邻,念着吕曹氏平日往来相助,现男主人经年甫归,这时就自发带上肉蔬,聚得洗尘宴会。

    吕尚静何等心思的人,这半牛车的货物就是为这个准备,不多不少,按着辈分亲疏,送上相应各种礼物,亲长自是受得,邻居朋友就纷纷夸赞着:“吕相公真是在外出息了。”

    “吕娘子没有白等。”

    “就说这家是有富贵之相,这孩子又是聪明懂事,以后定也是能高中的。”

    诸此类不要钱好话送上,一时喧嚣热闹,吕尚静应酬自如,吕曹氏只是温婉笑着,白日间倔强的儿子也是乖巧,不含糊喊着爹爹。

    直到送去最后一位叔伯,院里静悄悄下来,吕曹氏忙活着收拾残宴,吕尚静耐心应对儿子的种种刁难问题。

    过得一会儿,就是要歇息时,吕曹氏在丈夫暗示下,哄了儿子先睡下。

    吕尚静紧闭房门,取出行囊,只一展开,就露出了二十两雪白细丝银子,又取出了银票,郑重交在妻子手上:“虽没能考取秀才,但堪磨些才具,前几日承贵人相助,以三百两作聘客卿,辞丁员外时又得三十两年金,礼物花得一些,剩余全留给你打理。”

    这时瞧着妻子怔怔,她年过三十余,这时在灯下看着,还是颦眉秀目,笑靥可人,隐隐带着当年风韵。

    吕尚静就忆起才华初显,一举中得童生,有曹老秀才看重,嫁了女儿给自己。

    吕曹氏教养得品质,本是懂得掌管这些程度的银钱,维持书香之家的体面,却多年跟着丈夫受苦,尤其老丈人去世后,断了母家接济就更困窘,已是十年没有看见这样多银子了,一时很不适应。

    这时怔怔着,有些意外,喃喃着:“为何有这样多……夫君莫要受了人欺骗,或者做得犯禁之事?”

    作妻子岂不知道,一年十五两消费,寄回家里十两,别的五两银子就要用一年,幸亏丁家还管饭,这一转眼,七八年撑下来了。

    这明眸关切望来,吕尚静有些心酸,又有些欣慰,说着:“你夫君气运不行,看人本事还有一点,也是奉公守法之人,这点夫人难道不知?”

    又柔声说着:“有这些钱,夫人就不必这样操劳,注意滋补身子,儿子也到开蒙时,你多教些,送他上学堂,准备科举。”

    “是,原本家里存着三十五两银子,是你历年寄回来存着,现在有着这些,就宽裕了,可以买些田。”吕曹氏说着。

    这才接过元宝,细细看了,摸了,又仔细揣摩着三张百两银票,用红布细心包裹起来,藏在嫁妆箱底,想了想,取出了些碎银,预备用度,再小心翼翼锁好……这小心谨慎举动,无形中就有一种安全气氛充实这家中,温馨滋润着两人心境。

    她拿着钥匙贴身藏好,回转身,脸色微微一红,低着头问:“你还要出去么?”

    吕尚静刚要回答,瞧着她忐忑时下意识蹭着莲鞋的习惯,依稀少女时情态,本来憔悴遮掩,这时焕然了容光,又丰腴身子,呈现着未见的美丽,不由看得一呆,下意识拥她在怀,换了委婉说法:“这些时日自是待在家中陪你。”

    吕曹氏这时失了聪慧,只应着:“好……哎,夫君怎么——”

    却被压在了床上,下一刻,这灯就被吹熄了。

第一卷 第五十五章黯然春雨

    这时夜深,郡城幽幽,万家灯火。

    郡试结束三天,考院还是封锁,值守甲士轮流巡查,气度森森。

    院里一片寂寂,后殿却是灯火通明,只有沙沙宣纸摩擦声,偶有着一些轻语交流声。

    郡试阅卷,可不是一二天的事,是整个七天。

    一份份考卷早就收起,叠放在大殿中央,二千卷叠的数尺高,还叠了十叠左右,先由十五个文吏一齐上阵,不检查文稿质量,先把有明显错误,连三分之二都没有答完的考卷全部罢黜。

    郡试号“耕牛试”,目的就是考验考生的知识量和资质,当时估量时,就按照一半以上的考卷都来不及答的程度来出题。

    因此这些小吏根本不需要眼光,只按制罢黜,有争议的再请教考官,二千卷,余八百卷。

    再把这八百卷,分成完成的卷子,和未完成的卷子,这一干就是三天。

    这八百卷交给正副六位监考官阅览,其中全部完成者不过是六十卷左右,别的卷子全部被小吏转移堆叠。

    就是这样二堆,六十卷和七百四十卷。

    按制,先看七百四十卷,正副六位监考官面色慎重,纵是规矩转运无懈,道法森严莫测,可一切机制均由人来运转,只要禁绝不了人心,就禁绝不了舞弊,往年作得手脚者不少,都用前程、性命证明,这一刻最危险——旦发现考官亲涉舞弊,就是考官、吏员、值卫连坐。

    相视一眼,岚崇文定了定神,看一眼殿外自动踏入的几个甲兵首领,诸吏,又对着空无一人角落恭谨作礼:“初选已毕,还请真人开启法禁。”

    哗——

    监考真人举步殿心,手按在银印上,看了众人一眼,白发白眉下,眼神纯净:“汝选完了?”

    没有质疑,只是问着,众人清楚这意味,额头微微渗汗,岚崇文心下莫名一紧,肃然应着:“真好了。”

    银印一震,流光收敛近半,仅有半尺圆晕。

    吹响号角,去除枷锁,泉涌满殿,白气自一份份文卷上冒出,转眼在殿里大亮,不过只局限于文气,并且只局限于废黜的文稿。

    废黜文稿中,俱光华冲起,和海潮一样流淌……一时众人皆痴了,这就是一千二百童生的文气,这是郡内文事之华,是一郡生民资源之聚。

    “能得见此,这生足慰……”就有着副考官喃喃出言,却道出众人心声。

    真人眼神微澜,想起异事,思绪万千:“单一个童生,位气蝼蚁,但聚一千二百于一身,在人可成公侯,在仙可直入元神。”

    “当年赤帝,鼎革道门,实吸取民间大气运火种,预防制衡,又实质上使士子真正成为道门嫡传,一举压制天下真人,奠定道廷数十万年根基。”

    “我师门秘传,嫡系蛰伏,但道门深深根植大道,规则重重磐石碾磨,再是壮志,不得滋养酬劳,也渐渐消耗冷却。”

    “门中蛰伏处处受着规则压制,近万年已无人能争得天庭高位,不知我辈晋升曙光何处?”

    这思得许多,实只是转眼间,殿中光华尽显,稳固成文气!

    这时在考官们眼中就只呈红黄——流程上必须由他们主导进行,宁愿要求考官加大着工作量,也不能由真人干涉,这涉及到道门根本统治。

    真人暗自叹息,元神一清,就回醒过来,眸中微冷:“这取消部分压制,就显露出文气,照制必须在此罢黜文卷中查漏,补遗,这是旧规,不必多说,汝等好自为之!”

    “这是应有之义!”监考官各怀心思,口上应是,亲自检查着。

    每届大考按郡户口而定取数,南沧郡就每届只取三十位秀才。

    这科举每一条细节,都是几十万年来经过无数探索,背后都有大批案例。

    于是到现在,就形成换王朝不换科举的局面,任何朝廷正式衰败预兆,只看科举是否“正常”就可知。

    这样重重压力下,皇家给予官僚集团极大压力,并且渗透在州郡以下的所有官吏身上。

    副考官检查过罢黜的文卷,抽出几卷黄气的卷子,看了看,叹着:“文气不错,可惜都未完成三分之二,按制罢黜。”

    这多半是寒门子弟了,按照朝廷制度,童生得授道决,但这些寒门子弟能读到童生,往往是呕心沥血读书才获得,得了童生后也转不过弯,继续苦读,往往忽视了道基的修炼。

    结果大批寒门子弟,就在郡试的这种耕牛战术里失败罢黜了。

    这黄气文章,已经是一时俊秀,罢黜实在可惜,但也不得不罢黜,道门要的不是文人,是真正领悟道理并且加以实践的预备仙人!

    监考真人留意着,见基本无误,也不多话,最后就有小吏取出三天内登记的罢黜文卷的姓名,将这些全部罢黜,而考官都是在下面用印,用完,这时所有目光都投向州中派下的一位主持考官。

    “咳,还请真人用印!”这位考官咳了一声,见着真人用印了,又作了揖:“真人要是无异意,我等就进行这八百卷二次淘汰了。”

    这八百卷中,必须再海选出八十卷,这八十卷还是以文气来定,等这八十卷定了,才会结合气运,选出三十卷。

    真人颌首,说着:“汝等二次海选,有三天时间,我三天后再来!”

    说着,一挥袖,转身去了侧殿,表示不干涉考官进行第二次海选。

    主考官手一挥,除二个搬运文稿的小吏,别的吏员尽数退出殿,下面的事不需要他们来参与了。

    这主考官正要说话,一阵风袭来,不由打了个冷噤,又听到碾过滚雷声,就心里有些莫名烦躁,此官修为甚深,心里一凛:“难道有人作得手脚?”

    当下看了过去,见着除了自己,五位考官都在闭目养神,良久,主考官带着一丝微笑,徐徐说着:“各位大人,郡试已是朝廷重中之重,涉及各位大人的身家性命,还望能善始善终。”

    当下目视同僚,寒声说着:“每一卷按制都必须亲自阅读,不可松懈!”

    这目光冰寒,几位考官心中一凛,齐看向这八百卷文稿,叠成了十叠,都感到自己压力巨大,却只得应着:“我等都会亲自阅读,不会有疏漏!”

    这时,浓重黑云打了一个电闪,把殿内照得雪亮,接着陷入一片黑暗里,只有春雨直泻而下,树枝在风中舞着,**枝叶上,新生的树叶发出沙沙声……

    “这是第一场春雨罢,终于告别了春雪了。”

    叶青踱出窗前,果见黑沉沉乌云连绵,一阵风扫过,带着雨丝,他回到房里,向椅上一坐,望着窗外沉沉不语。

    离得考场已三天了,这三天内,自己是越来越心冷,诸多思潮翻滚。

    气运一个词,难倒了无数英雄。

    记得历史上有过一朝“大谦”,就有过科举不论贵贱,唯才是任,就连宰相也是只以才拔擢,丝毫不虑气运多少,这朝开主就英明壮志,自勉于后人,结果六世余烈,换来这朝二百年速亡。

    其亡时,全朝振奋,涌现无数英雄,只为这朝作了华丽挽歌。

    经过无数年洗练,才形成这规矩,就连叶青自己都改不得,除非打破这个世界规则,不然就算一万个豪杰,也只能折羽而归。

    自道门建立,人仙相分第一天起,百万年的实践,有成功有失败,千万代中的人杰,总有不屈服者,谋反事件都有,而道门不忌讳谋反甚至伐天的历史,连史书里都有明确记载。

    却没有成功过,就算应运而起的五帝,也或主动或被动加入了体系,

    这些历史虽不是人人能看,但童生以上都可阅读,丝毫不隐瞒,这就是对自身绝对武力的自信,明着昭告天下:“想造反,只管试试!”

    除了九宵上的三位道君,亿万兆人类,无人超越这天地。

    相对于此世历史中壮阔的历史来说,前世时穿越者小小失败,只是大浪下的小小水花,甚至激不起高层的关注,每次想起这点,叶青就有着深深的阴影。

    叶青徘徊几句,只在室内吟着:

    世味年来薄似纱,谁令骑马客京华?

    小楼一夜听春雨,深巷明朝卖杏花。

    矮纸斜行闲作草,晴窗细乳戏分茶。

    素衣莫起风尘叹,犹及清明可到家。

    吟完,叶青还没有说话,就听着有人高喊:“好诗!”

    门一开,就见得一阵风扑过来,芊芊进来了,这喊当然不是芊芊,而是后面的二个人。

    却是何茂和李成元,都是这一届的童生。

    现在考榜没有出来,众童生都在郡城里等待,这就相识熟了。

    后面跟着的是二个伙计,挑着食盒。

    就见着何茂一摆手:“春雪变春雨,满地都滋润,庄稼尽快生,本来想和叶兄一起赏雨,不想就听着这诗。”

    “小楼一夜听春雨,这味道真是回韵无穷!”

    才赞着,跟在后面的伙计把一个火锅端了上来,下面木炭烧着,使水沸滚,嗤嗤冒着烟,香气四溢勾人馋涎。

    叶青去掉了所有的别的心思,不禁大笑:“晚了,难为你还想着来,罢了,我们就听一夜春雨,醉一夜杏花!”

    说着,一摆手,请诸位入座。

第一卷 第五十六章终可现世

    太阳渐渐升高,殿内灯火吹熄,整个殿内气氛有些压抑,却还不至使人崩溃。

    吏员恭谨伺候着,默祈着快些结束,这七日阅卷真是累人的活,要不是修炼道法,身体健壮,说不定就有人撑不下来。

    “眼下工作量大一点,只要善后处理得当……只是俞家任务完成,就要打些折扣了,希望过一会儿不要再出差池!”杨才想着,加快手上动作。

    幸运的是只有几卷稍有争议,在六十名上下更替,这在允许范围内。

    杨才拾起一卷,扫了两眼抛开。

    再看下面这卷,杨才面上阴睛不定,拾起来看着:“叶青……”

    第一卷字字整洁,答案和标准题几乎一样,就算是自己想要扣分都找不出多少毛病。

    再翻过一卷,就算没有开放文气,但杨才作为举人,基本鉴定能力还是有着,见着字字珠矶,七篇整整齐齐,虽不是第一次看见,但读下去,还是变了脸色,心里就暗叹:“先前传闻所谓的‘同进士’,本以为只是士林私下说说,放在官场上就只是笑话,不想真有同进士之才。”

    “在耕牛试中,受到干扰,仓促之间,还能写出这七篇,神韵完整,文理清通,真不可思议。”

    “这种文章想要罢黜,我也不敢作任何手脚。”想到这里,这杨才心里就多了几分悔意:“怎么会得罪这样的人?”

    至于替换,修改,玷污等等手段,杨才想都没有想,自考完后就有道法明镜观照,又有鬼神巡查记载,这种手段是最容易被揭穿的,敢这样的早就被淘汰掉,抄家灭族了。

    杨才再有心思,也不敢在这方面动文章。

    “按照朝廷制度,文气第一,是无论怎么样气运都会录取,哪怕排在最后一名,别的就不保证了。”

    “这叶青这样的文章,只有希望不是文气第一,这样就可用气运上的落差,将其罢黜,叶族气运根本上不了台面,就不知道龙君宴赐下多少了。”杨才暗暗想着,这六十卷基本已定,叶青自是在前列。

    不过待会取序时还有一关,杨才并不知道有人已冥冥镇压了叶青气数,心里并无把握。

    “我入得俞家,无尺寸之功,只要不是文气第一,只要合运在三十之外,我就可名正言顺罢黜,至于别的,就算有人对这卷质疑,可我按制罢黜,就不会有问题,这种事在官场中做的还少么?”

    只要没有实据,谁会为口上说辞来处理一个正官?这样口子一开,谁不怕将来事临己身,被小人攀咬?

    更有损士人体面、朝廷体面、道门体面,就算超脱凡世真人也要正视这规矩。

    “只是,前三卷,俞帆俞三公子的文章真是没有话说,这张敏之是郡内有名的才子,耽搁了几年,文章越发是老练沉稳了,这叶青虽鄙视之,却也不得不承认,这三卷,以我的眼光,竟分不出高下。”

    “看来,只有开放文气时,才能靠这个分辨谁是第一了!”杨才叹了口气,不再多想,继续工作。

    考官严肃复查,不时发掘出文卷与已定文卷作细微对照,决定是否废取或插入,见着筛选已经接近了尾声,众人都松了一口气。

    眼见太阳渐渐生起,就六十卷的基本上选定,主考官提得高高的心都放下了,又巡视一次,回到座位前笑了。

    这主考官是州中下来的同进士,叫范善,正在沉思,岚崇文上前问着:“范大人,您在想什么呐?”

    “哦,我是在想着卷子,前六十卷我都看了,都是一时俊杰,我记得往年水平没有这样高。”

    “等会前一百卷,我再审一遍,屈了才不好。”

    岚崇文会心的一笑:“是呐,感觉今年这批水平,比往年高了一段,可名额有限,就这六十卷,要不屈才恐怕谁也办不到。”

    “朝廷制度就是这样,我们己按制海选,无愧于天庭、朝廷、士林!”

    说着,岚崇文起身在案上取过一叠考卷浏览着,笑着:“你看这呈上来的文章,这俞帆、张敏之、叶青,让我出了一身汗呐,这种文章我是不敢私评!”

    范善起身踱着二步,笑叹着:“因此我才说,今年这批水平,比往年高了一段,这三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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