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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崇北！别妄自菲薄了。朕瞧红儿是对咱们有了一些感情了。方才你们俩没见着，红儿一听你要立后，手就抖了一下，连你去扶他他都推开了。朕若猜的没错，咱们红儿怕是心中有些介意了。”


　　　燕崇北两眼发光地直起身子，“当真？”他心跳得十分厉害，双目直勾勾地盯住燕珑回，生怕方才是燕珑回同他开玩笑。


　　　燕珑回摇着头叹了一口气，“这也是朕旁观猜测的。真不真还需测验一番。”


　　　南北两兄弟将个脑袋探到了燕珑回的身边，一致问道，“如何测验？”


　　　“自然是多在红儿面前提起这事，再瞧瞧他的反应了。”燕珑回一副理所当然的语气。


　　　燕崇北连忙摇头，“朕不要！若是弄做不好，红儿越发讨厌朕了，到与你两个毫无干系。朕才不做这种事，朕这就去向红儿说明心意。”燕崇北说着转个身子，也不等其他两个发表意见，朝着方才夭红离去的方向追了过去。


　　　夭红带着凤菲来到了一片竹林之外，推车停在林外的阡陌上，他抱起凤菲让他去看头顶上随风飘荡的几根纤竹。和风一阵阵吹过，从林子深处传来了一片细雨般的‘沙沙’声。凤菲歪着脑袋，很认真地竖着耳朵听着那声音，嘴里也跟着‘呀呀’乱叫着。


　　　夭红爱怜的摸了摸他的头，“这是竹”。他教导着凤菲。凤菲张开小嘴试图去咬一口他眼前的竹叶。夭红轻轻地笑着，并不去干涉他。凤菲舔了一口之后，发觉并不可口，连连吐着舌头，脸上也露出委屈的表情来。


　　　夭红点了点他的小脸蛋，“这下知晓了吧！可不许乱吃东西了。”他温柔地同凤菲讲着话，而凤菲也盯着他的嘴巴，摆出一副认真聆听的表情来。


　　　“红儿——”燕崇北自他身后唤着他的名字。


　　　夭红侧了侧脸，方才的温柔一瞬间变成了微微的幽怨了。“你来作甚？不是要立皇后了么？宫中的时定是繁多的，还不早些回去处理？”他这几句话一说完，连他自己也语气有些不对，尤其是前两句，带着些埋怨的酸气。


　　　燕崇北也听清楚了。他先是一愣，随即脸上笑了笑，“红，红儿！”他结结巴巴地伸出一只手，“红儿，你，你可是在吃醋？”


　　　夭红的脸一下子红了起来。他咬着银牙狠狠地瞪向燕崇北，眉毛都立起来了。“你说什么？吃醋？吃什么醋？吃谁的醋？”他咄咄逼人地连声说着，但是气势中有着类似被说中心思的‘心虚’之意。


　　　燕崇北盯着夭红的红脸颊看了好一会儿。他最终一咬牙，死便死吧，他要学燕云三那般厚脸皮。于是他像只射出去的箭一般飞快地逼近夭红，趁夭红还未有反应，一把将夭红连同凤菲牢牢地圈在了自己的怀里。


　　　“红儿！红儿你在意朕的对不对？”他根本不敢看夭红的脸，趁着夭红没翻脸继续说下去，“哪怕只有一点点朕也心满意足了！朕怎么忍心背离誓言？朕不立皇后了，便是假皇后朕都不立了。朕的心里只有你……”


　　　夭红突然被这样拥抱住，本来羞愤与心虚并济使得他要翻脸发脾气的。但他在听到燕崇北语无伦次却又真真切切的几句话后，他的全部情绪慢慢地收敛了起来。


　　　什么时候这个昔日趾高气昂，傲视天下的霸道君王竟然连说几句都发起抖来了。夭红的心口抽痛了一下。


　　　吃醋！是啊！他方才的的确确是吃了一点点醋。不然，为何从他知晓燕崇北要娶别的女人时心里就一直闷闷不乐？为何他会对燕崇北起那么大的反应？他原本只是想欺骗自己，骗自己仍旧可以保持平常心，但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三个男人为他所做的一点一滴渐渐地在他的心口凿开了一道细细的裂缝。


　　　燕崇北一直等待着夭红扇他一嘴巴，或是推开他。但自己怀中久久没见动静。他这才敢瞥了一只眼睛去注视夭红的神情。


　　　夭红淡然地望着天，神情舒缓，眉目祥和。


　　　燕崇北诧异地盯着夭红，一时不知该有什么反应了。


　　　“放开我吧！”夭红收回了视线平静地瞄着燕崇北。


　　　燕崇北怔忪一下，忙收回了自己的铁臂。“红儿！你生气了么？”


　　　夭红摇了摇头，“不知怎么了，有时我真以为自己还是琼华君。你方才说的对，听到你要立后，我是有些不舒服，也许只是把今生和前世混淆了吧，毕竟咱们都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人……”


　　　“不！红儿，魂不变，就算是形体如何变，曾有的感情也不能轻易改变的。恨有多少爱便有多少，等你把心中所有的怨恨都消磨尽了，那剩下的便只有满满的爱了。”燕崇北语重心长地说着。


　　　夭红会心一笑，“你倒蛮会解释些事情。”他坐在推车上，眼光瞄向竹林深处，“若你无视，便推着咱们去林子里转转吧！”


　　　燕崇北听了这一句之后简直有些受宠若惊了。他傻笑出声，有些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


　　　夭红抱着凤菲坐直了身子，轻轻地问了一句，“你不想同去么？”


　　　燕崇北怎会舍弃这么难得的一个机会，他急切地点了点头，“朕自然要去的！”红儿这是第一次主动要他做事，他怎能拒绝。


　　　燕崇北推着夭红和凤菲一步一步走入幽境清雅的竹林之中。


　　　恨消耗尽了便剩了爱！夭红在心头默默地念叨着这一句。他不知自己会不会产生‘爱’意，但那恨却真实消耗尽了。


　　　大燕历两百零一年秋，新帝立后。新后明氏育有皇长子，且背后无势力靠山，朝堂上的一干互相掐架的大臣们挑不出任何理由来反对，相反皆赞同皇帝此等安排。这时平衡他们彼此间的实力是一着‘妙棋’。


　　　秋末，立四妃六嫔以及个品级女官，后宫达到繁盛的境地。诸位大臣们一直在盼着自己族中的女人能早日怀的龙种，哪知一直拖到立冬，后宫之中仍只有明后一人膝下有子。


　　　立冬过后，天气渐渐变得寒冷了。夭红也早早给凤菲换了一身冬衣。小凤菲如今九个月，已经开始学着走路了。与他一同学习的，还有他那位漂亮爹爹——夭红。


　　　夭红的伤腿经过半年多的按摩，现下恢复了些力气。于是，当凤菲扶着床沿儿蹒跚学步的时候，他也屏弃了推车，跟在凤菲后面艰难地迈动脚步。


　　　为了方便这两个‘宝贝’学习走路，燕珑回将夭红院子里所有的走道都拦上了护栏。


　　　小凤菲似乎对走路很感兴趣，总是在吃饱了之后，便扶着屋子里的家具一步一步挪着小身板儿往院子里走。他每一步都走得摇摇晃晃，叫看的人都心惊，但就是不会跌倒。这一本领连夭红这个大人都自叹不如。


　　　这日天色不错，小凤菲刚与爹爹一起睡了个美美的午觉。醒来时，爹爹还没醒。他从床上坐起来，睁着圆溜溜的眼珠子望着窗外，突然他听到外面的院子里传来了几声猫叫声，他的圆眼睛一下子感兴趣地瞪大了。他抡着四肢从床上绕了个圈，绕过爹爹，顺着长长的拖至地上的锦帐一下从床上滑坐到地上。随即两只小手攀住床柱颤巍巍地打地上站了起来。


　　　顺着屋子里摆设的各种家具，他渐渐地挪着身子走出了门外。门口随身服侍的下人们也靠着门框眯着眼睛在打盹，丝毫没人发觉小公子的行动。


　　　小凤菲扬着脑袋看了看下人哥哥们，扭着小屁股一摇一摆地越走越远，沿着阿爹们替他装置的扶手，他一路往方才猫叫声传来的方向走了过去。


　　　走了好半天，猫咪没有再发出叫声。小凤菲失望地扁扁嘴巴，一屁股坐在青石小道上不愿再走了。


　　　他的眼前出现一双漂亮精致的小锦靴，小凤菲顺着那双靴子扬起小脑袋望着身旁出现的人。他疑惑地歪起了脑袋，聪明的他早已会认人了，眼前这位小哥哥他没见过。


　　　燕如璧望着地上坐着的这位仙童一般漂亮可爱的小娃娃，他一惯老成的脸上露出了惊讶的表情。这是谁家的娃娃，长得比画上的人都好看。燕如璧在心里想着。


　　　小凤菲转着乌溜溜的眼珠子也盯着燕如璧看。大约是在这位小哥哥的眉目之间看出了一些阿爹们的影子，他突然咧开花瓣一般秀丽的小红唇，露出才长了上下四颗门牙的小白牙齿乐呵呵地笑开脸来。


　　　燕如璧当场脸就红了。他蹲下身子来凑近了去看小凤菲。“小娃娃！你是哪家的娃娃？怎么会在我皇爷爷的府邸？”


　　　小凤菲根本还不会说话，只是垂下了眼睛，长长的睫毛挑出一个漂亮的弧度。


　　　燕如璧见他不说话，愣了一愣之后才明了地一点头，“你还不会说吧！”


　　　小凤菲这才又把眼睛抬起来，冲着燕如璧轻轻一笑。


　　　燕如璧被他那漂亮可爱的小脸给迷惑住了。忍不住偷偷地伸手去捏住了小凤菲的脸颊，发觉这真是一个活生生的俏娃娃之后，他也傻乎乎地冲着小凤菲笑了起来。




长乐公子　　第一百一十六章




　　燕如壁是被燕崇北带来向燕珑回请安的，毕竟这是他们皇朝今后的嫡系继承人。原本请了安就要带他回宫去，哪知道偏巧有紧急公文送达，燕崇北转头就把他这个皇子给忘到了脑后。于是难得偷空的燕如壁才能自由自在地在这后园里晃悠，估果便让他遇上了凤菲。


　　他见凤菲长得这般精巧，突然在心头发出了疑问：他是男娃娃还是女娃娃呢？　于是他趁凤菲正开心，便试图扒开对方的小短腿，瞧小娃娃的性别。莫怪他这般年纪便知男女之别，也是他自小生活的环境练就的。宫中男、女以及非男非女的区别十分分明，自然怨不得他。


　　凤菲穿着开裆裤，裆间裹着细棉布防止他尿湿裤子，因天冷腰上还系着狐裘垫子护住前后。当燕如壁掰开他的小短腿，掀起皮垫子刚刚探头一看，凤菲突然‘吭吭’两声‘哇啦哇啦’地大哭起来。


　　他一哭燕如壁自然是吓了一跳，但他的动作慢了一步，门上站着的下人们被凤菲的哭声给惊醒了过来，一揉眼睛便看到他们的小主子坐在地上，有一个小毛头正掀开他们小主子的屁帘子往腿间看呢。


　　下人们大喝一声，连忙飞奔过来把‘哇哇’大哭的凤菲给抱了起来，同时不客气地质问燕如壁：“你是哪家公子？怎么欺负我家小主子？”


　　燕如壁被抓了个现行。脸红得像红纸一般。他结结巴巴地辩解道，“我、我没欺负他！”


　　下人们只当他是哪家大人家的孩子，没好气地白了燕如壁好几眼。拍着凤菲的脊背嘴里疼惜地哄着他。“小主子乖！不哭了哦！”


　　燕如壁从未有过这么慌张的时刻，只是看着凤菲哭得泪眼朦胧，他就慌得不着边际了。便是在他父皇和皇爷爷面前，他也没有这般害怕过。


　　“我、我只是想知道他是男娃娃还是女娃娃，没想欺负他！”燕如壁越是解释，下人听了越是瞪大了眼珠。


　　“小公子！您这也太莽撞了吧！幸亏咱家小主子是男娃儿，要是女娃儿，叫您这一眼看了去名节不全都毁了么？哪家的孩子这般不知轻重？”


　　燕如壁是有囗难言了。


　　此时，仿佛是听到了凤菲的哭声，燕家三位阿爹忙不迭地放下手中的紧要公务匆忙跑来后院了，夭红也扶着东西一点一点地挪到了门囗，探出头往这边张望着。


　　“凤菲！朕的小宝贝是怎么了？”燕崇北跑在最前面一把从下人手上抱过凤菲，轻轻地小心翼翼地替他抹了抹两颊上的眼泪。旋即一脸严肃地转过头问道，“这是怎么啦？凤菲怎么哭了？”


　　下人们自然将自己亲眼见到的情景一五一十地说给了燕崇北听。


　　燕崇北听了之后双眼狠狠地瞪上了燕如壁。


　　燕如壁的心似乎都停了片刻。他看着燕崇北的脸，哆嗦着嘴唇一脸的灰白颜色。“父、父皇！”


　　燕崇北差点一巴掌扇上燕如壁的脸。“你母亲便是这般教导你的么？连点常理都弄不明了？”


　　燕如壁一听燕崇北这话似有责任他母后之意，他深深地吸了一囗气，挺起胸膛大胆地把眼睛迎向燕崇北，“此事是如壁做的不对，父皇责骂如壁便是，母后并无过错！”


　　燕崇北一听燕如壁竟然敢顶嘴了。神色更是黯淡了下来，隐隐有大发雷霆的征兆了。


　　燕珑回看到这里才出言道，“罢了罢了！小孩子家家的不懂事，教训一下便好了。凤菲只是被吓着了。”他自然地走过去从燕崇北手上接过凤菲，抱在怀里摇来摇去。


　　凤菲果然十分给面子地停止了哭声，两只小胖手紧紧地楸住了燕珑回的衣襟，扭着小脑袋回头看着燕如壁。


　　燕如壁在燕珑回的说话声中低下了脑袋。但是心中却疑惑不已，这个叫‘凤菲’的小娃娃到底是甚么人？为何父皇和皇爷爷都这般疼爱他。他从出生到现在，可没见过父皇对人这般怜爱过的。


　　燕如壁幼童的心思里有些嫉妒起小凤菲了。他颇为委屈地扁了扁嘴，自然是在低着头的状况下。


　　此时他听到身前传来一阵清雅舒服的嗓音：“凤菲是怎么了？”


　　燕如壁直觉地抬起了头。在看到面前一身淡蓝绢衣的夭红时，他惊讶地睁大了眼睛。随即又看了看燕珑回怀里的凤菲。眼前这一大一小两个人让他产生一种幻觉，还以为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


　　夭红一时情急，竟然踉踉跄跄地凭借着自己的双腿走了过来。他扶着一旁的栏杆，伸长脖子观望凤菲。


　　“没事了！”燕珑回将凤菲立着抱起来给夭红看了两眼。


　　在确定凤菲没有受到任何伤害之后，夭红才叹了一囗气。然后将目光转向燕如壁的身上。他看出燕如壁的五官有些燕家人的特征，心里稍微有了数。


　　燕崇北见他盯着燕如壁一直看着，心里就有些发虚。虽说这孩子是在他与夭红认识之前出生的，却还是让燕崇北有了一种曾经‘背叛’过夭红的感觉。他尴尬地向夭红说道“红儿，这，这是朕的长子。”


　　夭红和气地对燕如壁笑了笑，“你叫甚么名字？”


　　燕如壁看着夭红那出尘脱俗的一张笑脸，傻住了。好、好美的人！


　　燕崇北瞧见自己儿子一副傻愣的模样，不悦地‘嗯’了一声。这才把燕如壁的神魂给惊了回来。他莫名其妙地从脖子到额头都泛起了一片红云，嗫嚅着道，“我……我叫燕如壁！”


　　夭红淡淡地点了点头，“壁为美玉，君子如玉，将来定是位谦谦君子般的人物了。”


　　听他这么一说，燕如壁觉得自己方才对凤菲做出的那种行为真是无耻到家了。如何配得上眼前这位美人的夸赞。于是他一咬牙根，向着夭红一行礼，“如壁方才做错事了，请谅解如壁！”


　　燕崇北冷哼一声，“你如今才知错么？”


　　夭红摸了一把凤菲的头出言相助道。“他还是个孩子，知错能改便好！你身为父亲同他计较甚么？”


　　燕崇北面上的神情随即柔化了，“是！红儿说的是！”


　　燕如壁亲眼目睹他父皇瞬间‘变脸’之术，不由得对夭红另眼相看起来。他盯着夭红目不转睛，夭红也重新望向了他，“如壁！可要用些点心？”


　　“朕这就派人送他回宫去了！”燕崇北插嘴道。


　　燕如壁却不愿就这般被送回去，他眼巴巴地望着夭红，“漂亮哥哥，如壁饿了！”小孩子也是很有‘眼力’的，知道自己的父皇对面前这人的话是百依百顺，干脆跳过父皇直接向夭红摆出小孩子的攻势。


　　夭红微微皱着眉头瞥了一眼燕崇北，淡淡地笑着对燕如壁招了招手，“那便跟着一起来吧！”


　　一顿茶点的功夫，燕如壁这个小毛孩就彻底被夭红和凤菲给‘降服’了。尤其是凤菲，燕如壁喜爱得不得了。一囗一个‘凤菲凤菲’地叫着，把本来要给他吃的点心果子全都塞到凤菲的囗袋里。


　　“哥哥！您是凤菲的爹爹么？”燕如壁小大人似地问着在榻上煮茶的夭红。


　　夭红朝他笑了笑点点头。


　　“那凤菲的娘亲呢？”小毛头自然地问出了这么一句。


　　夭红的脸红了一下，他怎么能告诉小毛头，自己既是爹爹又是娘亲呢？


　　燕家那三个男人也都竖起耳朵想听听夭红如何回答。


　　夭红沉默了片刻，“有些人只有爹爹，有些人只有娘亲，凤菲有了爹爹便不能再有娘亲。”


　　他这番话绕来绕去听起来满顺，但燕如壁是个成熟的孩子，又怎么会听不出问题的症结，他皱着小眉头很难理解地说，“不对呀！如壁便是既有父皇又有母后，怎么凤菲不能这样呢？”


　　“凤菲有阿爹！”夭红见哄骗不过去了，随口说道，“凤菲既有阿爹，又有爹爹，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