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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韩大龙再点头。

　　齐雯晖说，那你为什么不跟国瑞谈？把真相告诉他。你们从小就是朋友！

　　韩大龙苦笑着摇头。

　　齐雯晖问，怎么？

　　韩大龙从衣袋里拿出那份报纸来，展开，递到齐雯晖面前。说，看看吧，齐天大圣赵国瑞。

　　齐雯晖看着，簇起了眉头来。

　　齐雯晖读着，说，钢铁铸就的壮丽人生，从骆驼娃到长虹管道公司总经理！

　　韩大龙说，人家都钢铁铸就了，象这一工地的钢管、钢板，那挖掘机、起吊机也是钢铁的，谈？不白费吐沫！雯晖，你得叫他醒醒啦。

　　齐雯晖：是得该叫他醒醒了，你也不能看着不管吧？

　　韩大龙说，我只能给他挠挠痒。对啦，你给你爸，齐老师打个电话，叫他敲打敲打国瑞。

　　齐雯晖说，我爸那么大年龄，搞他的论著呢，不能让他分心，操心。我给严浩打电话。

　　韩大龙说，更好！叫领导收拾他！

　　和韩大龙分手，齐雯晖默默地走，正犹豫着去找不找赵齐梁呢，走过起吊机那边，就看到了他。她心里就暖暖的，妈妈对儿子那种。看他安全帽下头一脸的汗，就心疼，是妈妈对儿子那种。就不由得叫，梁子！赵齐梁看到了齐雯晖，妈，妈地叫着，跑过来，就抱住了她。齐雯晖身体暖暖融融的，是妈妈叫儿子搂抱住了的那种。

　　齐雯晖说，这么大了，像啥！

　　赵齐梁说，都两个多月没见你啦！对啦，妈，你把这个给我妹带回去。她电话里说，想买台笔记本电脑呢。

　　赵齐梁从衣兜里掏出个信封来。

　　齐雯晖说，钱？哪儿来的？

　　赵齐梁说，我爸奖励的。

　　齐雯晖说，那弯管机，到底是你们设计的，还是吕凯设计的？

　　赵齐梁说，妈，你心眼小不小呀！有鸡蛋吃就行了，你管它哪只母鸡下的呢。

　　齐雯晖说，我是你妈，我为啥不管？你跟他吕凯同是大学毕业，人家现在是技术科科长了！你还在基层当着工人！你不在意，我在意，难道吕凯真就比你强吗？！梁子，走吧，妈妈支持你。

　　赵齐梁说，走？我上哪儿去？

　　齐雯晖说，上哪儿去都行。回北京去，出国去！

　　赵齐梁说，我想法变了，我哪儿也不去。

　　齐雯晖说，你就非跟你爸飙上劲了！梁子，你听妈的。这报纸你看了吗？

　　赵齐梁说，看啦。写得挺好玩儿，我爸简直跟革命先烈似的。

　　齐雯晖说，你严肃点好不好！

　　赵齐梁说，妈，报纸本来就是闹着玩的东西，你干嘛那么认真呢！看这段：赵国瑞同志狠抓技术革新，亲自主持冷弯管机的设计、制造和试验。幸亏王赫这帮哥们儿不看报纸，要他们见了，真得要吐血，脑溢血！

　　齐雯晖说，也不怪你爸不待见你！

　　赵齐梁说，妈，不说这些。收了工，咱们去市上。有个地方小吃特好。

　　齐雯晖说，我跟你们年轻人参合啥！

　　赵齐梁说，你不去呀，那我打电话，约孙敏了。

　　齐雯晖说，梁子，你和孙敏还在来往？进展咋样啊？快给妈说说。

　　赵齐梁哈哈哈地笑。

　　齐雯晖说，妈跟你说真的呢！你二十七了，要理解妈的心。

　　赵齐梁说，爱情上，我需要雷电的感觉，嚓！嚓！那种。跟她没有。

　　齐雯晖有很多话要跟儿子说，可这在工地上，工作期间。她就说，好，晚上咱们一块儿吃饭。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第四十四章　　儿子　你来了　又走了
赵国瑞来到工地，和韩大龙先说了，最近天气预报报道有雷雨，注意加强防洪的话。韩大龙汇报了防洪准备情况，又汇报了工程进展情况。把该说的都说完了，看赵国瑞情绪挺好，就说，我觉着，咱俩有必要好好谈谈了。

　　赵国瑞说，谈就谈嘛，干嘛跟国家元首似的，两国会谈呀。

　　两人找地方坐下来。

　　韩大龙说，梁子……

　　一提到赵齐梁，赵国瑞就说，你施工上有什么问题咱们谈，其他事儿，等闲下来。

　　韩大龙说，我常想起，钻井队时楚队长。

　　赵国瑞说，楚队长真够霸道，我提出重新挖鼠洞，他就是不接受。要不是那场断钻杆的事故，关系还不知闹成怎样呢！

　　韩大龙说，我现在倒觉着，你还不如楚队长呢。

　　赵国瑞不明白，也不高兴，说，我不如他？他是部队出身，我受过正规大学教育。

　　韩大龙说，所以，你比他更自负。

　　赵国瑞说，大龙，你想教育我了！

　　韩大龙说，我敢吗？是想告诉你，历史有时候惊人的相似，人呢，也一样。今天的梁子，我看就是当初的你。

　　赵国瑞说，他能跟我比？

　　韩大龙说，是不能跟你比。他更不幸，是因为遇上了你，没遇上楚队长。

　　赵国瑞说，你什么意思呀？弯管问题解决了，我这心情刚好了，你又给我添堵呀！

　　韩大龙说，你是钢铁铸就的壮丽人生。

　　赵国瑞说，大龙！

　　韩大龙说，我告诉你，冷弯管机，从头到尾都是梁子他们一伙儿搞的，来龙去脉，我门儿清。对啦，报纸上文章我拜读了。真感人，可我咋觉着不像你呢！

　　韩大龙说罢，走了。

　　赵国瑞生气，说，你这是跟我谈话吗？你回来！你混蛋！

　　赵国瑞站起身，看着韩大龙的背身，火气落下去，冷静下来，一幕幕地想起吕凯跟他谈图纸，和在机械厂见到梁子的情况，就怀疑了：弯管机真是梁子他们搞的？

　　如果真是他搞的，赵国瑞其实心里也高兴。他要把事情弄清楚。把吕凯叫到办公室来。直截了当地问他，吕凯，冷弯管机到底是谁设计的？

　　吕凯说，怎么啦，赵总？

　　赵国瑞说，你回答我的问话。

　　吕凯说，最近有两件事儿，对我压力很大。一件是报纸上那篇文章，说是我为你歌功颂德。这个我不怕，实事求是嘛，又有什么错！

　　赵国瑞说，我问你冷弯管机呢！

　　吕凯说，我觉着，我们公司风气不正！你想干事儿，就有人要打击你！你成功了，有人妒忌你！

　　赵国瑞说，我让你说具体的！

　　吕凯说，我真的很无言。我这个人你是了解的，我不想多说什么，只想用工作证明自己。

　　赵国瑞心里很乱，说，你先去吧，好好干。我会弄清楚的。

　　但是，还没弄清楚，工地上就出事儿了！

　　遇到了几十年不见暴雨，接着就是山洪！

　　整个工地被冲垮了。

　　严浩、林志华和一批领导，技术专家来检查工程进展情况，到现场，看到的却是一片被洪水劫掠后的狼藉的景象。严浩很恼火，赵国瑞很没面子，也很痛心。

　　赵国瑞说，我们保证在最短时间里恢复施工，按时优质地完成大青山工程，绝不拖整个西气东输工程的后腿！

　　严浩说，你保证再不来暴雨和山洪吗？

　　吕凯说，我们及时修改了施工方案，抗洪能力按照百年一遇设计。加高防水墙。

　　严浩问，你们计算出的百年一遇是多大的洪水量？工程造价要提高多少？

　　赵国瑞说，我们查阅了历史水文资料。

　　严浩说，大青山有百年的水文资料吗？科学吗？准确吗？

　　赵国瑞回答不上来了。吕凯也不敢说话了。

　　林志华说，赵总经理，我们原设计，没有预计到这么大的灾害。你们就不能换一个思路，去考虑问题吗？

　　赵国瑞还没明白过来。问，换思路？怎么换？

　　吕凯说，我们是在根据项目部确定下来的施工方案，进行的施工设计。

　　严浩火了，说，你们的意思，是山洪冲垮了工程，完全是设计上的问题，你们就没点责任！

　　赵国瑞说，我没这么说。

　　严浩说，现在问题就是，原设计没有预计到会有这么大的暴雨和山洪，它错了！就不能动动脑子，去想别的方法吗？！脑袋明明撞了墙，还非要把墙撞个大洞过去吗？！

　　严浩一声吼，才把赵国瑞点透了。说，那就是打隧道，穿山而过。

　　林志华说，对嘛！

　　几位专家也都会心地笑。

　　韩大龙插话说，其实，我们，施工前就有人提出过，修改原定方案，打隧道了。

　　严浩说，施工前就有人提出过了？为什么不采纳？进行了技术论证吗？

　　赵国瑞暗中用眼睛瞪韩大龙，但韩大龙还是说话了。说，没有。

　　严浩问，为什么不进行论证？！

　　吕凯说，那只是个简单的，不具备科学性的设想，所以……

　　严浩说，当时发现了原设计不合理，有人提出了新的修改建议，为什么又不上报？没有论证，怎么就知道不具备科学性？

　　韩大龙说，因为是赵齐梁提出来的。

　　严浩说，梁子？

　　赵国瑞说，韩大龙，你怎么说话呢？

　　林志华说，不要争了，咱们听听梁子自己是怎么想的。

　　在会议室里，严浩亲自主持会议。他让赵齐梁谈谈，提出打隧道穿越大青山的依据。赵齐梁说，主要的考虑基于四点，一是大青山特殊的地理环境造成的小气候，就决定了它多雨，而且多突然性的暴雨；第二是，大青山山石裸露，植被覆盖率低，水的涵养性差，有暴雨就易形成山洪；第三是，西气东输管道要保证五十年的稳定供气，但是，大青山气象资料并不准确完备，所以，难以准确地提供设计参考；第四是，按照管线服从地形的施工原则，山势陡峭弯点多，必然增大弯管的使用量，弯管供货不及时，必然延误工期。

　　赵齐梁说完，就不说了。

　　严浩问，完了？

　　赵齐梁说，完了。

　　严浩问，赵齐梁，你把这些设想，向公司领导提出过吗？

　　赵齐梁说，我，我。

　　严浩问赵国瑞，说，赵总经理，赵齐梁的意见，向你提出过吗？

　　赵国瑞还没吭声。齐雯晖说话了，她说，提出过。而且提交了书面设计。

　　严浩问：赵总经理，赵齐梁的设计，你认真看过吗？

　　吕凯解释，说，严指挥长，情况是这样的，责任完全在我们技术科……

　　严浩并不理会吕凯，继续问赵国瑞，说，设计合理吗？

　　赵国瑞说，合理，合理。

　　严浩说，到底是合理还是不合理？

　　赵国瑞说，目前看，应该是合理的。

　　严浩问，就是说，有人发现了设计上的不合理，提出了合理的建议，你并没有予以考虑。

　　赵国瑞说，当时，弯管供货不及时，严重耽误了工期。我焦头烂额。

　　严浩说，对啦，赵总经理，我看报纸上，对啦，就是这一篇，报纸我特意带来了。《钢铁铸就的壮丽人生》上说，你亲自主持设计了弯管机，并且多次亲临试验现场。

　　赵国瑞说，不，不是我主持设计的。

　　严浩说，那是谁呢？

　　没人回答。严浩看赵齐梁，赵齐梁没吭声。他看吕凯，赵国瑞也看吕凯。吕凯却把头低下去。

　　严浩说，这就很奇怪呀，东西设计了，造出来了，也使用了。怎么没人领功呢？

　　这个会，让赵国瑞真领会了，什么叫脸面扫尽，什么叫如坐针毡，什么叫恨不得地上有个缝儿一头钻下去！

　　会议决定改变原定方案，打隧道，管线穿山而过。严浩责令赵国瑞尽快拿出新的施工方案来。

　　工程施工的问题就这么定了，赵国瑞就是感到面子上下不来，晚上就到市宾馆来找严浩，屋里只有严浩和林志华，正好说话。正要说话呢，齐雯晖来了。赵国瑞看她，严浩说，你看什么呀，雯晖是我打电话叫来的。有什么话，你说吧。

　　齐雯晖说，说啥呀，你严指挥长在大庭广众之下，让赵总经理威风扫地，大丢脸面呗。

　　赵国瑞说，有什么问题，个别谈呀，批评、指责，我都不怕，可你当着我中层领导，还有赵齐梁的面，我……

　　严浩说，怪了，我想你是钢铁铸就，人生都壮丽了，还怕丢面子呀。

　　赵国瑞说，我跟你认真呢！

　　齐雯晖说，这篇文章，我爸看了吧。

　　严浩说，看了。齐老师让我也代表他，狠狠表扬赵国瑞，大庭广众，人越多越好。

　　赵国瑞说，丢人真丢大发了，真应了那句话，丢人丢到他姥姥家了！

　　又谈到了赵齐梁。林志华提醒赵国瑞，注意这个好苗子。

　　严浩说，年轻人既要强调教育和引导，更要注意使用，发挥他们的聪明才智。

　　赵国瑞说，这孩子，怎么看既不像他爹梁栋，也不像我！

　　林志华说，不像就对了，因为他们是新一代的中国石油人！

　　被洪水冲毁的工地恢复了，打隧道工程要开工，吕凯却没有把完整的施工设计拿出来。赵国瑞追问，吕凯说，地质详细情况不掌握，缺少科学施工的依据，他手里的地质图只是个大样。

　　赵国瑞说，好吧，吕凯。现在咱们来认真谈谈，冷弯管机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吕凯低下了头，说，赵总……

　　赵国瑞说，大青山施工，确定采用打隧道的方案，这是你当初否定的。现在你心里不爽快，不敢明扛，就拖延。是吧？

　　赵国瑞正说中了吕凯的心底，他当然要强辩。他说，赵总，我真没这么想，我不是这样的人！

　　赵国瑞说，我们错了，承认错误，承担责任，并不会使自己矮下去，相反，更像个真正的男人！西气东输工程眼看要全线贯通，这个脖子决不能卡在我们手里！你说吧，能不能干。能干就在最短时间里，拿出施工设计。否则，就离开技术科！

　　吕凯当然不能选择离开技术科。紧急行动起来，做设计方案，制定安全施工措施。工程顺利开工了，然而就在节骨眼上，发生了塌方。

　　事故突然发生，石块和沙土从隧道顶部坍塌了下来，赵齐梁和王赫几个被埋在了隧道内。施工灯也骤然灭了，四周陷入一片黑暗，更加上呛人的尘土，令人难以呼吸。赵齐梁努力镇定下来。喊，王赫！喊其他几个人的名字。

　　就在不远处，王赫说，梁子，我在这儿。我不能动了！

　　赵齐梁摸到王赫身边，摸到他半截身子被埋在塌方里。有人聚拢过来，大家动手，把王赫挖了出来。幸好还没受伤。

　　赵齐梁再清点，人员都在。

　　处在这黑乎乎的与外面隔绝的隧道里，就有人情绪悲观了。

　　王赫说，梁子，咱们会不会捂死呀，我咋觉着喘不过气来。

　　赵齐梁说，你少说话，气就能喘过来了。

　　王赫说，我要死了真不合算，对象还没谈上，女人啥味儿还没尝过呢。

　　赵齐梁说，德行！才多大点事儿，就悲观丧气，哪个女的能爱上你！

　　赵齐梁这么一说，王赫不说话了。没人说话，大家情绪就更沉闷了。

　　赵齐梁说，大家怎么啦？咱们应该这样想，人生一世，有几人能享受被堵到隧道里的待遇。

　　有人说，梁子，你真会说笑话，这叫待遇？

　　赵齐梁说，机遇，好不好！

　　他这么一说，大家就笑起来，一笑情绪就轻松了。

　　王赫说，你说，孙敏知道我被埋在隧道里吗？

　　有人说，她知不知道你，不敢说。肯定会知道梁子在里面。

　　大家又笑。

　　大青山工程隧道突然出现塌方。孙逸冰接到电话，紧急通知公安、消防和医院组织医疗队紧急救援。

　　值了夜班的龚艳霞，查完病房后要回家休息。她正走出医院大楼，看到救护车紧急出发，还看到院长和一些医生也从楼内奔出来。

　　龚艳霞问院长，发生什么事儿了？

　　院长说，大青山工程上出事了！

　　龚艳霞急问，大青山工程？出什么事儿了？

　　没有人再回答她，纷纷上了救护车，就走了。

　　龚艳霞站在了大楼前，她感到两腿发软，动弹不得，喃喃地说，大青山，出事儿了。梁子，他不会有事吧？！

　　救护车、消防车，拉着响铃，鸣着响笛从街上急速而过，引起市民的注意和不安。孙敏和几个姐妹拎着购买的物品正从商店里出来。她们很好奇。

　　孙敏问路人，有知情的回答，说，好像大青山工程上出事儿了。

　　孙敏再问，是西气东输工程？

　　没人再回答她。

　　孙敏焦急。她把物品塞到姐妹手中，伸手搭出租车。上车，给驾驶员说句大青山！快！出租车就飞奔出去了。

　　从市区通往大青山的路上，除了消防车、救护车和一些领导和单位的小车外，还有两辆出租车。一辆里乘着孙敏，另一辆里面是龚艳霞。

　　孙逸冰和市领导赶来，赵国瑞正组织紧急施救。齐雯晖赶来了，孙敏赶来了。

　　龚艳霞赶来，下车，正遇到韩大龙，就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