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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后，我们两个就坐在大石头上，玩石头剪刀布。啊奶在里面给我做蛋炒饭。

　　我说过我喜欢看小一的笑脸，我就故意输给小一，她就一直笑着，笑得泪汪汪的，我就说：“小一哦小一哦，你的眼里含着泪水哦！”

　　小一就闭上眼睛，她闭上眼睛的样子可难看了，就只剩一条缝，什么也没有。我就说：

　　“小一哦，小一哦，你闭上眼睛的样子好难看哦，快快睁开眼睛呀！”

　　我说着就用手指去掀她的眼皮，她一笑口水就像喷泉一样喷在我脸上，我就有点嫌弃了，小一有点口臭，我若是这样说小一，小一肯定会哭的，我就说：

　　“小一，你口水喷到我脸上了！”

　　小一就说：“我口水很香的，没关系！”

　　我心里想，小一真臭美。这个时候我阿奶就把一碗香喷喷的蛋炒饭端到了我前面，还给我端了一张小板凳，我就坐在那里吃我的蛋炒饭，我吃一口就抬起头问：

　　“阿奶，为什么你炒的蛋炒饭这么这么地这么地好吃！”我阿奶就笑着。

　　小一就说：“因为阿奶常常吃蛋炒饭。”

　　我低头，吃了一口又抬起头问：

　　“阿奶，为什么会有蛋炒饭呢？”

　　我阿奶还是笑着没说话。小一就说：

　　“你怎么傻得像个鸡蛋啊！”

　　我就不说话了，我想小一怎么会说我傻，她肯定是想吃我的蛋炒饭了，我就说：

　　“来，小一哦小一哦，你也来吃一口！”

　　小一就把嘴巴张得比山洞还要大，而我却只给她一小勺蛋炒饭。

　　我起越吃越饱，越吃越觉得饭不好吃。我就说：

　　“小一，你来吃吧，吃多点，长成个大美人，到时候我娶你做老婆。”

　　我阿奶听了就捧腹大笑。她们大人就是这么夸张，我就搞不清楚，有这么好笑吗？我们说句像大人的话，他们就好像发现新大陆一样，在那里笑个不停，特别是我阿妈，只要我说句不一样的话，她就会逢人便说：“我儿子哪，才六岁，竟然说出这样的话，也不知道是哪学的。”邻居就会说：“你们家强强特聪明。”我阿妈就会笑得牙银都露出来。那个高兴劲呀，没提有多夸张了。

（六）新娘变成鬼？
我阿奶帮我洗了澡，扑了痱子粉。小一就把鼻子往我身上嗅，她说我比香香公主还要香。我说：

　　“你又不是香香公主你怎么知道她香啊？”

　　她就头一抬，嘴一噘，很神气地说：

　　“我就是香香公主呀，你闻闻我多香啊？”

　　我就闻闻她的小手臂说：

　　“你有奶香味，你不会刚喝完你阿妈的奶吧！”

　　小一就一巴掌打在我的脸上，我祖母就心疼了。训斥小一：

　　“小一，你怎么打强强呢？你们是好朋友！”

　　小一就委屈地看着我阿奶说：

　　“她说我刚喝我阿妈的奶，他撒谎，我没有阿妈？我没有喝阿妈的奶！”

　　我阿奶就摸了摸小一的头再摸了摸我的头说：

　　“小孩子以后不能乱说话，阿奶先去里屋给你们拿席子，咱仨躺着乘凉。”

　　我阿奶说着把扇子给小一，就去里屋拿席子了。我看了看小一，小一看了看我。我说：

　　“小一，我很热，你帮我扇扇。”

　　小一就站起来，双手紧握麦杆扇，很卖命地为我扇着。我觉得我比国王还要国王，我就觉得很奇怪，小一为什么那么听我话呢？小一为什么没母亲呢？没母亲她又是从哪里来的呢？小孩子不是全从妈妈肚子里掉下来的吗？难道小一是从爸爸肚肚里掉下来的？我就问小一：

　　“小一，你从哪里来？”

　　小一就很疑惑地看着我，我也很疑惑地看着她。这时，我阿奶拿着席子出来了，我就跑过去一把抱住我阿奶的腿：

　　“阿奶，小一从哪里来？”

　　小一也扔掉扇子跑过来也抱着我阿奶的腿问我阿奶：

　　“强强奶奶，我从哪里来的呢？我没阿妈的呀？我从哪里来的呢？”

　　我阿奶被我们两个抱住腿就不能走动了，她就说：

　　“你们先松开阿奶的手，等阿奶把席子铺好了，再给你们讲！”

　　我们就松开手，两个人站在那里盼望阿奶快快把席子铺好。

　　阿奶铺好了席子，我就躺在阿奶的左边，小一躺在阿奶的右边，阿奶的扇子就一直扇着，我把小脚丫子放在阿奶的肚子上，小一把她的小脚丫子放在我的脚上。风儿往我身上窜来窜去窜来窜去，窜得我想睡觉，我就张大嘴巴打了个哈欠，小一也打了个哈欠，接着我阿奶也打了个哈欠，我就学着我阿爸训我的口气说：

　　“你们真是的，我打哈欠，你们也学，好不学坏不学，偏学我打哈欠。”

　　我阿奶听了这话，又笑起来了。我问她：

　　“很好笑吗？”

　　她就笑得更厉害。我就说：“阿奶，别笑了，说说小一是哪里来的！”

　　我阿奶就开始沉思，她每次讲故事都先叹一口气，然后想一想，再说话。

　　她说：“哪，小强呢是小男子汉，以后要护着小一，村里小朋友若是欺负小一，上强就得像大哥哥一样护着一。”

　　“恩，我会像大哥哥一样！”

　　我回答着，拍了拍小一的小手，她的手比我的还软。

　　我阿奶说：

　　“小一的妈妈是外省的，当年有个人把小一的妈妈卖给了小一的爸爸，小一的爸爸比小一的妈妈大了十岁，小一的妈妈生了小一满月后，就逃走了，谁也不知道她去哪里了，所以小一现在就没妈妈了！”

　　我和小一都不吭声了，我阿奶用扇子扇了一下，我说：

　　“小一的妈妈是坏女人！”

　　小一就踢了我一脚说：

　　“我妈妈不是坏女人，我妈妈去外面赚票票给我买糖吃，强强奶奶你说是不是啊？”

　　我阿奶就说是啊是啊。其实我知道我阿奶肯定在撒谎，她们大人常常骗我们小孩子，总以为我们很傻，不过我不想跟小一吵架，我就说：

　　“小一，你长大嫁给我，我会买糖给你吃好不好？”

　　小一说：“我得回去问我阿爸。”

　　我阿奶开始哼着山歌，哼着哼着，我就睡着了。在梦中，我梦到了我娶了小一，小一当新娘的样子可漂亮了。我看着小一穿着红通通的衣服坐在轿子里，我一踢轿门，里面却坐着一个血淋淋的鬼，没有眼睛、没有有鼻子……我就逃啊逃啊，他在后面追阿追追，我实在逃不动了，那鬼就拉着我的手，她一下子变成小一，一下子变成鬼。我双脚一蹬就醒过来了，阿奶不在我身边，小一也不再我身边。我好害怕好害怕，难道小一真是鬼，我越想越担心，就抓着被子往外跑，一不小心，从楼梯上滚了下来。

第七章　　撞到鬼？
我晕晕乎乎的，眼睛也睁不开，只听到我阿妈的哭声，不知道我阿妈为什么会哭，感觉头好痛啊，我阿妈真的很吵。我就努力地张张嘴：

　　“阿妈，你别吵，让人家睡会儿！”

　　我说完就准备睡觉，我阿妈就不哭了，但却笑起来了，叽叽喳喳地说了一大堆话。我就睡不着了。睁开眼睛，吓死我了，那么多个人头出现在我面前，像电视里的魔鬼，我就马上闭上眼睛：

　　“走开，走开，鬼……鬼……鬼。”

　　我阿妈就一把抱住我，我就碰到了我阿妈的乳房，闻到了奶香味，我就说：

　　“阿妈，我要喝奶……我要喝奶！”

　　我是真的想喝奶，可是这句话却让她们担心了，他们就在那里说我肯定是中邪了，说一个六岁的小孩一下子说鬼一下子要喝奶的，肯定是撞见什么脏东西了。我觉得很口渴，他们却不给我喝奶，我就一下子坐起来，瞪着眼睛：

　　“阿妈，你才碰到脏东西？给不给我奶喝啊？”

　　我说着就想下床自己去买汽水喝，可是我一抬脚才发现我的脚绕着一圈圈的白纱布，我就问我阿妈：

　　“阿妈，我的脚怎么了？”

　　我阿妈告诉我说我的脚断了。我就想起了昨天的梦，叹了一口气说：

　　“是被那个鬼拉断的！是被我梦到的那个鬼拉断的！”

　　我阿爸听了，就很慌张，叫我阿妈看着我，说去问问阴阳师。我阿妈就问我关于鬼的事情，我就把我的梦告诉我阿妈。我阿妈说肯定是在溪边玩被水鬼盯上了。她说的我全身发毛，我就躲在阿妈怀里，我相信所有的魔鬼都会被阿妈的肩膀挡住。我的额头在冒汗，全身都在发抖。我阿妈拍着我的小背，她叫我别怕别怕，若不是她提起水鬼，我定不会这么害怕的。难道那些阿妈们都会这样让自己的孩子害怕，再让孩子扑到她怀里，就特别有成就感吗？

　　我又开始疑惑了。我一疑惑就想一一，我都生病了，脚都断了，一一怎么也不来看我哦，我的姑娘呢？她还答应要嫁给我，我腿断了，她就不来看我了，我想着想着就觉得我的心要粉碎了，我抽泣起来，我希望我能用我的眼泪让阿妈去唤我的姑娘过来陪我说说话，温暖温暖我这冰凉凉的小手。可是我阿妈说一一她生病了，我“哦”了一声就不说话了。

　　我听到了阿爸的脚步声，他的脚步声总是这么响，发出八路军那样那样齐唰唰的脚步声，以前我喜欢听我阿爸的脚步声，可是今天这脚步声，让我觉得头很晕。我瞪着眼睛看我阿爸，我阿爸就伸出那双大手说要抱我，可我却哭了，我说：

　　“你昨天都不理我，还追着我打，你今天还要抱我干嘛，你肯定会把我卖掉的！阿妈，爸爸会把我卖掉的，救救我！”

　　我说着就整个人蜷成一团，躲在我阿妈怀里。然后偷偷地看着我阿爸。他眼里湿湿的，好像要哭了。他抹了一把脸跟我阿妈说：

　　“问过阴阳师了，他说有家乡（我那里称死去的祖宗为家乡）撞着了，晚上煮碗饭，炒几个菜拿到水塘边摆，后天回家请个道士做下法事就好了。”我阿爸阿妈去医院花钱很心疼，搞迷信就很大方的。

　　我阿妈就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我也学着我阿妈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医生说我的脚摔得不轻，要住好几天的院。我阿爸就叫我阿妈先回家，说家里的猪仔总不能老是麻烦邻居。我听着我阿爸这些话，就想生气，我的腿都断了，他关心的却是他的猪仔。我就把头埋在我阿妈的怀里，想我的姑娘一一，我希望神仙保佑我的姑娘平平安安。

第八章　丑娃预言
阿爸阿妈为了省钱，抓了些药，就带我乘船回家了。

　　我的村庄没有马路，只有水路，我们去镇里都是坐船的。我看到水就怕怕，我害怕碰到水鬼。关于水鬼的故事我听得太多，这次阿妈又说我被鬼撞着，我就更害怕了。我躲在我阿妈的怀里，头都不敢抬一下。船里有很多人，可能是我长得太好看了，每个女人都过来摸下我的脸，拿出她们所有的幽默逗我笑，我因为害怕，而不理她们，她们就没那个激情了。

　　船开动了，觉得头很晕，胃里的东西好像蛇一样，要爬上来了。我一张嘴，就吐了我阿妈一身，我阿妈条件反射似地站起来，我就整个人从位置上滚了下来。我阿爸就对着我阿妈扯嗓子，我心里很难受，是我害了我阿妈，我希望阿爸别骂了，可是阿爸还是一直骂，船里的人都看着我们一家三口。我阿妈就边处理我的呕吐物边抱起我，也没理我阿爸，我阿爸像个泼妇一样，我就烦起来了，我说：

　　“你就不能让我安静地睡上一觉吗？”

　　这句话其实是从阿爸那里学的，他以前常跟我这么说，今天我就用他的话把他的嘴堵上。没想到这话一说，船里所有的人都在那里哈哈大笑。我看着他们笑，自己也笑起来，好像觉得自己是个天才，能让这么多人笑。

　　坐在我旁边的阿妈也抱着小孩，那个阿妈比我阿妈漂亮，眼睛涂得绿绿的，头发黄黄的，嘴唇红红的，她整个人五颜六色的，像彩虹。可她的孩子长得可丑了，头像蓝球那么大，脖子细得跟竹杆似的，眼睛像猫头鹰，直勾勾地盯着我，我就白了他一眼，他的眼睛就有点神了，还露出像魔鬼一样的笑容跟我说：

　　“你过不了十岁就会死。”

　　“你才会死，你才会死，你是魔鬼！”

　　我很生气，一个这么丑的娃竟然说我会死。她阿妈好像只听到我讲话，而听不到她儿子讲话，她就跟我阿妈说：

　　“你儿子怎么这样，我儿子哪里得罪他了！”

　　我阿妈也好像只听到我的话，而听不到那个丑娃在讲话，就对我说：

　　“强强，你怎么可以这么说小弟弟呢？你看小弟弟多可爱啊？”

　　我不说话了，我阿妈的眼光太差劲了，竟然说这么个丑娃可爱，我为此伤心。全船的人也都说这个小孩子长得好。那小孩子又笑了一下，露出两个尖尖的牙齿对我说：

　　“你过不了十岁就会死！”

　　可是好像他们都听不到小孩子跟我说的这些话，我就把头埋在我阿妈的怀里，感觉一点力气都没有，难道我真的会死吗？为什么人会死呢？为什么我不能活到像阿爸、阿妈、阿奶这个年龄呢？如果我死了，我阿奶怎么办？我的姑娘小一怎么办？我还想她做我的新娘。如果我死了，她会一个人的，村里的小孩都会欺负她的……

　　我越想越害怕，越想越害怕，我就在阿妈怀里抽泣着，那个丑娃就开始在那里发出鸭子一样的笑声。我阿妈就拍着我，跟阿爸说：

　　“都怪你，他去游泳你干嘛要追着他，他肯定是吓着了！”

　　我阿爸没说话。我阿妈也不说话了，船里很安静，除了我的哭声和那小孩的笑声就没别的声音了。

　　我脑里就只有一个字：“怕！”

　　天空越来越暗了，太阳被乌云遮住了，风是一阵一阵地刮，吹得船帆砰砰作响。船里的大人们说雷阵雨就要来临了。船夫显然一点都不担心雷阵雨，他在水边生活这么多年，这种事情已经司空见惯了。只有我躲在我阿妈的怀里发抖，我一直觉得自己是小男子汉，我不怕风雨，可是我怕那个小孩子，怕那个诅咒我死，脑袋像皮球一样的小孩。当窗外噼哩啪啦下起雷雨时，他的头就不像皮球了，他其实很可爱的，那双眼睛比我的还要明亮。我就使劲揉我的漂亮眼睛，除了搞出点眼屎，别的什么也没有。我看到的还是一个漂亮的小孩，那刚才的丑娃去哪里了呢？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第九章　　会死吗？
丑娃在中途下船了，雷阵雨也停止了。乘客们都说这场雨就像干露，我不知道干露是什么东西，只知道它很受人们的欢迎。我也不那么害怕了，伸着头东望望西望望，我阿妈和我阿爸就笑了。我看着他们笑，我也就笑了。我说：

　　“阿妈？人为什么会死！我会死吗？”

　　我阿妈的脸就僵了，她不断地往地下吐口水说：

　　“去……去……去……，你这小孩别乱说话！”

　　我阿妈紧张的样子竟然比小一还可爱，我又哈哈大笑。我爸就说：

　　“小强是不是捡到宝了，笑得这么开心！”

　　我说：

　　“难道你不觉得阿妈很胆小吗？我说死，她都紧张成这样！”

　　船里所有的人都笑开了，一直在说我人小鬼大，他们又在我面前提到“鬼”了。我有点害怕，就不说话了。

　　回到家已经是傍晚了，我远远地就看到小一站在村口的桥上。她扎着脸根麻尾辫，一直朝着我挥手。我就扯着嗓子喊：

　　“小一哦，小一哦，我回来了！”

　　小一就拉长脖子回应我：

　　“强强哦，强强哦，你生病好了吗？”

　　我准备回答，我阿妈就说：

　　“别喊了，喊累了不好！”

　　本来也不觉得累，我阿妈一说，我倒真觉得累了。我就靠在我阿妈的肩上，小一就在桥上唱起了歌，她的歌声是那么好听，我一定要多听点，我总感觉我快要死了，吐气都觉得累，刚才还那么精神，怎么一下子就累成这样子呢？

　　还没到家门口就听到了我家猪仔的尖叫声，好像八辈子没吃过东西一样的。我就骂了声：

　　“猪就是猪，只知道吃！”

　　跟在我后面的小一就说：

　　“你饿了，也会哭的呀，老是跟猪过不去。”

　　看吧，我家的姑娘真是体贴，对猪都这么好。我软软地说：

　　“小一，要不你嫁给我家的猪仔吧！”

　　小一瞪了我一眼，说：

　　“你前天还叫我嫁给你，你变心了吗？”

　　我阿妈听着，就笑了起来。我又开始觉得没力气，我就说：

　　“阿妈，你别笑了，快点把我放在床上，我累坏了！”

　　我阿妈就把我背到房里，帮我盖好背子。我就闭上眼睛，动也不想动。我的姑娘就用她软绵绵的手轻轻拍着我的小手，我想说句谢谢都没力气，好久我才说一句：

　　“小一，你唱歌给我听吧！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