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汤姆叔叔的小屋-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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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不发什么慈悲。”
    两个女人不由得倒抽一口凉气,其他人也愁容满面地坐在那里,大气不敢出。西蒙说完这些,就转身向船上的小酒吧间走去,准备在那儿喝上几盅。
    “我就这么干,先给他们一个下马威。”西蒙对一个绅士模样的人说,这人一直站在他身边听他高谈阔论。“我一开始就采取强硬措施,让他们思想上警惕点。”
    “是吗?”这位绅士惊讶地说,上上下下地打量西蒙,就像自然学家研究某种奇特的标本。
    “没错儿。我可不是什么斯文仁慈的主人,那些人手指白白嫩嫩的,像婆娘的手一样,成天唠唠叨叨,老是被监工骗,真他娘的!来,你摸摸我的关节,看看我的拳头。先生,不瞒你说,我这身肌肉跟石头一样结实,全是***揍黑鬼练出来的。不信你来摸摸。”
    这陌生人果真摸了一下,简单地说了句:“是够结实的,很硬,”接着,他又补充道,“没准你的心肠也和它一样硬。”
    “算你说对了,难道有什么不妥吗?”西蒙得意地狂笑起来。“我的心肠可软不下来,实话告诉你吧,谁也不敢在我面前耍花招。黑鬼们吵闹也好,拍马屁也好,都无济于事。”
    “你这批货挺不错嘛!”
    “倒真不坏,”西蒙说,“听别人说,那个汤姆棒极了,我买他的价钱高了些。我打算让他做个车夫或管家什么的。他以前的主人对他太好了,简直没当奴隶使唤过,因此沾染上一些臭脾气。不过若是把他教训过来,倒是个好使的。至于那个黄脸婆,简直算我倒霉撞上了,一副病恹恹的样子。不过,无论如何我也得让她干上一两年的活,把本钱给赚回来。有人说要对奴隶好点,我最痛恨这种说法,简直荒唐透顶!我宁愿先让他们拼命干,然后再买新的,这样的话,麻烦就少多了。我敢打赌,这样做更划算。”说到这儿,西蒙呷了口酒。
    “黑奴们通常能干上几年?”那陌生人问。
    “这可说不准了,得看各人的体质。那些强壮的可干上七八年,身体弱的就只能干两三年了。以前我刚开始干的时候,劳神的事多着呢。那时我总想让奴隶多用上几年,所以他们病了还让他们看医生,给他们发衣服、发毯子什么的,总之,总想着让他们过得舒坦体面些。后来才发现,这样做真傻,一点用都没有。现在你再瞧瞧,不管他们有病还是没病,统统得去拼命干活。要是哪个黑鬼死了,就再买个新的,这么干又便宜又省事。”
    那个陌生人转过身去,在另外一位绅士旁坐了下来。这位绅士刚才一直在听他们的谈话,心中已有些不安。
    “你可别把他当作南方庄园主的典型啊。”他说。
    “但愿他不是。”年轻的绅士强调道。
    “这个无耻卑鄙又残暴的家伙!”另一个又说道。
    “可是,你们的法律允许蓄奴,而且是不限量的,想养多少就养多少。黑奴们对他言听计从,但一点保障都没有,连生命都掌握在他手中。更可怕的是,像他这样卑鄙无耻的人,在南方还不在少数呢。”
    “你说的不错,”对方回答说,“可是也有不少细心体贴、仁慈善良的庄园主啊!”
    “一点不假,”年轻绅士说,“可依我看,正是你说的那些好心的庄园主该对这样非人道的暴行负责。如果不是你们这种人的认同和理解,整个奴隶制根本就无法立足。要么,全是他那样的庄园主的话,”他指着背对他的烈格雷说,“奴隶制恐怕也早被TF了,正是你们这种人还有些善行和威望,实际上包容了他们的罪恶。”
    “承蒙你对我善心的褒奖,”这个庄园主微笑着说,“但我得给你提个醒,在这儿说话别那么大声,这船上并不是每个人都像我一样能接受你的观点。等到了我的庄园之后,随便你怎么指教都行。”
    年轻的绅士不由笑了起来,脸皮微有些发红。两个人不再谈论此事了,转而去下十五子棋。与此同时,困在船的底层的埃米琳也和跟她铐在一起的混血女人聊起来。她们很自然提到各自的身世。
    “你原来的主人是谁呀?”埃米琳问道。
    “是住在沿河路的埃力斯先生。说不定你还见过那栋房子呢。”
    “他待你怎么样?”埃米琳又问。
    “他生病之前对我一直挺好,可是生病之后,他时断时续地在床上躺着,过了半年多,病情也不稳定,脾气就变得暴躁起来。他从早到晚不让人喘口气歇会儿;性情越来越怪僻,看谁都不顺眼。后来他的脾气更坏了,动不动就发火,他让我整晚守在病床边,我真是累得死去活来。一天晚上,我实在困得不行,就睡着了。天哪!他发现后对我大发雷霆,说要把我卖给一个他平生所见过的最残暴的东家。唉,他临终前还答应过给我自由呢!”
    “你有什么亲人朋友吗?”埃米琳问。
    “有的。我有丈夫,他是铁匠,主人平时把他租出去做零工。唉,他们一下子就把我带出来,我连见他一面都没赶上。我还有四个孩子呢!”这女人用手捂住脸呜呜地哭起来。
    听到别人讲述不幸遭遇,听者一般来说得尽量安慰人家。埃米琳想说点什么,但又似乎觉得无话可说。是啊,她又能说些什么呢?她们沉默着,好像有某种默契似的,都避而不谈现在的主人。
    即便在最黑暗的时候,宗教信仰仍然存在。这位混血女人也是卫理公会的信徒,尽管她的信仰有些盲目,但她的态度却是极为真诚的。埃米琳由于以前的女主人的教导,受过良好的教育,她学会了读写,也和女主人一样笃信基督教,并曾认真研读过《圣经》;然而,就是这么一个虔诚的教徒,却被上帝所遗忘,落入了如狼似虎的歹徒之手,这对他们的信仰无疑是个严峻的考验。尤其是对那些尚未成熟、性格柔弱的孩子们来说,更意味着一番痛苦的抉择。
    浑浊的红河水湍急地流淌着,千迴百折向前延伸;轮船缓缓地道流而上,满载着忧伤。人们悲伤的眼神无力地看着红河岸边陡峭的堤岸缓缓从眼角滑过,那是种沉闷的单调。最后,船在一座小城镇靠了岸,烈格雷领着他的黑奴上了岸。





    正文 第三十二章 黑暗之地
    书香屋 更新时间:2007…11…22 3:22:49 本章字数:9086

  
    地上黑暗之处,到处充满了强暴的居所。
    一条崎岖狭窄的小路上,远处一辆破旧的马车在吱呀吱呀声中缓慢前行,汤姆和他的伙伴们跟在马车的后面。
    坐在马车最中间位子上的是西蒙·烈格雷。那两个女人的手被铐在背后,同几件简单的包裹一块被压在马车的后面。这些人正在往烈格雷先生庄园的途中缓慢前行。
    这是一条人们久已忘记的偏僻的山间小路,风呼啸着从两旁阴阴的树林中窜过,小路困难地向前伸延着。往前走,就是一块沼泽地了。展眼望去,无边无际黑压压的沼泽地里密密地根植着怪异的柏树,树枝上夸张地爬满了灰黑色的苔藓,犹如魔鬼身上披着鳞片似的黑纱。偶尔人们还能看见早已腐烂残留的枯枝烂叶,令人毛骨悚然的黑色暗花纹的摩克辛蛇时常在你的脚下游动。
    这样的旅程,就算对一个出门在外的富足商人来说,即使有充实的腰包、坐骑精良的马车,也不能算是一次愉快的旅程。而对那些已是奴隶身份的人来说,情景就尤为凄惨悲凉了。因为他们每艰难地向前踏出一步,就离人类所惧怕担心的东西愈来愈近了。
    所以,只要人们能亲眼目睹他们脸上如此忧郁的情形,看见他们无奈地走在凄清的途中,眼睛里盛满着希冀和期待,困难地迈出沉重的每一步,就不能不产生这种想法。
    西蒙·烈格雷依旧端坐在马车中间,这一队人正沿着山道缓慢前行。容易看出,西蒙喜形于色——打心眼地得意。他每间隔一小段时间,就从口袋里掏出一瓶白兰地喝上两口。
    “喂,我说你们发什么呆?”他调转身去,看到一张张愁云不展拉长了的“苦瓜脸”,便忍不住大声叫道。“伙计们,唱首歌吧!来吧!放开喉咙唱一首。”
    听他这么说,那些黑奴们不禁相互一愣。接着烈格雷又大声叫道:“来吧!唱一首!”一边说,一边猛地挥出了手中的长马鞭,只听见“啪”的一声落在前面的马匹身上。这时,汤姆唱起了一首卫理公会常唱的赞美诗:
    耶路撒冷,我向往的圣地,
    你的名字令我感到格外亲切,
    我何时才能摆脱困难,何时才能享受到你的快乐。
    “你给我住嘴!去你妈的!”狂吼声打断了汤姆的歌声,也扭曲了烈格雷脸上的表情。“我讨厌听你这种丧歌,狗东西!快给我换首顺耳的东西唱唱!让大家开心一点的。”
    有一个黑奴接着唱起了他们时常唱的一支无聊小调:
    抓浣熊
    主人看见我抓浣熊,
    嘿!伙计们,快来抓浣熊!
    他乐得嘴都合不上——
    你们见过天上的月亮没?
    嗬!嗬!嗬!伙计们!嗬!
    吱!哟!嗨!——呵!哦!
    唱这首歌的那人,唯一的目的只想让大家开心,所以顺口瞎编了这些毫无意义却也顺口的歌词。在他每唱完一段,其他的人便开始接口给他合唱——
    嗬!嗬!嗬!伙计们!嗬!
    嗨——咳——哟!
    嗨——咳——哟!
    大伙儿几乎都动了表情,放开喉咙使劲地唱着,气氛显得异常热闹。事实上,世界上任何一种在绝望中的哀号和虔诚的祈祷,都比不上这种狂野的歌声中自然流露出的那种难以言达的忧伤。可怜的人们啦!你们倍受欺凌、迫害、威胁和剥削,你们想在这悲壮的音乐殿堂中寻求片刻的安宁,用这种方式来向上帝倾诉你们的不幸人生。这种祈祷其中的含意是烈格雷永远都无法明了的,他所能感应的,只是从黑奴们口中唱出的无比雅致的音乐。因此,他在心里暗暗得意。瞧,他们都挺开心的嘛!我能把他们引向一条快乐路。
    “听着!我的宝贝!你快要见到那个新家了!”他把手温柔地搭在埃米琳的肩上,细声说道。
    这样的情形几乎很少见,想到每次看到他怒火冲天,凶神恶煞的样子,埃米琳不禁打了个寒颤。她不习惯烈格雷现在像慈父般地轻抚她的肩头,倒觉得自己宁可被他狠狠地揍上一顿,心里面肯定还好受。他微笑的目光中潜在的含意让她感到害怕,一阵寒意涌向心头,她不禁打了个寒颤。下意识地,她挪了挪自己的身子,靠近了坐在旁边的混血女人,仿佛她是自己的亲人——她的保护神。
    “我的心肝,你以前从没戴过耳环吗!”烈格雷一边粗暴地捏着她柔软小巧的耳朵,一边问道。
    “是的,主人,我以前从来没有戴过耳环。”埃米琳小声地回答,低垂着脑袋,眼睛望着地面。
    “哦!可怜的小乖乖,到了新家以后,只要你肯听我的话——给我快乐,我肯定会送你一副的。在我面前用不着这么害怕,我并不打算让你做苦工。我要让你享受贵妇人一样的好生活,只要你肯听我的话。”
    这时,烈格雷似乎已有几分醉意,他的态度便变得和善一些。此刻,属于他的那座庄园的轮廓已经清楚地跃入了大家的视野。这座庄园原先属于一位富足的绅士先生,他在房子的装潢方面颇为讲究。这位绅士先生去世以后,因家境变换无钱偿还生前的账务,不得不拍卖庄园。烈格雷恰在这时碰上,满心欢喜地捡了个大便宜,以最低价格买下了它。买下了庄园,同他干其它任何事情一样,只想到把它当作一种赚钱的工具。因而,这座庄园原本那精致美丽的轮廓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现在庄园的破旧不堪。很显然,先前那主人的优良传统并没有被继承流传下来。
    庄园的正屋前面有一块很大的草坪,原来被修剪处理得极为整齐清洁。草坪边栽有几丛灌木,郁郁葱葱的大树给草坪带来了几许生机,显而易见这样的草坪时时会给人一种美的感受。可现在,草坪上到处长满了野草,凌乱不堪。好些地方草皮已经颓秃,估计是被马匹践踏坏的,上面还横七竖八地扔着一些诸如破桶、瓢、盆、玉米芯子之类的邋遢东西。那些原本刻有花纹被用作装饰的大理石花柱,现在变成了控马桩,这种新用途令它们早就失去原有的雅致,全都变得东倒西歪了,偶尔在上面还能发现一两朵残留下来早已枯干霉烂的茉莉花或金盏花。旧日的大花园、绿草坪现在是遍地杂芜,间或能发现一支孤寂落寞的名花异草凄凄惨惨地从杂草丛中探出忧伤的脑袋,告诉人们它们也曾辉煌一时和至今悲惨的命运。从前的花房也呈现一派凄凉的景象:窗户再没一块完整的玻璃,旧得发霉的架子上横七竖八地摆放几只无人问津的破旧花盆,干涸的黑泥土里矗立着几根残梗,那些枯干的叶子无言地告诉人们——它们一度也是美丽的花卉。
    马车吱吱嘎嘎地拐上了一条长满野草的石子路,路旁长着高大挺拔的楝树。它们姿态优雅、不折不挠,蓊蓊郁郁吐出勃勃生机,仿佛是整座庄园中唯一受践踏而不气馁的家伙。这就像某些品德高尚的人们一样,由于“高尚”二字早已在心裹扎根,成了他们性格中根深蒂固、坚定不移不可缺少的精神组成部分,因而即使在遭遇人世最苦难的磨难,历经穷困潦倒,他们在这种精神的支持下依旧能百折不挠、毫不气馁、永不放弃。而在这千锤百炼之后,他们的意志反而更加坚韧,精神也愈发振作。
    这座庄园占有很宽的面积,主楼原本宽敞雅致。它是依照南方流行的样式建造的,分上下楼两层,每层楼都有宽敞迂回的走廊和精致雕刻的花沿扶手,每间房子的门都是朝着花园敞开的。底层砌着砖柱子,目的为了支撑上层的回廊。
    现在,这幢主楼已经失去原有的光彩,只留下荒凉、寂寞和简陋的景象。有些窗户用乱木板钉死了,有些上面只残留着几块零碎的玻璃,还有一些百叶窗上只吊着一扇合叶——所有这些都在告诉人们,这幢破房子已经好久没人住过了,即使住在里面也会让人感到极度的压抑。
    主楼四周的草地上到处乱撒着细碎的木屑、稻草屑及破破烂烂的木桶和老式箱子等物。三四只模样凶狠的大灰狗被嘎吱嘎吱的车轮声惊得龇牙咧嘴,汪汪乱叫着跟了出来。几个服饰褴褛的奴仆跟在它们的后面,费力地想拉住它们失控的身躯,汤姆和他的伙伴们才有幸没被它们咬到。“你们看到没有!?”烈格雷先生一边冷笑一边友善地轻抚那几条狗,回过头来神色飞扬地对汤姆他们说道:“它们是我特训的哨兵,瞧瞧!它们的眼睛有多尖锐,它们的牙齿有多锋利,如果你们想逃跑,自己想想会是什么样的下场吧!这些狗是经过专门训练用来对付那些想逃跑的黑鬼的!它们几乎一口就能把人撕个粉碎,然后饱餐一顿连骨头都不放过。哼!你们最好给我当心点!喂——桑博,装什么死!”烈格雷对一个头戴无沿帽、身穿破烂衣裳、神情低落沮丧的人问道,“这些天家里怎么样?没什么异常现象吧!”
    “回主人的话,家里一切如故。”
    “昆博!你说呢?”烈格雷又问站在旁边的另外一个黑人,他正在指手画脚,想引起他的注意。“还记得我吩咐过你的事吗?一切都照办了吗?”
    “这还用说吗?主人?你的吩咐,就等于天主的命令,我怎敢忘记呀?”
    这两个黑鬼无疑是庄园里两个掌管琐事的黑奴。烈格雷像训练他的大灰狗一样,亲自将他们一点一滴地训练得忠诚无比、残暴无比、凶蛮无比。经过长时间的凶恶而残酷的训练,人善良的本性在他们的心里已被渐渐磨灭,不复存在了。他们有的也只是像恶狗一样的凶残野蛮。世人常说,黑人主管比白人主管更加残暴凶狠。我认为,这种说法毫无确切根据,逻辑上全然歪曲了黑人们善良的本性。因为,这种说法唯一能证实的只是黑人们的心灵在历史的摧残中,要遭受比白人更多的压抑和更深的摧残罢了。其实全世界受压迫的民族、种族都是这样。一旦给予他们机会,即使最忠诚的奴仆,往往也会变成一名最凶狠的暴君。
    一如我们在历史书籍上曾读到过的一些君主一样,烈格雷先生有着先天的残暴和统治奴隶的能力,他采取了权力分散的方式统治着他的庄园。这样一来,权势的争夺,为了博得主人更多的权威,桑博和昆博不可救药地憎恨着对方,而庄园上其他的黑奴又对他俩恨之入骨。烈格雷先生在这三者之间轻意地挑衅生事,激起他们之间的内部矛盾,所以聪明的烈格雷先生毫不费力地就能统治他的庄园,对庄园发生的一切事情了如指掌。
    人生在世,不可能和外界毫无来往。烈格雷先生也不例外,因而他便鼓励自己的这两位得力助手与他形成一种粗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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