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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汪汪，强有力的犬吠声伴着风而来，那声音是从小木屋中传出的。秦婉抿住唇瓣，僵直的身体放松，随即快速地往小木屋中走去。

　　　　进入木屋后，秦婉一边循着月光往屋中看一边唤着黑踪，一阵阵夜风灌入屋中，砰啪一下，屋门被狠狠地关上，没了月光，屋中一片黑暗。黑踪的声音明明是从木屋中传出的，可这会进入屋中，愣是找不到。

　　　　没有月光，夜色深沉，秦婉在木屋中摸索了起来，突地，手中一片硬实冰凉，顺着棱角摸去，她摸的是棺材。谁会想到，侯府别院树林内的小木屋中会置放棺材。

　　　　唤了好几声黑踪，屋中一点回音都没有，秦婉干脆转身推开屋门往外走。右手刚推开屋门，秦婉顿住，一道黑影极快地在前方闪过，而后混入树林中。此人是谁？在侯府别院偷偷摸摸的，更何况，置放棺材的木屋里会有什么宝贝东西？难不成……秦婉目光一闪，脚步再次一转，又一次进入木屋中。

　　　　棺材是不吉利之物，身为医女，该看淡死亡，棺材有何可怕的？秦婉托过一张长凳抵住屋门，以免屋门被风吹得关上，这间木屋很是诡异，一张长凳，一个棺材，里头连窗户都没有。抵住屋门后，秦婉走到棺材前，双手按在棺材盖上，用力地往前推动。蹭蹭蹭，棺材盖缓缓而动，推到半开后，秦婉屏住呼吸探身往里一瞅。

　　　　入目的是一团黑色，棺材不深，秦婉一只手半弯曲能探到底。在那团黑色上摸了下，毛茸茸之感。秦婉手一顿，黑踪？！黑踪静静地躺在棺材里！

　　　　秦婉急了，双手使力将棺材盖开到最大，左手抱住黑踪的头，右手抱住黑踪的身子。黑踪四方体格，结实有力，秦婉费了好大的力才把黑踪从棺材里弄出来。
第51章　别闹别闹
　　　　将黑踪抱在怀里，秦婉抬起右手，探到狗鼻子处，轻浅的呼吸，秦婉暂时放下心来。紧接着，秦婉右手探到黑踪身体中部肚子处，心脏跳得还算有力。看来是被人打晕了过去，那人动作很快，

　　　　黑踪大叫之后，她立即迈进了木屋中。短暂的时间内，将黑踪放入棺材中，又将棺材盖盖上。在此期间发出的声响很小，秦婉脑海里再次浮现那道敏捷的身影。

　　　　“黑踪。”秦婉唤了黑踪一声，而后手在黑踪的鼻子上轻轻地按着，狗的鼻子最为敏感，人晕过去后可以按人中穴，狗的话……秦婉对这方面不是太懂，看护黑踪，她必须去看看关于犬方面的医书。

　　　　背着黑踪今晚走出树林基本不可能，秦婉轻轻地将黑踪放在地上，而后挪开长凳将屋门关上。木屋里并无毯子，秦婉索性盘腿坐在地上，把黑踪紧紧地抱入怀中。金管事发现黑踪和她都不见了定会派人来寻，再者那来路不明的人不知道有没有出别院。

　　　　摸着黑踪的脑袋，秦婉喃喃自语，“黑踪，你倒是在棺材里躺了一回，说不定那是你主子给自个儿准备的。”秦婉嘴角掀起一抹笑，外面风头未平，别院里面也不太平。

　　　　金管事派人来收拾碗筷的时候发现秦婉和黑踪都不见，收拾碗筷的仍是送饭菜进来的穿着绿袄子的丫鬟，在院里寻了一遭没看到秦婉，丫鬟急了。和金管事禀告的时候，声音都是颤抖的。金管事听后，眉头一皱，原以为自此会安慰些，怎又出事了！

　　　　金管事做事利索，此事并未声张，只唤了赵管家曹管事在别院内寻，最后三人来到侯爷住的院子，仔细听了里头的声音，黑踪并未在里面。奇了怪了，会在哪里？赵管家连连叹气，这叫什么事！

　　　　三人的静默最后被曹管事的咋呼声打破，“会不会跑到禁地去了？清泉池那边。”曹管事这么一咋呼，金管事骇地眼皮一跳，耸拉着肩膀的赵管家瞬间抬起了头，脸上尽是肃穆。清泉池，那是别院禁地，不能进出。否则，按照别院规矩来，二十大板少不了。

　　　　“走，去清泉池。若秦婉当真去了那，按别院规矩行事。”金管事低语一声，而后出了院落，直往清泉池而去。

　　　　金管事没走几步，就被曹管事一把拉住，“我们这一去，也是闯入禁地。等明儿，秦婉回来了再说，我们明儿就守在清泉池最近的小道上。”金管事眉眼一低，一句话都没有说，转身离去。

　　　　赵管家叹了口气，倘若真去了那，二十板子，姑娘家家的能熬过去？另一厢，秦婉并不知道这里是别院禁地，抱着黑踪睡了一夜，翌日太阳升起都没见有人来寻。

　　　　抬手揉捏了下黑踪的四肢，并在黑踪的鼻子上轻轻捏了一下。黑踪的眼皮子睁了开来，眼瞳中没有光彩，呆愣愣地看着秦婉，最后又闭了眼。

　　　　“黑踪，咱们要不能呆在这里。”秦婉一边说一边拉了下黑踪的腿，黑踪的身子抖了下，眼皮掀起，最后四肢立起，跟着秦婉出了木屋门。

　　　　黑踪走在树林中，狗鼻子时不时这边闻闻那边嗅嗅。狗鼻子一向灵敏，若昨晚那鬼祟之人被黑踪撞见，黑踪定能认出来。

　　　　秦婉和黑踪出来的时候，赵管家，金管事和曹管事都站在小道上，旁侧站着几个家丁。曹管事看到秦婉的时候，眼神愣了下，这姑娘她见过，那会赵武赵戎还在别院里头做事。

　　　　秦婉对着金管事行了一礼，金管事今日的表情分外凝重，仿似她做了什么大不敬的事一般，她还是不要说任何话的好。

　　　　“别院规矩，闯入清泉池的女婢，皆二十大板。”金管事一声令下，旁侧的两个家丁上前欲要拿住秦婉。

　　　　黑踪的毛瞬间炸了起来，两眼凶狠地瞪着两个家丁，顿时，两个家丁立在原地不敢动。曹管事清了清嗓子，“到底是看护黑踪之人，估摸着昨晚是黑踪闯入的清泉池。再者，这姑娘也不知道清泉池是禁地。”

　　　　赵管家最后发了话，“看护黑踪之余，去做苦力，别院内正巧缺个做粗活的丫鬟。”

　　　　秦婉明了为何金管事为何表情如此凝重，蹲下身行礼，秦婉有礼地道，“金管事，奴婢知错。”黑踪护着，秦婉又懂得规矩，如此一来，二十大板破例免去，秦婉被罚，做半月的粗活丫鬟。

　　　　不过，和所有做粗活的丫鬟不同的是，秦婉旁边跟着一尊大佛，侯爷爱犬，黑踪。

　　　　“黑踪，别闹，把衣服放下。”后院柴房旁的井边，秦婉无奈地看着叼着衣服不肯松口的黑踪，本来这一盆衣服就要洗完，只剩这么最后一件，过过水就能拿去晒了。黑踪半道杀出来，头一低，把衣服叼了去。

　　　　“黑踪，那是小厮的衣裳，你是侯爷的犬，侯爷高高在上，性子定孤傲，你性子也该像侯爷。快松口。”秦婉蹲身下来，右手轻轻地摸着黑踪的脑袋。

　　　　“婉姐姐，不曾想到你这人怪有趣的。不过，还真被你说对了呢，侯爷性子当真是孤傲的。别院刚建那会，我就被招入府中。好几年过去了，每年侯爷就来别院住那么一小段日子，我是做粗活的，只看到过侯爷的背影。”说话的丫鬟穿着一身土黄色粗布衣裳，圆溜溜红润润的脸蛋，像搪

　　　　瓷娃娃一样，不像做粗活的丫鬟。

　　　　秦婉右手揪住黑踪嘴巴里的衣服，头扬起看着出声的丫鬟，“我刚入别院，认识的人不多，你叫什么？”

　　　　“婉姐姐，你认识的人不多，别院三位主事你可都熟知呢，赵管家，金管事，曹管事。一般的丫鬟可没有福气得到三位主事的青睐。你的事早传遍了呢，你叫什么多大年岁，大伙都知道。婉姐姐，我叫米粮，大伙都叫我大米。”米粮乐呵呵地说着，脸上越发红润，两只眼睛也被这红润的皮肤映上了喜色。

　　　　秦婉扬起嘴角笑着回道，“米粮，还真是好名字，有米有粮。”秦婉话音落下，右手一个使力，黑踪恰巧打了一个喷嚏，衣裳终于被秦婉夺了回来。

　　　　“婉姐姐，那会别院招人的时候，曹管事就是看重了我的名字，和你说的一样，有米有粮，是个好名字。我家兄弟姐妹多，乡里人重男，我很小的时候就被卖了，一开始还能和爹娘有联系。”米粮说到这里的时候，眼神中的光彩暗淡了下来。秦婉洗着衣服，并无答话，乡里人的确重男轻女，她家被毁，归根结底就是因为秦家没有儿子。

　　　　“婉姐姐，你话不多，挺安静的一个人，我家大姐和你差不多性子呢，你就做我姐姐好不好？”米粮眨巴着眼睛，眼里充满希冀，米粮的爹娘把米粮卖入别院，拿了银两后没多久，就带着三个儿子搬离了栖月县。

　　　　秦婉笑着点了点头说了一个好字，继而继续洗衣服，米粮话匣子一开止都止不住，秦婉笑着点头以示回应，待衣裳洗好了，秦婉和米粮告了别，捧着棕色木盆往晒衣裳的地方去了。米粮看着秦婉的背影，摸了摸后脑勺，嘀咕了一句后转身往柴房走了，要搬几捆柴到灶房去。

　　　　闯入禁地的那天夜里风大天冷，过了几天，今儿大太阳放晴，黄灿灿的阳光晒在人身上，从心散发出一股暖洋洋之感。晒衣服的地方极大，前边一排屋子，屋子里住的是灶房做事的人。黑踪被太阳晒得狗眼都眯了起来，不一会，就四仰八叉地倒在地上，秦婉晒好衣服去看黑踪的时候，这家伙正在地上打滚，狗眼眯成一条缝，说不出的好笑。

　　　　“吓死人了，血淋淋的，一颗颗头立时落了地，眼珠子都是睁着的，太骇人了！”前方屋子前并肩站了两个妇人，正在火热地交谈着。

　　　　“呀，你别说了，这回县老爷杀鸡儆猴呢，看谁还敢贩卖私盐，活该丢命。听说那人是栖月县水岭村上的人呢，还是抛妻弃女的主呢。还好休了，不然妻女一起被砍头。哎，可怜了那老母亲，也被砍了去，作孽啊，生的什么儿子。”

　　　　秦婉的手紧紧地抓住晒衣裳的杆子，指甲都要嵌入肉里，打滚的黑踪四肢募地站了起来，眯成一条缝的眼睛也睁了开来，看到前方两个妇人时，黑踪全身的毛一竖，凶狠地叫了起来。热切的交谈被黑踪打断，两名妇人看到黑踪的时候，吓得眼睛都瞪大，不一会的功夫就跑了出去，其中一名妇人一边跑一边埋汰秦婉，“黑踪咋这么黏着那丫头，搞不好，因着黑踪，那丫头还能爬上侯爷的床。”妇人说话的时候，回头冷眼看了秦婉一下，秦婉正巧抬头，视线和那妇人触碰，妇人眼里的不屑秦婉看了出来。

　　　　黑踪见那两妇人消失，狗头一扬，密切地注视着秦婉，秦婉低头对着黑踪咧嘴一笑，随即轻语道，“黑踪，我以后只能和你说心里话了。”话音刚落，黑踪狗头一扭，跨着步子往前走。秦婉轻笑，得，孤傲性子又上来了。

　　　　秦婉一直走在黑踪的后面，直到黑踪进了侯爷居住的院落，秦婉停下脚步站在院门处，她第一次来的时候，黑踪躲在侯爷的书房里，狗腿关窗户的姿势秦婉想想都觉得可笑。

　　　　黑踪如法炮制和上回一样，狗身子立起，前肢趴在窗厩边，左边狗腿抬起往前一推，后肢顿时蹬起，极为利索地进了书房。往常，沈易贺住的屋子屋门不会锁，书房屋门自然是落了锁，上次黑踪入了侯爷书房，关于此事，三位主事仔细商讨了下，最后决定书房窗子还是不要落锁的好。
第52章　某人要回
　　　　秦婉进了院落，站在书房大敞的窗户前，视线往里探去，书房不大，布置朴素典雅，两层红木书柜，上面摆着许多书籍。一张书桌，一张椅凳，书桌前铺着一方不大不小的软垫。黑踪正身体呈拱形状趴在软垫上，极为舒服的样子。

　　　　书房重地，秦婉没有进入，若是进入被金管事她们看到，估摸着又要挨罚，大户人家的规矩多的和猪毛一样。

　　　　黑踪趴了好一会最后抬起头来朝窗户那边看去，看到秦婉后，黑踪的头摆了摆，最后站了起来，慢悠悠地走到窗户前，狗头一摆，汪汪一叫，像个主人邀请客人进屋做客一般。秦婉摇了摇头，她可不能进去。反正就一间书房，黑踪再乱跑也在自己眼皮底下。那夜鬼祟之人的事秦婉没有告诉金管事，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若多嘴了，惹祸上身可不好。

　　　　看到秦婉不进来，黑踪又回到软垫上趴着睡觉，这一觉睡了好久，直到曹管事来，黑踪才醒过来。曹管事哎了一声，眼神里仿似透着股同情。

　　　　秦婉恭敬地行了一礼，轻声道，“参见曹管事。”话音一落，秦婉就被曹管事扶了起来，曹管事轻轻地拍了下秦婉的手臂，“婉丫头，侯爷不在，黑踪特别难看管。侯爷在的时候，黑踪就呆在这处院落，呆在侯爷的屋子里，老老实实地一动不动。侯爷这次走得急，往常回京都把黑踪带在身边，这次倒也奇怪，来栖月县的时候，黑踪先送了过来。哎，也不知什么时候回来。”

　　　　秦婉低着头应道，“曹管事，秦婉既是入了别院，拿月银就该好好地看护黑踪。那日，秦婉不知闯入别院禁地，多谢管事轻罚。”秦婉此话说的很是有礼，曹管事听得舒服。

　　　　此刻，黑踪跳出了书房，秦婉上前，伸手把窗户关了上去。曹管事拍了拍秦婉的背，鼓励般地说道，“婉丫头，黑踪在别院，侯爷还会回来。那时，老奴自会向侯爷禀报，让侯爷好好地奖赏你。”

　　　　秦婉脸上并无受宠若惊的表情，只是淡淡地笑着说了句多谢曹管事。回别院的一路上，曹管事走在最前面，秦婉和黑踪在后头跟着。

　　　　刚到后院，秦婉就看到了米粮，小丫头额头上全是汗水，衣袖袖口，衣摆那处都被水淋湿了，曹管事见后立即呵斥了，并让米粮马上回屋把湿了的衣裳换了。

　　　　米粮领声而去，经过秦婉身旁的时候，米粮悄悄地说了句，婉姐姐，后门那边有个壮实男子等你，脸上有道疤。

　　　　听到疤这个字，秦婉身子一顿，脸上有疤的结实男子必定是朱大哥了。朱大哥到别院来找她了？

　　　　“婉丫头，回你自个儿的屋，等会饭菜会送来。”曹管事一拍秦婉的肩膀，而后转身往前院去了，昨儿个晚上赵管家对账，账本没对起来，今儿个去问问情况，难不成别院里还有人偷盗？

　　　　看到曹管事人影不见了后，秦婉两眼四处一瞄，然后蹲身拍了拍黑踪，而后轻轻迈动步伐往后门那处走，这会大伙都在灶房外间吃饭，秦婉出去并未有人看到，身后只跟着黑踪。

　　　　打开后门，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熟悉的面孔，面容上透着些许疲惫，秦婉轻唤了声朱大哥而后问他外面的情况。

　　　　朱凛风叹了口气，原本以为不会出差子，何曾想到秦婉为了避难到侯府别院当差来了。

　　　　“婉丫，你爹贩卖私盐，今日被砍了。你奶奶，二叔，还有几个老秦家的子弟都被砍了，你二叔母回娘家去后不久就疯了，县里没再追究她，至于秦家剩余的田地屋子，全数充公。”朱凛风一字一顿地道，秦大伯再对不住刘大娘，毕竟还是婉丫的亲爹。

　　　　秦婉僵硬地点了点头，而后扯出一抹笑，“待侯爷回来就没我的事了，到时我依旧去开医馆。”朱凛风深深地望了眼秦婉，继而伸手握住秦婉的手，“婉丫，心里难受哭出来便是。”

　　　　黑踪抬头看了眼朱凛风，而后狗眼盯住被朱凛风握在手中的秦婉的手。

　　　　“朱大哥，你快回，我不能久留，这边规矩多。”秦婉说罢后，挣脱开朱凛风的手，身子一退，后门被关上。

　　　　手中温暖立时退去，朱凛风望了眼后门，眉头紧皱，随即转身离去。

　　　　秦婉低着头一路思索回到后院，刚抬头便看到迎面走来的米粮，跟在秦婉身后的黑踪望了眼米粮，狗鼻子一哼，随即狗腿一迈，走到前面一丈远处等秦婉。

　　　　米粮手里捧着一个大木盆，看到秦婉时，米粮扬起笑脸，眼神往灶房一瞄，“婉姐姐，我刚看到有人送饭菜到你屋里去了，你怎还在这里？”

　　　　秦婉点了点头，“在后院走了走，还未吃。你拿着木盆是要去打水？”秦婉状似不经意地问道，米粮的神情却是突地一变，变得十分警觉，脑袋左右一望，而后迈着步子凑到秦婉跟前，踮起脚来朝秦婉耳根子处轻轻地道，“婉姐姐，今儿你要小心些，我刚在灶房里听到消息，侯爷今儿晚上说不准会到别院，你要注意着些，侯爷重规矩，若是做错了事，轻则要被赶出别院，重则打板子断腿呢！”

　　　　靖易侯爷的狠厉秦婉早有体会，那天去寻找黑踪，一不小心入了禁地，这禁地几位管事并未和她支会，虽则从轻发落，除却照料黑踪之外，要干些粗活，粗活秦婉又不是没干过。正在思虑间，秦婉的手肘被米粮猛地一拉，米粮的眼睛募地变得神秘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