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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森林-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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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蒸锅里现在还有半锅煮得八成熟的米饭。

    易弦和土匪头扭打的时候把锅撞到了,洒了半锅,另外半锅也没煮熟。

    何田叫易弦给米饭加上水,煮成粥。

    她还让他在锅上先架上一个空的蒸笼。

    “这样粥煮滚之后,粥水就不会把馒头给浸湿,湿了的馒头就不好吃了。”

    蒸上馒头,易弦又给何田拿来她的万能药膏,在她脸上厚厚涂了一层,一边涂还一边说,“哎呀,真可怜,这得好几天才会消肿吧?我给你冰敷一下吧?”

    何田睁开眼睛,就能看见他的胸肌在眼前晃来晃去,只好红着脸,半闭着眼睛。

    这时,门外的雨终于小了,淅淅沥沥的,阳光也重新出现。

    何田催促易弦,“咱们得赶快处理尸体。”

    盗雨不盗雪,这说的就是雨可以冲走很多痕迹。比如,移动尸体留在地上的血迹。

    易弦也深谙这个道理。

    何田家虽然人迹罕至,这片森林也是法外之地,但这五个匪徒的尸体留在这里,万一横生枝节,就不妙了。谁知道他们还有没有其他同伙呢?

    易弦偷袭另外三个匪徒时,想到何田吉凶未卜,说不定还正在受到侮辱,心急如焚,而对方不仅人数多,武器装备又比他们精良,只能一击致命,没法留活口。

    易弦把五个匪徒的尸体挨个背下山,扔进了河里。

    抛尸之前,易弦把尸体上的衣服剥净,想要找到更多线索,可并没找到什么能提供这些人身份的东西。

    暴雨之后,河水暴涨,丰沛的水量加快了流速,奔流时发出更胜平时的轰隆声,上游冲下来许多的泥沙和朽木,河水颜色变成了浑浊的浅黄色,河面上到处是白色浪花和泡沫的漩涡。

    易弦戴着斗笠,蹲在地上,用斧子砍向尸体的关节,一段段扔进河里,转眼之间,五个不久前还穷凶极恶的匪徒就消失在奔腾的河流中。

    他把从这五个人身上搜到的武器放在了红薯窖里。

    那支能射出麻针的槍,样子像一根长管,里面装着一瓶十毫升的推射针筒,配着十二支长约八厘米的针头,针细得犹如毫毛。

    能制作出这样的武器的城,现在并没有很多。

    他回到屋子,何田挣扎着坐起来,欢喜地说,“小麦刚才动了!”

    那针麻针扎在人身上效力都如此霸道,更别说一只比人小了那么多的小狗。

    易弦摸摸小麦,它眼珠转了转,至少不是翻白眼了,但是别说动了,舌头都缩不回去。

    馒头已经蒸好了,易弦把蒸笼移到炉台上,盖上炉盖。剩下那半锅米饭煮了好大的一锅粥,易弦盛出两碗粥放在桌上,又切了点萝卜干当做配菜。馒头摆在陶盘里,像一朵朵盛开的花。

    何田早就又饿又渴,馒头的香甜味儿钻进鼻孔,肚子跟着咕噜咕噜叫了几声。

    易弦扶着她,“能站起来了?”

    何田点点头。

    他就把手放在何田腋下一托,帮她站起来,半搂半扶地让她坐到了座椅上,又问她,“手呢?有力气了么?”

    何田被射中的是左臂,这只手臂现在还是酸麻的,易弦回来之前她试过,连茶杯也没法拿,幸好她惯用右手。

    颜色鲜艳的馒头吃起来味道也很不错,尤其是紫色的,甜菜和上面粉,发酵蒸熟之后,那股土腥味完全没有了,格外香甜。

    下午茶点变成的这顿晚餐其实十分简单,全素的,可是易弦和何田都吃得十分满足。

    食物的香味和燃烧的木柴香味把屋子里的血腥味给掩盖了,雨也终于停了,金光从窗子上钉的木板缝隙里透进来,门外,雨滴从叶子上滴下,落在地面上发出轻微的滴答声。

    何田蹒跚着,在易弦的搀扶下走出屋子,四处巡视了一番。

    除了他们所住的木屋,倒看不出太多打斗的痕迹。

    熏肉小屋前面一片泥泞,但是雨水冲走了所有的血迹,唯一留下的,就是木门上的两条弧形喷射状血痕。

    不过,这用干草擦一擦,很快也会消失。

    易弦说的没错,他确实不应该穿上衣服。何田靠着他站着的时候,看到他的头发上全是凝固的血,把头发凝成一缕一缕的。

    他耳背后面,脖子上,后背上,也全是干涸的血。

    他又烧了水,洗了澡,又换了水让何田去洗。

    何田换下衣服时,才注意到自己衣服胸襟上,肩背上也全是血迹。胸前的是她的鼻血,其他的,是从易弦身上蹭的。

    他当时身上看着吓人,可是那些血不是他的,他自己也说没受什么重伤,但何田偷眼看去,见他时不时会捂一下右肋下方。

    她坐在浴桶里,热水泡在身上,顿时感到好多地方疼得要命,胳膊上,右肋下,好大几块青紫。

    她没敢照镜子,可是也知道自己此时鼻青脸肿。

    这个澡洗得舒服又难过。

    洗掉身上的血污之后,肌肉的酸痛也好受多了,可是要爬出浴桶时,何田还是左臂无力,不小心在木桶边缘磕了一下,她哎哟痛叫一声,门外易弦就问,“你没事吧?要我帮忙吗?”

    何田慌张地喊,“不用!我没事!”

    她慌里慌张地擦干身体,穿上衣服,心脏扑通扑通乱跳,左手又不怎么听使唤,一着急,衣扣又扣不上了。

    要是在今天之前,甚至几个小时之前,她根本不会觉得怎样,可现在

    一直依赖的亲密同性小伙伴,突然间,变性了!

    虽然易弦并没做什么,可是她就是觉得一见他——不,不止是见到他,听到他的声音也是,她就像被吓到的小兽,颈后的绒毛都竖起来了,感到有种隐形的威胁感。

    她并不是害怕易弦,而是一种介于害怕与害羞之间的感觉。

    何田抖抖索索的,终于穿好了衣服,推开门,看到对她微笑的易弦,一和他对上眼睛,自己就不由嘴角上翘了。

    然后,她问自己,他还是他,并没有变,我为什么会觉得有什么变了呢?

    她还没明白。

    性别暴露了之后,易弦对她的态度,看她的眼神,都有了细微但转折性的改变。

杂粮肉粥() 
到了临睡时;小麦还是没有醒。推推它;它就虚弱地哼哼一下。

    何田怕它就此嗝屁;可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能救它;想了想补充水分应该没错;就让易弦用一根棉线引了水;小心滴进它嘴巴里。

    小麦倒是能喝一点点水的。但也喝的不多。易弦怕它此时不会吞咽会窒息;只好一点点喂。

    用棉线喂它喝了小半碗水,易弦叹口气,把它放进它的篮子里。

    小麦快六个月大了;牙已经换的差不多了,它的篮子小窝窝和玩具也被它咬得不成样子。

    易弦摸摸小麦最喜欢的那个木球上凹凸不平的齿痕,又摸着小麦的狗头小声嘟囔;“小麦啊;你可是这个世界上最勇敢的小狗狗,你会醒来的;对不对?明天早上就醒来啊;我带你去赶小鸭子;再给你买一个拧了发条就会自己跑的兔子玩具。快点醒吧”

    何田也很担心。

    可是担心有什么用呢?

    他们又没有药。

    匪徒身上搜出的药丸只是能把人刺激得快速清醒;对于肌肉的麻痹是一点用也没的。

    她自己的左臂现在还是没法抬起来;连只杯子都拿不动。

    万一

    会不会;以后,她的手臂都是这样了?

    何田想到这儿,抽抽搭搭地哭了。

    易弦吓了一跳;“你怎么了?”

    何田这时已经想到;只有一根手臂的自己怎么生存,不能端槍打猎,不能赶驯鹿爬犁,不能凿冰取水,甚至劈柴升火切菜做饭全都做不好!

    亏她以前还觉得人家三三精明,腿脚不便就另辟蹊径织麻赚钱,还把体力活外包了,现在她怎么办?她连麻都不会织。

    何田越想越害怕,越想越难过,本来是不怎么出声地哭,被易弦问了几次,哭得越来越大声了。

    易弦连忙安慰她,“小麦小麦会没事的。你到底怎么了?”

    何田抹着泪,抽噎道,“我这只手臂一直不能动的话,以后会不会萎缩?”她一说完,眼泪吧嗒吧嗒掉下来,“肯定会的。肌肉萎缩了,两只手臂不一样粗细!”

    “不会的!”易弦也顾不得了何田会生他的气了,抓住她左臂用力揉了几下,又轻轻捏她指尖,“你有知觉么?会不会疼?会疼有知觉就说明神经没伤到,只是药效还没过去。”

    何田听了将信将疑,想起自己用力捶打双腿之后就能站起来,又觉得易弦说得对。

    易弦给她擦擦眼泪,“没事的。”

    何田止住泪,点点头,突然又流泪了,“我应该听你的话的。我刚才应该赶快多喝水的。”

    易弦看她又哭了,赶紧又给她擦泪,又给她倒水,领她坐在桌子旁,“那你现在快喝吧。”

    她喝了一杯水,安静下来了,长长的睫毛抿在一起,眼尾还带着点点泪光,肉嘟嘟的小嘴微微撅着,像是随时可能再哭出来,在灯下看起来娇美可爱到了极点。

    易弦心里痒痒的,真想像下午刚刚脱险那会儿那样把她抱在怀里蹭蹭亲亲,可又怕何田生气。

    他骗了她这么久,要不是今天下午遇袭,洗澡洗到一半跑出来杀人,他自己也说不准还会隐瞒多久。

    意外曝光了,可是他心里一直悬着的那块石头也落下来了。以后

    他看着何田,心里像装了只小兔子,绒绒的,暖暖的。

    何田又咕咚咕咚喝了几口水,听见易弦说,“你把伤口里的淤血吸出来,没准能好的快一点?”

    “淤血?怎么吸?”何田茫然。

    “被蛇咬了也是吸出蛇毒,然后再推拿,按摩肌肉,热敷什么的,总会好起来的。”易弦看起来很有信心,就和他说要建藤桥建水池时一样。

    何田抹掉眼角的泪,“嗯。”她看着易弦,用眼神问,那接下来要怎么做?

    易弦脸红了一下,“你先露出胳膊。”

    何田一怔,脸上一热,可看着易弦正直又无辜的眼睛,不再迟疑,解开衣扣。

    她脱掉一只袖子,又看看易弦。

    何田皮肤白腻,易弦是早就知道的,她那只小手还曾经伸到他被子里不肯回去,当时他还曾想象过她滑腻的手臂是什么样子的,可是没想到竟然会美成这样。

    她肩头、手臂在此时晦暗的灯光下,像是有一层莹润的光泽,她单衣下面穿着件式样简单的无袖小衣服,只露着锁骨,可她身体曲线玲珑,让他移不开眼。

    何田看着易弦盯着自己手臂皱眉沉思,还以为他觉得自己伤势比之前想象得严重,一着急,又想哭了,“是不是治不好了?”

    “怎么会?”易弦拉住她手,“你过来,先找到针眼,你还记得打在哪里么?”

    他说着,拉着何田往自己身边引。

    伤口其实是很好找的,手肘之上一掌左右的地方,手臂外侧,一个小红点,周围一小片淤青。

    何田看见伤口,知道自己是无论如何吸不到那里的,求助地看向易弦,他像是早就预料到了,拍拍自己的腿,对她招手,“你过来坐我身上,我帮你吸。”

    何田抱着自己的胳膊,脸红了。

    她摇摇头,“我不坐。”

    今天下午她刚醒的时候,他就让她坐他身上了,结果呢?

    夭寿啊!

    要是又这样,她该怎么办?对小易弦打个招呼么?

    易弦也想起自己有前科了,轻轻咳一声,“那是第一次不,是没小心。呃,是意外。这次我有心理准备了,不会的。”

    他像是怕何田不信,又说,“你想想,我们在一起这么久了,我什么时候那样过?”

    何田对这个事情还是一知半解,她看过书。家里有关于男女生理结构的医学类书籍,可惜的是,缺乏描述这个事情过程和感受的文学类作品,她一想,易弦一直以来算得上正人君子了,确实也没做什么越轨的事,就信以为真。

    她侧身坐在他腿上,又低头看看他,把手臂伸到他脸前,“这样可以么?”

    易弦心里窃喜,差点没笑出声,一手揽住她的腰,一手握住她右手,放在自己肩上,“可以啊!”

    怎么不可以啊?太可以了。

    什么叫软玉温香抱满怀,这就是了。

    小天使何田刚洗过澡,身上散发香味,头发还没完全干,散开披在背后,轻轻拂在他手上。

    何田听出他语气有异,低头一看,只见他一向冷清俊美的脸上现出一点狡黠的神色,她正感到疑惑,就看见易弦的喉结上下一动,发出一个吞口水是声音。

    何田立刻知道上当了,就要气恼地跳起来,易弦也知道自己露相了,赶快搂着她的腰说,“对不起!”

    他刚才只是想趁机再抱抱何田,可没想到这种拥抱的姿势竟然如此不纯洁,紧张之下使劲一搂何田,她又刚好在这时跳起来,他双臂用力一箍,脸一下埋进何田胸前柔软的地方。

    何田愣了一下,尖叫了一声,又跳起来。

    这次易弦也懵了,倒是松开了手。

    “你怎么——你怎么能这样?”她右臂抱在胸前,瞪易弦,“你说了你不会的”

    何田转身跑了,这屋子能多大,她只能爬上梯子逃到棚板上面去。

    易弦低头看看自己,呐,是他失言了。

    何田趴在草垫子上,又羞又气,想到自己手臂,又是一阵担忧,再想到易弦暴露真身之后,就像是失了顾忌,一点也不矜持了,又是一阵迷茫。

    几小时之前,易弦还是她最可靠、最亲密的小伙伴,在她心里,这是个极其注重隐私和个人空间,偶尔被她拥抱一下还会忸怩害羞的小姐姐现在看来,不管是注重隐私和个人空间,还是会在她做出亲密举动时忸怩害羞,都是为了掩盖“她”其实是他。就不知道“可靠”这一条还能不能保留下来。

    何田叹着气,易弦爬上棚板了。她立即背过身,不理他。

    他就像往常一样在何田身边躺下,沉默了一会儿,小声叫她,“别生气了,是我不对。可我不是故意的。”

    何田哼了一声,他探过手,用一根手指轻轻戳戳她肩膀,“你得快点好起来啊,不是说,还有好多事要做么?”

    何田还是装死狗,易弦又说,“唉,橱柜的木门也要换,墙壁的破洞得堵上吧?用什么堵呢?泥巴可以么?”

    何田心说,恐怕只用泥巴不行吧?泥巴里有种子怎么办?而且日晒雨淋的,掉了一小块就是一个凹坑,有一种蜂,最喜欢在木洞里筑巢还是得添进去木屑,然后用一小块木头,涂上鱼胶,才能补上。

    易弦又问,“家里的餐具几乎全给打碎了,水杯只剩下两个了,盘子就剩一个了,连木盆都碎了两个。要是我们不自己烧陶,就得去山下的村子买了。他们东西好像很贵,对吧?”

    “嗯。”何田忧心忡忡答应一声,“窗子也得替换,得定做呢,这个最麻烦,又不是到了就能买到的。”

    “要是你好了,咱们明天就下山?”

    “嗯还是等两天?人家肯定会问,为什么窗子坏了,万一带出来那些土匪的事怎么办?等风声过去了?”

    “哎呀,我们就说是熊来了。”

    易弦一边逗着她说话,一边一点点往她身边凑近,借着微弱的光,看到何田虽然裹着被子,可是左臂左肩还没穿上衣服,又轻轻捅捅她腮帮,“你看,这么多事等着我们做呢,你得赶快好起来,对吧?”

    “嗯。”

    “那你躺着,我帮你吸伤口?”

    何田没说话,易弦用一只手臂撑着身子半坐半卧,看着她。

    淡淡月光下,何田眨了眨眼睛,小声说,“好。”

    易弦这次不敢造次了,虽然握着何田滑腻的手臂,和她肌肤相亲,心跳得像在打鼓,身体也当然有反应,但是始终没敢再怎样。

    他又帮何田揉了揉手臂肌肉,再帮她穿上衣袖,盖好被子,小声说,“你别怕。”

    何田想说,我不怕你。我是怕怕什么呢?她自己也说不清。

    她听见易弦像是翻过了身,背对着她,声音低低的,“等你好了,我就搬出去住。”

    何田忍不住了,她躺平,转过头看了看易弦侧卧的黑影,“你住哪儿啊?”

    “我在西瓜地旁边搭个小棚子。”

    “那天凉了呢?”

    易弦心里一喜,强忍着喜悦,有点委屈地说,“天凉了我就在屋子外面盖个小砖头房子。本来不是要盖暖房么?”

    何田心里不是滋味。

    男女有别,她确实不该和易弦再共处一室。可是,她又没想过把他赶出去。

    要是易弦刚才不说,她都没想到要让他出去住。

    她心里乱糟糟的,最后说,“那我帮你把房子盖大点。”

    易弦脸上的笑意僵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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