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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这么些年，他早就不怨女儿丢下他，丢下那不与皇家之人来往的家规，嫁去皇宫了。在女儿失势的十几年里，他日日难过担心，时时注意着宫里的事情，奈何他一个江湖人，去关注皇宫里面的事，哪有那么容易？即便夜探皇宫，那冒的风险也大得很，好在，女儿过的虽然苦些，但还不至于湮灭在那里。
　　他努力在江湖上扩大再扩大夏家的势力，到处授以恩惠，只想着能多给女儿准备些筹码，虽然在朝堂上，他没有势力，但江湖的力量不容小觑，他不知道能帮多少，只是一遍一遍告诉自己总会有用的！
　　后来，夏儿的大儿子掌控军权，小儿子登基，他也终于放下了一颗心，但对于他们的示好，总是存着心结的。
　　他有着江湖人对皇权的不屑又惶恐，又有着夏家人的清高，对于自己十几年心软担心的不忿，他拒绝封赏，连给夏家子弟的封赏也一并退回，并严令夏家之人不准提及那层关系，也不得有人出仕，这些事，他做的是有点有恃无恐，但他心中的不满甚至委屈很大，可这种情绪又能向谁去诉说？说了又有谁人肯信？江湖赫赫有名的夏老爷子竟也有这种情绪？
　　夏老爷子拉着卫离瑛仔细瞅瞅，忽略了那层散于外的气势，仔细地瞧了瞧卫离瑛的长相，头发油滑光亮，带着韧性，跟夏儿很像，嗯，眉毛不是时下柔弱的柳叶眉，反而透着股英气，跟夏儿也很像，眼睛，啊，虽然很好看，可惜一点也不像，哦，那鼻子倒是像的很，秀挺秀挺的，夏老爷子终于满意地点点头。
　　卫离瑛乖乖地抬头让自己外祖瞧个仔细，看那张变来变去的脸，卫离瑛差不多能猜到这老爷子的想法，自己跟太后相像的地方其实不是很多的。她的面孔宜男宜女，五官立体，视觉冲击很强，本身就带一股气势，而太后还带着南华女子的柔美，婉婉约约，如水一般。
　　“曾外祖，我父王和皇上长得很像您的，尤其那双细长的眼睛”，卫离瑛认真地道，虽然给人的感觉不像，但那形状绝对一样。
　　果然，一听这话，那老爷子便笑得更高兴了，丝毫没有勉强的样子，夏儿的孩子，这个是夏儿的孙女，这下，自己终于见到了女儿的后代，夏老爷子的不满于委屈顿时没了踪影，看看，早派这些人来多好？多来几次，自己肯定不会挡回去。
　　“来来，给曾外祖说说你这些年的事”，夏老爷子亲热地把卫离瑛拉到小几旁边，大有长谈的架势。
　　卫离瑛知道老爷子的意思，自然不是单纯的想知道自己的事，只是还不大好意思直接问太后、皇上和父王的事罢了，当下，解开还一直背在身上的包袱，把这些年来有关长辈们比较有趣的事说了说。
　　其实这些事，有好些，夏老爷子早就知道了，不过再听听自己曾孙女说说，自然乐意的很，而且，一些平常琐事，很少人能知道，对于这些，夏老爷子听的更加高兴。
　　不过，他的女儿，曾经也是个任性至极的姑娘，如今也学会圆滑了，夏老爷子一声长叹，这中间，总归比自己想的还残酷！夏儿啊，不知这些年你可觉得值得？
　　
作者有话要说：今日三更




第四十七章

　　卫离瑛那晚便在夏家住了下来，对外只是说世交之子，少数人才知道卫离瑛的真实身份。对于这一点，夏老爷子很是坚持，他只是想要一个平凡的女儿、平凡的小辈罢了。卫离瑛也很乐意这样安排，一来，这位老人的心情她多少知道一些，亲亲女儿变得高高在上，再也不是自己怀中的宝，之中又有重重礼法的阻隔，夏老爷子自然不满。二来，她还要去自己三师兄家，虽然是南华人，但师傅的一番心意，还是不要浪费掉，再说，自己这身份，在京里还行，在这外面，还真没多大用，保命的话，她这一身功夫足够了。
　　太后在夏家排行第三，上面有两位兄长，下面有一位小妹。如今，夏家老宅子，只住着两位舅老爷一家，那姨奶奶远嫁它方，其他族人各自分开来居住，对于这些卫离瑛也不怎么关心，她只要把老爷子哄开心就好。好在，这老爷子很给面子，虽然不常笑，但语气温和的很，眼睛也常眯眯着，笑意满满。
　　“凌风、凌寒、晨霜、晨雨，今个带着阿瑛出去逛逛，可不准欺负了她”，难得老爷子特意关照的一顿夏家四代同堂的早饭后，老爷子发话。
　　“阿瑛，你跟着他们出去玩玩，这几日陪着我这老头子想必也烦了”，老爷子很高兴，能陪他三天还没有厌烦之色的小辈，他自然喜欢。
　　“哪有，人家很喜欢老爷子的”，卫离瑛抱着老爷子的胳膊蹭蹭，她明白，人老了，其实很喜欢有小辈亲近他，与他说说话、撒撒娇，围着自己转，而老爷子这身份没人敢撒娇，没大没小，再说，这里的小辈，要不太大，要不跟卫离瑛差不多，这些人自然不会没规矩，而下面的便是五六岁的孩子，正是玩闹的时候，谁耐烦整日坐着陪老人说话？
　　老爷子果然很受用，但仍然坚持着，“你就好好去看看，喜欢什么，就当是外祖送你的怎么样？再买些特产送到家里去”，老爷子有些小声地说着，在场都是多少有些功夫的，他这话声音虽然小，但其他人都可以听到，只是他们装作没听到而已，神神秘秘的，他们虽然好奇，但也不会多问。
　　卫离瑛忍住笑，这老爷子一放开心结就有些坐不住，想急急地表达下自己的关心之情，这个，她自然会帮忙完成，最后买了东西，也会署上夏老爷的大名。
　　“好吧，这次出来的急，舅老爷和舅奶奶们以及表叔表婶、表兄弟和表姐妹的礼物都没带，家里可是特意嘱咐了要带礼物的，正好，这次就有二位表哥和表姐表妹陪阿瑛去置办了”。
　　其他人连忙说客气，卫离瑛的身份，几位长辈是知道的，其他同辈之人，都不是傻瓜，多少能猜到一些。
　　“阿瑛，可不能这么客气啊，外祖家里怎么能让你破费？”夏老爷子有些不高兴，江湖人很豪爽，不太喜欢一些繁文缛节。
　　“老爷子啊，就当是家里送的嘛，不然回去了，阿瑛还是要受罚的”，卫离瑛扮可怜，尽力地把那关系整的美好一些，省得有人说他们忘本。
　　“好好，不要太破费了”，夏老爷子投降，虽然觉得卫离瑛如此做没有必要，但，太后的关照他还是很高兴的。
　　“嗯，好了，都散了吧，胜儿留下”，老爷子发话，众人起身。
　　此代的夏家家主是夏老爷子长孙夏连胜，是卫离瑛的表叔，大舅老爷的长子，凌风的父亲。
　　退下后，卫离瑛自然与那些不大熟悉的表亲们客客气气地见了一番礼，好在都是年轻人，年纪又相仿，没多少拘束，很快就热络起来。
　　既然是摆明了要买东西，几人自然就在城内的商业区逛一逛。其实，要说庐州的特产，还真没什么好说的，其他没有出彩的地方，就小吃点心还可以，可是这些东西等送到京城自然就不能要了。
　　不过，这东西，就是送个心意，几人也都是个明白人，便拣一些轻巧易存有趣的东西买了。
　　“几位不要跟我客气，真的”，卫离瑛看着他们，很认真地说道，这几人虽然看着爽快，但都是粗中有细，挑的送他们自己的东西，只是些中上而已。
　　“哈哈，阿英，其实这些已经很好啦”，晨雨笑道。
　　“咱再去下一家吧，一定要挑些好的，要是长辈们不满意，失了礼数，岂不是叫阿瑛难堪啊”，卫离瑛故意把话说重了。
　　几人不好再推脱，只好应下来，其实想想，也没什么好客气的，对方又不缺钱。
　　他们现在要去的霁月楼是一家高档的银楼，可以说是这庐州最华贵的，专供一些达官贵人的需求，样样精美奢华。
　　
　　“你站住”，一红衣女子气愤地拿着鞭子，指着楚月潇，楚月潇面无表情地转过身看着他。
　　那红衣女子见这人直视着自己，眼里一片坦荡，顿时有些羞红了脸，但看看跪在地上，衣衫凌乱，哭的凄惨至极的人，顿时又鼓起勇气来：“他都这样求你了，你怎么还这样对他？”
　　楚月潇瞟一眼趴在地上的人，这人是庐州境内有些实力的商人，经营着三十家绸缎庄，之前一直与自己的月钩坊竞争，手段有些不大光明，前段时间，自己设了个套，几天前终于上了钩，家产已经败落，如今又求了上来，其实若是他正正经经地道歉，自己虽不至于放过他，但也不会赶尽杀绝，把他那绣坊一并吞了。
　　那跪在地上的人见有人帮忙，又再次爬到楚月潇的脚下：“萧老板，我还有一大家子的人要养，你不能这么狠啊！”
　　楚月潇退后两步，把自己袍子扯出来：“黄老板，在下已经说的很清楚了，行商这条路你也很清楚，不用求了，求了也是没用的。”楚月潇声音清冷，眼神漠然，对这种人，他早就没了什么同情心。别说你还有一家子人，就算你妻离子散与他又有什么关系？
　　“萧老板，我错了，我求求你，都是我错了”，那黄老板跪在地上继续哀求，其实那些手段根本就没有什么，可他没想到对方如此狠毒，一点余地也不给他留。
　　“喂，你怎么这么狠？他都这样了，有什么错不能原谅？”那红衣女子不忍看那男人的可怜相，又嚷嚷起来。
　　楚月潇眼神一冷，盯了那女子一眼，自己行事，又岂容别人在他面前指手画脚。
　　“艳儿，好了，我们快回家”，红衣女子身后急急过来一位青衫男子，抓住女子握鞭的手，就想往外扯。
　　那红衣女子本来对楚月潇突然森冷起来的目光有些发颤，待看到自己身后的人时，顿时又理直气壮起来，“大哥，那个人太过分了，咱们教训教训他”，叫艳儿的女子死活不离开。
　　楚月潇原本就不大耐烦，冷冷地转回脸，不再看他们拉扯，抬步便走。
　　“喂，你不要走”，那女子气急，从来就不知道庐州还有这样的人，有什么事是不可饶恕的？大庭广众之下跪地求人还不行么？
　　楚月潇就当没听见，自走自己的。
　　那女子见对方把自己的话听而不见，气恼无比，抬手把鞭子甩了出去。她那鞭子极长，即便楚月潇已经走了几步，仍然在鞭子的范围。
　　“艳儿”，那青衫男子一急，想抓那鞭子已是来不及。他早就看出那男子身边两人是功夫极高之人，先前那公子没计较艳儿的无礼，怕是不屑于跟小女孩计较，可艳儿动了手，又怎么能讨得了好去？况且，那黄老板再惨，也是他们的事，关自己何事？艳儿这闲事管得也真够宽。
　　感觉到身后的鞭风，楚月潇没有一丝一毫地紧张，甚至能抽空想想为什么女孩子都喜欢鞭子，他的阿瑛怎么就没见拿过？
　　寒冽见那鞭子速度极快地扫过来，便知道这鞭子威力不小，角度拿捏的也好，但拔剑已然来不及，徒手抓了上去，幸好鞭子上没有平常小姐喜欢装的倒刺，掌上虽然被划伤了，但还不重。
　　“冽”，与寒冽一起的寒凛顿时怒目圆睁。
　　楚月潇一瞟寒冽手上滴出来的血，真的有些怒了，寒冽与他现在比兄弟还亲，他顾着身份不与那丫头计较，那人倒是越来越得寸进尺了。
　　“寒凛，教训一下，别出人命”，楚月潇沉着声音，照样寒着一张清贵的脸。
　　“公子，公子，全是家妹的错，实在对不起，那位公子的伤，在下会负责的”青衫公子很紧张地走上去，他功夫不行，艳儿的身手虽然一流，但还不是那两人的对手，这次出来又没有带人，父亲还特别交待，惹了事，绝不轻罚。
　　




第四十八章

　　“大哥，本来就是他的错，我们绿柳山庄的人还怕他不成？”本来还有些害怕的柳艳儿还暗恨自己莽撞，但见自己大哥竟然如此小心翼翼地赔罪，自然生气，他们绿柳山庄虽然势不如夏家，但在三国江湖中也很有面子的好不好。
　　“艳儿！”柳清简直被这个妹妹气死，她不知道父亲最讨厌他们打着山庄的名号惹是生非吗？她不知道自己父亲是个多严肃的人吗？她不知道父亲知道后，会怎么罚他们吗？何况他们父亲还只是绿柳山庄的大管家而已！
　　“大哥！”艳儿也委屈地大叫，锄强扶弱，她觉得自己做的很对。
　　“说完没有？”楚月潇声音更沉，他没那个时间在这里浪费。楚月潇瞧瞧左前方的银楼霁月，这是晓月银钩的产业，他来这里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柳清？”霁月楼前，凌风突然出声。那柳清他认得，是绿柳山庄大管家之子，与少庄主柳风扬情同兄弟，自己与他的关系也不错，如今看似有什么麻烦，当下出声。
　　与卫离瑛同行的其余几人也认识柳清、柳艳儿兄妹，看他们有事，自然不好不帮，歉意地看看卫离瑛。卫离瑛无所谓地一笑，她虽然不爱看热闹，但如今没什么事，看看也无妨。
　　“夏四哥、夏五哥、雨妹妹、霜妹妹”，柳艳儿顿时招呼开了。
　　柳清白自己妹妹一眼，有礼地招呼，他父亲时常面无表情地说着一些感恩自重的话，他有点不以为然，但仍然照做，况且，夏家的情况，他多少耳闻过，江湖人再怎么样也是南华的臣民，所以他还是很敬重夏家的。
　　卫离瑛进了人群，便看到了楚月潇，看身边几人正热闹地打着招呼，没她什么事，便自然地走到楚月潇身边，好几日未见，今日猛然见到，她还是很开心的，对于亲近之人，她从不吝啬感情。
　　“阿瑛”，楚月潇也很高兴，他自然感到了阿瑛的开心。
　　“大哥，你们怎么在这里？”卫离瑛抬头看着楚月潇，说实话，她以前从来没看到过楚月潇如此冷漠的表情，也从来没见过他带着寒意至斯的眼神。不过，她还真的认为那种表情和眼神更适合楚月潇。
　　“没事的，阿瑛出来买东西？”楚月潇看看外围的几个家丁，东西很是不少。
　　“是啊，给父王他们买的，嗯，还有外祖家的”，卫离瑛实话实说。
　　“是吗？待会累了去月华楼吃饭，大哥吩咐他们给你做你爱吃的，怎样？”楚月潇揉揉卫离瑛的头，这么些天未见，他着实想念的紧。
　　“嗯，好啊，不过大哥你照常收钱就行，不用给我们省的”卫离瑛随口说道，看看那霁月楼右下角的一弯新月，便知道这也是楚月潇的产业。
　　楚月潇很自然地答应，他现在多少了解了卫离瑛，天性凉薄，恐怕整个夏家能得她真心相待的就是她曾外祖，至于其他人，也只不过是沾老爷子的光而已。虽然凉薄，但他仍然喜欢的不可救药。
　　围观的人见本来剑拔弩张的两方人马就这样各自叙起旧来，有点接受不了如此转变，但见似乎打不起来了，纷纷哀叹一声，散了去。那黄老板，依旧委顿似趴在地上，刚想爬过去哀求，便被楚月潇一个寒凉的眼神吓住了。
　　“阿瑛，我给你介绍两个朋友”，晨雨对着卫离瑛招呼，看到旁边的楚月潇皱了皱眉，显然刚才的事，她也听说了。这些武林世家的子女，自小便被教导以侠义之道，看到有人欺负弱小，自然看不惯，她们可不管事实如何。
　　卫离瑛看看楚月潇的冷脸，不用考虑，便拒绝了，她才不过去，看他们那架势，分明划好了阵营。一方只是外祖家没多少交情的人，一方是对她照顾有加，颇为疼宠的大哥，怎样维护她自然知道。
　　“表姐，不用麻烦了，他们伤的是我大哥的人”，卫离瑛也收起了一直和善微笑的脸。
　　“阿瑛，大哥不碍事的，你过去吧”，楚月潇虽然很感动，但若因自己，阿瑛与别人起了冲突，他也是不愿的。
　　“喂，难道你们是同伙，哼，看来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嘛”，柳艳儿不屑地瞟一眼卫离瑛。
　　“艳儿”，其他人还没出声，晨雨便瞪了她一眼，她们常在一起玩耍，这柳艳儿算是绿柳山庄庄主的义女，因其直率无伪，众人对她也颇为喜爱，现在一看，都这时候了，她还在叫嚣，顿时气急。
　　这叫赵英的人，他们曾猜到身份，自然不敢得罪，那能得赵英一声大哥的人，他们拿不准他的身份，但也知道，是个不好得罪的人。
　　柳艳儿何时被人这样呵斥过？还是个比自己小的丫头？顿时脸上挂不住，泪哗哗地往下流。
　　“好了，这肯定是个误会”，凌风出声缓和一下气氛，“艳儿你无故伤了人是你不对，你就少说两句吧”，不看柳艳儿气鼓鼓的双眼，凌风转头对上楚月潇“这二人是在下的朋友，在下给这位公子赔个罪，这事就此作罢如何？”夏凌风看看卫离瑛，再看看楚月潇，意思很明显。
　　“哼！”柳艳儿一撇头。
　　卫离瑛看了看柳艳儿，几人顿时有些紧张地挡在了柳艳儿身前，柳清对此大感惊奇，自然也知道这位小公子得罪不起。
　　“刚才的事，本少也听说了”，卫离瑛略端起架子，“这位姑娘你固然侠义心肠，可管闲事也要知个始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