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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谁要偷走，而是我自己，把它揉碎了，嚼烂了，然后吐在这汪澄澈的马桶水中。
　　“叮咚叮咚。”
　　门铃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纪璐透过猫眼，看到了杜嘉的脸。她毫不犹豫地打开门。
　　“璐璐，我给你带了俄罗斯黑巧克力！璐璐？”原本兴高采烈地打开自己背包里的一大摞黑巧克力展示给纪璐看的杜嘉，一抬头看见纪璐红红的眼眶和啜泣的声音，连忙伸出手帮她擦眼泪。
　　“怎么啦？”杜嘉被纪璐拉进家里。
　　“嘉嘉……”纪璐抱着杜嘉，肆无忌惮地嚎啕大哭。
　　原本以为坚强有力的心墙，忽然间，轰然倒塌。

　　☆、第二十七章　　顺延的生活


　　“啊……这真是一段曲折的往事。”杜嘉完全顾不上自己那个身价不菲的背包，随手扔在一边，环顾周围，然后从茶几上将纸巾盒放到纪璐面前。
　　跪坐在沙发上的纪璐抽抽搭搭，还没从自己晦涩的回忆里脱离。
　　杜嘉帮纪璐整理了一下她有些凌乱的头发，“我的璐璐，你是在哭什么呢？”
　　“唔？……”纪璐擦掉凉凉的眼泪和鼻涕，不明所以地看着杜嘉。
　　“如果你是因为失恋而哭的话，我觉得那就太不值啦。”杜嘉轻捏纪璐的手掌，“他很明显就是一个渣男嘛。喜欢这个，又喜欢那个，东一下西一下，没有半点正经，完全就配不上你啊。”
　　——配不上我？
　　从杜嘉的措辞里，纪璐忽然读到了自己珍贵且不可多得的价值。
　　——对啊，林振棠这样的破胶配不上我。
　　“其实我就是笨啊。早在他跟我那个A朋友在一起但又还写情书给我的时候，我就应该知道他本性就是这样的，他就是这样的人。所以是我自己选错了人。”
　　杜嘉看到纪璐终于止住了哭泣，便知道自己的劝导方式选对了，于是继续说下去。
　　“如果你是因为交错朋友而哭的话，就更不应该啦。”杜嘉将垃圾桶推过来给纪璐，“因为过去的不都过去了吗，你今后还有我啊。”
　　“谢谢你，嘉嘉。”和窗外的天气一样，纪璐终于拨云见日，展露阳光笑颜。
　　年少的心思总是如此简单，像一张白纸一样，虽然时晴时雨，但却简单至极，有一种一眼望穿的单纯无暇。
　　该哭泣的时候哭泣，该欢笑的时候欢笑，还没有完全被世界污染透彻的小小少女，很快又回归了平静的生活。
　　也许因为纪璐一度曾在杜嘉面前抛弃她平日里寡言少语、谨言慎行的伪装，而显露出真实的狂躁个性，因此两个女生之间的感情也好像更加好了起来。宿舍里大部分同学对于她们忽然变得亲密的现象并没有感到多奇怪，大大咧咧的张晗不会在意这些细节，学霸廖霖霖无心理会，跟杜嘉和纪璐双双决裂的付美珊更是默不作声，唯独王喆玥颇有疑问。
　　“纪璐。”
　　“嗯？”听到王喆玥小声地在旁边叫自己名字的时候，纪璐正在攻克一道数学题，明明在女生心里已经再清楚不过了的答案，可是死都写不完整推证的过程。草稿纸上早就演算了无数次，可是纪璐就是不知道自己卡死在了哪里。
　　“你跟杜嘉的关系越来越好了噢？”
　　“是啊。”纪璐停下手中的笔，扭过头对上王喆玥的目光，“怎么了？”
　　“没有什么，只是想起开学的时候你被她骂的样子，就觉得世界变化好快。”
　　“其实我也这么想过。”对于王喆玥的玩笑，纪璐好像也没有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妥，反倒是大大方方地承认。
　　“那时候我觉得你们俩可能也是一辈子的冤家吧。就像杜嘉和付美珊那样。”
　　“我也是。不过……”
　　“王喆玥，纪璐，你们俩说够了没有？”第二节晚修上课之前，本该负责监督晚修的化学老师被年纪组长叫走了，于是就让班长沈芸来代替老师的工作。这会儿当着全班的面，点名提醒王喆玥和纪璐的正是她。
　　“嗤。”王喆玥低下头装作埋头看书的样子，嘴却忍不住要表现出主人对沈芸的不满，“成天拿着鸡毛当令箭。”
　　“嗯。”一贯都对沈芸有些崇拜情绪的纪璐此刻也被沈芸的行为所激怒，“干嘛一副很了不起的样子，还当着全班的面说。”
　　“就是啊。”
　　两个人正嘟嘟囔囔时，纪璐身旁的窗玻璃被人叩响。附近的同学都看过去，窗外的男生对坐在讲台上的沈芸笑笑，然后将一张四四方方的叠好的信纸递给纪璐。
　　一头雾水的纪璐接过那信纸，仔细一看发现上面写着“喆玥”两个字。
　　“嘿，给你的。”纪璐将信纸交给自己的同桌。
　　周围的女生们有些骚动，纷纷凑近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可是台上的沈芸却非常不满地拍了拍讲桌，“都安静点，自己做自己的事情。”
　　大家只好压住骚动的好奇心，一个个转回自己的座位上。
　　“情书？”纪璐将要问的话写在草稿本上传给王喆玥。
　　王喆玥却没有提笔回复，直接将展开的信纸伸给纪璐看。皱皱的信纸上画着一个人身猪脑的怪物，模样动作相当滑稽可笑。纪璐的目光很自然地在图案下面搜寻署名，却没有看到任何字迹。
　　“唔？”纪璐把信纸还了回去，然后用好奇地表情询问王喆玥写信者是谁。
　　“汪钧。”王喆玥悄悄比了个嘴型。
　　纪璐感到费解，她偷偷看向汪钧所坐的倒数第二排，他人分明在教室里。
　　“你怎么知道是他给你的？”纪璐用手掌捂住嘴巴，低声地问。
　　“他最擅长画猪人了。”王喆玥笑得肩膀微微颤动。
　　猛然想起自己曾经拥抱过汪钧，纪璐的脸刷地就红了。幸好那时王喆玥正在那张信纸上涂涂画画，没有留意到纪璐脸色变化这一细节。
　　“为什么你们在一起了还经常传信？”纪璐贴着王喆玥的耳朵，发出蚊子般的细微声响。
　　“我们没有在一起啦……”这次脸红的却是王喆玥。
　　“你们俩要不要出去说完了再进来？”沈芸的声音一出，所有同学的目光都自然地投向了纪璐和王喆玥。
　　——别太把自己当回事儿行吗。
　　纪璐扁扁嘴，然后趴在课桌上。
　　——我们明明半点声音都没有发出，你要不要这么小题大做。
　　彻底放弃了对那道数学题的进攻的纪璐，枕着自己的手臂看向窗外的走廊，走廊的另一端就是二十班。明明这两间教室只有一廊之隔，可是那边的同学想要挤进这里来，却显得那么不容易。
　　在天歌中学念了七个星期的书的纪璐发现，自己讨厌的课程除了英语、作文还有体育课。虽然齐思性格很好，甚至可以用活泼可爱来形容这个快奔三了的男人，但对于不爱运动的纪璐来说，体育课几乎要把她折磨死。
　　跳绳、毽子、羽毛球什么的她全都不喜欢。与其说纪璐不喜欢运动，不如说她不爱出汗的感觉。天歌中学还规定上体育课要统一穿白色运动装，一想到每次上完体育课就要多洗一套衣服的纪璐就火冒三丈。
　　为了逃开齐思的视线，纪璐装模作样地跟王喆玥他们混组打羽毛球，可是每次要轮到她的时候，她就让后面的同学接上去。
　　“纪璐，你一个月要来好多次大姨妈啊？”同样选择了羽毛球的韦雪仪在另外一个场望着总坐着不动的纪璐，大声地开起了玩笑。
　　好几个男生纷纷侧目于纪璐，而恶作剧成功的韦雪仪扶着羽毛球网架笑得花枝乱颤。
　　“你是她大姨妈呀？你那么清楚。”齐思闯入纪璐愤恨地盯着韦雪仪的视野中，纪璐看到他伸着羽毛球拍轻轻打了打韦雪仪的后脑勺。然后韦雪仪很自然地就和老师说笑起来，不再明里暗里挑拨纪璐。
　　“纪璐，走，跟我一起去放器材。”体育课解散之后，齐思叫住了正想跑的纪璐，“这么懒，动都懒得动一下，难怪韦雪仪要开你的玩笑。”
　　纪璐两肩总共背着五对羽毛球拍，那些拍套上的细微汗渍不经意就弄花了纪璐的白衣服，这让她不胜反感，“我就是不喜欢运动，出一身臭汗难受死了。”
　　“这样可不行，你也要为中考做准备。”
　　“烦。”纪璐的眉头在她说这话的同时拧成了一个大麻花。
　　“有什么是你喜欢的吗？”齐思饶有兴趣地打量着这个小姑娘。
　　“没有吧。”纪璐无奈地耸耸肩，然后把羽毛球拍一副副挂在墙上。
　　“没有兴趣的人生不是很无聊吗？”
　　——我的兴趣？
　　纪璐好久没有静下心来想过这个问题了。虽然以前写自我介绍的时候经常能胡说八道似的乱绉一堆，可是让她短时间内认真来想这个问题，她的脑海却是一片空白。
　　陪着齐思锁好门，纪璐听到自己的肚子饿得咕噜作响。由于她周四下午最后一节上体育课，所以通常都不和杜嘉一块儿吃饭，基本上都是纪璐一个人去饭堂打好饭菜然后躲避过宿管的眼睛，偷偷带进宿舍里。
　　可是齐思却听见了纪璐的“空城计”。
　　“没运动都能这么快饿？”齐思感到惊讶。
　　“哼。”纪璐撇了撇嘴，快步朝学生饭堂走去，留下身后的齐思莫名其妙地大笑着。
　　教学区的某一个角落，莫天又看到了运动场上的这一幕。他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正在盘算着什么东西。
　　而愤愤然独自向前走着的纪璐，尚且还不知道来自身后的危险。

　　☆、第二十八章　　又有新同桌


　　第二次月考成绩公布的时候，天歌中学整个初三年级都炸开了锅。相比第一次月考来看，第二次月考中涌现出的黑马远远超过同学们的想象。
　　学霸们总会被身旁的人啧啧称赞，而他们洋洋得意的同时却还装作若无其事地摆摆手说只是运气好。而排名在倒数的队伍中的同学就忍不住偷偷白他们两眼，以宣泄自己内心的不满和沮丧。
　　“纪璐，你这次排43耶。”
　　“真的吗？”兴奋之情立马驱赶掉了盘旋在纪璐脑海里的困乏粒子，“不可思议！”
　　“你小声点。”王喆玥靠在自己的课桌一侧，“这话让沈芸她们听到了不是要笑翻天？”
　　在王喆玥的善意提醒下，纪璐连忙夸张地捂住了自己的嘴，生怕自己那一点点高涨的情绪传入学霸们的耳朵里，给他们增添一件了不起的乐事。
　　“学霸和学渣永远没办法做好朋友啊。”王喆玥叹了口气，然后被课代表叫去发试卷。
　　“嗯。”本来纪璐只是礼貌性地回应一声，可是她忽然想起付美珊也说过类似的话，学霸们不喜欢和成绩不好的人玩儿得太近，接触太多。纪璐再联想起沈芸最后一次客客气气对自己说话，那还真是第一次月考成绩出来之前。
　　——你们也太现实了吧。
　　纪璐的心里狂野地呐喊起来，可是她当然无力左右这个世界对学生们的评判。相差一点点的数字就能决定向左还是向右的命运，这是不曾经历学生时代的人所无法理解的限定性悲哀，每隔一段时间就要爆发一次，让本来就过得跌宕起伏的人生再来一些酸辣的味道，古怪得让人不想品尝下一口。
　　下午放学前，班主任钟傅走进来宣布分班调班的名单，并同时带来一个新消息。
　　“从下周开始，会有一名化学老师来我们班实践实习，作业等内容都由她来负责，我就轻松多了。”
　　负责教化学的钟傅总是喜欢开一些耐人寻味的玩笑，纪璐历来都不捧场，看到他自鸣得意地说“轻松多了”的时候还故意弄出的搞笑表情，纪璐立马趴在课桌上，小声地对王喆玥说，“好饿噢。”
　　“马上就吃饭啦。”此时的王喆玥却特别紧张。纪璐知道，她也许是怕这次月考成绩排倒数第三的汪钧被调回种子班，因为他毕竟曾经就是种子班的，被调回去的可能性比重点班的同学要大起码一倍。
　　“相信大家都已经看到这次月考成绩了。那么呢，今天晚修结束之后，王淄和刘昌就要到种子班去上课了。而从种子班调来我们班的同学叫做季绵，希望大家在接下来一个月的时间里和新同学好好相处。”
　　“咦？这次只换一个过来啊？”纪璐忽然有点担忧，因为这样班里的人数又立刻被拉成单数，这就意味着她可能会变成一个人坐。虽然这种几率实在是不高，但也无法打消纪璐的恐惧。
　　听到汪钧没有被调走，大大地松了一口气的王喆玥连忙安慰纪璐，“别怕，一般都不会换座位的。谁那么有空啊。新来的就一个人坐就好啦。”
　　结果证明王喆玥的推断是错的，班主任钟傅还真的是一个非常有空的人，“沈芸，你到我办公室来看看我新安排的座位表。”
　　——你是以调座位为乐趣不管我们死活吗？本来这间学校已经有够无聊，每个月还把重点班的人挪来挪去，也许好好的一个学生就被这种神经病制度给弄得无心向学啦！白痴！
　　纪璐很是不满，还忍不住伸手拽住正要被张晗叫走的王喆玥，“你别离开我好么？”
　　“那你得跟沈芸大姐说。”
　　“唔……”纪璐垂头丧气地从座位上起身，跟杜嘉一起回宿舍，并絮絮叨叨地吐槽了一路。
　　“总想着不开心的事多折磨自己啊。别理啦。欸，璐璐你知道下个月月底校庆么？”杜嘉高高荡着两个人牵着的手，心情格外明朗。
　　“我听喆玥说了。怎么了？”
　　“很想参与到校庆活动中呢！如果不打算在天歌读高中的话，这就是最后一年参加天歌的校庆啦！”
　　“有什么特别的吗？”
　　“当然特别！因为全校都会看着你啊。”
　　纪璐不能理解杜嘉为什么那么兴奋，但她却忽然想起齐思跟自己说的话。
　　——人是该有点兴趣吧？
　　于是晚修开始前的两个小时里，纪璐一直搜肠刮肚地在想自己能在校庆中扮演什么角色，终于在上课铃声响起，沈芸从教室门口走到讲台上时，她才觉得自己可以去试试面试校庆的晚会主持人。
　　“座位不用怎么变，就是13。24这么交叉一下。个别同学的座位要变动一下，汪钧一个人坐最后一拍，张晗跟林奇换到一起，王喆玥跟廖霖霖换到一起，纪璐跟季绵换到一起。第二节晚修结束之后再搬。”
　　说完，沈芸像是刚刚完成演讲的女王一般，抬头挺胸地走回自己的座位上。
　　“不要！”纪璐狠狠地踢了一下前座同学的凳腿，引来对方不满的眼神。
　　“啊嗤，她还真是喜欢玩这种小手段。”对于更换同桌，王喆玥也不是特别满意，但是看着咬牙切齿的纪璐，王喆玥又忙不迭地想要劝她，“季绵人没那么讨厌啦。她也是以前我们班的。”
　　“噢？噢。”纪璐还是沮丧不已，她甚至觉得要被调走的两个男生都没有她这么郁闷。纪璐一方面失望于自己一开始对于沈芸的判断，另一方面对王喆玥的话半信半疑，复杂的心情搅得她越发忐忑不安。
　　——万一是个跟韦雪仪一样的人我怎么办？要知道廖霖霖就觉得韦雪仪是个好人！我才不这么觉得！要是季绵不是什么好人，那我以后作业问谁啊？我以后赶不及抄谁的啊？！
　　纪璐恼怒地恨不得抓自己的头发。可是所有人都静静地开始晚自习了，她只好拔开笔盖拼命在纸上画丑陋的小人，然后用红笔写上沈芸的名字，再一遍遍在上边打叉，直到把丑陋小人涂成一个拳头大的黑圈才开始正式动笔写作业。
　　晚修放学时，纪璐见到了那个叫做季绵的女生。头发长得跟张晗有一比，和纪璐差不多高，显得比较清秀文静。
　　“嗨。”季绵主动跟纪璐打起了招呼。
　　“嗯。”纪璐勉强地冲对方笑笑，看着搬着桌椅去了教室另一边的王喆玥，怎么都无法喜欢起眼前这个新同学。但转念一想，自己刚到新集体里的时候，最怕遭到别人排斥，便又补了一个招呼，“你好，我叫纪璐。”
　　“我是季绵。”季绵边说边放下自己的一大摞书，纪璐看到作业本上清丽的字体。
　　以前纪璐一直都觉得大家说字如其人是骗人的，因为遗传了王缇的良好基因，所以长得还挺精致的纪璐字却总是像长不大的小孩子。而当她看到季绵的字时，却觉得这句话说得真好。
　　——看到你的字，就像看到你的脸一样，有一种统一协调的气息。
　　无论多心不甘情不愿，纪璐总归是接受了季绵这个新同桌。和外表不同的是，季绵是一个很活泼外向的女孩子，而且很快就融入了新班级。
　　纪璐出于少女的嫉妒心理，不愿意认同“季绵人缘超好”这个说法，固执地相信是因为班里有季绵初一初二时的旧同学。而事实上季绵的旧同学也只有王喆玥、张晗和汪钧而已。
　　上课和晚修时间，纪璐基本上都不主动和季绵说话，但对方却完全漠视纪璐的沉默寡言，好像总有一种要撬开纪璐的嘴的意思。
　　“你看，校庆的宣传单出来了耶。”
　　“唔。”纪璐扫了一眼季绵推过来的宣传单，却一下就被花花绿绿的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