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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乡夜夜-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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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玥垂打他,“蛮子,放我下来。”
陆沙嘿嘿笑着,“才这么点重,一手都能把你给提起来。”陆沙进进出出打量房间,“你一个人住这么大的房子!暴殄天物啊!”
“看够了吧,你来得正好,陪我玩这个吧。”江玥忽然高兴起来。
那个下午他们一直在玩大富翁,点一下触摸板,掷筛子买地建房收租,各路神仙各种道具,谁也没把谁整破产,耗到两人肚子都饿了,才想起饭还没吃。
“介不介意吃剩饭剩菜?”江玥问他。
“只要你做,怎样都行。”陆沙高兴都还来不及。他看着江玥从冰箱里拿出饭菜,放进微波炉里加热。
江玥把米饭按一多一少的份量分到两个盘子,然后把菜盖到饭边上。
“江氏盖浇饭,尝尝吧。”她把大份的放到陆沙面前。
“你这些天都是这么吃的?”陆沙挑着盘里的白饭和蒜蓉西兰花。
“嗯,老是做饭太麻烦,一次多做些,要吃热一下就好。”
这顿饭陆沙吃的食不知味。看着她满不在乎的样子,他想了又想,还是按捺不住一直以来的疑问:“江玥你怎么总是一个人?你父母呢?”
“死了。”
“那你……那你怎么过的?”陆沙真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是不是该像电影里那样,说一句Sorry?
“就这么过呗。”她将碗筷收到料理台的水池里。“要喝什么?猕猴桃汁?啤酒?还是啤酒吧。”江玥扔一罐百威到陆沙怀里。
“那你还有亲戚吗?”陆沙预想过她可能的身世,但谜底的揭晓还是让他震惊。
“我有一个叔叔。”这一次,江玥要过几秒钟才给出答案。
陆沙想不出还应该问些什么,低头默默喝着啤酒,味蕾告诉他,这罐百威比以往的要苦很多,真奇怪。
江玥瞄一眼电脑上的时钟,“快十点了,居然这么晚了!老陆你该回去了,不然西门关了,你就要绕大圈子了。”
陆沙哐一声捏扁啤酒罐,“不让我留宿呀?”
“别闹了,”江玥推着他往外走,“赶紧回去,下次再来玩吧。”
后来陆沙还过许多次,每次一到点,江玥就催他回去。但有一个晚上他被允许留下来过夜了,只有一晚,因为第二天他就出国了。
19
出国的事陆沙是很早就决定了的,在认识江玥的前几天,他刚向研究生院递交了申请材料。三月时国外导师的邀请信,入学通知纷纷寄到了。随后国家留学基金委公布了公派出国名单,陆沙正在其中。拿到D表,请人担保,申请签证,一切都非常顺利。陆沙要去的UCLA(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也算是世界名校,而且有奖学金和国家留学基金委的资助,他可以心无旁骛地念书。他想着四年后拿到博士学位,然后回国工作,衣锦还乡。这是一个23岁的男人对未来人生的美好愿景。
陆沙所走的无疑是一条坦途,无限的风光正在前方等着他。只是他没有料到会遇见江玥这样一个女孩,并且自己深深为她着迷。在公派留学名额确定下来之后,陆沙开始日复一日地对江玥念经,建议她J大毕业就申请去美国读硕士。陆沙设想得很好,等江玥过来,他们一起读学位,租房子住,买一辆二手车,他载她去上课。因此,陆沙憧憬着即将成行的留学生活,与江玥离别的伤感也没有冲淡这种憧憬带来的兴奋。
2002年8月22日陆沙肩上背着一个100L的登山包,手拉一个大行李箱从老家邯郸到了康州。他原可以从北京首都机场走的,最终还是决定从康州出发。出了火车站他直接打车到江玥住的香蜜河小区。
江玥见到陆沙肩扛手拉的样子着实好笑,“老陆,你是去逃难?还是背炸药包去炸美帝国?”陆沙把鼓囊囊的箱子背包放下来,甩着酸疼的手臂,斜睨江玥说,“你别幸灾乐祸,轮到你的时候就知道有多头疼了。”
江玥看着形状实在不像样的箱包,蹲下身来打开拉链,“还是让我帮你理一遍吧,否则还没等到托运就绽掉了。”
看着一地让人匪夷所思的物什,江玥直摇头。除开那些个人物品,还有被套,床单,枕套,高压锅,平底炒锅,筷子勺子,保温杯,接线板,笔记本电脑,影印版的专业书,眼药水,风油精,还有许多五花八门的药。
江玥哭笑不得,“你确定这些都要带?”
陆沙很肯定的点头,“当然要,我这都是按照飞行手册最新版的指示准备的,而且已经删减掉许多了。”(注)
江玥一件件组合收纳起来。陆沙看了叹为观止,“怎么一经你手,就变得这么规矩平整!”
“那是!我不知整过多少行李呢。”小时候江珺出差回来,她最喜欢去扒他的箱子,看看他又带什么东西给她。后来长大了,江珺要去什么地方出差,她就查好当地的天气,找出他要带的衣物,为他收拾好行李,她做得很稳妥,江珺甚至不需确认,拎起来就可以走人。
江玥拍拍松下去不少的登山包,“好了,大功告成。”蹲久了站得急,眼前一阵晕黑,江玥扶着额等着视线恢复清晰。
陆沙跳过来训她,“让你慢慢站起来,就是不听。难受了吧。”
江玥也不理会,问他,“在祖国的最后一顿晚餐,陆大侠想吃什么?我请客。”
陆沙脑袋里浮现出无数种选择,最终去了离住处最近的一家江南菜馆。醋熘鱼,龙井虾,鲍汁牛柳,上汤菠菜,再加两瓶啤酒,两人闲闲适适地吃喝完已经快九点了。
陆沙腆着脸说,“江玥,今晚你可得收留我!学校宿舍早就退了,让我这时候再找师弟挤也迟了。不然你赶我去住旅馆,你不会这么狠心吧?”
江玥想了想,“好吧。你可以睡书房的沙发床。”
回到住处,江玥就进书房,叫陆沙帮忙把沙发床撑开。她在上面铺好床单,从柜子里拿出枕头和薄被子,“都是全新的。不算委屈你吧?”
陆沙连连点头,“很好,很满意!不过江玥,那个大房间是干嘛用的?老是锁着。里面不会是藏着骷髅吧。”他看见江玥自己住着客房,而真正的主卧一直闭着门,第一次见到他就觉得奇怪。
“那是……唉,你还是别八卦了。快去洗漱吧,明天一早的飞机,还要整整坐上12个小时,够你受的了。”
江玥自己也去冲了澡。等她从卫生间里出来,陆沙已经洗漱完靠在沙发床上了。他看见江玥手摁着头上的毛巾,发上滴落的水濡湿了T恤衫胸口一点和颈后一处,宽大的T恤下摆盖到短裤那里,让人误以为那里面什么也没穿,只有一双光洁的腿。然后那双腿一步一步走开去了。陆沙觉得口干得不得了,轻轻从床上跃起,他要去追逐他的水源。
江玥进了自己房间,坐在床沿上擦了头发。海藻般浓郁的发都拨到了面前,吹风机嗡嗡地响着,陆沙走进她的房间时,她既没看见也没听见。她只感觉到有一双手从后往前一直穿过她的头发,江玥一惊,差点扔掉吹风机。
“是我。”陆沙摁住她的肩,从她手里接过吹风机,“我来帮你好不好?”
江玥一仰头,面前的头发全都甩翻到了背上。陆沙见她同意了,高兴地爬上床坐在她身后,手一缕一缕挑起头发用吹风机吹干。
刚开始一切都很正常,可是慢慢地,江玥感觉到背后的气息逼近过来。最后陆沙整个人贴上她的背,叉开的腿也渐渐圈拢,他的两条手臂缠绕在她细细的腰身上。江玥被他完全包围了。他烫热的呼吸喷在她的颈上,吹风机落在一旁兀自发出嗡嗡嗡的声响。
江玥扭动一下身体,想要从这热滚滚的桎梏中脱离出来,结果却只能适得其反。她能感觉到有一样东西顶到她臀上。
陆沙将她抱起放倒在床中央,他撩起她宽大的衣摆。声音已经暗哑,“就让我看一看好不好?”
江玥何尝不知道那肯定会是一句骗人的话呢?但她默许了。那个时候她也想知道男人和女人之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她赤身露体仰躺着,那年轻的男子用火热的吻表达他的赞叹。当他跪在她的双腿间,一点点摸索进入众妙之门的途径时,她耐心地等待着。疼痛是陆陆续续来地,锐利复又钝重,她闭上眼睛,只去感受,疼痛消退,快感升起。她在床上跌宕,像童年记忆里的摇橹小船,一下一下荡漾在河面上。突然在她上面的那具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然后一切又都恢复平静。
陆沙喘着气趴在她身上,“弄疼你了没?”
“嗯”,江玥推他一下,“重。”
陆沙挪到她边上,抱着她,手指在她胸前缓缓地滑动着。过了一会儿,他唇附到她耳边,“让我再折腾你一次好不好?”
年轻的身体是这样不知疲倦,他进入是胀痛他出去是空虚,她在两端徘徊,她听到自己喉咙鼻腔里发出嘤嘤的呢喃声。原来男女之间是这样一场争夺和赐予。
整个过程里江玥一直没有睁开眼。劳伦斯说所有的性都来自脑中。那时她在想什么?
陆沙终于消停下来,倦极而眠,江玥却始终没能睡去,她也很疲倦,但她的心跳在整个体内回响,像有一支隐形的交响乐队在进行着一场艰难的演奏。
清晨陆沙的手机闹铃响起,他把脸拱到江玥的颈弯,这一刻所有的不舍才爆发出来。
在闹钟不间断的尖锐叫声里,陆沙还是起来了,洗漱穿着完毕他又来到江玥床前。他俯身吻一下她的唇,“你别起来,再睡会儿。不要送我了,等我电话吧。”
江玥浑身酸痛,依言点头,“再见,陆沙。”
行李箱滚轮摩擦着地面的声音渐渐远去,陆沙走了。三分钟后,江玥收到他的短信,写着“谢谢你,江玥,我爱你。”
他要谢她什么?
昨晚是他们共同的初夜。
江玥怔怔地看着床单上那抹暗红的血迹,她心里无限怅惘,她想起前年夏天在海边的那个夜晚,那场被打断的性/爱之旅。在今后的每一次欢愉里,她都会想起那未完成的一次。
第十三章
20
江玥从床上爬起,拉下床单,捡起地上的衣服,把它们统统丢进洗衣机的滚筒里。
她光溜溜地站在镜子前,以最精细地眼光打量自己,过了这一晚可有什么变化,胸上多了两个吻痕,左右各一边,黑眼圈,酸痛的肌肉,噢,对了,还少了一层膜,此外再找不出区别了。
其实还是有的,她没有看出自己眼里的那一点少年老成的淡然,嘴角的那抹自我嘲讽的嗤笑。她对男女情事已经有了彻底的亲身的体验,她的身体已经蜕变为女人,她又迈了一阶,现在她离那个人应该更近一些了吧。至少下次站在他面前时,她可以底气足一些吧。江玥觉得自己一路地追赶,可还是赶不上他,因为江珺并没有等她,他走得更急,像急于脱身一样。
拧开喷头,江玥将水温调至最高,水柱打在身上,洗去一身的粘腻。昨夜陆沙留在她体内的狂热造物也被激切的水流冲刷殆尽。难道生命就是这滑不溜手的东西带来的?江玥简直难以置信。
四天前,也就是她“生日”那天,一早有快递送来礼物。这次,江珺送了她一块玉。羊脂白玉做成的一弯新月,通体莹白,触手温润。玉旁边还有一枚上好的田黄石,用篆书刻着四个字“大小姐印”。他在信笺里写道,“印乃苏州韩天衡刻制。此玉外形淳朴可爱,又恰好嵌合你的名字,愿它能为你定惊驱邪。献上两个小玩意,恭祝江大小姐芳辰!”江玥读着读着噗哧笑出来。
当年杨过请来道上千奇百怪的朋友为郭襄祝寿,满天的花雨燃烧出十个大字“恭祝郭二小姐多福多寿”。
今天她二十岁的生辰。他也费尽心思,为她备下礼物,博她一笑。江玥将白玉新月挂上颈项,玉触肌肤微凉的感觉下是止不住的欢喜。她一冲动就拨了他的手机,电话很快接通了,但这份欢喜很快也要跟着消散无踪了。
那时江珺正在医院里,俞新蕊刚刚流产被送来。他差一点就对她敷衍过去了,但江玥听到了俞新蕊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她追问,江珺在犹豫中还是让她知道了此事。
江玥隔了一会儿才重新说话,她问:“你很难过吗?”
“是,我本来不想要孩子的,但它来了,在我已经决心接受它时,它却又没了。这不是造化弄人又是什么!”
“叔叔,你不要多想,过去的就让它过去,你们很快还会再有的。”她竟然能说这样的话安慰他——还会再有的。
“不,不要了。我也不需要。玥玥,我不是有你吗?你是我最好的孩子。”
他还是当她是他的孩子。江玥将礼盒收起,她该安份的,不该有别的念头,做人不能贪心。
要过了一天江玥的大脑才接收到这个电话里的全部讯息。
他居然有了孩子!这个消息对江玥来说不亚于晴天霹雳。
他的妻子怀了他的孩子,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江玥当然知道他们会有孩子,她不止一次地预想过。可是当它成为现实,当它作为一个事实呈在她面前,她怎可能无动于衷。
现在她又知道了,原来孩子是这样来的。
淋浴完,江玥换上衣裳出门。路过小区门口的药店,她想了想继续往前走,找了更远处的一家药店。她走进去,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问店员买了事后避孕药。然后到隔壁便利店买一瓶矿泉水。拧开喝下一大口,水带着这一片白色小药丸,滑入她的食道进入胃中。她不能不自己防备可能有的危险。一夜的放纵一夜的无眠,江玥走在夏日早晨的街道上,明晃晃的阳光照得她头昏脑胀。
回到家江玥就拉拢所有的窗帘,屋内光线骤然变暗。梳妆台上的手机一闪一闪亮着红色指示灯,有一条短信,是陆沙发来的,“马上就起飞了,可是我已经开始想你了。”
江玥看完,关了机,躺倒在刚换了新床单的床上。昨晚她所行之事,是不是那场晴天霹雳的余波呢?江玥不无疑惑,但此刻是无力多想。也许等一觉睡醒,她会发现这一切不过是一场大梦。她会回到七岁那年的葬礼。她孤零零的站在人群里。根本没有人注意到她,也没有人要带她走。
21
暑假过完,江玥就升入了大三。专业课较前两年多了许多,江玥渐渐感觉吃力。虽然每个学期她拿到的成绩单依旧漂亮,但是谁都知道在大学的期末考试里考一个好分数,与平日踏实用功完全是两回事。每逢考前花上几天时间,摸透往年的试题,背熟从各种渠道流传出来的范围重点,再加上多年磨练出来的考试技巧,拿个高分也不稀奇。江玥对经济学中的大量数学倍感头痛,博弈论,计量经济学以及各种模型都让她觉得力不从心,她知道晚了,即使再补前两年的课也不管用了,因为她对这一套全然没有兴趣。
到了大三,毕业出路的问题一下子冒了出来,尤其是在重点大学,这些年轻人总是早早对自己的人生作出规划。江玥班上的同学都准备考研的有之,准备出国的有之,考各种资格证书以求找工作时占得先机的也大有人在,每个人都拼命上进。
身处这样的氛围,江玥无法不去考虑自己毕业后该干嘛。她想过,以她现在的状况要在国内考一所好学校的研究生并不容易;那么毕业工作,回恒洲,她能自持吗?她不相信自己。去别的地方,江珺会同意吗?他会不会失望?她又担心。陆沙一直劝她出国,她也觉得这应该是她最好的出路。她的成绩单可以换到一个不错的平均基点,即使要付学费,她也无需担心。如果能申请到一所名校,那么江珺也会很高兴的。
打定了主意,江玥便开始看托福资料, 捧着红宝书背GRE单词。江玥觉得自己的心绪在复习考试的单调节奏里沉淀了下来,每个深夜静坐台灯下读着这些拼音字母组合带来的意义,就有一种古佛青灯旁默念经卷的心如止水。
陆沙与她隔了一个太平洋,十六个小时的时差,她这边已是白昼,他还停留在夜晚。他给她写电子邮件,也上MSN,有时早晨或者晚上也接到过他的电话。
陆沙向她抱怨课业繁重,刚去时听课也有困难,准备一个报告要熬几个通宵,写完还要请native speaker(英文母语)同学改。当然他也向她倾诉思念。他说他爱她,太想她了,有一次梦见她,结果当晚就画了地图。江玥那时还不知什么叫画地图,傻乎乎地问他。等知道了它的确切含义,她面红耳赤,反应不过来的尴尬。江玥不知道男人对与他有过性关系的女人,是不是会特别随便一些?因为他们已经裸裎相见过,所以就可以百无禁忌了。
对于那些抱怨,江玥只能劝慰他别心急,慢慢就会适应语言环境的。而对于其他,江玥却无从回应。除开画地图这样□裸的情话,陆沙说爱她,她说不出我也是,陆沙说想她,她总可以说我也是了吧,可是她发现她并没有抑制不住的想念他。
江玥是会想起他,一个人从自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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