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菩提劫-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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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默了会儿，让他进了来。不多会儿，折兰便到了我面前，柔声与我道：“灵若，逢姬来找过你了，是不是？”
我有些惊讶他竟也知道了此事，不过想想或许逢姬也找过他，便又点头道：“是。折兰，我们……”
而我尚未说话，折兰便已拉着我的手：“灵若，你答应了我的。今生，天尊负了你，你也辜负了南宫御天了，莫非你……你还要负了我这一番情意，让我也抱憾而终吗？”
我说不出话来，想要挣开他，又似愧疚又似贪恋的无法挣脱。
“折兰……可我……”
“你因为逢姬而心有愧疚是不是？”折兰的手又紧了几分，“灵若，你曾心如明镜，为何此时却看不清晰了呢？我不爱逢姬，甚至是从未对她动心过。你又何错之有？又何来愧疚？你的愧疚，是因为比起我，你更在乎她，还是因为，你太爱川弦，所以将所有对他的背弃都视为罪过？”
我惊得身上发抖，折兰说的没错，我应是问心无愧的啊。他不爱逢姬，我本无罪过。可我今生最大的罪过，却是在我对川弦动了心，为他染了凡念。这尘世万千繁华，我皆遇见却都错过，唯独川弦，携一身清雅却令我堕入深渊。
诚如折兰所言，我心中这愧疚，究竟源于逢姬，还是因为川弦？
这答案，便不道破又有何妨呢？
“折兰。”我拉了拉折兰的手，努力平静下来，“对不起，折兰。”
折兰起身坐到我身边来，揉了揉我的发，动作一如当年川弦的温柔。
“忆槿让人做了新的衣裳，你先试试吧。”
我听得这话好笑道：“这嫁衣还没脱呢，怎么这会儿又送了新的衣裳来了？”
“原本是要过些时候的，不再过些天我们便也不在了，她也是知道的，所以想要趁着这会儿多给你些东西作为补偿。还让人去鬼界最著名的那家最为著名的衣裳店里赶了新的送来。这次莫要辜负了她的心意，快去试试吧。”
我点头，折兰便忙唤了丫鬟进来给我梳妆打扮。我们都只当是真的成婚了，绝口不提川县的事儿。
不多会儿那伺候我的宫女又进了来，边与我换衣服边道：“折兰公子待姑娘真好啊。”
我随口问她：“怎么说？”
“姑娘不知道吧，方才一女子去找公子，似乎也是对公子动心痴情的人，缠了公子许久。可公子却一直不搭理她，还抛下宾客一路赶来这儿，就怕那女子来找了姑娘您，让您受了委屈心里难过呢。”
我笑笑：“你这话，是你自个儿说与我听的，还是折兰让你说给我听的呢？”
宫女忙跪了下来：“姑娘明鉴，奴婢绝不敢胡说，这都是奴婢自个儿看来的。和公子并无关系啊！”
她这反应倒是令我有些吃惊，心中暗叹后将她扶了起来说：“罢了，我不过是玩笑而已，你这般紧张做什么。”
这小宫女声音倒还是挺可爱：“奴婢这不是怕姑娘您误会了公子，倒是我不可成了罪人了吗，若是那般，鬼王还不剥了奴婢的皮……”
说着，身边的另外几个宫女也跟着笑道：“姑娘莫要怪她，公子待姑娘的好我们几个都是看在眼里的，这话句句属实，姑娘自己应当也能感觉得到才是啊。”
我想想也是，折兰待我的确很好，也用不着拖几个宫女来当什么说客了。
不过这话题一开始，宫女们便有些停不下来，一边忙活着一边不忘讨论鬼王待忆槿如何如何，折兰待我又如何如何。直到她们都说完了之后，我这衣服方才换好。
“姑娘穿这些衣裳，还真是好看呐……不愧是公子亲自选的。”有人赞赏道。
我听着虽觉得她语气倒身为真切，却也不知道这言语的真假只，只是我既然看不到，那么便只要折兰看着欢喜也就够了。于是我忙说要出去找折兰，而几个宫女却是将我拉住。
“姑娘，此时可切记不能去见公子啊！”
我疑惑：“这是什么规矩？为何我不能去见他？”
有人解释说：“这是我们鬼界的规矩，和人间可不同的。这成了婚过后，直到在第二天辰时之前都是不能再见面的。方才我们没能拦住公子已是坏了规矩了。今日为您送的这衣服呢，明儿一早就要穿着，只是公子看着想多给姑娘添几套才买下这些来。这会儿我们便先选一套。”
“这衣服我看不到，不若让他来选。要说那规矩……我又见不着他，这便不算见面吧……”
宫女又是轻笑又是叹息：“姑娘，不见面不是说不相互看到就够了的，今儿啊，你们便各自早些回房休息。等明日的安排就好。”
我无奈，只得点头答应。
这会儿宫女又拉着我似是打量了一番继而说：“真好看呐。姑娘穿着觉得如何？”
我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啊，你们就自己看着办吧。”
宫女叹了叹说：“此事怎能由我们来决定呢，您就感受感受自己穿着如何，若觉得不行就再换一身，这儿可为您准备了好几套呢。”
我也不知该说什么，原本我是觉着婚事就随便办一场，略有些热闹就好，哪儿知道还有这么些规矩礼节，也着实有些繁琐。
“罢了罢了，就这套吧，我穿着挺舒服的。”
宫女们这才应了，又为我换下衣物才一一退下。
这夜我许久未眠，只是在床山辗转着却也不知自己在想些什么。似乎有川弦，似乎有南宫，似乎有灵兮，有逢姬，还有折兰。
“小灵若，说不着么？”
川弦的声音甚为轻柔，便是在这寂静的夜晚也出现得毫不突兀。
可我着实没心思与他说话，而且现在我似乎只要一与他说话就会心里疼得难过，便只得抿唇不言。
“小灵若？”
或是见我不回应，川弦索性现身到我身边，又拉着我的手晃了晃。
“小灵若，可是在生我的气呢？”
我默默抽回手，心里越发痛楚，如今的川弦，倒是连握我手都不似原先的执着了。
默了许久，我才开口：“我只是在想折兰罢了。”
这次川弦也不言语了，但我知道他仍旧坐在我床边，静默地等着什么。
“小灵若……”他轻叹，“我知道是我对不住你，折兰他是个好孩子，往后定会带你极好的。”
我苦笑，因他这一句话就已泪流满面。
“川弦，你这是在劝我还是故意在伤我？你若真是对我有愧，何不早些让我将你救回重生，让我彻彻底底的忘了你。却要在这种时候让我嫁给折兰，看似我是成全了他，可我却是伤了他。若是我们不曾成婚，或许以后，以后他就能死了心和逢姬甚至是任何一个爱他的女子在一起，可如今……我似是给了他希望，其实是让他陷入绝境罢了。我知道他的忠心，这番娶了我，怕是往后都不会再离开了。可我终究还是要去到荒芜之境，还是要与另一人在一起。到时候折兰怎么办？抱着这种悲伤痛苦一生吗？还是被空界惩罚打散他的魂魄呢？那么我又该如何是好？”我默了，不敢说下去。
我会忘了折兰，会忘了我曾负了这么一个人，忘了我欠他的，忘了劝他寻找幸福。我注定只能让他痛苦。
“川弦，看来我真是不适合做一颗菩提子啊……”我缩着身子哭起来，“我这么自私，自私的抛弃佛法来爱你，自私的为了你负了那么多人，甚至自私的为你欺骗算计了折兰。这么好的折兰，我竟要算计他，让他以为是成全，却将他推入深渊……”
“灵若……”他轻叹，“我并非……并非想让你算计他，我不过是想成全你们……”
“成全？我与折兰，何来成全？”
“你们有缘分，或许此刻你感受不到，但便是我也知道，那纸鹤是不会错的。有关空界之事，你不必太过担忧。到时我自会帮你们，你不必去荒芜之境，折兰也不必独守苦楚。你们会像寻常夫妻一般，安然幸福的。”
我听得全身冰冷，只得摇摇头：“川弦，我不需要。我不需要你帮我，也不需要你说的所谓安然和幸福。我想要的，你再也给不了了。往后，只求你不再让我伤害别人，别让我再生业障便已足够。”
“小灵若……”
我紧紧闭着眼睛，也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不要再唤我小灵若了，只有洛尘能这么唤我的。你回凤凰坠吧，我想睡了……”
如此说着，川弦便真的没再与我说话，虽不知他是否有回到凤凰坠里，不过我也着实累了，接着这倦意，不久就入了梦乡。
第一百零九章 残魂萦牵
忆瑾这番摆弄了许久，先前说是让我休息会儿也没来得及，一身的装饰下来就已到了晚上了。
听来应是个极重大的节日，就连外边的宫女也都纷纷议论起来说是要出去看看。
我觉着身上有些沉重，便想让忆瑾给我卸点儿东西下来，忆瑾却是说什么也不让，我也不敢自个儿乱拿，怕弄得乱七八糟的。
这时忆瑾却是一声惊呼：“你别担心，待会儿你不用走过去，到了那儿呢，就让折兰带着你，若是累了就让他背着你抱着你都成啊！”
我听得好气又好笑，却也不能与她多说什么，只得敷衍着过去。
如此上了马车，当然说是马车当实则我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在拉这车。不过坐着倒是比人间的马车舒服许多。
而后车在一处喧闹之地停下，耳闻的皆是喧哗熙攘之声，也辨不清究竟有些什么，只是少不了叫卖的，其他的约莫就是女子的款笑盈盈与男子的议论纷纷吧。
我有些担忧地去拉忆瑾，却被身边的人吓了一跳。
“灵若姑娘，是我。”
我蹙眉：“你们何时调换的，怎么我都不知道……”
折兰也颇为无奈，叹道：“上车之前，这一路我们都不曾言语，你自然不知。”
我点点头，怪道方才忆瑾一路都不与我说话呢，原来是有这么一手准备。
“要下去看看吗？”折兰问道。
我想了想，还是点了头：“下去看看吧，也别辜负了她一番心意。”
折兰这便牵着我下车，在喧闹人群里晃荡起来。
“灵若姑娘，跟紧我。”折兰担心我丢了，便索性一手搂着一手牵着。
我垂首不言，仿若周身都安静下来，只剩下这一片沉寂的回忆。虽看不到这儿的景色，却也能略微猜到与人间庙会那会儿是有些相似的，无非多了些新奇东西，凡人成了鬼魂罢了。
虽有折兰护着，但身边的拥挤还是让我很是难过，尤其这会儿眼前一片黑暗，更是惶恐得不行。
“折兰……我们还是回去吧，这儿实在太多人了。”
折兰轻叹着劝我：“就快到了，这会儿回去也有些麻烦，不若我们先到前边的找个地方坐会儿可好？”
我想也是，我们虽然挤着挤着，但也走了这么久，若是逆着人群回去反而更不容易。便听从他的建议应了。
挤开喧闹的人群，折兰便将我带到一处坐下。
“待会儿有千鹤会，我去买几只纸鹤来，开始了便带你参加可好？”
我默了会儿，总觉着今日折兰实在太过温和，比之往常有些不同了。想来或是他想乘了忆瑾的愿，也让我欢喜些吧。
“好，你快去快回。”
折兰应着，又施法在我周身设了结界，这才离去。
只是这会儿就剩了我一个人，虽然知道折兰不会再扔下我，周身也有他布的结界，却仍是觉着担心害怕。我握紧了双手，又碰着藏在袖中的木梳。
“川弦。”我唤他。
“我在。”
我拿出木梳，心道等这次川弦的魂魄找回来，便也是该了断的时候了，不若就将这木梳也扔到那烈火里不留痕迹好了。
“你可感觉到那两魄的所在？”
“较之前更近了些。”
“那待会儿让折兰带我去四处看看。”
这厢说罢，折兰就已经回了来，他给了三只纸鹤与我，道是这纸鹤可以许愿也可以祈求缘分，到时将纸鹤放飞，若祈求缘分有飞在一块儿的，便会有人为之筹备隆重的婚宴。
我轻笑不言，总归这婚宴与我是没多大关系的。因而我便写了两个愿望，第一是早些完成任务，让他回来。第二是愿南宫安好。
这第三，却是怎么也想不出来了。
折兰在一边轻声道：“灵若姑娘，不若试试那姻缘，兴许会有个好的开始呢。”
我摇头：“这一世情劫就让我有如受千刀万剐了，何必再来一次呢。”
折兰笑道：“那一世是劫，你此时求的却是缘分啊。”
我拿着那纸鹤不知如何是好，折兰却已凑到我身边来，握着我的手不知写了什么。
“好了。”他轻笑。
我却怔住不知如何是好，而折兰只道：“不必担心，若是真有缘分也是好事儿，若是没有，也不过是没到时候罢了。”
“谢谢……”
“千鹤会开始了，我们快过去吧。”折兰笑着，拉了我往喧嚣处走去。
停下的时候，折兰将我护着说：“这儿人很多，跟着我千万别乱走。”
我失笑：“就是我想乱走也不敢啊，我现在什么都看不到……”
折兰默了，又拿过我手中的纸鹤。
“你看不到，我与你说便是。”折兰说着，便又将我往前带了些，“这儿有一片湖水，那湖中有一岛。湖中薄雾萦绕，又为月色迷蒙，看不清晰那岛的模样。他们说，那岛只在这千鹤会的时候出现，等明天卯日星君起了，那岛便会消失不见。”折兰说着，又牵了我的手道：“这纸鹤你要自己放飞，许愿的都会停在岛上，求缘分的若是成了便会飞回来，剩下的便落在湖中。”
他这说着，我便听得手中的纸鹤煽动翅膀的声音，随即纷纷飞走。
“等到明天就会有结果了。”
因折兰靠得太近，我便稍稍离开往前走了些。只是不想这往前一步就踩了个口，差点儿栽了下去，幸而折兰动作快，又将我拉了回来。只是让我狠狠撞在他身上，也不知有没有撞疼他。
“唔……折兰，你还好吗？”我老老实实的呆着不敢再多动了。
折兰却是笑道：“我没事，你别往前去了，再往前就要掉进湖里边了。”
我垂着脑袋不敢多说话，也只得安安静静呆着，有些不适应但想到这里这么多人，折兰也是为了护着我才如此，便也安了心。
此时湖面吹来凉风，我不禁缩了缩，这鬼界的风果真要比凡间的清凉许多。只是我这一番动作又引着折兰的注意，他便又将我搂紧了些。
“可是冷了？”
我忙摇头：“没事儿，我没事儿！”
折兰好笑道：“这种时候你就不要在意这些了。”
他这么一说，我反倒不好拒绝，只得继续垂首不言。
“灵若！？”
这声音的忽然出现让我一激灵，这是灵兮的声音啊！他们魍魉之界与鬼界有许多相似之处，想是他也听闻这般热闹，便跑来看看。
我循着灵兮的声音望去。
“看来魍魉之界里着实无趣，你这君上也跑来这儿了。”
灵兮过来拉了我的手道：“你怎地在这人怀里呢，你喜欢他？”
我叹了叹：“这儿人太多，又在湖边，折兰怕我挤着冷着便靠得近些。”
灵兮哼了哼说：“那我也化做男子模样护着你就好了，你这姑娘家的呆人家怀里算什么。”
我失笑：“那般的话你护着和他护着又有什么区别？”
“你这不就是不愿意嘛，在那我那儿的时候你就一直跟着他跑，可他还是把你丢弃了，你喜欢他做什么。”
我着实无奈，只得摇摇头不再说话。
“灵若，这人我看忒不靠谱了，你喜欢他倒不如喜欢我呢。”
这番说着，我便觉得灵兮那小手变得比我的手大了，想是他真的化作了男子模样。接着他便将我往那边拉去。
“诶……”我欲要挣脱灵兮，却被他抓得太紧，不禁心道：这孩子也忒乱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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