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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维卡妮洛低下头，只见自己的裙子已经红了一大片，连池子里水也染成了殷红色，她捂着肚子慢慢倒了下去、

　　　　好疼，好疼。



………【011　不是时候的孩子】………

　　　　你怀孕了。

　　　　赫尔德琳尖锐的说。“你来之前就怀了你之前丈夫的孩子，为什么向我隐瞒？”

　　　　维卡妮洛躺在床上，她看上去很虚弱，但是听到这个意外消息，她几乎要坐起来了。

　　　　赫尔德琳摁住她：“躺好。”

　　　　孩子？她怀孕了？那一定是阿夏德的了。

　　　　神啊，为什么在这个时候还要送给她一个孩子？

　　　　“那我的孩子有没有事？”她焦急的问到。

　　　　赫尔德琳瞥了她一眼，维卡妮洛从里面看到了同情。

　　　　“夫人应该关心下自己，怀孕的女人没法在这生存。”

　　　　维卡妮洛抓住女总管的大手：“您能不能帮我求求情，让我回家？我不想在这得，一秒钟也不想。“

　　　　女总管摇摇头：“您显然是没搞清楚自己现在的处境有多么糟糕。“

　　　　她想了想，决定告诉一件可怕的事。

　　　　“在这你怀孕的事传到冰霜王后的耳朵前，你最好让这个孩子彻底消失。“她没有说伟主，却说了一个陌生的名字。

　　　　“冰霜王后是伟主的王后，与伟主分享宝座上一半的权利。伟主所有的女人都归她管理，包括你。”

　　　　“那您帮我去求求她好不好？让她赶我走？”维卡妮洛天真的问到，然而却换来了女总管的一声叹息，她大手摸摸维卡妮洛的头：“您好好休息，我已经叫人准备好药了，等您喝了药一觉醒来，有些事可以当从来没发生过，不会疼太久的。”

　　　　可是等她回来的时，维卡妮洛已经从床上爬起来，并且翻到阳台上的栏杆的那一边去了。

　　　　尽管下面始终弥漫着浓厚的雾气，见不到底，但女总管知道有多高。

　　　　“夫人，请下来。”她尽量把语气放缓，以免吓到对方，她很怀疑那个娇气的女人可能抓不住栏杆太久。

　　　　“不！把药拿走。”从绝壁下吹来的风很大，维卡妮洛的脚渐渐冷得没什么知觉了。

　　　　“好，我拿走，你别动。”为了表示诚意，她随手把药进盆栽里，然后慢慢靠近。

　　　　“你别过来！”维卡妮洛又喊到。

　　　　“药已经倒掉了。”女总管摊开手说。

　　　　“我要回家。”

　　　　“你我都知道这不可能。”

　　　　“那我就跳下去！”

　　　　女总管沉默了下，然后把手抱在胸前。

　　　　“您跳吧……我不介意再换个小女孩伺候。”

　　　　“你说什么？”维卡妮洛睁大眼睛：“再说一次。”

　　　　“夫人，您姐姐从伟主身边逃走，您尚且要代替她来侍奉，如果您再试图用死来逃走，我没记错的话，您的女儿才三岁吧。”

　　　　维卡妮洛还没有想到自己跳下去的后果，趁着她分神的空当，赫尔德琳大手一下抓住她，把她从围栏那边拎了回来。

　　　　“现在乖乖进屋躺着，不要想逃走这种愚蠢的事了，否则连累了自己爱的人就追悔莫及了。”

　　　　“可是阿提纳斯走的时候也不曾想过我。”维卡妮洛坐在阳台上捂着脸伤心的哭着。“她就那么走了，我却要遭这些罪。”

　　　　为什么？凭什么？

　　　　这个晚上，她的哭声和泪水都被吹散在风中了，除了让她自己更伤心难过外便再没一点用处。



………【012　雄鹿与月】………

　　　　双生子之间的联系就像是镜子中的倒影，你知道她在那儿，但你永远不是她。

　　　　维卡妮洛的痛苦穿过无尽的迷雾，所有的泪水汇聚起来，成了一条蜿蜒的小溪，慢慢流淌进阿提纳斯的心中。

　　　　她们彼此看着对方，水中的倒影模模糊糊的晕开去。

　　　　阿提纳斯。

　　　　维卡妮洛。

　　　　为什么抛下我。

　　　　对不起。

　　　　为什么要让我遭遇不幸？

　　　　我爱你。

　　　　从维卡妮洛脸上滑下的一滴泪水打破了水面的宁静，一圈圈的水晕向外扩开去，过去的幻象都浮现其中。她们少年时一起去玩耍，学习，分享只属于彼此的秘密。那些过去是如此的美好，然而黑暗慢慢的从水底滋生出，水变得浑浊不堪。那些美好消失了，阿提纳斯听到了维卡妮洛的惨叫声。她在哀求着什么，哀求很快变成了断断续续的抽泣声，最后连哭的力气也没有了。

　　　　维卡妮洛？

　　　　一只大手突然从水中伸出来抓住阿提纳斯的脖子将她拽入水中，冰冷苦涩的水立刻呛进喉咙里。

　　　　她掉回了现实中。

　　　　然而这并没有令她好过一点，她不能顺畅的呼吸，肺里一点空气也没有，难过得要命。整个身体却像麻痹了一样，一动不能动。月光从繁茂的树冠中漏下来，她惊奇的发现，自己的身上多一些奇怪的小生物。它们个头还没人的膝盖高，又瘦又小的身体上顶着三角形的小脑袋，杂乱的浓眉下长鼻子勾着，这种生物的长相很阴险。

　　　　它们有的抓住她的脚，有的在她手边，叽里咕噜的说着她听不懂的低等语言。阿提纳斯突然意识到时它们让自己不能动弹的。

　　　　那些小怪取走了她身上看起来比较闪亮的饰品――耳环，项链、还有腰带上的金属亮片，为看得到这些亮晶晶的小物件它们互相推诿、追打着。

　　　　进入肺部、越来越少的空气让阿提纳斯感到窒息，她想动一根手指也做不到，张张嘴，嘴也被糊住了。就当她觉得自己快要被闷死了的时候，一声炸雷在她头顶响起，那些邪恶的小怪物一哄而散，全部消失了。

　　　　阿提纳斯躺在地上，她听到了一阵清脆的铃铛响声。从她的视角看过去，一只雄鹿慢慢走进她的视线，巨大的鹿角刚好将月亮架在中间。

　　　　月神。她张张嘴，却发不出声音来。

　　　　雄鹿用清亮的眼睛看着她，然后有声音说到：“别担心，我找到你了。”

　　　　阿提纳斯感觉到身上的束缚一下子被解开了，潮湿冷冽的空气再一次激烈的涌进身体。她不得不弓起背，身体抽搐着，几乎要把内脏都咳出来了，过了很久很久，她才渐渐平复下来。等她抬起头，雄鹿还站她面前，它的脖子上挂着一颗亮晶晶的铃铛，声音就是从那发出的。

　　　　而雄鹿的旁边，还站着一个黑皮肤的男人，他穿着镶嵌着金属片的皮甲，两把亮银色的月刃挎在腰侧，不知道是反射的月光，还是本身就是那种颜色。

　　　　那人见她恢复了，便上前来，向她伸出一只手。

　　　　“需要帮忙么？女士。”



………【013　月神的森林】………

　　　　“欢迎来到月亮森林。”黑皮肤的男人做出了简短的欢迎。

　　　　几头大大小小的鹿围在他的身边，他拍拍其中最漂亮的：“是它带我找到你的。”

　　　　阿提纳斯看了看雄鹿脖子的铃铛，微微颌首谢到：“谢谢。”

　　　　“女士，刚才那些小东西是森林中的劣精，有时候它们会做恶作剧，请别介意。这是它们抢走的……”他伸出拳头摊开，项链和耳环都在，连金属片也没少。

　　　　“我是阿提纳斯。请问您是……？”阿提纳斯接过首饰。

　　　　“我是月亮守卫之一，名字对于你来说没有意义。不过我可以告诉你我的名字，因为你是我见过最最漂亮的凡人了。”黑皮肤的男人笑到，他的牙齿很整齐，也很白。那张狭长的脸上，眼角长长的下垂着，笑起来像是新月。

　　　　阿提纳斯一生听过无数的赞美，但是这一次她感觉到脸有些微热。男人又说到：“我的名字是穆法罗。”

　　　　她默默把这个名字记在心里。

　　　　“你一定有很多疑问，请跟我来，让我为你引见白女士。”

　　　　大陆上的人都把月亮叫做白女士，因为她永远皎洁明亮。阿提纳斯知道是月神救了自己，但是即将亲自去面对侍奉的神灵，她觉得一阵惶恐。月亮守卫领着她在森林中前行，他们走在一条碎银色铺满的小路上，路的那一头连着一座纯白色的宫殿，正隐隐约约发出与月色一样的光来。

　　　　远远的，她看见月神站在她的月桂花园下面，一袭洁白的长袍子看上去很温和。他们踩在月桂花铺得厚厚的路上，穆法罗远远停住了，然后做了一个请的动作，让阿提纳斯独自过去。

　　　　阿提纳斯不知道该对月神说些什么，只能尽量放点慢走――膜拜石刻朗诵经文是一回事，但是面对神灵又是另一回事。好在月神先开口到：“不必拘礼，我的女祭司。在你来之前，我就注意很久了。我是露蜜安，你侍奉的神。”

　　　　她的声音既空灵又飘渺，像从另外一个世界传来，就算用耳朵也捕捉不住，。

　　　　阿提纳斯跪下了。

　　　　“对不起，我没有保住您的神殿，它被那个恶魔摧毁了。”

　　　　露蜜安又继续说到：“这不是你的错。”

　　　　女神伸手从树上摘下一支开满了花的桂枝。

　　　　阿提纳斯觉得手中似乎多了什么东西，她摊开手掌，那些月桂花已经在她手中。

　　　　“那个――恶魔……“女神顿了顿，似乎在想怎么称呼萨基亚，但她最终用了恶魔这两个字。

　　　　“他将会继续诱惑像你们一样优秀的凡间种族为他效力，这是他一贯的作风。等到了他得到了足够的奴仆后，黑暗大军就会建立起来，不但凡人世界，就连神国也会岌岌可危。“

　　　　“可是凡人没法对抗他呀，他们甚至没法抵抗他的诱惑。“阿提纳斯绝望的说。“他只要许诺力量与权力，凡人甚至不会拒绝。”

　　　　连她最睿智的朋友基尔诺瓦也……

　　　　“这样就放弃了么？贤者，你该庆幸萨基亚不能亲自对你们的世界动手。”月神走过来，阿提纳斯能看到她的长长的裙子了，一只月桂树枝伸到阿提纳斯眼前。

　　　　“你愿意成为我的使者，传播我的意志，让其他种族不受到恶魔的蛊惑么？”



………【014　月之桂冠】………

　　　　阿提纳斯抬头望向月神，露蜜安的脸庞被一层柔和的流光笼罩着，正对她微微一笑。

　　　　她感觉到心前所未有的平静，于是举起双手：“愿为您效劳，白女士。”

　　　　月神将月桂枝放到她上手心，然后柔声说到：“贤者，你要记住。之后的日子是艰难的，有人会怀疑你，甚至伤害你。那些黑暗中的秽物会不惜一切败坏你的名节，让世人误会你。你面前的这条路上，死亡与阴谋无处不在。”

　　　　你会害怕么？

　　　　阿提纳斯点点头，恐惧本来就是让凡人能生存下去的技能之一。她哀伤的说：“在面对恐惧时，我的族人却选择了变成恐惧本身。”

　　　　她痛恨自己力量太小，一个族人也救不到。

　　　　连妹妹也被――

　　　　都怪自己――

　　　　露蜜安将手轻轻放在她肩上：“贤者，不要让黑暗在你的心中埋下种子。无论是恐惧还是憎恶。”

　　　　阿提纳斯抬起眼望向月神，对方似乎轻轻的叹了一口气，继续说到；“很久很久以前，我们中最高洁的那个人也跟你一样……”

　　　　谁？像我？阿提纳斯疑惑不解的看着高贵的月亮化身，她正在娓娓道来。

　　　　“和你一样善恶分明，是世界上最有责任感的。然而，他是如此强硬，也是如此脆弱――当他认识到绝对的纯净根本不存在的时候……”

　　　　她没有再继续说下去，只是躬身亲吻了阿提纳斯的额头。

　　　　“记住，不要拒绝瑕疵，甚至污点。你只有了解黑暗，才能击败黑暗。”

　　　　月亮能够照亮黑暗，正是因为她深陷黑暗之中。

　　　　――现在，回到你的世界中去吧――

　　　　――我们很快会再见面的。――

　　　　阿提纳斯在一个陌生的海边醒来，有人把她放在干净柔软的沙子上，海水的声音有节律的拍打着沙滩，一遍又一遍；周围是如此的安静，除了她一个人也没有。她几乎能听到沙子里螃蟹用脚尖横着走的声音了。海的那一边，一轮明月正升在半空，沙滩被染上了一层碎银的颜色。

　　　　她觉得自己手中好像拿了什么东西，打开一看，一捧月桂花从指间纷纷落下。她依稀记得那个被香气环绕的梦，但是她也知道，等太阳升起后，她便会忘记得一干二净了。

　　　　她知道接下来自己该怎么做了。

　　　　现实和梦境一层层交替着。

　　　　在月光不能到达的黑暗中，维卡妮洛从昏迷中醒来，已经不太能分别自己到底是醒着，还是又掉进了下一层的噩梦中了。那个令她恐惧万分的男人现在正在她身上快活着，她昏迷了好几次，然后又疼醒过来。

　　　　没有人会救她。

　　　　没有。

　　　　绝望，莫过于此。



………【015　漫长的日子】………

　　　　一连好几个晚上，萨基亚都会派人来把维卡妮洛接走，折腾到天亮才放回来。他们之间似乎从不说话。对于虚弱的猎物，猎杀者往往会更加残忍，就算维卡妮洛就快死了，萨基亚也不准备放过她。

　　　　她跟背叛的阿提纳斯除了长得一模一样，就再没有一点相似的地方了。

　　　　萨基亚一开始只是把怒气发泄在她身上，但是这个叫维卡妮洛的女人也很特别――她虽柔弱，但是从骨子里却另有一种骄傲。她拒绝献媚，几乎不会讨好萨基亚。越是这样，萨基亚就越想看到她的痛苦和眼泪，听到她的哀求。

　　　　所以，他故意伤害她。

　　　　一开始，她确实会哭泣和求饶，但是等她明白萨基亚根本不会怜悯她的时候，她便放弃了。更很多时，她就像个没有生命的娃娃，机械的的迎合着。

　　　　无趣的母/狗。

　　　　萨基亚是这么称呼她的，这个称呼所带来的噩梦一直在很多年后都在伤害着维卡妮洛，但是在现在的萨基亚眼中，她只不过是一个用来撒气的物件。

　　　　而维卡妮洛也渐渐明白了自己的处境，赫尔德琳继续劝说她放弃肚子里的骨肉，但是她根本不听。好在萨基亚不是每个晚上都有时间玩弄女人，他的“事业”总是最重要的，所以他不会经常呆在“家”里，这也就决定了他从来不会连续好几天停留在同一个女人的身上。

　　　　现在，这个惯例被打破了。

　　　　维卡妮洛浑然不知这其中的差别，赫尔德琳却敏锐的察觉到了。只是现在押宝还为时过早，她需要耐心的再观察一段时间。

　　　　而维卡妮洛肚子里的孩子始终是最大的障碍，没人敢拿这种事去烦萨基亚。但是如果被冰霜王后注意到，那一切就说不准了。

　　　　自从受到羞辱后，维卡妮洛便不肯再去参加晚宴，刚好她的身体健康状态确实不佳――赫尔德琳以健康的理由替维卡妮洛回绝了宴会的邀请，以至于接下来的日子变得非常漫长而无聊。每天晚上的宴会是以霜后的名义举办的，王后总要做做样子，好让她丈夫的其他女人有事可做，但是她本人则是不会去的。

　　　　对于其他的女人来说，伟主没有想起她们的时候，她们可以结伴在花园里游玩，那里什么东西都有，只要你能想得到。但维卡妮洛却不愿意到她们中间去――若她还是在原来的家里，就可以教自己三岁大的女儿写字，也可以在自己的花园里尽情和女伴玩耍。

　　　　现在她只愿意呆在自己的房间里，或者坐在阳台上，望着下面无尽的雾，一天的时间便溜过去了。

　　　　但是有的时候，你不去找麻烦，麻烦却会找上门来。

　　　　转眼间就到了英灵殿中的大日子――冰霜王后的生日。这是这个空旷庞大的建筑唯一可以庆贺的事了。因为这里既没有孩子诞生，女主人也只有冰霜王后一人而已。

　　　　维卡妮洛拿到邀请函看了看，便丢到一边。

　　　　“我不去。”



………【016　变成她】………

　　　　英灵殿是数十座宫殿群落的总称，除了坐落在地上的那一部分外，更多的宫殿是浮在半空中的，它们层层叠叠，却不会彼此撞到一起去，传说在底下也有被废弃的一大片宫殿群，但是已经很久没人下去过了。

　　　　冰霜王后住在高层的浮空神殿中，只有在她生日宴会的那天，她才会走出宫殿到地面来。

　　　　萨基亚的其他女人们大多都住在地上的宫殿里，奇怪的是维卡妮洛却不在，她也住在一座小型浮空神殿里，所以她的阳台往下就是云气，从来看不到地面。

　　　　反正这座小神殿原本是给她姐姐准备的，维卡妮洛想。

　　　　王后的生日宴会从一个月前就开始准备了，没有特别邀请谁，因为在宫殿里每个侍奉伟主的女人都有资格获得。

　　　　赫尔德琳把请柬捡起来：“夫人，您必须去。”

　　　　“我不去，如果因为这个得罪了谁，那就让她杀了我好了。”她把小狗马普抱在怀里逗逗，满不在乎的样子。

　　　　“在这里有比死更可怕的东西。”

　　　　“不管你怎么说，就这样了。”

　　　　赫尔德琳眯起眼睛：“如果您是阿提纳斯，您可以不去。但是您不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