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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一”（）　
下水道比杰弗瑞想象的要深一点，有近十米。不过杰弗瑞早已经不再是那个会被普通狗欺负的小猫了，稳稳落到地上。

　　　　因为城里很久没有下雨的缘故，杰弗瑞的脚下踩着的是厚厚的，干燥的尘土。

　　　　杰弗瑞抬头看了看头顶方形的水沟盖板，灰色的天空被分成一个个小长条，洒下微弱的光亮。

　　　　这些光亮只能照射到通道内一个小小的范围，远一点的地方都处在浓重的黑暗之中。不过杰弗瑞并不需要什么光亮，他可以在完全漆黑的状况下视物。

　　　　下水道是一个圆形的，光滑的铁皮管道，杰弗瑞试着向上爬了一段距离，根本没法到达盖板位置。事实上，最多到达弧形管壁的二分之一处，要想再往上，除非猫肉垫上长出吸盘。

　　　　虽然已经没办法从进来的地方出去，但是杰弗瑞丝毫不担心自己出不去，大不了直接用克拉克空间传送阵直接回到黛伯拉身边。

　　　　既然已经下来了，杰弗瑞索性朝着‘一’发出臭味的地方走去。在下到下水道后，这种臭味浓厚了许多。

　　　　不时有苍蝇和老鼠从杰弗瑞身边窜过，朝着气味的发散出飞去。这里的老鼠似乎不怕猫，完全无视杰弗瑞的存在，有时还会撞到他的脚。

　　　　杰弗瑞试图拦住一只老鼠，问它点问题，结果那家伙直接咬了猫脚一口。

　　　　铁皮蜻蜓在杰弗瑞前面近一百米处吃苍蝇，一口一个，根本没有发现身后的克拉兹猫。走了大概有二十分钟，铁皮蜻蜓才停下进食，转身想要从来时的盖板出去，结果发现了身后的杰弗瑞。

　　　　“下午好，小蜻蜓。”杰弗瑞招呼道。

　　　　铁皮蜻蜓触角动了动，飞向杰弗瑞，在围着他脑袋转了一周后，停在他脑袋上的毛里。

　　　　前方除了愈发浓烈的臭味，还有水声传来。十分钟后，一个岔路口出现在杰弗瑞的面前，左边依然是干燥的，布满尘土的圆形铁皮通道。

　　　　右边则是砖石砌成的拱形通道，要比杰弗瑞现在所在的通道深一点，里面满是油腻腻，脏兮兮的污水。污水面略低于铁皮通道的最低处。

　　　　杰弗瑞可以清晰地嗅到“一”的臭味正是来源于右边布满污水的通道。他甚至听到了“一”稳定而悠长的呼吸。杰弗瑞觉得“一”此时正在睡觉。

　　　　看着污水，杰弗瑞皱起了眉。他不太喜欢水，更不想进到这么脏的水里。但是“一”又在不远处，不去看一眼总觉得不甘心。

　　　　正犹豫着，一只小老鼠从杰弗瑞脚边窜过，朝着右边的通道跑去。它并没有直接淌入污水中，而是顺着污水的最右侧的墙壁朝前奔去。

　　　　杰弗瑞仔细看了看，发现在最右侧的墙壁上，靠近水面的地方，有一层砖石和其他砖石的砌法不一样，由宽面朝外改为短面朝外，以至于每块砖石都有一道一指宽的小凸起，连起来变成了一道小小的道路。

　　　　不过，污水并非静止不动，而是左右荡漾着的，所以不时有水荡到小道上，将它淹没。走小道依然会脏到杰弗瑞的脚。但是相比整个身子都湿漉漉脏兮兮的，只是脚变湿，完全在克拉兹猫的接受范围之内。

　　　　于是，杰弗瑞踏上了一指宽的小道，以无比优雅的姿势，慢悠悠地朝前走去。杰弗瑞体型颇大，走得又慢，所以后面不时有老鼠撞到他的脚。在被咬了两次后，但凡听到身后的老鼠靠近，杰弗瑞直接将它们踢下水沟。

　　　　这条通道并不是笔直的，而是朝右弯曲。在转了一百八十度的弯后，又是一道岔路口出现在眼前。

　　　　此时在走的这条路继续向右弯曲着。在视线可及处，杰弗瑞可以看到有一个位于墙壁中上方，和杰弗瑞身躯差不多大小的通道正在不断朝这条通道排放污水。

　　　　左边的通道同样是拱形顶，下面是平坦的砖石地面，地面比水面高了约半米。整条通道以比这条通道小一点的角度向右倾斜。

　　　　臭味和平稳而悠长的呼吸声非常清晰。事实上，那条通道还有着淡淡的黄光溢出，一小块黑影投射在墙面上。苍蝇和老鼠越发多了起来。

　　　　杰弗瑞跳到左边的通道内，小心翼翼地朝着“一”移动，在转过通道内一个小小的弧度后。杰弗瑞率先看到一坨很大的屎，黑褐色的，上面盯着许多苍蝇。

　　　　杰弗瑞脑袋上的铁皮蜻蜓动了动，不过兴许是吃饱的缘故，并没有飞过去，而是继续待在猫脑袋上。

　　　　墙壁的黑影已经变得巨大起来，最高处几乎到达了拱形顶上。

　　　　再次走了十几步后，一个崭新的世界出现在杰弗瑞面前。非常多的屎，堆到了墙壁的三分之一处。而在屎堆的最上面，有些会发光的，金黄色的屎块。

　　　　许多老鼠正在抢吃这些金黄色的屎块。这些凶残的老鼠红着眼，叫喊着，为了得到屎块，相互撕咬。不停有抢食失败的老鼠被咬死，开膛破肚，凄惨地滚下屎堆，被苍蝇盯上。

　　　　杰弗瑞熟悉的味道，实际上正是从这些金黄色的屎块上传出的。它们虽然具备了黄金颜色，但依然是屎，比较硬的屎，杰弗瑞听到老鼠们咬在屎块上，清脆地“咯嘣”声，就像在吃坚果。

　　　　奥斯卡和昆汀的实验确实只完成了一半，“一”的屎有些黄金的特色，但是本质上还不是黄金。黄金色的屎是没有办法在市面上流通的，哪怕会发光。

　　　　老鼠们吃得很欢快，像是这些黄金色的屎是什么稀世美味，但是杰弗瑞可没有去尝一口的欲望。他的视线越过老鼠，一个巨大的身体出现在他眼前。

　　　　“一”的背部几乎和屎堆齐平，应该是由铁皮蜻蜓同款材质铁皮制成，呈现出同样的青灰色。在屎堆的遮挡下，杰弗瑞也只能看到“一”的背部。熟睡中的“一”背部有规律地起伏着。而通过墙上有些扭曲的影子，杰弗瑞判断出“一”有小半间十六平米的屋子那么大。

　　　　突然，“一”动了一下，一股巨大的声音自它体内响起。声音非常大，墙壁上都被震落了一些灰尘。

　　　　正在杰弗瑞以为“一”醒过来，犹豫着要不要暂时躲一下的时候，一股金黄色的气体从“一”的升尾部起，发出杰弗瑞熟悉的，臭臭的屎味。

　　　　似乎，它只是放了屁。杰弗瑞屏住呼吸，向后退了两步。

第75章　再遇（）　
放过屁后，“一”继续沉睡中。但是它放出的金黄色的屁，却让屎堆上的老鼠们愈加疯狂。它们为了爬入金黄色的烟雾之中，厮打得更加激烈。

　　　　这团烟雾以极慢的速度膨胀着，稀释着，味道久久不散。

　　　　为了自己的鼻子着想，杰弗瑞先退到了通道口，小口呼吸两下。空气中浓烈的臭味让他顿时心生退意。或许，是时候出去，然后把“一”的所在地告诉奥斯卡。又或许，可以试着和“一”交流一下，让它去找奥斯卡和昆汀，不要再去伤害无辜的人。

　　　　杰弗瑞皱了皱眉毛，他是同情那些无辜遭受灾难的生物的，不管是“一”还是索拉尔的餐馆里的受害者。同时，他也不希望自己生活的城市陷入混乱。

　　　　杰弗瑞觉得，最好的解决办法是让奥斯卡、昆汀和“一”三个生物之间进行交流。而他们之间的交流除了最粗暴的肢体碰撞，大概也没什么更好的形式了。但是进行粗暴交流并不是杰弗瑞的目的，他更希望温和的语言交流，比如“一”承诺不再伤人，两名人类也不会再伤害“一”……

　　　　不过，这种和平的景象肯定不会出现。杰弗瑞叹了口气，思考真的是件伤脑筋的事情。心烦意乱的克拉兹猫决定不再干预这件事情，任其自由发展，他现在想回到黛博拉身边吃点东西，睡一觉。

　　　　正在此时，脚步声远远传来，并非是杰弗瑞来时的道路，而是在“一”的另外一边。

　　　　杰弗瑞动了动耳朵，熟悉的声音传来。

　　　　“那些家伙真是蠢的可以，桀桀。”声音嘶哑，杰弗瑞的脑海里迅速浮现出一个死鱼眼的小孩模样。

　　　　是那个恶魔！杰弗瑞的瞳孔瞬间扩张，心脏不受控制地迅速跳动起来。

　　　　“那个地精，他竟然不打算联络人类的护卫队，还说什么他来保护地精区的安全。桀桀。其他地精竟然听信了他的屁话！那些可怜的小东西还不知道他们在对抗什么。还有那个人类魔法师，见鬼，那么一大把年纪了，竟然只有三级，天赋真是低的可怜。要是在地狱，他已经被当做强者的食物吃掉了。哦，你们圣光教廷似乎也有杀死不合格弱者的传统，倒是和我们很像呢。或许，下次你们可以把不合格的弱者给我们，不要浪费嘛。”兰迪一直喋喋不休。

　　　　和杰弗瑞一样，他们也在关注“一”的两个原主人的动静。他们刚刚偷听完地精议事会议员们的会议，昆汀将此事大包大揽。其他议员对此没什么意见，他们更关心自己的发明和公司。人类区和地精区的交界处本来就是事故多发区，虽然这次看起来有点诡异，有点恐怖，但还上升不到威胁议员自身利益的程度。既然如此，有人主动提出要去解决这件事，那就让他去做好了。

　　　　昆汀想破脑袋也想不出，谁会偷走此时还无法创造出黄金的实验半成品。他在魔法师协会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小魔法师，管理一些其他强大魔法师不想管的琐事，没什么敌人，也没人知道他暗地里一直在琢磨炼金术。

　　　　“你们也不怕噎死。”伊格纳兹幽幽道：“他们虽然弱，但是灵魂是带有圣光的。”

　　　　兰迪沉默了一会儿，又道：“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在城市里宣告恶魔的存在，我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吞食他们的恐惧，积聚力量，好让我的本体降临。这具身体真的又丑陋又弱小，我无时无刻不想撕烂他。”

　　　　“等今天干完后，我们便可以悄悄搞些流言，让你好进行吞食。”伊格纳兹道：“希望那个地精多蠢一会儿。他越蠢，我们成功的希望就越大。”

　　　　奥斯卡和昆汀不敢暴露“一”的存在，特别是在“一”凶性大发，导致人员死伤后。因为“一”的外表是如此明显的地精的杰作，一旦暴露，找到它的主人，它的实验者只是时间问题。奥斯卡和昆汀不愿承担随之而来的可怕后果，只好自己想办法解决掉“一”。而他们的行为，恰恰给了真正的阴谋者们机会。

　　　　伊格纳兹和兰迪越走越近，杰弗瑞已经躲回到另一条通道，那道一指宽的小道上。在回去和继续偷听中，杰弗瑞选择了后者。

　　　　因为这两个家伙的出现，意味着事情从单纯的实验对象和实验者冲突的简单事件，变成了凯南城有可能面临空前灾难的超危险事件。

　　　　有圣光教廷，有恶魔，比彻国便是前车之鉴。杰弗瑞可不想自己刚刚享受了不久的新生活被毁于一旦。

　　　　“这家伙，真的可以产黄金呢。早知道，我们应该等他们实验完再偷过来。”兰迪惋惜道。

　　　　两人已经走到了“一”前方不远处。苍蝇和老鼠们似乎感觉到了他们身上所散发出来的危险气息，一哄而散。

　　　　在苍蝇和老鼠们的喧闹声中，伊格纳兹开口道：“我们该换块地方了，这里太臭。”

　　　　“这家伙真是能拉，不过一天功夫，屎就堆了这么多。”兰迪道。

　　　　“把他唤醒吧。去我们今晚要行动的那栋楼的下水道。”

　　　　“你还使唤上我了。”兰迪有些不爽。

　　　　“因为我比你能耐，如果不是我，你早死在那个餐馆了。”伊格纳兹略带讥讽道。

　　　　“你信不信等我本体降临，把你撕成碎片。”兰迪语气阴沉。

　　　　“那也得等你本体能够降临，在那之前，你得听我的。”

　　　　沉默了一会儿，兰迪再次开口，语气略带轻松，“听你的。但是，不知道你有没有嗅到——”

　　　　“什么？”

　　　　“恐惧。”

　　　　伊格纳兹没有说话。

　　　　杰弗瑞使劲屏住呼吸，他总觉得那个小恶魔突然说的那句莫名其妙的话是在指自己。他嗅到自己的恐惧了吗？就像自己能够听到他们说话。可是，他并没有办法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啊。

　　　　念及此处，杰弗瑞下意识地朝前挪动了两下，同时心里抱着暗暗的期望，期望他们什么都没有发现。

　　　　“真是激烈的心跳声。我居然没有注意到。”伊格纳兹开口了，声音朝着杰弗瑞快速接近中，“不知道是哪位朋友？”

　　　　话音没落，已经来到了水沟前。

第76章　垃圾（）　
水沟边空空如也，激烈的心跳声几乎在一瞬间从伊格纳兹的耳边消失。伊格纳兹没有杰弗瑞那么强大的听力，所以有那么一瞬间他几乎以为，所谓的心跳声，不过是自己产生了某种错觉。

　　　　但是水沟对侧，水面上荡起的不规则波纹却在提醒伊格纳兹，这里刚刚确实有个人在偷听他们对话。视线微微下移，伊格纳兹的目光顿时凝注了。

　　　　地面上有一串明显不同于老鼠们的梅花脚印，看形状，很容易看出是猫的。伊格纳兹首先想到的便是一个多星期前，那个女魔法师的白猫。

　　　　他还记得，在他即将杀死女魔法师的那一刻，一直跟在女魔法师旁边的白猫忽然冲出，挡住了自己的剑。其后，那只白猫的伤口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起来。那幕有些匪夷所思的景象，伊格纳兹记忆犹新。

　　　　所以，在看到猫脚印的一瞬间，伊格纳兹便将目标锁定为杰弗瑞。

　　　　从伊格纳兹注意到猫脚印，到从猫脚印想到杰弗瑞，这些不过是瞬间的想法。他的身体早已顺着水波的痕迹追了上去。

　　　　伊格纳兹自然走不了那条一指宽的小道。他直接跳进半腿高的水沟，趟水前进。

　　　　伊格纳兹的速度来和杰弗瑞相差无几，但是水里前进拖慢了他的速度，所以在下一个岔路口，伊格纳兹追丢了杰弗瑞。这种两边都是水沟的岔路口完全无法用脚印来判断，再加上水面上已经丝毫不见不规则的波纹，伊格纳兹已经没有办法判断杰弗瑞到底去了哪里。

　　　　但是他依然执着地选择了一个方向，再次追出一个岔路口。这次，知道追踪无望的伊格纳兹无奈选择放弃，阴沉着脸，带着一丝丝对自己的判断的怀疑，朝回走。

　　　　此时，杰弗瑞已经躺在一块海滩上，喘着气晒太阳了。

　　　　在伊格纳兹开口的一瞬间，杰弗瑞便拼了命向前奔去，最后随着流水奔进海里，然后爬上了这块下水道入海口旁的小海滩。

　　　　这是一块只有一间屋子大小的类三角形海滩，由粗糙的石头构成，没有丝毫价值，所以也没有人影。

　　　　“真是可怕呢。”杰弗瑞有些惊魂未定。

　　　　铁皮蜻蜓盘旋在他的眼前，两只触角上下点动，似乎是在认同杰弗瑞的话。

　　　　“也不知道那个家伙有没有追来，我们还是快点走吧。”

　　　　在喘了几口气后，杰弗瑞也顾不得晒干湿掉的毛，带着铁皮蜻蜓顺着悬崖上天然的小道，再次回到岸上。

　　　　这是一片破败的居民区，几乎走遍过全城的杰弗瑞却从没见过这块地方。他有些惊奇地打量着。

　　　　几根棍子作支撑，加上一大块布、渔网、干草、铁片之类的混合物作顶，便是一栋房子。这些看上去随时会倾倒的破房子构成了这片居民区的基本模样。

　　　　地上到处是被踩得稀巴烂的食物残渣、排泄物之类，臭气比下水道不遑多让。而这片小区除了吸溜着鼻涕的肮脏小孩，双眼浑浊无神的老人，还有成人指甲盖大的苍蝇，害了病皮包骨头的猫猫狗狗，停在屋顶上的乌鸦……

　　　　杰弗瑞的出现开始只是吸引在地上找吃的某只癞皮狗的眼神。

　　　　那只黄色的，身上的毛秃了好几块的狗直勾勾看着杰弗瑞，一双眼里闪烁着绿光，微张着嘴，露出黄色的丑陋的牙齿，口水慢慢滴落。

　　　　很快，越来越多的眼睛都开始注意到杰弗瑞，露出和黄色癞皮狗一样的神情。

　　　　“胖猫，食物。”

　　　　杰弗瑞也没分清是谁开得口，总之在这一声饱含激动的叫声后，这个小区的所有生物，人类也好，狗也好，他们疯狂地朝着杰弗瑞扑过来。

　　　　于是，刚刚经历了逃跑的杰弗瑞不得不再次逃跑起来。再以无人可及的速度横穿过小区后，一座巨大的垃圾山出现在杰弗瑞面前。

　　　　这似乎是全城的废物倾倒处，各种家具、衣服、装饰品等等，堆积在一起。山上，有不少人影在活动，应该是在拾荒。

　　　　垃圾村的骚动引起了这些垃圾山拾荒者的注意。那些全身包的严严实实，背上背着一口大袋子的拾荒者转过身，直勾勾地望着奔跑在最前面的杰弗瑞。

　　　　不过以杰弗瑞的速度，在这些拾荒者有所动作之前，他已经寻到了一条人最少的道路，翻越了垃圾山。

　　　　垃圾山的另一面有一条相当宽的道路，道路过去是一堵足有十五米高的城墙。杰弗瑞四周看了一眼，发现这样的城墙三面都有，垃圾村和垃圾山被隔绝在真正的凯南城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