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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雪-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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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子
人在这个世界是太过渺小的存在，便犹如融入大海中的一滴水，无痕无迹。所有的感情，都只发生在我们自己心里。没有人会倾听你，没有人会理解你，更加没有人会在意你。我们……注定这样孤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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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为了方便大家阅读，故而含紫将广东话对白尽数用国语代替^_^）
“朱曜纪1990年生于香港旺角，中文名字冷汐昀，英文名阿Rain。老爸叫冷俊龙，是个小警员，97年脱离警署，瞒着她老婆和女儿跟了飞哥，在旺角管一个场子，实际上是被他头儿派去做卧底。她老婆发觉后，一怒之下带着女儿跟他老大跑了……”光线昏暗的办公室内，一个年轻的便衣警员指着幻灯片中一个警校女学生的资料，对上司恭敬地陈述着对方的身世。
“这样说来，她老爸当年就是卧底……”另一个略年长的声音迟疑了一刻，沉声问，“你说他女儿再干这行，难道不会被他们怀疑？”
“头儿先别急，还没说完呢。”顿了顿，年轻警员继续叙述。
“03年，也就是在阿Rain十四岁那年，被她老爸——确切来说，是继父……*了。”年轻的便衣警员的声音依然十分平静，语气中有种司空见惯般的淡然与冷漠。
然而年长警官却略略沉默了片刻，方有些感叹般地轻轻叹了口气：“这个女孩的身世……真是……复杂得很啊……”
“是的。”年轻警员依旧维持着平静的语气，淡淡说道，“所以，她的背景使她更适合去完成这个任务——头儿难道觉得不是吗？”
年长警官的眼神微微闪烁了一下，又沉默了一刻，方问道：“后来呢？”
“后来……”年轻的便衣警员微微叹了口气，“后来她亲老爸是卧底的消息被爆，飞哥找人做掉了她亲老爸，还把她妈也……”
他没有再说下去，只是无声地用手比划了一个手势，年长警官的脸色又微微变了一下，随即问：“那么阿Rain……”
“阿Rain是在孤儿院长大的。”便衣警员点头肯定了上司的猜测，随即叹了口气，补充道，“在念国中时，阿Rain交了个男友，叫徐嘉宁，英文名Vincent。这小子十八岁时撇下阿Rain，独自去了英国念大学，那年阿Rain才十六岁，刚考入香港警校……”
“应该是个很聪明、很要强的孩子呀，你看她各科的成绩，都很优秀呢……”年长警官微微沉吟着，垂目望向电脑中的资料，鹰隼般的目光不经意地浏览着学员档案中那一行行密密麻麻的文字，忽地微微一变。
“冷汐昀，十四岁被继父*，然后……继父被雷电击死？！”年长的警官喃喃念着这段话，语音不由微微一颤。
“是的。”年轻警员却依旧见怪不见怪地微微一笑，补充道，“那是一宗十分离奇的案子呢，当年甚至曾上了新闻头条……那时候我就在旺角警署做事，这桩案子还是我办理的……当年，被警署看管了半年后，冷汐昀无罪释放。”
“……”一声悠长的叹息滑过年长警官的嘴角，他凝视着电脑中那个十九岁警校女学生出奇美丽的脸孔，手指在液晶屏上无声地按了一下，看着一圈水纹缓缓漾散开，忽地自语般喃喃道，“这么年轻的女孩子……要她成为全香港第一个女卧底吗？……”
然而，只是一刻，他眼里的神色便即平复下来，恢复了贯日的冷酷，淡淡命令道：“阿Ray。”
“Yes，Sir。”
“你去把她叫来吧……若是那孩子也愿意的话，改日吩咐扫黄组的兄弟们罩着她。”
“Yes，Sir！”
这是在冷汐昀离开警校的一周前，在香港西九龙某家警署的会议室里发生的一段对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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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年前，香港国际机场。
“各位旅客请注意，您乘坐的飞往伦敦的AK…9400次航班现在开始登机，请您从22号登机口上飞机。”
“各位旅客请注意，您乘坐的飞往伦敦的AK…9400次航班……”
当机场催促登机的广播第二次重复之时，中年贵妇轻轻摸了摸儿子的头，轻声提醒：“Vincent，上机了。”
坐在母亲身边的少年穿一件雪一般亮白的高领丝绸衬衫，下穿一条蓝色休闲裤，一头短发梳理得很整齐，喷了淡淡的古龙香水。少年面容俊秀清朗，轮廓分明的脸上，一双眼睛神光照人，泛动着宛如古泉般温柔而深沉的光泽。
“Vincent，上机了。”人潮如流的机场里，催促登机的广播声还在继续。母亲见儿子依旧抿紧了唇，一语不出，不由有些焦急地再度催促道。
那个英文名叫“Vincent”的中国少年抬起脸看着母亲，薄薄的唇角轻轻牵出一个笑意，恳求道：“Mammy，请再多等一分钟吧。”
母亲看着儿子执拗的眼神，摇头微微叹息，却没有再说话。
这一刹，少年平静淡定的脸色终于有些焦急了起来，目光恍惚地在机场如潮的人流中急密地搜寻着——然而，人头耸动的机场里，万千张脸孔在眼前重叠移幻，却没有一张是他所熟悉的。
他轻轻叹了口气，下意识地垂眸望了一眼自己手腕上那只银质金属表，终于挽起母亲的胳膊，柔然笑道：“Mammy，我们走吧。”话未说完，已率先迈开了脚步。
母亲宠溺地为儿子提起一箱行李，迟疑了一刻后，终于有些歉然地低声说道：“Vincent，Mammy知道你很喜欢那个女孩子……” 她顿了顿，轻轻叹了口气，“可是，你知道的，你Daddy……”
“我知道的，Mammy。”儿子微微侧首，给了母亲一个安慰的笑容，那个温柔的笑容凝结在他清秀的脸上，看去却透着几分难以形容的苦涩，“我知道，Daddy不喜欢我跟阿Rain在一起，所以才把我送去英国的，是么？”
母亲张了张口，却是无言，神色一时显得有些局促。
不等母亲再度开口，儿子便微笑着将手搭向母亲的肩膀，轻声安慰：“Mammy，我知道你已经尽力劝过父亲了……所以，您不必再为此而自责什么。”
“Vincent……”母亲迟疑着，终于悄悄凝干了眸中的泪光，凝视着儿子双眼，坦然说道，“其实，在Mammy年轻的时候，也曾经爱过一个男人，他是Mammy大学的同学……”
少年没有答话，只是沉默地静静等待母亲将话说下去。
就见母亲踌躇了一刻，终于轻轻扯动嘴角，勉强笑了一笑：“可是，最终却因为家人的排斥，分别为我们安排了各自的婚姻……”
少年默默凝视着母亲，没有再多说些什么。从母亲犹自含泪的笑容下，他可以感觉出，母亲这些年生活得并不如外人所见到的那样幸福。
“所以，Vincent——我最爱的儿子。”母亲忽然伸臂抱住了他，“Mammy希望你不要再重蹈我的覆辙，能够勇敢去追求自己的幸福……
“——知道吗？只要你们是真心相爱的，就没有什么能够分开你们——距离不能，时间也不能。”
她轻轻擦干眼角再度渗出的泪水，松开儿子的双臂，温然笑望着儿子：“Vincent，Mammy和那个女孩会等你从英国回来……一帆风顺。”
二人此际已经走到了登机口，儿子从母亲手中接过行李，再度轻轻拥抱了一下母亲，在她耳旁启唇低语，“再见，Mammy。”
此刻，在登机口相拥作别的两母子都没有看见，在机场外，一双明澈而清冷的眸子正透过洁净的玻璃窗和机场内密集如潮的人流，深深凝视着这对母子。
“Vincent，再见。”身穿绯红色短袖的少女手握摩托车扶手，目光凝定在那个渐渐消失在人海中的少年的背影上，朱唇轻轻翕合，无声地吐出这几个字——有泪光在她清透的眼底无声凝聚，旋又渐渐隐去。
看着那架洁白的“巨鸟”缓缓升上天空，她对着高空轻轻挥手，仿佛是对那个看不见的人默默作别——一滴晶亮的泪水，终于沿着她清丽的双颊如珠线般滚落。
“Vincent，再见……I love you……”
极轻极轻的声音自少女唇角吐出——轻到周围过往行人中没有一个听见这句仅仅发自于这个孤单少女内心的独白。
一 锦样年华水样流
我那时只是遵循心中愿想而行，并不曾知道，某个不经意的决定，已逆转了我一生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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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汐昀同学，我们看过你的资料，知道你在警校各科成绩都很优秀，每次模拟行动也都表现得十分出色。”中年警官沉稳的声音在头顶徐徐说道。
“多谢李Sir夸奖，我将再接再厉，争取早日升入警队，为西九龙警署效力，成为您得力的部下！”虽不解这位警官深夜将自己召入警署、夸赞自己这番话的用意何在，然而冷汐昀只是恭谨而肃穆地举手齐额，向着面前这位自己自幼敬慕的“英雄”行了一个端正的军礼。
面前的这个中年男子——西九龙重案组警官李Sir，她曾在报纸上多次得见他屡破大案、功勋累累的新闻，她一直希望自己有一日也能加入西九龙重案组，以女子之身，成为如同李Sir那样的英雄。
这个少女虽然只有十八岁，然而由于提早上学的原因，如今已在警校念二年级。然而少女那淡定而无畏的目光，让这位在人龙混杂的警署沉浮多年、阅人无数的警长眼中也不禁流露出了由衷的惊叹与欣赏。
就见李警官侧过脸，微微沉吟了一刻，终于缓缓开口问：“那么，冷汐昀同学，加入西九龙重案组是你的梦想吗？”
警校少女微微怔了一怔，似是不解他因何而有此一问。然而，却只是毫不迟疑地脱口，响亮地回答了一字：“是！”
李警官回过头来，定睛看了她一刻，深不见底的眸子里恍惚掠过一个隐秘的笑意，随即肃容问道：“那么，理由呢？”
冷汐昀微微一愣，一时没有理解过来他话中之意。
便见李警官脸色蓦然沉了下去，冷冷问道：“你为什么会有这个理想——为了名，为了钱，还是……为了别的什么理由？”
“为了亲自逮捕、惩治那些不法分子！”这次，冷汐昀没有再迟疑，坚定而响亮地回答。
“是吗？我明白了。”李警官淡淡颔首，顿了一顿，突然直盯着少女的双眼，一双锐利的眸子幽幽闪动，一语直戳她心中要害，“其实，你看不起你生父，所以你是希望成为你父亲想成为、却未有机会能成为的那样的人——是么？”
“……”少女沉默了一瞬，忽然垂下双眸，清凌凌的声音里泛起了一丝难察觉的颤抖，唇边掠过一个微微的苦笑，“是的，李Sir……我要以我的功勋，去悼念我那个死得不明不白的、九泉之下的父亲。”
——“父亲”这两个字，她说得很轻，语气中仿佛蕴含着一种难以言表的忧伤，然而在回答这句话时，她低垂的眸底，目光却极其复杂地闪烁不定。
然而李警官并没有给她失神的机会，再度冷冷发问道：“那么，你愿意去做你父亲生前未做完的事情吗？你能保证你可以完成他生前未能完成的那个任务吗？”
对方话音才落，冷汐昀顿然如遭电袭，身子刹那间颤了一下，仿佛被这句话触动了什么不堪回首的记忆，俏丽的脸上渐渐褪尽了血色。
“是不敢吗？”那个冰冷而严肃的声音渐渐凌厉了起来。
“我……”手指微微蜷紧，再度缓缓放开，冷汐昀紧闭了一下唇，终于努力将那个字说出口，“……敢。”
中年警官终于没有再开口，目光上下打量着这个身世凄凉的少女，眸中神采微微闪烁着，仿佛欲要说些什么，最终却只是无言地叹了一口气。
就见少女突然抬起双眸，目光清亮如镜，清丽的脸上此刻已隐藏了所有情绪，只是平静地开口问道：“那么，李Sir，请问您要交派给我什么任务？”
李警官凝视着面前这个才刚刚成人不久的女孩，眸底隐约露出一丝赞许的笑意。
……
**************
“冷汐昀，作为一个接受过正规训练的警校学生，你违反校规，不仅在学校挑起事端，和同学打架，更顶撞师长，严重违反了警校的纪律。作为纪律严格的培育警队精英的香港皇家警校，我们已经不能再留你在此了，希望你从此能够收束自己心性——作为你曾经的师长，我们希望你在离开警校之后，仍旧会有一番作为。”
“同学们，你们要以冷汐昀同学之事为诫，谨守警校校规。警队是一个团结的部队，你们要敬爱你们的同学，尊敬你们的师长，才不枉你们考入警校之前的辛苦努力。”
“再来……酒……”旺角，bonbon酒吧。清冷而低沉的声音在吧台的一角响起。
这个孤身而来的少女已经连续喝了十二瓶啤酒了，双颊因为酒劲而微泛红晕，人也似乎已经有了七分醉态。然而依旧喃喃地叫酒，仿佛欲要饮得不死不休一般。
“看，那不是King哥的马子阿Rain吗？”嘈杂喧闹的人群中，有声音在低低议论着那个坐在吧台角落里的少女，一群古惑仔模样的年轻人远远看着这个烂醉的少女，眼神里闪烁着某种不怀好意的讥诮与鄙夷。
“呵，是呢。听说她以前可是警校的学生哦。后来因为底子不干净，被上头借故逐出来了！”
坐在吧台角落独自饮酒的少女并没有理会这些人故意放大声音的冷嘲热讽，只是自顾自一杯杯地倒着酒。
她冰澈的目光有些惝恍，左手突然按紧了自己的胸口，纤秀的眉头微微蹙起，仿佛回忆起了什么不堪的经历。
“你叫阿Rain是吧？”那个衣着*的美艳女人深深吸了一口手中的雪茄，斜觑着这个初来乍到的“小太妹”，慵懒地靠坐在松软的虎皮沙发上，心不在焉地问道，“听说你以前好像是警校的学生？”
“是的。”冷汐昀毫不避讳，坦然而清晰地回答。却没有一句多的解释。
“呵……接受处置，被逐出警校，仅仅因为你跟同学打了一架？”那个被手下叫为“Bin姐”的女人媚手下垂，在烟缸边缘轻轻掸了掸烟灰。
“不，那只是借口。”冷汐昀平静地回答，漠澈的眸子里仿佛沉淀着某种阴郁。
“哦？”Bin姐吸了第二口雪茄后，微抬双眸，饶有兴趣地注视着她。
就听冷汐昀深深吸了一口气，随即淡然回答道：“因为我底子不干净——我曾经在拘留所里待过，虽然后来被无罪释放，但是您想必也清楚：那些老顽固追究的不是事实是怎样，而是你的名声是怎样……他们早就看我不爽了，就算不是因为打架的事，在我顺利从警校毕业之前，他们也总有借口将我逐出警校。”
“是么？”Bin姐摁灭了烟头，沉默了一瞬，突然幽幽问了一个很尖锐的问题，“那么，你当初又是怎么考进警校的？”
“Bin姐，您肯单独见我，想必是已经彻查过我的背景了吧？”冷汐昀轻轻地笑，唇角掠过一个有些自嘲的笑容，“警校的徐警官是我从前男友的Daddy，他的儿子一直很喜欢我，然而因为我背景不干净，徐警官一直对我抱有很大偏见，甚至不惜将独生儿子送去英国读大学——为了逃避我。
“而徐警官的夫人——我从前男友的Mammy，却一直不满意她丈夫的这种做法，因此万般要求他丈夫以我的实力取决我入警校的资格。而徐警官又是一个十分要面子的男人，为了不想有人说他的闲话，便允许我通过了警队的考验……不过我当初也没有想到的是：他从来没有想过，让我顺利从警校毕业。”
“呵，这样说来，加入警队、成为一个女警，是你一直以来的心愿了？”Bin姐放下手中的烟头，目光宛如锐电，直刺少女双眼。
然而，冷汐昀却仿佛毫无畏惧，淡淡答道：“不，加入我警队，是我生父的遗命，但那绝对不是我自己的心愿。而自从亲眼见证了那些所谓大公无私的警官们的真面目后，我已经完全打消了这个念头。如今我唯一的心愿，只是……”
“效力于我？”Bin姐随口接她的话，牵动嘴角轻声问出这样一句，洞察世事的脸上蓦地闪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
“不，我会将我这些年在警校所了解的情报逐一如实地呈报给您。但我的初衷，并非为了效力于您——”冷汐昀冷静地一字一句回答。
听见这样坦率的答复，Bin收敛了唇畔那一抹似笑非笑，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靠下，又流露出那种饶有兴趣的神色，定定看着这个小了自己整整一旬的少女，等待她将话说完。
“我的目的，不过和我加入警队的目的是一样的——”冷汐昀毫无畏惧地直视着面前这个女子、整个西九龙的第一龙头老大，不亢不卑地将话接下去，“我不过是为了看清楚，一直和香港警察作对的香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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