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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世之再生信仰-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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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意外怀孕的马铃儿终于生了,是枚洁白光滑的巨蛋,隐约有点远古气息。

    一夜之间,白骨村炸开了锅,以往的宁静彻底被打破,连积雪下的冬虫都迫不及待地蹦出来呼吸紧张的空气,仿佛生怕错过一场精彩的审判。原本应该躺在床上休息的马铃儿爬上了屋顶,垂腿坐在危险的边沿;看到夹枪带棒的村民们像潮水一般从四面八方涌来,她苦笑了一下,目光继续投向远方。

    冬天里的白骨村穷得只剩下雪,远方的卧眉峰却还是威风不减。

    那是一条古老而神秘的山脉,从东到西延绵不知多少里。这条山脉不是城墙,却胜似城墙,沿途布有很多哨点,并有重兵严防死守,严密地封锁着这座被上帝遗弃的小村子,令人无法逾越。

    村里没人知道它究竟想封锁一些什么真相。

    “三木,你说得没错,在这里——唯一唾手可得的东西只有死亡!如果我今天被他们打死在这里……你不要伤心,我都已经满了十九岁,剩下的日子本来就不多……”刺骨的寒风像刀子一样刮在马铃儿脸上,令她那张本来就苍白的脸颊更添几分惨淡,但她嘴角那抹淡淡的微笑却不再苦涩,反显几分知足。

    按照白骨村的生命历史,三岁不死是为大幸,十岁不死叫长生,若二十岁以后还能坚挺地活着,那叫妖孽。马铃儿,离妖孽境界只剩一步之遥,这么高寿的一个年龄令她引为傲——这一生没有经受心脏裂变的痛苦,却活足了十九年,还有什么好遗憾的,一般人想羡慕都羡慕不来。

    屋前乱成一片,面黄肌瘦的村民们已经陆续到齐。

    全是二十岁以下的青少年,足足有三百多人,把马铃儿家的小石屋围了个水泄不通。马铃儿是生人还是生蛋,都不是少年们关心的事,他们以审判者的姿态粉墨登场,是想逼马铃儿坦白交待——这到底是哪个混蛋播的种!揪出那个人,他们就可以得到军团廉价的奖励。

    情绪高昂的少年们你一呼我一喝,七嘴八舌地叫嚷了好一阵,马铃儿就是不动不吱声,惹得前排几个少年心急火燎,狠不得插上翅膀飞上屋顶去。

    “马铃儿,你下来!这事一定要有个交待!”

    “对,必需把那个进化者供出来!”

    “马铃儿,那小子害你生了个蛋,你不觉得心里憋屈吗?我们这可是替你伸张正义啊,你就坦白了吧,军团奖励的粮食少不了有你一份。”

    “跟她率裁矗颐牛 p>;  “对,砸门!不信收拾不了她!”

    ……

    奔着共同的利益,躁动的少年们把看家本领都使了出来,动嘴的动嘴,动手的动手。木门本来就被无情岁月侵噬得朽不堪言,经不住几脚就破了个大洞,还好这栋房子的主体框架是用大块大块的青石垒成,否则,估计这会儿也免不了被掀个底朝天。

    马铃儿站了起来,俯视着下面那群少年。

    有三米左右的高度,够了,现在只需往下一跳,砸死一个保本,砸死两个稳赚不陪!她想着想着,又有些懊恼,三木常看的那本《中国通史》还在屋里。她有些焦急地骂了自己一句:“怎么这么不长记性!”心想,如果换成是三木,他肯定不会这么粗心大意。

    或许是由于产后失血过多,马铃儿的每一个动作都显得疲软无力,下木梯时她没有一格一格地往下爬,而是直接从木梯上往下梭,结果扑嗵一声摔在地上,摔得咬牙切齿。她顾不上这么多,一鼓作气地爬了起来,像临危受命的战士一样冲进房间,烧了那本《中国通史》。

    直到全书化灰,她长长地松了口气。

    木门被砸得轰轰响,眼看那帮没心没肺的少年就要冲进来,马铃儿撑着最后一点力气去厨房摸了一把菜刀,并轻刮手指拭探菜刀的锋利程度。然后,她推开了破败的木门,挺直腰杆站在大门中间。

    这一刻,她看起来就像是那种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巾帼英雄,脸上没有丝毫的畏惧感。

    面对声势浩荡的少年派,她不屑一顾地质问:“刚才是谁说要收拾我来着?有本事上来啊!呵,你们倒是说说看,人家进不进化碍着你们什么事?是断了你们的粮还是要了你们的命?难道你们就不怕自己进化的那一天也遭到这样的报应?”

    鸦雀无声。

    少年们一开始还理直气壮地盯着马铃儿,在马铃儿一连串的反问下,大伙儿渐渐感觉有点不自在,不约而同地把目光避向一边。

    “你们这帮软蛋都给我睁大眼睛看看,这是一座炼狱!”马铃儿趁热打铁,指着南面的卧眉峰大声痛斥:“军团把我们当畜牲一样禁固在这里,自生自灭!你们不想想怎么去反抗军团,天天就知道挖空心思去举报这个举报哪个,就为了得到那袋陈年大米,你说你们还要不要脸?外面的世界,有的是山珍海味,有本事去把山脚的士兵干趴下,那才是真爷们!”

    这话犹如一阵晴天霹雳,把少年们闭塞愚昧的脑袋炸了个五彩缤纷,一时之间无法适应。卧眉峰!那座大山打从大家懂事起就已经深深地烙在脑海里,看了十几年,仿佛今天才真正地看清楚一样;等回过神来,大伙的心又扑嗵扑嗵地忐忑起来,无不用讶异的目光回望马铃儿,感觉她真是了不起。

    忽然有人轻笑:“呦嗬,大字不识几个的马铃儿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抱负?看来,那个进化者给你灌输了不少知识啊。”从人群里挤出来的是个金发少女,叫舒颜,比马铃儿小一岁,心眼却比马铃儿多得多;她有一张利嘴,但她的冷嘲热讽并没有改变大家对马铃儿的看法。

    女人,总是喜欢为难女人。

    大伙都知道她跟马铃儿不对眼,白骨村村花的头衔只有一个,有马铃儿在一天,就没她舒颜什么事,她不着急才怪。她的能耐,无非是借着几分姿色,宽衣解带跟军团士兵睡觉,然后狐假虎威地在白骨村扮演着掌权者的角色,很多人都习惯了对她敬而远之。

    舒颜看出了自己好像不受欢迎,也意识到刚才的话没戳中要害。

    她轻瞥马铃儿一眼,随后转身望着少年们,抑扬顿挫地说:“外面的世界怎么样,只有外面的人知道,为了一个未知的世界而冒着生命危险去触犯军团禁令,值吗?本着为大家生命负责的态度,关于今天的事,我是一定会向军团上报的,有些人蓄意煽动大家叛乱,必将受到军团的严厉制裁!同时,我也希望你们都想清楚,究竟是要揪出那个进化者领赏,还是要提着脑袋跟军团作对?!生与死,决定权在你们自己手里。”

    就这口才,一刀子直切要害!马铃儿还真不是她对手。

    如果说翻脸比翻书还快,那都是慢的,少年们的态度转变只在一念一间。舒颜的话才说到一半时,已经有人大呼上了马铃儿的当;等她全说完,前排几个人已经冲上去抢菜刀,咆哮着要马铃儿说出谁是进化者,还有一个人趁乱冲进了屋里,准备将那枚巨蛋送给军团当献礼。

    马铃儿尖叫着。

    拉扯过程中,她的衣服被撕烂,整只右袖都被扯去,雪白的肌肤一直露到肩部。她声嘶力竭地咆哮着:“有本事一刀杀了我!”不管她怎么挣扎反抗,一点用都没有,她被两个少年反扣了双臂,脑袋被死死地按压着,腰板再也挺不起来,连死的权力都没有。

    “你们这是想造反吗?放了她!”

    突如其来的一声厉喝,令混乱的战场平静了下来。

    少年们匆匆忙忙地让开一条道,中间走出一个男子,手里拿着一本翻得泛黄的《周易》;虽然灰衫褴褛的他也跟大伙一样黄皮寡瘦,眉宇间却多了点英气。他叫三木,是白骨村识字最多的人,也是白骨村威望最高的一个人;他有公职,军团曾点名让他负责全村的治安巡逻工作,并拥有大家羡慕不已的丰厚薪资——每月十斤猪肉。

    这点卑微的奉禄说出来都有点丢人,但这却是许多白骨村少年削尖脑袋也弄不到的东西。三木就等同于白骨村的高富帅,无论走到哪都有一帮三餐不济的diǎo丝簇拥着,甭管这帮人怀揣着什么样的心思,乍一看,三木无异于神圣不可对抗的造物主。

    就连狐假虎威的舒颜也有一样忌惮他。

    所以,当看到三木像杀神一样降临时,她毫无办法,只能咽着一口闷气,眼睁睁地看着他像个体贴入微的小相公一样把马铃儿送回屋里。

    三木又从屋里出来,对少年们说:“我们要揪的是进化者,不是马铃儿,她若死咬着嘴皮子不说,就算我们打死她也没用。”

    一位胆大的少年弱弱追问:“那这事就这样算了?”惊得旁边的人都像看怪物一样看着他,一个个下意识地闪开几步,好像生怕被三木误会自己跟这家伙是一伙的。

    “这件事关系到大家的福利问题,当然不能就这样了事。”三木微笑着,仿佛马铃儿的肚子不是他搞大的一样,大义凛然地说:“这件事我会调查的,等水落石出之后,军团的奖励名单上一定不会漏下你们任何一个人的名字,这一点,我可以以我的人头向大家保证!现在,你们要做的就是回去静等军团的赏赐。”

    听三木这样一说,大伙心里踏实了许多。

    眼看大家渐渐散去,舒颜有些焦急,望着三木嗤笑:“三木,那个进化者该不会就是你吧?要不然,你干嘛要护着那个小贱人?”

    “哎呀,瞧你说的这是什么话,谁不知道我三木一向都是怜香惜玉。”三木把她拉到僻静处,动作暧昧地柔抚着她的素手,笑眯眯地说:“我知道你跟她不对眼,今天就当给我一个面子,放她一马吧。你不是一直想要一瓶法兰香水吗?给我七天时间,七天内我一定帮你弄到手。”

    “真的?”

    “七天交不了货,三哥我任你蹂躏。”

    “去,谁稀罕蹂躏你。”舒颜轻轻甩开他的手,转身却又舍不得走,回头娇嗔道:“我可不是贪图你的法兰香水,而是给你一个面子……”

    “我怎么突然有种飘飘欲仙的幸福感?”

    “臭美。”舒颜稍一顿言,颇具深意地探问:“今晚有空吗?我的床板被老鼠啃了一个洞,最近一直睡不踏实,能帮我修修吗?”

    “十分乐意为美女效劳。”

    “那……晚上见?”

    “晚上见。”

    哄走舒颜,三木捂着忐忑的小心脏长长地松了口气,心想今年果然犯桃花,那《周易》还真是一部神一般的古书。

 ;。。。 ; ;
第二节 蛋妈送别蛋爸
    三木蹲在屋里,一直没说话,两眼直勾勾地看着那枚洁白光滑的巨蛋。

    人类是哺乳界最高级的灵长类动物,从意识角度来讲,是不可能下蛋的,否则也对不起高级两个字。而作为白骨村的精英式人物,三木对自己的遗传基因也是充满了信心,那么问题来了,这枚蛋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次玩大发了。”三木勾起手指在蛋壳上轻轻敲了敲,道:“这是真蛋!那谁……蛋妈,你确定你这段时间没有勾引过其他男人?”

    “你能在外面拈花惹草,凭什么我就不能勾三搭四?”马铃儿轻描淡写地回道,仿佛没有什么值得隐瞒。她给三木盛来一碗稀粥,又话中有话地念叨着:“这还有一碗,你吃吧。人家还等着你去修床板呢,吃饱点,省得待会精气不足,丢了面子总是不好的。”

    “哎呀,我家的蛋妈果然是善解人意啊。”三木接过碗边吃边卖乖:“告诉你一个真相,你煮的稀粥,比军团赏赐的猪肉更香。”

    看到她笑逐颜开,三木觉得这就是一生中最幸福的事。

    三木从来都没有怀疑过马铃儿的忠诚度,问她有没有勾引过其他男人,也是想缓解一下紧张的气氛。三木十分清楚,不论他接不接受这个变态的现实,这枚巨蛋,真的就是他的种。

    白骨村女人的怀孕周期,跟书中所描绘的外面那个世界不同,她们一旦怀上,胎儿的成长速度是外部世界的一百倍,也就是三天左右,怀孕三天便会临盆。但在三天前,三木一直躲在她这里,她不可能怀上别人的种;更重要的是,她不是一个水性杨花的女人,三木坚信这一点。

    那段时间,正好是三木的心脏裂变期,生不如死。

    马铃儿为了让他好受点,因此而用了极为奇特的方式去缓解他的痛苦——俩人赤身**地缠绵在一起,从早到晚,不分日夜。只因她坚信**可以瓦解一切痛苦,而最后的效果,也是显而易见。

    每每想到这事,三木眼眶都是热热的。

    心脏裂变,是每一个出生在白骨村的人都会经历的一个过程,他们管这叫“莫名其妙的心脏病”。有的人出生没几个月就会病发,有的人则十几岁才病发,各人的体质不同,发病的时间也有早有晚,但一般都不会迟于二十岁。所以,白骨村能活过二十岁的人不多,大部分人都会在心脏裂变的过程中痛苦地死去,而有幸熬过那一关的幸运儿,却未必就真的幸运。

    经过心脏裂变而未死的人,军团称他们为进化者。

    军团一旦发现有进化者,会用尽一切手段将他们带走,大家都说,被带走的人会死得十分难看,没人知道是真是假。整个白骨村,无法揭开的疑问实在是太多太多,就像没人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心脏裂变,也没人知道自己为什么永远不能离开这个村子,久而久之,也就没人再问这是为什么。

    少年们在这生,在这死。

    以往,也曾有人试图逃离这座被封禁的鸟村子,结果……人生最惨的结局不是被心脏裂变的痛苦活活折磨死,而是被卧眉峰上异形的野兽撕成碎片,又或者,被守卫在山下的军团士兵一枪爆头,连个全尸都没有。

    “生在这里,你们的未来已经命中注定!是命,就要学会接受。”——曾经,一个军团士兵如此对村里的少年们说。

    但三木不信命。

    在三木的影响下,马铃儿也不再是从前那个无思无想的小姑娘。

    “你这样哄他们,顶多也就能拖个两三天,到时他们还得闹。”马铃儿忧心忡忡地望着三木,问:“你有没有想好怎么收拾这个残局?”

    “没。”三木伸出舌头,舔干碗里最后一道粥水痕,意味深长地赞道:“蛋妈真是好厨艺,我下半辈子有福!p>;  “跟你说正事呢,你又打岔……”佯怒带嗔的马铃儿接过三木手里的碗,一边忙着收拾餐桌,一边回顾着上午的审判现场:“都怪那个该死的舒颜,当时我看到那些人都已经被我说得有点动摇了,结果被她一句话就给吓得缩了回去。有时,我真是搞不懂那些人,为什么就不能团结起来往前走一步呢?”

    “不是不能,是不敢。”

    “全是胆小鬼。”

    “也不全是因为胆小。”

    “那是什么?”

    “这就好比一只蚂蚁,你不停地在它身边画上红圈圈,并阻止它越过红线,刚开始的时候它肯定会横冲直撞地寻找出路,但是时间一久,当它们经历无数次失败之后,他们便会渐渐地放弃寻找出路,甚至乎,以后看到红线就会本能地往后退,尽管那条红线并不能真正地阻止它们。”说着,三木已经走到门口,他凝望着远处那群正在打雪仗的少年,沉重地补充道:“军团就是那个画红线的人,而白骨村的人,就是那只麻木而又渺小的蚂蚁。”

    “木头,还是你最聪明,什么都看得透透的。”马铃儿停下手头家务活,扭头望着三木说:“他们表面上看起来都怕你,但骨子里并没有放弃那袋粮食,迟早会想办法把你揪出来的,不如……我们越狱吧,木头,你怕吗?”

    “你怕吗?”三木回头望着她。见她摇头,三木浅笑:“只要你愿意,我会带你走遍天涯海角。”

    “嗯。”

    “只是……这枚蛋怎么办?”

    “看到它我就浑身不自在,有点恶心,感觉自己像个妖怪一样,都是你害的……”马铃儿将手里抹布砸向三木,嘟囔着嘴抱怨:“我本来想着,如果生个女孩就完美了,即可以遗传我的美丽,又可以遗传你的智慧,谁知道……莫名其妙地生了一个蛋出来,我的心,就像那……那什么一样——啪!碎了一地。”

    “那是……”

    “免提示,我想起来了,是玻璃杯。”

    “是陶瓷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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