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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好后面我没看的那一部分还在。
　　
　　“吱嘎”，门响了一声，我迅速将书掖好站了起来，陆丁腆着白胖的大脸走进来，双眼一眯，像极了动画片里的那只叮当猫。
　　
　　“赵素素，感觉挺好的？”陆丁背着手，得意洋洋地挪到我的跟前。脸上的笑容蓦地收起，圆滚滚的眼睛盯着我，目光中带着满满的嘲笑，“教你个乖，得罪我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孙国强怎么样，平时跟你千好万好的样子，我二十块钱就把他收买了。你瞅瞅你那廉价的友情，就值二十块钱，啧啧……怎么样，是不是觉得难受了？你不一直过得挺开心挺幸福的吗？”
　　
　　二十块钱？不少不少，我一本精装的作文书才十块钱。我用脚尖戳了戳地，学自然老师的样子叹了口气：“陆丁，你可真无聊。”
　　
　　陆丁探着脑袋在我的脸上看了好几圈，一脸的难以置信：“咦，这样你都没哭，赵素素，你是不是没长心啊？”
　　
　　有什么好哭的？我懒得搭理陆丁，翻出小说继续趴在桌子上看起来。
　　
　　陆丁气得跺跺脚：“赵素素，你故意的是不是？”
　　
　　陆丁的想法实在太奇怪了，他要我生气我的就得配合着他生气，他要我哭我就得配合他哭，他以为他是谁？
　　
　　２７
　　
　　“赵素素我是该说你傻呢还是说你傻呢？”赵春深从后窗探进头来，他的消息素来迅速，对他这么快就出现，我一点都不诧异；我倒霉的时候他要是不趁机泼点冷水也不符合他的性格。
　　
　　“想讽刺就快点，我就纳了闷了，你是不是跟谁说话走这么曲折。”我将手里的那页书翻过去，目光再次落到小说上。
　　
　　赵春深绕过后窗推门进来，抽过我手里的书看了看：“有这么好看？”
　　
　　我一把扯回来，不想搭理他。
　　
　　“你跟陆丁怎么回事？”赵春深将手扣在书上，他的手真是又白又细，他们都说初二三班的周晓长得白净，其实　　赵春深长得比周晓还白净，一个女生长得那么白净叫秀气，一个男孩子长得那么白净，那就将娘娘腔，我撇了撇嘴，将赵春深的胳膊移开：“关你什么事，你很闲吗？”
　　
　　“你是不是特别讨厌我？”赵春深反手抓住我，我打掉他的手，瞟了他一眼：“是。”
　　
　　赵春深拉了把椅子坐在我的对面，撑着下巴看着我：“为什么？”
　　
　　“不为什么，你哪里都讨厌。”我随口说道，赵春深的眼神一暗，笑了笑：“原来你一直是这么看我的。”
　　
　　他这黯然的神情将我吓了一跳，我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你生气了？”
　　
　　“臭美吧你，生气？那是你哥我做的事情吗？”赵春深摇了摇头，伸手在额前一捋，“喜欢我的人多了去了，你真是没眼光。”
　　
　　“赵素素，我听说你拽的很呐，”赵春深话题一转，“居然敢指使同学欺负陆丁。”
　　
　　一样的话重复几遍没意思，没有就是没有，我没搭腔。
　　
　　“这可不是我猜的，你们整个五年组都是这么传的。”
　　
　　谢逊居然是这样一个下场，我看到谢逊皈依佛门的那一段摇了摇头。
　　
　　“你没什么跟我解释的吗？”
　　
　　义父皈依佛门了，张无忌得有多伤心啊，我继续摇了摇头。
　　
　　手中的书被倏然抽走，赵春深将手里的书往上一扬，屡遭摧残的书页受不起这等折腾，四散开去，纷纷扬扬落在了地上。
　　
　　“赵春深！”我看着漫天书页大叫起来，想到隔壁就是会议室压抑住哭腔，“你有完没完呐？”
　　
　　赵春深大概也没想到自己的举动会有这等效果，呆了几秒，用鼻子哼了一声：“有什么了不起，赵素素，你有这看闲书的精力，用得着去抄别人的吗？”
　　
　　“你怎么知道我抄别人的？”眼泪含在眼圈里，我强忍没掉下来，“拿出证据来，我什么时候抄的，怎么抄的！你是亲眼看见了还是怎么着？一个个说我抄，我没抄，我没抄，我就是没抄！”
　　
　　赵春深高挑着眉毛看着我：“这是常识，你什么水平我不知道？上次34，这次95，别跟我说你是因为努力所以进步了，骗鬼呢？”
　　
　　“你爱信不信，滚！”我扯着赵春深的胳膊将他往外面推，“别再让我看到你，一见到你我就觉得恶心。”
　　
　　赵春深铁青着脸，嘴角一挑：“你以为我乐意搭理你？瞅你那一脸脏样！”说完嫌恶地整了整衣袖，从裤兜里掏出个什么扬手一丢：“给你，当喂狗了！”
　　
　　那东西在地上滚了两圈，最终在我的脚前停住，原来是一个肉松面包。
　　
　　２８
　　
　　临下班的时候班主任说，明天让你家长来一趟吧。
　　
　　找家长这事太严重了，上次就要找家长，我好不容易逃出生天，这次恐怕没有这样的运气，我抓了抓头发，蹭着门不想离开：“老师，我承认错误行不行，不要找家长了。”
　　
　　班主任整理着东西，眼皮也没抬一下：“现在想到承认了？你不嘴硬吗？晚了！”
　　
　　我走出校门转了一圈，实在没有勇气回家。
　　
　　妈妈说，我家素素虽然数学不行，但是语文学得可好了，春儿都考不了素素那么高的分数。
　　
　　爸爸说，素素是个好孩子，诚实善良，关键不是考了第几名，而是做个好孩子。
　　
　　这件事情要是被爸爸妈妈知道了该多失望？想到这里，我的腿有些发软，又绕回到了学校，教室的门已经锁了，后窗倒是没关，我从窗子跳进去，觉得有点饿，翻出了赵春深丢给我的那个面包，塑料封皮沾上了点灰，幸好里面还没脏。
　　
　　我那时候不懂得什么叫气节，虽然是赵春深给的，但也不影响面包的美味，我吃过之后抹抹嘴巴，翻开数学书开始做题。
　　
　　陆岸说过其实我不是笨，也不是马虎，而是以前的基础不扎实，将基础的东西弄懂了，其他的都不难。
　　
　　天渐渐暗下来，远处操场上踢球的喧闹声逐渐消散，我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教室里，觉得有点寂寞，人一寂寞就忍不住伤感，我开始想念我那没有记忆的爸爸妈妈，三岁之前的记忆已经完全变得模糊，我能够清晰记起的，就是赵春深。
　　
　　他那时候漂亮得很，长得特别想商店橱窗摆的洋娃娃，那脸蛋像剥了皮的煮鸡蛋一样，摸起来一定滑滑的，我被他的外貌迷惑，不禁升腾起了不自量力的好感，忍不住伸手抓了抓，他一把拍掉我的爪子：“脏死了！”
　　
　　脏死了，脏死了，想到这句话我又开始伤心，赵春深，你就这么瞧不起我？从最开始见面的时候你就瞧不起我，上学之后依旧瞧不起我，你有什么好得意的！……想到这我抓过包面包的塑料纸蹂躏了一圈。
　　
　　校工拿着手电筒在教室里扫了一圈，我躲在桌子地下，待他走远了才爬出来，树上不知道什么在叫，在夜里听起来好像有人在哭，石小娇说，学校以前是块坟地，不会是鬼出来散步了吧？这个联想让我忍不住哆嗦了一下，一阵阴风吹到我的脖子上，激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我吓得瘫倒在地上，忽然窗户“咣当”一声响，鬼，一定是鬼！
　　
　　身后似乎有呼吸声，忽重忽浅，离我越来越近，我吓得捂紧耳朵，是错觉，是错觉……
　　
　　“赵素素，你在吗？”
　　　　　　　　　　　　　　　　　　　　　　　　　　
作者有话要说：六一儿童节快乐！




☆、part29…33　羞涩

　　29
　　
　　声音听起来不像是鬼，灯亮了起来，我扭头看了看，居然是陆岸。
　　
　　“你还真在这里！”陆岸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惊喜，“我去你家找过你，你家里人说你还没回来，都很着急。”
　　
　　我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听到家人很急有些后悔，但被罚的恐惧胜过了后悔，我装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坐在桌子上：“有什么大不了的。”
　　
　　陆岸坐到我对面的桌子上，拍了拍我的头：“小姑娘，回家吧，让家里人着急就不好了。”
　　
　　他劝一劝我就回家了，那不显得他在我心中的地位太高了？我忍着回家的冲动，摇摇头：“不要，我要离家出走。”
　　
　　大概是被我这幼稚的话刺激到了，陆岸笑了笑：“哪有离家出走走这么近的，要走拿出点魄力来。”
　　
　　“切，”我不屑地抽抽鼻子，“我没魄力，你有魄力？”
　　
　　陆岸抬头看了看夜空：“我以前也离家出走过，那时候可比你有勇气多了，一个人坐火车跑到了乡下。”
　　
　　“我在外婆家住了三天，一直期待爸爸能找到我带我回来，但是等啊等啊，也没有等来，倒是外婆托人把我送了回去。”陆岸的声音平淡，但我总觉得听出了其中寥落的意味，让我觉得那么一丝伤感。
　　
　　“赵素素，我看到你爸爸妈妈因为等不回来你着急的时候，真是……真是有些嫉妒。”陆岸看着我，眼神中有种我看不大明白的东西，不过“嫉妒”这个词让我很感兴趣，我实在不知道我有什么值得嫉妒的。
　　
　　“你可得了吧，我学习成绩一般，家境也不怎么好，赵春深还坏，真不知道你嫉妒我哪里。”
　　
　　“你知道陆丁为什么一直为难你吗？”陆岸没有回答我的话，“陆丁和我同父异母，他妈妈事业很成功，对他不大关心，陆丁自小脾气就比较怪，在幼儿园里就不大招人喜欢，上了小学，甚至因为和同学关系不融洽，转了几次学。转到这里的第一天，他跟我说，哥，听说我同桌比我还可怜，爸爸妈妈都不是自己的，这回好了，她不会欺负我了。”
　　
　　陆丁的心理真不是一般的阴暗啊，我在心里感叹了一句，没好意思说出来。
　　
　　“我跟你说过，陆丁不是个坏孩子，但是绝对是个心理不大正常的孩子，”陆岸顿了顿，“后来他发现，比什么都比不过他，但是却比他幸福，比他受同学们喜欢，难免就会觉得心理不平衡。”
　　
　　“论家境，我和陆丁确实你比要富足些，论成绩，我或许有点天分，但是你比我们快乐。”陆岸跳下桌子，向我招招手，“走吧，我送你回家。”
　　
　　我犹豫了一下，陆岸将我从桌子上拉下来，“走吧，再不走，你爸爸妈妈要报警了。”
　　
　　夜色黑得很，天上只寥寥挂着几颗星星，前几天刚下过雨，地不大平坦，我和陆岸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没来由的，我有点羞涩，夜晚真是罪孽啊，我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居然也会感觉羞涩。
　　
　　回家要穿过一条常常的巷子，巷子两侧摆满了酸菜缸、酱缸、旧沙发之类的东西，白天走的时候都要小心摔倒，在没有手电筒的夜晚，只能加倍小心。
　　
　　脚被木板撞了一下，我痛叫了一声，陆岸停下来，牵起了我的手，原本只是星星点点的羞涩迅速扩大，小孩子确实不应该看小说，情爱什么的都是从小说开始启蒙的，假如我还处在看作文书的阶段，心理面澎湃的一定是陆岸哥哥真是一个雷锋一样的好少年的想法。
　　
　　一束光亮打了过来，正好落到我和陆岸牵着的手上，赵春深牵着嘴角阴沉沉地一笑：“赵素素，你挺有本事啊！”
　　
　　赵春深说我挺有本事的时候绝对不会是赞美我，随之而来的往往是劈头盖脸的讽刺，牵在陆岸手心的左手迅速挣扎了一下，没挣脱。而那厢赵春深没再说话，只是冷冷地看着我。
　　
　　“我将你妹妹送回来了。”陆岸将我的手递到赵春深跟前，赵春深接过我的手，皮笑肉不笑地对陆岸说了一句：“谢谢你了。”
　　
　　说完拉紧我，将我往他身边一拽，“走了素素，跟你陆岸哥哥道声再见。”不过他并没留给我说再见的时间，将我一扯，跌跌撞撞紧走了几步。
　　
　　我回头瞅了瞅，看不清陆岸的表情，但我猜，他一定在冲我微笑。
　　
　　我被拖得上气不接下气，甩了甩没甩开，正当我有些泄气的时候，赵春深一把丢开我的手：“离我远点，恶心死了。”
　　
　　我揉了揉被他攥红的手气不打一处来：“赵春深，你属狗的吧，见谁都咬，疯子。”
　　
　　赵春深忽然一个转身停了下来，我来不及停脚，撞在了他的肩膀上，疼得眼泪差点掉下来。
　　
　　“赵素素，我一直觉得你特别蠢，但是没想到你这么蠢。”赵春深抬手捏着我的下巴，目光冷得像十二月的天，“你忘了是谁陷害你的？”
　　
　　“你不是不相信我吗？”我拨掉他的手，“再者说，谁陷害我关你什么事。”
　　
　　“行，我枉做小人，可是——你别忘了我跟你说的话，离陆岸远点，他和他弟弟，都不是好东西。”
　　
　　“你可省省吧。”我丢下他往前紧走几步，想想气不过，回头补充道，“在你心里，除了你自己，谁都是坏人。”
　　
　　30
　　
　　回家之后没被打也没被骂，爸爸妈妈看到我长舒了一口气，摆菜摆饭，那一个肉松面包早就被我消化掉了，我饿得很，吃了半碗，爸爸瞅着我，念叨了一句：“春儿怎么不来吃？”，我有点诧异，我以为赵春深和爸爸妈妈早就吃过了呢，敢情他没吃。
　　
　　“春儿好像不大高兴。”妈妈瞅了瞅我们的房间低声回应了一句。
　　
　　爱吃不吃，受气的是我，他凭什么不高兴。
　　
　　“素素，”吃完饭妈妈叫住我，让我把饭菜给赵春深端一份过去，刚跟他吵过架就给他端饭，实在让我太没有面子了，我有点不大乐意。
　　
　　“你哥要说什么不好听的，你别往心里去。”爸爸似乎看出了我的不满，跟我解释，“为了找你，连晚饭都不吃，春儿虽然嘴巴坏，但是心好。”
　　
　　我特别讨厌“虽然……但是”这个句式，爸妈重视的是“但是”之后的内容，但我却对“虽然”后面的内容耿耿于怀。
　　
　　赵春深没吃我端的饭，睡下了，我叫了他一声，他翻了个身没搭理我，我将盘子重重地摔在他的桌子上，暗暗下了战书，赵春深，咱俩的梁子算结下了。
　　
　　31
　　
　　爸妈本来打算请假跟老师解释这件事情的，但是陆岸先一步找老师解释了，说是他帮我补习的功课，虽然填空题我跟陆丁错的一样，但是后面的大题解答的步骤完全不一样，如果实在不相信我的话，可以再拿份卷子让我做。
　　
　　大概老师也觉得下的结论有点武断，跟我说这事就算过去了，不过威胁同学的事情是很严重的，要严肃处理，爸妈回家商量了一下，给老师送了点礼，于是威胁同学的事情其实也没那么严重，同学之间开个玩笑么，无伤大雅。
　　
　　总体来说这件事情没给我造成多大影响，但难免从此有点愤世嫉俗。
　　
　　32
　　
　　“孙国强不地道啊，”跟石小娇说起这件事情的时候，我愤愤不平。
　　
　　石小娇琢磨了一下：“我觉得也没什么，20块钱啊，能买不少东西呢，我想想啊，能买40张贴纸，我最喜欢《新白娘子传奇》了，我买了40张，一定分给你五张，嗯，你先挑，最漂亮的五张给你。”
　　
　　也是，如果有20块钱放在我面前，让我撒个小谎，我觉得也没什么的，不过石小娇会分我5张粘贴，孙国强却什么都没给我。
　　
　　对于自己什么都没捞着的事情，我越想越生气，难免看孙国强的时候，目光有点凌厉，没过一个星期，孙国强说跟老说他个子太高，影响后面同学看黑板，主动要求调到倒数第一排，老师赞美了孙国强这种体恤他人的想法，将另一个成绩比较好的同学调到了孙国强的座位上。
　　
　　33
　　
　　在诬陷事件之后，陆岸依旧帮我补习，往日赵春深一定冷嘲热讽一把，但是冷战过后，我俩话都不说一句，互相见面当对方是空气。
　　
　　我赶上了班级同学的进度，也没什么特别需要补的，陆岸往往是拿一本练习册让我做，他则继续做他的习题集，之前很厚的那本已经做完，换了一本更厚的。
　　
　　某日补习之后，陆岸从书包里拿出了一个盒子递给我：“送你的，听说今天是你的生日。”
　　
　　这个举动实在让我太过于受宠若惊，作为一个低调的同学，我过生日同样低调，大抵就是在家里吃几个煮鸡蛋，之前暗示暗示石小娇，石小娇会很上道地送我个笔记本，或者送一支自动笔，等她过生日的时候我再转送回去。
　　
　　我强忍着打开的欲望，假装淡定待到和陆岸告别之后才打开，居然是一枚嵌着蝴蝶的发卡。这种漂亮的发卡只有许安安戴得起，我和石小娇往往是用那种黑色的